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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二从不两相离


  李可君听她这么说,不住口的劝道,“何况,还有一个花惜晚,你也看到了,范楚原为了花惜晚,什么都肯做,你还在乎他干什么?你跟我一起回去,我还有钱,我好好努力,我们三个人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李可君,我受够你了,我死也不会跟你回去。范楚原算什么?从他那里能挣的钱,我从其他地方一样能够挣到。我现在有大好的机会挣大把的钱,谁也不许拦我。”李可心歇斯底里的喊道,转回头来对范楚原说:“范楚原,既然你已经知道李思函不是你的儿子,知道我是故意接近你的,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要什么东西了,快点交出来,免得我划花姓花这个女人的脸。”说着,拿出了匕首,贴在花惜晚脸颊上。

  花惜晚微微地摇着头,抬眼看着李可心,眼里是掩饰不住的乞求。自己受伤算不了什么,但是她怕因此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无法说话,连半句求肯,都说不出口。望着李可心,见她神态可怖,半点好意也没有,又去望范楚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对于他们所说的那些原原到底是谁的孩子,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恩怨情仇,完全无暇关注,也根本没办法去思考。

  李可心瞥见范楚原正在给苏远桥使眼色,拉花惜晚站了起来,依然是背对索道,大声说:“你们别玩什么花样,范楚原,你不担心你的女人,也不担心她肚子里你的儿子吗?”

  “李可心,你别伤害晚儿,你要的东西,我马上给你。”范楚原说着,却掏出了手机,拨了周正天的电话,“李可心带走了晚儿,你派人去取你要的东西吧。”

  “啊,是楚原啊,怎么舍得跟我老头子打电话呢?楚原啊,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呢,我老头子老了,怎么听不懂呢?你也知道,我这么多年,早就退休了,就靠种点花花草草打发无聊的时间,铭儿那孩子,也不肯结婚,给我生个曾孙子来带,还是你好啊,年纪轻轻,孩子就有好几个了,我真是羡慕。”周正天磨磨蹭蹭地说,还在装模做样。

  范楚原压抑住怒气,花惜晚还在他手上,他不想这样直接撕破脸,软了口气道:“周老爷子,您人老心不老,我知道您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周家、金家所有的资料,我全给您,我母亲的死因,我也不再追究,这样,您可满意?”

  “爽快,楚原,我真是欣赏你这种劲头。”周正天内心大为激动,一时再也没法装下去,还是很平静地说,“我真后悔,真后悔……你那时候那么小,比现在可好对付多了。”

  范楚原知道他说的后悔是什么,后悔没有在他小的时候,斩草除根罢?沉声说道:“东西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保证晚儿的安全。”

  周正天长长地咳嗽了一阵,才说:“那是当然。拿了东西,你们对我老头子来说,还有什么作用?我不见你们,也乐得清静。”

  “我要你在三姓堂,当着所有人的面立誓,保证花惜晚的安全。”范楚原阴沉的眸子里闪着别样的光彩。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

  在周、楚、金家三姓堂立誓保证不伤害花惜晚,是个很难做到的决定。因为按照规矩,立下了这样的誓言,周正天以后不能伤害花惜晚不说,还得保证她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否则就算违背誓言,要受三姓堂的堂规处置。

  能做到前者不难,不再理会花惜晚就是了;但要做到后者,几乎要用穷其一生的时间来保证,与其说这是个誓言,不如说是一个枷锁,深深地套在立誓的人身上。是以,三姓堂成立以来几百年时间,一共只有三个人,曾经在此立誓。

  “我答应你。”长长的沉默后,周正天苍老的声音传过来,“范楚原,你好样的,真是好样的,连三姓堂的事情都知道了。我这边,正好有几位三姓堂极受尊崇的老人都在,你听听他们的声音你应该听得出的吧?我就先在此,说个誓吧。”

  接着,电话开了免提,果然有几个老人对着话筒说了几句话,范楚原听得声音熟悉,安了心。道:“瑞士银行,A区保险柜,编号,密码.输错两次密码,系统会自动锁死。你跟李可心说,让她放了晚儿。”只想快点让花惜晚回到身边,他怕她的身体,支撑不住,其余的一切,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要是保险柜没有问题,我自然会给她打电话。你放心,我马上让人去办。”周正天“啪”的一声挂了电话,声音颤抖不能自已,扭头对身边的人说:“看看谁在瑞士,派一个最近的人,马上去办。”放下电话,他比范楚原更加着急。

  范楚原放了电话,发现李可君和李可心还在纠缠不休,原原一直哭个不停,花惜晚所在的索道后面就是悬崖,一时心烦意乱,既不敢派人上前去,又不想就这样束手等待。山顶上风大,虽然是夏天,不太冷,但是花惜晚头发被吹散了,眼睛也是红肿的,心里着实心疼。

