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琳箐的婚期定在正月十八,新房就设在秦长安暂居的那所小院,那小院本在二门外的,现在做了新房难免琳箐有些不便。还是曾敬业出了主意,把小院靠向内宅的那面墙给拆了重新做门,原来的也拆了,重新做成一个便门,方便秦长安出入,那钥匙就放在秦长安那里,这样内外也严谨了。除了重新做门,屋子又重新粉刷过,一间做新房,一间起坐另一间就留做秦长安的书房,当初放过詹三爷行李的那间小屋也被重新收拾出来,让值夜的丫鬟们住。
年前就把这院子收拾好了,做新房那间重又摆设好家具,到处贴满大红喜字,看起来是喜气洋洋。到正日子前两日,齐家几位太太就过来帮忙,也有相熟的人提前过来祝贺。
人人都忙的脚不沾地,倒是做新娘的琳箐反而闲下来,每日齐大太太百忙中还要过来教导琳箐为妇该做的事,原本还该说如何侍奉公婆的,不过秦长安父母皆亡,只有一个姐姐。而秦长乐和琳箐又是闺中密友,婆家竟没有什么麻烦事。齐大太太也就省了这些不说,但还是要叮嘱琳箐几句这嫁人和之前在闺中相处不一样,嫁人后对大姑子就要多尊重些。
琳箐一一听了,才发现原来这人际交往比自己在闺中时候要纷杂许多。到正月十七,齐大太太再没什么多说的,拉着琳箐的手道:“这没婆婆虽说轻省些,可很多婆婆也会教媳妇一些做人处事的道理。琳箐,你早年丧母,这些年都是自己摸索,等出了阁又没有婆婆,少不得还要自己摸索。我做舅母的也只能教到这,好在你姐姐就在隔壁住着,到时也能多请教她。”
琳箐被齐大太太这话说的有些心酸起来,眼里的泪有些要坠落,将出阁的女孩子都如此,齐大太太也是嫁过女儿的,未免要安慰几句。琳钰已经进来请齐大太太出去歇息,望着妹妹就笑了:“我以为你十分欢喜,原来也会有些害怕。这人啊,总是要经这么一遭的。没什么好怕的。”
琳箐晓得姐姐说的事是指哪件事,顿时脸红起来,低声道:“并没有想这些,只是觉得这一晚竟是在家里的最后一晚。”就算新房也在这宅子里,但那不过暂充甥馆,只能算秦长安借张家的地方娶媳妇,算不得张家地方。以后归宁也不再是小女儿心态了。
琳钰把妹妹的手握紧:“总会如此的,今晚本该由娘陪着你睡,再说说心里话,娘不在已经很久了,今儿就我陪你睡。”说着琳钰摸上妹妹的脸:“睡吧,明儿要起的早,可是正经八百累一日呢。”
琳箐又嗯一声和姐姐安置睡觉,可是那心里总是七上八下想东想西,帐子很厚,按说看不见月亮的,可琳箐总觉得眼前有明晃晃的月亮在晃,晃的人心都是慌的,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要好好睡着,不然明儿一早起来面色憔悴可怎么做新娘,但那心总安定不了。好容易进入梦乡又乱梦不迭,梦见秦长乐不理自己,把自己推开。琳箐心中不由急的不行,刚要上前扯住秦长乐分辨就听到耳边传来琳钰的声音:“醒醒,喜娘们都在外侯着呢。”
琳箐睁开眼睛见屋里灯火通明,但外面却只蒙蒙亮,刚要问姐姐怎么这么早就叫醒自己猛地想起今日是自己出嫁的日子起晚了可会误了吉时,忙坐了起来。琳钰伸手摸下妹妹的头发:“怎么汗津津的,做什么梦了?这出阁的姑娘,就从没一个出嫁前夜是做好梦的。”琳箐被姐姐这话说的又有些害羞,但还是告诉琳钰自己做了个什么梦。
琳钰并不奇怪琳箐会做这样的梦,自己出阁前那更是乱梦不已,当时娘还笑着说每个闺阁少女都是这样的,离开自己熟悉的家人,嫁往另一个人家,纵然自己的婆婆外人都赞好,可日子是自己过的,日久才能见人心。
琳钰把妹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了几下:“别担心,秦姑娘我也见过的,并不是那种不懂事理的村姑,你啊,这是近亲情更怯,快起来梳妆吧。”琳箐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低头不再说话,六巧慧云已经掀起帘子,她们都是要陪嫁的,今儿也穿了一身红色,发上戴了一式的镶石榴石的簪子,耳边的耳环也都是石榴石的,面上的胭脂点的也不少,看起来都喜气洋洋。
