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初秋,风吹落一片枯黄的叶,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悠悠地落到林珊脸上,将她从睡梦中拉醒。她睁开眼,在看清眼前的一切之后,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像只鹌鹑似地使劲往连风怀里缩。
这是野战,赤裸裸地野战啊!尽管过程跟想象中的差很多,感觉也没书上写的那么好,但毕竟是把能做的都做了,彻彻底底,毫无保留。直到现在,她还能清晰地回想起昨晚的每一幕,他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次肌肤相亲的触感……想到这里,林珊鼻子一热,一道鼻血就那么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感觉到林珊的手忙脚乱,连风睁开眼,被她鼻子上的血吓了一跳:“怎么了?”他紧张得要命,急忙掏出块绢帕,替林珊擦脸。
林珊没反抗,被他捧着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一个劲地傻笑。
被她这样一直盯着,连风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起昨晚的事,脸顿时有些微微地发红。这时,他的眼角又不经意地撇到林珊披着的外衫下,未着寸缕的肌肤,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他的体温都一下子升高了好几度。
他迅速把眼挪开,一面抓起地上的衣物,想将她衣衫不整地身体裹起来,却没想到林珊一点都不领情,反倒推开他的手,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连带着唇一起压了上去。
这个早安吻真是一点也不清淡,林珊吻得几乎坐到他身上去了,小腿贴着他的腰,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连风被压得躺在地上,某些部位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很快又产生了变化。
眼看又要来一场腥风血雨,林珊却忽然停住了,眼里闪着狡黠地光:“先把话说清楚,否则不继续!”
瞧瞧,才一晚上的功夫,这丫头学聪明了,知道怎么威胁人才有效了。
这时候被喊停,连风简直哭笑不得,不过他知道林珊的脾气,不把事情搞清楚,恐怕她能这样威胁他一辈子。为了自己以后的性福着想,连风无奈地将她从自己身上抱下来:“说来话长,先把衣服穿好,免得着凉。”
林珊嘟了嘟嘴,不过还是听话地穿起了衣服,她身上穿的还是昨晚那件喜袍,那种钗佃礼衣穿在身上层层叠叠,繁琐极了。林珊低着头穿了好久,一面穿一面抱怨:“我看以后还是穿男装好,做女人麻烦死了……”
话没说完,穿衣服的手已经被连风握住了,他的眼神极温柔,慢慢地替她穿上那一件件繁琐的衣裳:“还是现在这样适合你,像个姑娘。”
林珊心里甜甜的,嘴上却不服气:“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前像爷们,不好看咯?”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
见他那焦急的模样,林珊“扑哧”一下笑了:“我故意的,你这都……唔……”
被吻了。
一吻罢,连风扯好林珊的衣襟,淡淡道:“我也是故意的。”
林珊:“……”
最后那件喜袍鲜红的外衣,连风没给林珊穿上,而是直接扔到了一边。
林珊一开始还不舍得:“别扔呐,这质料值不少钱呢,回去洗洗,下回成亲还能穿……”说着,就要去捡。
结果连风二话不说,拔出刀,迅速地挥了两下,那昂贵的礼服顿时就给撕成了布条儿:“下回你是我的新娘,不需要别人的喜袍。”
林珊被他冷冷地口气吓到了,这才顿悟,其实这家伙平时不吱声,不代表没有占有欲,这一点从剿匪那次她就该看出来了。
林珊吐了吐舌头,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地上价值不菲的喜袍。
“走吧!”连风牵过林珊的手,“无影应该就在附近,我们边走边说。”
在去找无影的路上,连风向林珊道出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皇上病危,连风临危受命,前去乌龙山寻找药方,但事实上他和杜灏心里都清楚,杜烨这次回宫的目的并不单纯。这一点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杜烨身为大皇子,一直驻守边塞,突然在这个节骨眼是回来,绝非巧合,甚至于皇上的病都很有可能是他搞的手脚。
但是当时的情况却是,杜烨带回京城那十万精兵全都驻守在城外,而杜灏在城里的亲卫军加起来也只有一万多人,皇上一旦驾崩,杜烨趁乱夺位,以杜灏那时的实力,绝对无法抗衡。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连风的行动自然能够扭转局势的重要一步,但是杜烨又怎么可能让连风毁了自己谋划了这么多年的大计呢?所以早在连风出宫之前,他就安排了自己的亲信混入找药的队伍之中,目的就是要让连风有去无回,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会突然叛变的原因。
但是,以上这些都只是表面而已,杜烨没有料到,在这整个计谋实施的过程中,他忽视了非常重要的一个信息,那就是:其实杜灏早对他有所防备,在京郊外秘密训练了一支两万人的精锐部队。
这支部队的人数虽然不多,但行踪神秘,纪律严明,训练有素,曾经在战场上参加过多次秘密行动并屡获战功,有着极强的适应和作战能力,在边戎之战中有着“神勇之师”的美誉。
这支部队极其神秘,自从杜灏回京之后,便一直销声匿迹,实则是被杜灏藏了起来,以备不时只需。而当时那种情况,正是要用到这支部队的时刻,但杜烨也不傻,为了以防万一,他在宫里布置起了严密的眼线网,就连一只苍蝇飞出宫都有他的人看着,何况是有人出去通风报信?