  “晚儿……”轻轻喊了一声,连“你还好不好”这样的话,都问不出口。站在那样的地方,肚子里怀着孩子,冷风吹着,她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花惜晚知道他的心意,因为泪光闪动而迷蒙的眸子里,带了让他安心的神色,静静地望着他。好像在说:“我知道你在身边,我很放心。”

  苏远桥靠近一点,轻声说:“我派人看了东面的悬崖,确实没办法上去人。唯今之计,只好先等等了。公园外面,有不少周正天的人,好在,我们的人也都到齐了。”

  “李可君,你带着函函滚,别坏我的大事。”李可心扬了扬手中的匕首,她根本不想和李可君回去,帮周正天办好了这样一件大事,荣华富贵,一手在握,她哪里肯就此离去?

  李可君要动手去拉她,李可心拉着花惜晚,不好闪避,又怕范楚原冲上来夺人,急得无法,看见索道上有一辆废弃的缆车,推了花惜晚让她坐进去,范楚原看见那辆缆车,没有基本的保护设施,摇摇欲坠,大喊一声:“李可心,你让晚儿下来。”

  “等周老爷子打电话来,我自然会放她下来。”李可心继续跟李可君说:“我儿子都给你生了,早就不欠你什么了,你走吧,带着孩子一起走,放开我,算我求你了。”

  三个人,大人吵,小孩哭,一时又纠缠在一起。范楚原一步步接近,花惜晚就在李可心身后,已经到很近的范围了。李思原忽然朝范楚原喊了一声:“爸爸,我好怕,你带我回家。”

  李可心发现范楚原的接近,尖声道:“范楚原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范楚原被逼得只得退后了两步。

  “可心你醒醒,别再做这些傻事了……”李可君语重心长,一遍遍地说,“我需要你,儿子需要妈妈……我不怪你以前做的那些糊涂事,你现在把花惜晚还给范楚原,我们回去,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不伤害她,范楚原也不会为难我们的。”

  李可心凄厉地大声道:“滚,滚,都滚开!都给我滚开!哼,我会放掉花惜晚?做梦!要不是她,我还是可以回到楚原身边的吧?要不是他,范楚原对于我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要不是她,我可以享受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名车、豪宅、钻石、珠宝、高级酒会、定制名牌衣服,是不是,是不是,我说的是不是范楚原?”

  “只要你别伤害她,这些,你想要什么,我依然可以给你。”这个李可心,从什么时候开始,完全不是他记忆里面的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疯狂的女人?

  “说得好听,你还不是一样利用我,利用我的孩子,来稳住周正天?晚了,一切都晚了,我回来这么多天,你可有正眼看过我一眼?要是我当初一找你,你还念着半点旧情,好好对我,我会答应帮周正天做事吗?”

  范楚原不顾她的强词夺理,只想稳住她的情绪,让她别伤害花惜晚,沉声答道:“是,是我不好。你要什么,你要什么都告诉我,我全部答应你。”

  “是吗?是吗?都答应我?你都答应我?”李可心喃喃地说,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样甜蜜的时光,两个人无忧无虑的时光,除了相爱,世界上便不存在其他任何事情。但是那些时光,她一旦错过,就永远不在了。

  李可心不住口地问,看到范楚原不住地点头,眼睛却没有望着自己,眼里的关切和心疼,全都留给了花惜晚,顿时回过神来,想起一系列的事情,又大为着恼,“范楚原,你骗我,你骗我,就像你明明知道思函不是你的儿子,你还虚情假意、父子情深一样,你全都是骗我的,你就是不想让我伤害到这个女人罢了吧?你甚至故意逼走她离开,是不是?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

  情绪激动之下,又要去拉花惜晚从缆车里上来,她觉得自己失去的所有,都是花惜晚一手造成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当时接近范楚原,目的不纯,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并不快乐也不满足,还要重头再来一次。

  也没有想过,她回来的时候,范楚原最开始,并没有计较她的背叛,一心在花惜晚身上,原谅了她的所有,甚至给了她所在的那个职位最高的年薪。

  缆车摇摇晃晃,山风又大,刮得人的衣服猎猎作响,没有任何保险措施的缆车在李可心失去理智的拉扯下,渐渐要滑出去,范楚原早就在她的拉扯之间,大步向前,只需要一伸手,便可以够着花惜晚。

  他一刻不停地伸出了手去,就在他伸手的那一刻,李可心终于没能抓住缆车,缆车晃晃悠悠就滑了出去,顾不得多想,范楚原抓住缆车,人已经上去了。

  苏远桥站得较远,看到情况有变,马上冲了上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李可心吓得脸色突变,她刚刚一度失去理智,想要报复花惜晚,但是没有周正天的指示,她实际上是不能随意决定花惜晚的生死的,意识到也许这样不理智的举动,带给她自己的灾难比带给花惜晚的灾难更为深重,当即吓傻了般,扶住缆绳,说不出话来。

  李思函对着缆车的方向,哭着大声喊:“爸爸,爸爸……你去哪里?”

