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玉莲听见这话,心里叹气,自己三叔所为,一路看来,他若真是有父子之情的,怎会如此对待青玉,刚想说话,就见青玉满眼是泪,却没有哭出声来,紧紧拉着围裙的衣角,那角边都要被她揉出线头来。心里不由怜惜起来,宋三夫妇虽不堪,青玉却是个好姑娘,今日若再不说破,只怕她心里更梗的难受。
伸手出去把青玉搂在怀里,开口道:“妹妹,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但也要瞧父母是怎样的人。”玉莲的话还没说完,青玉就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姐姐,我知道,只是。”话没说完,青玉就长叹一声。
玉莲心里更软,终究那是生养青玉的父亲,骨血亲情是斩不断的,身为女儿,青玉还不是愿自己的父母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而高兴,而不是这般,在外面横眉竖目,骂个不休,玉莲正在思索,就听见外面传来惊叫,是杏儿的声音:“三爷,你怎能动手打人?”
玉莲忙挑开帘子,却是宋三见林承祖拦在马前,喝不开,手里的鞭子就落了下去,林承祖也不及避让,那鞭子正打在眉心,林承祖哎呀一声,就倒了下去,杏儿边去扶他边皱眉问宋三,宋三把马一勒,往旁边走了,还用鞭子指着林承祖骂道:“我只当那个孽种死了。”接着用马鞭往自己鼻子上指了指:“再说,我姓刘,她自姓宋,和我何干。”
说完就预备走,听见身后传来青玉的喊声:“爹。”这声喊里面含有的悲伤和难过,就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动容,宋三身子在马上晃了一晃,却也没回头,打了一鞭,就走了,也不管身后传来的青玉撕心裂肺般的哭声。
玉莲这时也下了车,青玉哭的站不住,林承祖反过意不去,上前扶住青玉道:“娘子,是我不好,没躲过去。”青玉听的更痛,也顾不得这是在路边,用手摸着鞭痕,颤声问道:“疼吗?”林承祖摇头:“不疼。”
玉莲见他们夫妻这般恩爱,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就往侧面看去,正遇上一双温和的眼眸,玉莲羞的脸登时通红,却不知陆秀甚时候来的,忙要转过身去,却又是青玉夫妻在那,不由低了头,小女儿态毕露,杏儿见玉莲低头,顺着目光看去,见是陆秀,笑嘻嘻行个礼:“姑爷。”
青玉夫妻被这一声,也回过了神,青玉用袖子沾沾眼角,林承祖上前给陆秀施礼,陆秀忙还礼,反落了个玉莲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是羞红一张芙蓉面,扶着杏儿站着。
青玉见状,心情反好了许多,上前对玉莲道:“姐姐有事,就先请回去。”玉莲点头,又嘱咐了她几句,也就上车,车子动时,玉莲还是忍不住掀开帘子,恰见陆秀也转过身来,四目又相对,陆秀双手放在胸前,打了一拱,玉莲脸更红,忙把帘子放下,回头却见杏儿满脸促狭的笑,玉莲平息半日,才嗔怪的道:“小孩子家,回去可知道说什么?”
杏儿笑嘻嘻的凑上前:“姐姐,你且放心,我可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说完了又嘻嘻的笑起来,玉莲方恢复常色的脸,顿时又红成一片。
到了家,玉莲稍歇息就去见王氏,王氏坐在上房,旁边一个奶娘抱着孩子站着,王氏正和一个妇人说些什么,玉莲行过礼,王氏笑对那妇人道:“这是你陆家三婶。”玉莲听的是陆家的人,又想起方才在路上遇到陆秀,脸顿时又要发烧,只是还是走过去,给陆三婶行礼,陆三婶却也安心受了,玉莲觉得奇怪,却还是老实行完礼,站在一边,陆三婶上下打量一番,见玉莲仪态大方,这才扯扯嘴角笑道:“好大方爽利的姑娘。”玉莲又是一福下去:“三婶谬赞了。”
陆三婶虚扶一把,和王氏又说些什么,间或也问玉莲几句,玉莲一一答了,陆三婶这才对王氏笑道:“奶奶家教甚好。”王氏点头道:“我们小家小户,最重的就是名声,自然不敢让孩子有半点差错。”玉莲听了母亲这话,心里有些奇怪,却还是低眉顺眼,坐在一边。