这时连风身份的暴露,却一下子缓解了杜灏的危机,在连风身份暴露之后,他与杜灏做了一次交易:以林珊的安危做交换,帮助杜灏铲除威胁,登上王位。这也就是当时连风为什么要说“用整个天下,换一个人。”的原因——他要用整个天下换取林珊和自己的自由。
杜灏是个聪明人,在权利与爱情的选择时,他终究还是没能放下一切,他答应了连风的要求,一面做戏给杜烨看,一面却通过假死的连风,联络他安排在郊外的部队,偷袭杜烨的大军,一举铲除威胁。
之后的事实证明,杜灏没有选错人,由于连风长得和他一样,当他拿着杜灏随身的令牌出现在军队之中时,这支由杜灏一手训练出来的军队顿时士气大振,两万人马与原乌龙山一代招安后的山贼队伍相互配合,利用地形优势,出其不意地潜入杜烨大军之中,一夜之间将杜烨驻扎在城外的十万大军一举击溃。
这以少胜多的一战看似惊险无比,实则有其必然性。连风带着的军队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加之他冒充杜灏,极大地鼓舞了士气,而对方却是毫无准备,更无将领坐镇,一时手忙脚乱、溃不成军也在情理之中。
大军的溃败让在宫里,坐等皇位手到擒来的杜烨大为震惊。
没错,从皇上生病到他忽然回京,这整件事确实是他一手策划的。他身为大皇子,却由于母亲的庶民身份受尽冷落,更无法继承皇位,他曾以为只要自己做得比太子好,总有一天父皇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重视他的存在。然而,他发现自己错了。
皇上非但没有因为他的表现出色而重用他,反倒将他视为杜灏登上皇位的绊脚石,一纸诏书,将他送去了边关。表面上皇上很公平,两个儿子都派去参军,但实际上,杜灏手里握着兵权,去的也是最好打的边戎,可他呢,说是将军,实则毫无实权,更是被派去最苦的西北边防,完全没有出头之日。
杜烨从小的梦想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被自己的父皇给击碎了,在被派往边疆的那段日子,他的人生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逐渐变得冷血、残忍,发誓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就在这个时候,杜烨无意中发现了一种毒药,这种毒药无色无味,就连银针都无法察觉,但是只要在加在食物和水中,给人不断服用,毒性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像瘟疫一样爆发,丝毫察觉不出是被下了毒。
有了这种毒药,杜烨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利用自己身在边疆的优势,培植起了自己的势力,从大将军手中夺去了兵权,然后又暗中派亲信在乌龙山的密林里试验这种毒药的药性,以确保这里的水土也能使毒药正常发挥。与此同时,他还暗中联络了一些在京城曾力挺自己的老臣,像通过这样的部署,一步步从杜灏手里夺走皇位。
杜烨的计谋成功了大半,只差一步就能达成自己的梦想,但是也就是这一步,他走得太轻率了。他以为只有自己在边防的战争中变得冷酷无情,战无不胜,却不知道当初一事无成的杜灏,也在战争的杀戮中成长了起来。
他输了,输在高估了自己,看轻了对方。
在杜灏的人到达之前,杜烨已带着人仓皇逃离了皇宫,或许他不甘心,或许他还会卷土重来,但是至少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登上皇位的梦想都只能仅仅是个梦想了。
当听完连风的叙述,林珊简直震惊了:“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一场戏,而且还是你和太子连起做的戏喽?”
