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
老林这话一说出,宋家三个人都呆了,还是过了半日,王氏才道:“这,她嫁进去也不过一个月时间。”老林念声佛,才又道:“正是,才二十来天,听的说刘老爷对她很是宠爱,刘奶奶也如姐妹样的待她,把她住的卧房,铺设的天宫一般,还拨了两个丫鬟服侍她,上下都换做绸衣裳。前日我见她娘,还和老身说她女儿进了刘家,虽只是个妾,却也胜过那些庄户家的大了。”
老林只是絮叨个没完,月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笑着问:“林妈妈,这柳家女儿,刘家既对她这般的好,怎的昨日就吊死了。”老林手一比:“就是,老身方才来的时候,正遇上刘家的人派人去请道士来做法,说定是家宅不宁,这才让柳姨娘无端端的吊死了。”老林还待再说,突然想起一事,站起身来道:“奶奶姑娘们,怎么一说就忘了事情,昨日王家还遣人来了,说让我今日过去,有话和我说。”
王氏眉一扬:“王家,哪个王家?”老林笑嘻嘻的说:“不就是奶奶的娘家,奶奶的二侄子,成亲已经三年有余,还没有喜信,王奶奶唤我,想买个妾给二爷放在房里呢。”说着笑眯眯的走了。
王氏听的嫂子要给二侄子纳妾,眉头皱了皱,见老林走了,一直没说话的玉莲叹道:“舅母却是何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月英是个媳妇,这样的话,自然也不好插嘴,王氏摇头:“大嫂自己吃过妾的苦头,大哥这几年好歹安静了些,她过了没几年好日子,怎的又要想起给二侄子纳妾?”
月英吞吞吐吐说出一句:“婆婆,这子嗣也是大事,难怪舅母着急。”王氏冷笑:“种不好,再好的地,也发不了芽,刘家不就是例子。”话一出口,顿觉自己失言,月英看向玉莲,玉莲有些不自在,只是把眼转向外面。
王氏转过话头,对月英道:“媳妇,你且放心,有我活着一日,旁的人,就别想进我宋家的门。”玉莲这时已经缓过来了,笑道:“娘,你心疼媳妇,这是都知道的,只是陆家小姑要出阁了,这礼,可还要你来瞧瞧。”
王氏用手按了下额头,笑道:“我这几年精神短了,有什么,你和你弟妹商量着就好。”这时奶娘抱着孩子进来,王氏接过孩子,芹哥的儿子叫琏哥,一岁半了,生的虎头虎脑的,王氏笑着逗他:“我们琏哥啊,快要添小妹妹了。”
月英面一红,玉莲瞧眼月英又有了四个月的肚子,起身笑道:“人人都求多子多福,怎的娘却要弟妹生个侄女?”王氏一边逗着琏哥,一边笑道:“一儿一女才是好,小子多了,淘的很。”说着对玉莲道:“你也陪了我这么些年了,等月英生个孙女出来,也该让她陪我了。”
玉莲想起这些年来,若不是父母护着,自己怎能过的安稳?月英也不是那种挑唇拨舌的妇人,是能容人之人,倘若不然,自己只怕早学了别人,陪着青灯古佛了。
十月初十,大吉,这日却是陆秀小妹出阁的日子,月英有了身孕,自然不能陪王氏去了,玉莲也不好去的,也就只有王氏带了丫鬟去陆家送贺礼了。
玉莲和月英两人自然也就在家料理些家务,秋日太阳正好,两人坐在后院里晒着太阳,说些闲话,月英被这太阳一晒,有些思睡了,用手掩住嘴打个哈欠,玉莲笑道:“你去歇歇吧,这五个月的身孕,也是困乏了。”
月英打个哈欠,觉得舒服了些,听见玉莲这样说,正要说话,前头走过来个丫鬟,上前对玉莲胡乱施了一礼,就道:“舅爷家派人来请奶奶过去。”玉莲头一抬,眼角只轻轻一挑,轻叱道:“奶奶去了陆家,你又不是不知道,怎的这时又来问?”
丫鬟有些急了:“姐姐,奴就是这样回的,谁知舅爷家的人说,他们不好去陆家,还请姐姐派个人去陆家请奶奶回来。”月英和玉莲奇了,这说起来都是亲戚,哪有不好上门的理,只是来人既然这样说了,也不好不答应的,玉莲开口道:“你打发他回去,却是等会我让人去陆家请奶奶回来。”
丫鬟应了声去了,玉莲命杏儿找了个婆子来,差她去陆家找王氏,等她们走了。月英问玉莲道:“姐姐,舅爷家却是所为何事,要请婆婆过去。”玉莲皱眉:“月英,你瞧素日你二表嫂为人如何?”月英细一思索:“二表嫂却是极爽利的。”玉莲手一合:“这就是了,以她的品性,怎能容得下再在房里放个妾?”