齐大太太公婆俱全夫妻和睦儿女双全,早早地就做了祖母,又是琳箐的大舅母,这给新娘子上头开脸的事自然只能交托给她,另一位也是自家人,齐二太太在旁相帮。齐二老爷经过这么些年的苦熬,终于升了一级到了同知,偏巧知府又升迁去了,把知府印转给齐二老爷署着。虽只看几天印把子,但旧官一去新官再来,这一来一去也有半年时间,分明就是让齐二老爷做半年知府。
消息是年前传回京的,齐府上下人等自然十分高兴,齐二太太也觉得脸上多了些光彩,张世荣请她相帮齐大太太给琳箐上头开脸的事她自然不会推辞。此时齐大太太在那给琳箐开脸,齐二太太就在旁念着些吉利话。
琳箐脸上被拽的疼,但还是忍着在那听齐二太太的那些吉利话。好容易开了脸,齐大太太又拿过梳子给她梳个一个小髻,用簪子别上,上头开脸就此完成,剩下的就交给喜娘们。喜娘们的动作可比齐大太太娴熟多了,不一时就给琳箐梳好头,发上插了许多的首饰,脸上也被脂粉盖满。
琳箐只觉得自己似布偶一样被喜娘们揉来捏去,好容易喜娘们动作完成,总算能往镜子中照下自己,镜中少女满头珠翠,鼻似削根唇似蔻丹。喜娘们见琳箐看着镜子发愣已经笑道:“那不晓得的喜娘只会拼命往脸上涂胭脂水粉,哪晓得要瞧新娘子长的什么样子才好打扮,姑娘生的沉静柔美,这样打扮自然是最好看的。”
还有喜娘在旁道:“别的不说,掀盖头的时候新郎官一定要有惊艳感觉,不然啊,这打扮就全坏了。”琳箐被说的面上红扑扑的,好在新娘子做娇羞神情也是平常事,也没人会笑话。
宏安已经跳了进来:“姐姐,姐姐,姐夫已经带了花轿来了,我要不要狠狠地和他多要几个红包?”这孩子,还是这么调皮,琳箐伸手拍下他的肩:“去吧,多要几个到时你好买果子吃。”宏安欢呼着跑出去,边跑还边喊:“姐夫姐夫,我姐姐说了,红包要多多的,不然不开门。”
喜娘们都笑出声,也有人开始讲起趣事来,说某某家迎亲时候,因为红包没有带多,那家里的表姑娘们又特别多,交代丫鬟们堵在门口,不接够红包不给进来。结果有人就出了个主意,寻来个梯子,从墙上爬进去把门打开进了门。这事传出去,全京城的人都笑歪了嘴。
不会秦长安也要从墙上爬进来把门打开吧?琳箐想着就有些想笑,好在很快吴妈妈就进来:“新姑爷已经进了门,正在那给老爷行礼受老爷的教导呢,姑娘快盖上盖头出去吧。”六巧已把盖头递给琳钰,琳钰接过盖头给妹妹盖上,盖头一盖,琳箐眼前就只剩红红地一片,被喜娘们左右搀扶着一步步往堂上走去。
张世荣见女儿着了一身大红喜服盖了盖头一步步走过来,拜别在自己脚下。眼睛不由有些湿润,按习俗该说的勉励女儿的话竟说不出口,过了好久才道:“爹也没什么多说的,好好过日子吧。”秦长安已经开口:“岳父放心,小婿一定会好好待令爱的。”
喜娘又搀扶着琳箐起来,宏致已等在院中间,用手拍下肩:“上来吧,哥哥送你上轿。”琳箐伏在哥哥的肩头,出嫁的喜悦渐渐被离家的愁绪所替代,转头看向走在身边的秦长安,虽隔了盖头看不到他的脸,但琳箐总觉得此时的秦长安脸色一定很坚定,从此,自己就是秦家妇而不是张家女了。
迎亲人群簇拥着花轿在周围两条街上转了一圈这才回到小院,拜天地拜祖先,秦长安没有了爹娘,张世荣身兼老师和岳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又做了这堂上长辈受了小夫妻的拜礼。
终于入了洞房揭了盖头,琳箐只觉得喉咙似火一般热,这沉甸甸的喜服和头上的首饰真是压的喘不过气来。琳箐抬头望去,只觉得秦长安也好不了多少,正月里虽还有些寒冷,但秦长安也是满头大汗,身上的喜服已经有些揉皱,但脸上的喜色是怎么都遮盖不了的。琳箐看着秦长安,这就是自己的丈夫,自己以后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的人。
今日看着,怎么熟悉里竟还有些陌生感?难道是身份变了连心境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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