“没错。”连风点点头。
要不是没有这个能力,林珊简直想扑上去咬死连风,原来自己是被这两兄弟合伙给骗了!眼泪都他娘的白流了!无耻,太无耻了!
看林珊脸色不太好,连风也知道她是生气了,解释道:“这件事我本该跟你说的,但是大皇子他心思缜密,稍有差池恐怕就会前功尽弃,所以……”
“所以你们干脆就利用我演一场苦肉计,让杜烨以为你真的死了,掉以轻心对么?”林珊一脸凶相。
连风没说话,默默点了点头。
林珊气得差点从马背上跳下来:“停下停下,我不走了,我要跟你分手!”太过分了,什么事都让他们两兄弟计划好了,自己就那么傻乎乎地在里面又哭又闹又寻死,简直比小丑还小丑,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林珊一骨碌地从无影背上翻下来,气冲冲地往回走,嘴里说着赌气地话:“你别拦我,我还是回去嫁给季白羽算了……”
赌气的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拽住了,然后她整个人被轻而易举地拉了过去,背一下子贴在了旁边的古树上,连风压着她,目光冷得叫人发颤:“你说什么?”
林珊本只是心里气不过,想折腾一下出气的,被连风这一瞪,一下子变得骑虎难下了。此刻,她别说是出气了,就连底气都没了,支支吾吾了好久,才道:“我……我要跟你分手……回去……嫁给季白羽……”
话一出口,连风的脸色愈发的黑了,漆黑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骗了你是我不好,但是我不许你提分手,更不许你嫁给季白羽,听到没有?”
这是道歉么?怎么觉得像是被威胁了……林珊心里那个无奈啊,怎么自己好像看错人了,一夜之间,忠犬男有向帝王攻发展的趋势。那一刻,她忽然有种,这辈子要栽在这小子手上的不祥预感。
事实上,她已经栽了。
杜烨离开之后,杜灏动用大批人力,一面追寻杜烨行踪,一面扫除他在京城的余党,也借机清除朝中对他有意见的一批老臣,可以说是因祸得福,扫除了阻碍自己登上皇位的障碍。
与此同时,皇上的病在服下了解药之后,终于有了起色,但是由于中毒太深,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恢复到未中毒之前的状态了,尽管还身居皇位,但很多日常事务已交由太子全权负责。有猜测,不出半年,太子就有希望继承皇位。
皇权的更迭必然引起骚动,尽管杜烨的威胁已经清除,杜灏还是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为即将到来的一切做足充分的准备,连带的还有整个朝廷上下,都进入了一种提心吊胆的状态。
在朝廷忙着准备皇权更迭的同时,林珊和连风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走到了一起。也不知杜灏用了什么方法,总之皇上没追问驸马的下落,也没追究连风的失踪,倒是对杜明月下落依旧念念不忘,身在病榻还不忘颁下圣旨,重金悬赏公主下落。
一张皇榜让公主失踪的事情人尽皆知,成了整个京城大街小巷谈论的焦点,甚至于京城郊外的小村庄里都张起了皇榜,悬赏公主下落。
看着那张画得惨不忍睹的公主画像,和那画像底下令人垂涎三尺的赏金,才打算隐居的林珊又不安分了。
“我说,咱们去找公主吧,找到了能换不少牛呢。”要是杜明月知道自己的相公把自己跟牛相提并论,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拿块豆腐撞死。
连风一手罩住了林珊的脸,把她那绿幽幽的目光从皇榜上挪开:“少做梦了。”
“喂喂喂,你别抓我的脸啊,我靠脸吃饭的……”林珊嘴里嚷嚷着,忽然双腿一阵发软,顺势跌了下去,好在连风眼疾手快将她抱住,她才不至于摔个狗吃屎。
“怎么这么不小心?好好走路都会摔着……”连风一面说,一面抓着她的手将她扶起来,可就在抓住那手的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你的手……”
林珊不明所以地低头一看,顿时也慌了神,只见她的左手手心中央不知何故聚起一团黑气,大有蔓延之意。
连风的脸色差到了极点,问:“你中毒了?”