月英点头:“也是,只是这总是子嗣大计。”玉莲叹气,牵起她的手:“月英,你来到我家这么些年,难道娘的品性你还不知道?这有了妾的,总是难免会分了些正室的恩爱,再则,人多口杂,难免也会家宅不宁。”
这话说的月英羞红了脸,低头道:“只是为了子嗣。”玉莲轻笑:“大明律,平民四十后,无子方可纳妾,二表弟今年不过二十五,舅母她这么急着纳妾做甚,再者说了。”只是这话却也不该她这个闺女说出来,玉莲停了口,只是轻叹。
月英见她这样,想起一事,好奇问玉莲:“姐姐,却是当日曾听的说,你后日嫁出,绝不让男子纳妾,难道不怕别人说你嫉妒?”玉莲看向月英:“当日本是为激那碧桃的,只是后来细细想来,天道不公,许男子三妻四妾,却让女人守贞抱一,故此才有此言,若一个男子,连妻子都尊重不了,嫁他做甚,不如孤身终老。”
月英见玉莲说话之时,双眼明亮,说出的话掷地有声,不由道:“姐姐这话,今日我才明了,原来素日,却是我想的不周到。”玉莲见她这样,也没问不周到是何事,这时杏儿过来对玉莲道:“姐姐,奶奶已从陆家去了舅爷家了。”玉莲点头,也就罢了。
本以为王氏回王家,不过一会就回,谁知到了晚饭时分,王氏命个人回来说,要在那住下,让送衣服去,玉莲这一惊可不小,忙的收拾了衣服,却还是怕不稳便,自己亲自带人去王家瞧瞧。
王家离此不远,坐上车,不过半个时辰,玉莲平日,不过就是打个盹,也就到了。走到一半的时候,却见前面来了一丛人,见仆从众多,玉莲的车,也就在一旁回避,杏儿孩子心性,不免掀起车帘望,谁知那轿里的人此时也掀起帘子望,玉莲正坐在窗边,两人一抬头,四目正好相对。
玉莲见轿里的人看来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穿戴的贵气,五官也很齐整,只是面上不知为何,总有一股戾气,玉莲不由奇怪,那轿里的人见玉莲虽穿着普通,只是那气度,容貌都不差,不由多看了玉莲两眼。
杏儿见那人看玉莲,把帘子一把摔下,嘟了嘴道:“姐姐,这人好无理,瞧她穿戴,也是官家,怎的这般打量人?”玉莲见她的轿子过去了,吩咐车夫继续走,摸摸杏儿的脑袋道:“人各不同,何必呢?”
杏儿才不管,伸出脑袋去问车夫:“这是谁家的?”车夫在前面回答:“这不就是刘老爷的宝眷?”玉莲听到这样的话,不由掀开帘子,又往那从人看了眼,心里暗忖,原来是她,倒也好个模样,瞧她相貌,远在自己之上,家世又这般富贵,怎的刘大智还心有不足,可叹可叹。
陈千金此时也知道让自己路的,正是玉莲,也在想,听的她比自己还大了一岁,谁知今日一见,却比自己温和可亲,倒也能想到,自己母亲为何要求她为自己二嫂了,不过看她那个样子,想来也不甘心嫁自己二哥吧?
陈千金却是因为柳家女儿吊死了,请来的道士说,刘家的家宅不利,要做法破除,才好保的一家平安,刘大智听了这话,美色虽重要,自己小命却更要紧,忙大块的银子搬出来,请那道士在家做法,陈千金肚内暗笑,却还是做了戚容,任凭刘大智如何安排道士,今日却是道场满了,陈千金去还愿时,顺带去瞧了自己父亲,想起自己父亲一副全不关心,只是修道,头又是一阵疼痛。
自己为了刘大智,所做的种种,细细想来,连自己都害怕,那刘大智却还一心望着起复之事,对自己虽小心下意,却也不过是想让自己在娘面前说说好话,给封书给大哥,好让大哥在中帮忙,早日起复。
若不是心有不甘,也不会,想到这,虽陈千金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还是不免手心里出了汗,她掀起帘子,叫住轿边行走的贴身丫鬟:“给柳姨娘的经,可都念完了?”丫鬟恭敬答道:“奶奶,都念齐了。”陈千金点头,坐回轿中,心里还想着,等过些时日,再悄的找几个姑子,再念五百卷经给她。
玉莲匆匆到了王家,见王家门口安静,也没人观望,心放下大截,王舅母听的人来报,说表姑娘来了,对王氏笑道:“小姑,就你最好,生个女儿,多贴心。”想起自己的两个儿子,不由叹气:“哪像我。”王氏笑道:“这也是嫂子夸她,再说,她迟早要出门子。”
两人说话时候,玉莲已经到了,给王舅母见了礼,玉莲也就在一旁坐下,说了几句话,王舅母笑道:“玉莲今日也就在这里住下,都掌灯了,回去不得。”玉莲也有此意,推辞几句也就答应。
等只剩下玉莲和王氏,玉莲皱眉问道:“娘,舅母家却是出了甚事,女儿听的你要住下,一路上都捏了一把汗。”王氏叹气:“你舅母,叫我怎么说好,你那二弟妹,也是个不省心的,她偏要往人家房里塞个妾,却是足足闹了两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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