陆三婶回头又对玉莲上下看看,玉莲见她这般,越发坐的笔直,陆三婶这才连连点头,叹道:“看来人言也是不可轻信的。”王氏坐在一边,也是仪容端庄,用手轻轻紧紧鬓上的簪子,放下手了,淡淡笑道:“这人所传的话,本就捕风捉影,妹妹说的可是?”陆三婶连连点头,玉莲心头微微一动,这时陆三婶微一点头,底下站着的人忙上前把礼物送上,陆三婶接过,亲自递给玉莲,玉莲偷眼望去,却比平时的礼物丰厚,心里虽微感奇怪,面上却没露出来,接过来,自有房内丫鬟收起。
陆三婶这才拉着玉莲的手,只是问长问短,玉莲见她和蔼,也一一答了,陆三婶这才笑着对王氏道:“玉莲这样爽利大方的姑娘,才投我的缘,我顶见不惯的,就是一个没出阁的女儿,见了对家来的人,都回避了,出来叫她行个礼,也扭捏不得。”王氏心里,这才松一口气,笑着谦逊几句,陆三婶看玉莲,是越看越爱,又从手上勒下一对金包玉的镯子,让玉莲带上,玉莲推辞不过,也就收了。
王氏又留了陆三婶吃饭,酒席比平时的更为丰盛,在席上,陆三婶对玉莲又是好一通夸赞,王氏此时也笑着应和,酒足饭饱,陆三婶才辞了回家。
玉莲回房之后,心里好生奇怪,这不年不节,陆家来人做甚,再则说,虽是四月下旬,端午节的节礼还早,也不需陆三婶亲自送来吧,况且,这陆三婶的态度,也有些古怪。思来想去,只是想不出来。
王氏这时进来,见玉莲还坐在床边,头面没卸,笑着坐在旁边,挥手示意杏儿下去,手却抚着玉莲道:“儿,你却知,陆家今日来人是为何?”玉莲摇头,王氏叹了一声:“人心可恶,我虽知道久了,却也不知道,还有更可恶的。“
玉莲见娘这话说的蹊跷,只是不好问,王氏自己生了一会闷气,这才道:“儿,这话说出来,本也是脏了你的耳朵,只是不说出来,娘心里也难受。”玉莲起身给王氏倒了杯茶,看她喝下,这才替她轻捶着背道:“脏了女儿的耳朵,总好过娘憋在心里。”
王氏被她这样一说,反噗嗤笑了出来,把女儿拉了坐下,正色道:“我没想到你那三叔,现在变的,连我都想不出来。”王氏这样一说,玉莲又想起今日去林家时所见,忙把探青玉时见的,告诉了王氏,只是见到陆秀那节,自然被瞒了下来。
王氏听完,叹息道:“儿,你可知,他却是投靠了刘家。”刘家,玉莲忖道,难怪他说自己姓刘,只是投靠虽常见,这样年纪过去的,又不是小厮,却也少见改姓的,王氏叹道:“那个搬唇弄舌的三婶,却没了。”
玉莲听了这话,心里噔的一跳,忙拉住王氏的手:“三婶却是什么时候没的,怎的我们全不知道?”王氏叹气,拉了女儿的手一把:“却是这个月月初没的,你见他时,想来也看见他面上那疤了,却不是摔的,却是被斧头砍的。”
玉莲更感奇怪,王氏这才备细讲出,原来去年宋三夫妇,到山里收了几个丫头,两口就搬到城里,想学那扬州人,养起瘦马来,只是他们本就是乡下的人,虽知道扬州瘦马出名,怎的调教,却是摸不着门路的。
恰好陈二老爷新近搭上的一个新欢,是做半开门生意的,陈二老爷去她那里时,也把宋三带了去,宋三见了那女子,虽年纪已经三十开外,却也擦了一脸的粉,摸了一嘴的胭脂,得了陈二老爷的疼爱,头上也戴了些首饰,穿了几件新鲜衣裳,宋三本是个村人,又守着那黄脸婆过了半辈子,见了这样的女子,心里也难免二十五个小老鼠挠心,痒痒起来。
只是碍于这女子是陈二老爷的新欢,自己也不过挨个光,说句把风话,趁便摸摸小手,也就罢了,谁知这女子心里却是另一个计较,她虽和陈二老爷滚了几时,却也知道陈二老爷对自己,不过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的。
想重找一个,只是那些人,不是太老,就是太少,见陈二老爷带来的宋三,年纪不过就是四十上下,长的也不丑。却像个可以勾搭上的人的,又叫人细打听过,知道他家里不过一个村婆子,女儿久已嫁出,还在家里养了几个女孩子,心里主意打定,也就故意放下钩子,等那宋三上钩。
宋三见她对自己时常秋波送出,心里越发挠心,只是家里有个老婆,管的又严,不敢下手的,再则也怕陈二老爷,谁知陈二老爷过的几日,心性也就淡了,往别的地方去了。
宋三此时心内,全是那女子的娇态,见陈二老爷不往这家去,急的抓耳挠腮,这日喝了两口酒,就壮着胆子,上了那女子的门,女子接了,欢喜备了酒果,留他在这。
宋三此时早把什么严妻丢在脑后,喝到半熏时,一杯酒渡来渡去,都不知道是酒多些,还是口水多些,两人成就好事。宋三怎经得起这样人的手段,醒来时,还当是桃源一梦,他虽历来舍不得钱钞,却也狠了心,拔下只银簪递给那女子,女子在他怀里转了一圈,手搂着他脖子道:“宋爷,奴却不是图你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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