“我……”林珊一时也慌了神,良久才点了点头,“额……好像是的……”
连风顿时急了,抓住她的手腕:“什么时候?谁下的毒?你怎么不告诉我!”
林珊被他的样子吓到了,结结巴巴道:“大概一个月前……在地宫里……季红磷指甲里有毒,然后就……”见连风的脸色越来越差,她急忙又解释,“我是想跟你说的,但是跟你一团聚,太激动,忘了……”
“你!”连风无语,人命关天的事情,这丫头竟然能忘记!他抓起林珊的手,道:“走!”
林珊急忙拉住他:“去干嘛?”
“当然是找季红磷要解药。”
什么?说去就去啊?林珊急了:“你等一下啊,先别冲动!他们人多势众,性格扭曲,变态至极,上回能逃出来已经是万幸了,去了只会自投罗网,怎么可能拿得到解药?”
“你也知道解药难拿,还不早点跟我说!”连风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
林珊吐了吐舌头,万般无辜地做娇羞状:“都说我忘了嘛……谁让你一见到人家就对人家那个那个的……好害羞哦!”
“……”连风差点吐血。
虽然林珊嘴上轻描淡写,但中毒毕竟不是小事,当初季红磷说这毒会在三个月之后发作,时间紧迫,才安顿好的他俩又踏上了解毒的漫漫长路。
依照目前的形式,找季红磷要解药希望渺茫,所以连风首先想到的便是黑树林里的那对神医夫妇。这两人可以解杜烨从外族带回来的奇毒,应该也有办法可以解去林珊所中的毒,如此一想,两人连夜启程,赶往黑树林。
其实黑树林里这对夫妇在江湖上也不是没有名气的,早在十年前,“神鸟侠医”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然而,这世上哪有真正的神医,武侠小说上那些“药到病除”、“妙手回春”的神医都是夸张而已,事实上神医也有不行的时候,医好的人有,医死的也不少,久而久之,结下了一批仇家。就是在这些仇家的追杀下,“神鸟侠医”才不得已躲进了黑树林,并发生了之后的事情。
按理说,这两夫妻在黑树林里潜心研究医术那么多年,医术应该有进步才对,但是当他们给林珊把完脉之后,女神医首先摇了摇头:“我小神鸟阅毒无数,这种毒恐怕是无人能解。”
林珊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还小神鸟呢,你老神鸡吧!
“非也非也,依我侠医所见,此毒可解!”
林珊眼前一亮:侠医不愧是侠医,才看一眼就能解毒!
杨侠医郑重地点头:“只要给老夫三年的时间,一定能研究出解此毒的解药!”
林珊都快哭了:你们两老头老太太耍我玩是吧……
就在林珊欲哭无泪之际,连风冷静道:“晚辈知道两位医术高明,还请两位想想办法,能救内人度过这一劫。”
“这……”两人对看了一眼,同时摇头。
杨侠医捋着胡子道:“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了,干脆带她四处走走,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了一遭……哎!你这个小姑娘,不要乱咬人啊!哎呦,老太婆,这姑娘得的可能是狂犬病……救命啊!”
“神鸟侠医”落荒而逃。
“啊呸!”林珊擦了擦嘴,“没本事就没本事,废话那么多,下回见一次咬一次……”她骂骂咧咧,转过头却撞上了连风忧郁的眼神。
“别闹了。”他轻轻理顺她的额发,柔声道:“饿了吗?给你去打只山鸡。”
一提到吃,林珊又振奋了:“好啊!我给你做叫花鸡,可好吃了!”