  李可君见此,抱了李思函,拉了李可心就要走。回身,苏远桥站在他们面前,面色阴沉,他身后,渐渐上来了一大批人。李可君和李可心同时脸色苍白。

  缆车内,范楚原刚刚一上去,抱住花惜晚,就觉得钢铁摩擦的声音很不对劲,张眼望去,缆车的一端已经快要断裂了,他脑子飞速转起来,缆道的最中段是一条河水湍急的河流,要是缆车在那个位置掉下去,他自己一个人,基本可以应付,但是带着花惜晚,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能在那样的情况下保护她。

  就算缆车能撑到对面,也势必撞上对面的悬崖,碰撞力度之大,缆车无法承受,花惜晚也肯定无法承受,只这么一个念头,他便决定了,带着花惜晚跳下去,至少现在所在的位置,下面基本上是低矮的林木和大片的草地。

  两权相害取其轻,他只能采取受伤害最小的方法了。

  好像花了很长时间的思考,但在当时,只是一刹那间的事情,范楚原来不及为花惜晚解开手上脚上的绳索,只是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而坚定地说:“别怕,有我在。”就抱着花惜晚,从缆车里跳了出来。

  密实低矮的树木承受住了两人大部分下冲的力道,范楚原护着花惜晚,连其余不多的力道也全部自己受了,撞得他背部一阵阵发疼,头部未好的部位也疼得厉害,针扎一般。从树木上滚下来后,落在了全是大片草地的河滩上,有一人多高的草叶划在脸上,生疼生疼,他顾不得查看,伸手摸到花惜晚在身边,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怀抱,赶紧抱起她,连声问:“晚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来我看看。”

  半天没有听到花惜晚的回答,吓坏了,感觉到有温热的泪滴落在手上,抬头看花惜晚,才发现她嘴上的封口胶,根本还没有揭掉,她哪里能回答自己的话?暗骂自己糊涂,轻柔地给她揭掉,看到她满脸通红,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又赶紧给她松掉手上腿上的绳子。她裸露的手臂上有草叶刮伤的痕迹,脸上也有,他赶紧去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其他伤痕血迹,一边紧张地问:“宝贝,有没有伤到哪里?有没有哪里痛?”

  花惜晚掉着眼泪,轻轻地摇头说:“没事,我没事,不痛,我都很好。”扑进他怀里,半天才带着哭音问:“原哥哥,你有没有什么事?”

  “我也没事,我也没事,我好好的,我听听宝宝,看宝宝好不好。”范楚原其实头痛得厉害,刚刚跌落下来的时候,明明没有碰到头部,却感觉到天旋地转,身体软得,仿佛不足以撑起自己的精神。靠在花惜晚的小腹上,昏昏沉沉的就想闭上眼睛。待听到小孩子熟悉的似心跳又似脉搏的声音,才略略清醒一点。

  远远的河里,“扑通”一声,落入了早就破败不堪的缆车,范楚原听得心惊,暗暗松了一口气。头痛越来越剧,他死死咬住双唇,已经说不出话来。从花惜晚身上直起腰,尽量平稳了语气,勉强道:“来,乖乖,地上太潮了,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会儿。”

  他动了动四肢,力气仿佛被抽空了,心里大吃一惊,不动声色地把花惜晚整个撑起来,放在自己的身上,才喘了口气,花惜晚靠在他身上,只是喃喃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宝宝也没事,宝宝也没事。我好害怕,好害怕……原哥哥,你抱紧我。”

  “没事了,乖,不用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范楚原安慰道,紧紧地抱住花惜晚,意识却一点点匮乏,感觉像要进入深层次的睡眠一样,挡也挡不住的疲倦。

  花惜晚伏在他身上,止不住的泪水涟涟而下,哽咽着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都不离开。”

  范楚原笑了笑,伸出无力的手去抹掉她的眼泪,“乖宝宝,不要哭,我不想看到你为我掉眼泪。”

  花惜晚从他肩上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带了泪滴的唇,贴在他的脸上,在他耳边轻声地说:“原哥哥,我们以后,都会在一起的,是么?”

  “是的,我保证。”范楚原轻声说。已经没有力气说更多的话,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强撑着去凝神听她说话。

  不,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昏睡过去,怎么能留她一个人,为自己担心?而且,在这样的荒郊野外,她一个人,会害怕的吧?他不能置她于这样的境地,可是好累,头好痛,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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