山鸡是现打的,调料是“神鸟侠医”家里拿的,火折子是自己带的,坑是林珊拿金刀刨的……这样折腾了半天,林珊还真烧起了自己拿手的叫花鸡。
连风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忙碌的样子,目光深沉。
“差不多过会儿就能吃了!”林珊拍了拍手上的泥,信心慢慢地坐回连风旁边,一面得意地介绍,“你别小看我的厨艺哦,我在家乡的时候,我爹是个厨子,手艺可厉害了,我可是继承了我爹的天赋的……”她嘴里不停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连风深沉的眼神。
“你的家乡,什么样?”连风忽然问。
林珊有些惊讶,这还是他第一次问自己的事情,通常时候都是她自己在那絮絮叨叨,连风在那默默地听着。林珊歪着脑袋想了想:“我的家乡,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她开始一一地告诉他有关那个年代的所有事情,一面说还一面用手比划着解释,深怕他听不懂。
“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很不靠谱?其实我在这地方呆久了,说起我们那个年代的事情,都开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起来了。”林珊吐吐舌头,以为连风会笑她。
结果连风非但没笑,还很认真地盯着她道:“你说的,我都信。”
简简单单六个字,林珊心里忽然一阵温暖,这就是被人信任着的感觉吗?哪怕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他都愿意相信自己……想到这儿,她的鼻子又有些发酸,四目相对,她看到他的唇渐渐压下来。
两片唇刚触到的那一刹那,林珊飞也似地跳起来:“啊呀!我的鸡!”
聊得太投入,竟然把最重要的鸡给忘了,不过还好,只是稍稍过了些,里面没焦,一掰开,奇香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林珊心里那个自豪啊,她自从遇见连风起,每次都在他面前丢脸,没想到这次竟然成功了,想必他一会儿吃了她的手艺,一定会对她赞不绝口。
林珊眯着眼,脑海中开始想象一会儿连风吃了鸡之后的表情,却忽然被一声叫骂惊醒。
“他娘的,什么东西那么香?老子都快饿死了!”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没等林珊反应过来,又一个声音响起:“还不是你,连只山鸡都打不中,白长这么壮了!”
“臭婆娘,要不是你不会做饭,老子能饿得连山鸡都抓不住吗?”
“啊呸!你自己没本事还怪本宫,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我不是男人,你也不像女人……”
吵闹声由远及近,等林珊反应过来的时候,密林深处已经走出了两个熟悉的人影,四个人八只眼睛聚在一起,全都怔住了。
林珊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公主!”
杜明月回过神,拉起贺老三就跑。
结果两人由于饿了很久,都没什么力气,才跑出没几步,就让连风给一手一个给拽了回来,丢在了地上。
林珊这时才看清眼前这两个人,贺老三倒还是那副粗人样,倒是杜明月的打扮着实令人正经,褪去了公主的锦衣华服,在头上挽了个妇人的髻,要不是事先认得,打死她都不会把眼前这个人跟那个刁蛮任性的明月公主联系起来。
“你谁啊?胆敢对本宫无理,”杜明月坐在地上骂骂咧咧,忽然目光撇到林珊旁边的连风身上,眼神一下子便惊恐起来,“皇……皇兄?你别抓我回去啊,我不回去!打死我也不回去!”说着,一把抓住贺老三的手,往后退。
贺老三也没见过连风的真面目,以为对方是来抓杜明月回去的,顿时跟打了鸡血似地拔出双刀,就要跟连风玩命。
林珊一看情势不对,急忙挡在中间:“住手!我们不是不是来抓人的!”
她的话,终于让情势暂时缓和了下来,杜明月躲在贺老三身后,疑惑地盯着林珊,很不客气道:“你又是谁?为何认得本宫?”
林珊回头看了连风一眼,在得到他的点头示意之后,这才回过头叹了口气道:“公主,我是宋洛。”
在看杜明月,呆在那里,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所以说,你根本不是什么宰相家的二公子,你压根就是个女的?”杜明月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林珊的胸,好像想证实一下。
林珊急忙抱住胸往后退:“如假包换,不信你问他!”说着,手指向连风。
连风的表情有些僵硬,没等他说话,杜明月却哇的一下,哭开了。
“我就知道你们有问题!哇!本宫怎么这么苦啊,好不容易嫁个驸马,竟然是个女的,是女的也就算了,还跟我皇兄搞在一起,本宫不活了,本宫要去寻死……”
她这一哭起来,别说是林珊,就连习惯了她脾气的贺老三都差点崩溃,倒是连风,冷静地打断她,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杜灏。”
“哇!你不是杜灏你是谁啊,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啊……哇!”
这哭声震耳欲聋,连风微微皱了皱眉头:“我是连风。”
“连风?你真以为我瞎了啊,你……”杜明月的哭声忽然止住了,盯着连风手上的金刀,蓦地一怔,抬起头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弱弱道,“你说什么?你真的是连风?”
连风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林珊。
林珊急忙出来作证:“没错,他真的是连风,跟我一样,如假包换!”
此话一出,杜明月顿时疑惑了。
这个人是连风?为什么跟杜灏长得那么像?还有宋洛,怎么会跟连风在一起?她不是跟杜灏有一腿么……杜明月百思不得其解,回头想问贺老三,却见贺老三盯着林珊那只叫花鸡直流哈喇子:“管他谁是谁呢?不如咱们先开饭吧?”
杜明月:“……”
林珊:“……”
连风:“……”
一只鸡,四个人分,可想而知有多悲剧,林珊自己才分了鸡屁股,抬头一看,贺老三和杜明月已经跟饿死鬼似地拿着整只鸡在那啃了。
林珊欲哭无泪,回头却见连风把手里的鸡腿递给她:“吃我的吧。”
林珊正要感动,却听杜明月在那骂:“你看看人家,在看看你自己,本宫瞎了眼才看上你,本宫要跟你分手!”
贺老三咬了一大口鸡肉,满嘴油腻道:“你懂个屁,这叫夫妻俩有福同享。”
“享你个头,你这时候倒是会用成语了啊!”
“那是娘子教得好!”
“……谁是你娘子了?本宫要跟你分手,本宫要回去!”
回去?林珊眼前一亮,又想起皇榜上那数额看过的赏金:“不如我带你回去吧!”
话音刚过,杜明月像触了电似地躲到贺老三身后,警惕的看着林珊:“我不回去,打死都不回去!”
林珊囧了,这杜明月咋这样呢,一会儿回去,一会儿又不回去的。倒是连风挥了挥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淡淡道:“你别担心,我们和你们一样,都不会回宫了。”
“你们这是……”贺老三捧着鸡,颇有深意地打量了一下他们俩,忽然恍然大悟,“哦,你们也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对不对?”
“什么什么?你们也是从宫里逃出来的?”杜明月眼前一亮,兴趣被勾了起来,凑过去问林珊,“到底怎么回事,说出来,大家开心一下嘛!”
林珊:“……”
鉴于事情都已经到这地步了,林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她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给杜明月讲了一遍,从当初女扮男装的缘由,说到连风与杜灏的关系,最后又提起了季白羽假扮杜景绑架她的事情。
等着一切说完之后,杜明月的嘴又合不上了。她本以为自己身为公主,阴差阳错从宫里逃出来跟山贼私奔已经够离奇了,没想到林珊的经历竟然比她还曲折千倍,害得她在那顺了半天,才明白了个大概,顿时有些悲从中来。
想她身为公主,集万千宠爱与一身,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在宫里接触的人和事都是假的,驸马的是假的,侍卫是假的,就连三皇兄都是人易容假扮的!到底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的呀?她回过头,贺老三正拿着鸡朝她傻笑。
好吧,至少这个山贼和这只鸡是真的。
“照你说法,三皇兄还生死未卜了喽?”杜明月问。
林珊点了点头:“应该是被红磷教抓起来了吧,季红磷那么狡猾,想必不会杀还有利用价值的人。”
“这就奇怪了……”杜明月有些疑惑,“按理说,那季红磷要找父皇报仇,大可趁季白羽假扮三皇兄的机会,刺杀我父皇,为什么要潜伏那么久呢?”
林珊想了想:“我想,他们应该是在找一样东西。”
话音一落,蹲在一旁啃山鸡的贺老三贼性又大发了,凑过来问:“什么东西?值钱不?”
“值个屁钱!”林珊呸了句,“我真想不通,那红磷教那么大,非得看上块又臭又硬的破石头干什么?真没出息……”
“石头?”连风警觉起来,“什么石头?”
“还不就是皇上赐给我那块天石,说什么有先皇题字,一块陨石当宝贝……”林珊嘴里碎碎念着,连风的脸色却是一变,顿时生出几分神采来,抓起林珊的手,道,“走,你带我去看看那块天石。”
林珊没想到连风也会对那块破石头有兴趣,不过见他兴致勃勃地样子又不好打击,只好顺他的意,答应立刻启程回去找天石。
贺老三一听林珊他们要去找的是块石头,立刻失去了兴趣,表示要带着杜明月去关外避避,免得被朝廷的人找到。
四人本打算一早便在“神鸟侠医”的家里就此分手,却没想到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杜明月吐了。
杜明月一吐,贺老三紧张得脸红脖子粗,非拉着林珊,说是她那只鸡吃坏的。
林珊也急了:“你他娘的吃了我的鸡,还嫌脏,你吃的比她多,咋一点没事啊?”
“这……”贺老三一下子被问住了,抓着脑袋想了想,杜明月却吐得更厉害了。
贺老三急了,急忙叫来两位神医,那杨侠医就这杜明月的手腕一把脉,立刻眉开眼笑:“年轻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娘子有喜了都没察觉。”
什么?贺老三的眼睛瞪得滚圆,片刻之后,黑树林里响起他狂喜地嚎叫:“老子打了二十几年光棍,终于要做爹啦!哈哈哈哈……”
杜明月难得没跟她呛声,躺在床上,痴痴地笑。
林珊头一次看到杜明月这样的表情,一下子有些适应不过来,还想说什么,却被连风一把拉出了屋子。
“让他们高兴高兴,咱们别掺和了。”连风说。
林珊朝屋子里看了眼:“我就觉得挺神奇的,几个月前杜明月还是个刁蛮任性的公主,现在却要做孩子的娘了,你看她刚才那表情,跟以前完全两个人……”
连风顺势揽过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傻丫头,人是会变的。”
变?林珊怔了怔,忽然感叹缘分的奇妙,竟然能让刁蛮的公主变能成贤妻良母。
“等我们有了孩子,你就不会觉得奇怪了。”他顺了顺她额前的发,声音忽然变得很温柔。
他说……孩子?林珊的心里有些甜甜地,如果能和他有个孩子,其实也不错。但是很快,她想到自己身上中的毒,又不免有些失落,张口,欲言又止。
连风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走吧,我们去和公主告别。”
离别了贺老三夫妇,林珊和连风踏上了回京之路。
离他们上次离开京城,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短短的一个月之中,城中势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杜烨为首的大皇子派被清扫干净,所有与大皇子有关系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一律革职查办。革职官员的名单被张贴在闹市口,与杜明月的悬赏令一起,引得一群百姓争相围观。
林珊出于好奇,也探头看了眼,这一眼,她的表情就僵住了。
“怎么了?”连风凑过来问了句。
林珊的声音有些颤抖,指着皇榜上的名字:“我……我爹……”
没错,宋贤的名字竟然被列入了革职查办的名单,别说是林珊,就连连风都始料未及。
连风稳住林珊,道:“你先别急,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当日,两人便乔装打探了一番,得知虽然宋贤的名字在这次革职查办的官员名单之列,但是朝廷有感于其年事已高,又对朝廷劳苦功高,于是便放了他一马,只是没收了他的官衔和府邸,责令其告老还乡,不得再参与朝政。
知道了这结果,林珊心里总算松了口气,爹娘虽然没了官位,但命总是保住了,不用一把年纪还去吃牢饭。但是很快她又疑惑起来,她爹一把年纪了,向来都是安安稳稳给朝廷办事,别说是谋反这样的大罪,他就是家里佣人打死个小强,都能念上好久。按理说,他爹怎么会和大皇子扯上关系呢?林珊越想越不对,干脆和连风一起去找宋贤夫妇,想把其中缘由搞清楚。
再说宋贤自从被朝廷革去了官职之后,就带着夫人去投靠自己的亲家--大将军杨隋,如今夫妻俩还都住在将军府。
林珊打探到这个消息之后,便和连风连夜去了将军府,为了少生事端,两人并没有直接拜见,而是由连风带着林珊,直接溜进了将军府。
杨隋身为一朝大将,府内守卫自然森严,但是连风的功夫了得,带着林珊夜闯将军府,愣是没让人给发现。两人溜进将军府后,很快从婢女口中得知了宋贤夫妇所住的别院,并迅速赶了过去,却在别院里意外遇见了宋临风。
宋临风的功夫不在连风之下,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便提着剑出来了,结果剑还没拔出来,就看到女装的林珊和太子在一起,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不过他生性沉着冷静,很快便察觉到连风腰间的那把金刀,顿时明白了的大半,对他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而引着两人去了密室详谈。
一进密室,宋临风二话不说,先给林珊来了一记爆栗:“臭丫头,你还晓得回来!”
林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喂,你太过分了吧,我可是你妹!”
宋临风白了她一眼:“怎么?你难道还指望我久别重逢,跟你抱头痛哭啊?”
林珊气的无语,回头向连风求助,结果连风竟然扭头,装没看到。那一刻,林珊悲愤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就在林珊无比郁闷之际,宋临风率先开口进入了正题:“我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我能告诉你们所有的事情,不过在这之前,你们先得解决我的疑惑。”他说着,朝连风看了眼,眼带深意,“怎么样,你说,还是臭丫头说?”
“谁是臭丫头啊!”林珊抗议,被宋临风一手推开了脸,“男人说话,女人一边去。”
林珊:“……”
尽管林珊被华丽丽地无视了,不过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还是要她来说先显得生动,在连风的示意之后,林珊挽着袖子,把整件事又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宋临风陷入了沉思。
林珊可不管他想什么,直接拉着他就问:“别光顾着听我说,我还没问你呢,城门口那份名单到底怎么回事?爹怎么会忽然被革职查办的?”
宋临风抬起头,目光里多了一份深意,轻笑道:“怎么,连你都看出问题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看出问题啊?”林珊那个郁闷啊,愈发觉得自己跟这个大哥八字不合,气场相冲。
宋临风没管林珊在那气得跳脚,开始自顾自地说下去:“其实整件事,你们都忽略了一个人,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什么?林珊被宋临风说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不成还有什么幕后大BOSS?
宋临风看了她一眼,淡淡地从嘴里说出了一个词:“皇上。”
没错,皇上正是这整件事的关键所在,用宋临风的说法就是:“你真以为皇上糊涂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吗?他可精得很……”
宋临风开始缓缓诉说整件事的经过,林珊在一旁听着,渐渐理清了思路。
事情是这样的。
当今朝廷看似平静,实则内部矛盾激烈,整个朝廷一共可分为三派,一派自然是杜烨领导的大皇子派,这派人多是老臣,在朝中有着很高的号召力。他们仗着自己在先皇那儿的功绩,倚老卖老,咄咄逼人,就连皇上都要忌他们三分。
另一个派则是杜灏的太子派,这派人多是年轻一代的朝臣,有独特的想法,懂得变革和创新。但是这派人却缺乏实力,全靠皇上这大靠山罩着,才能确保立足之地。
在这种情况下,第三方人的存在就成了至关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以大将军杨隋为首的中立派。说起这中立派,首先要说一下杨隋这个人。
杨隋,京城人士,祖上世代为将,传到他这一代官位最高,兵权最重,经他手培养出来的武将数不胜数,如今全都在朝中担任着重要的官职,如将他和他门下将领手上的兵权加起来,起码占据了朝廷一半的兵权,可以说是连皇上都不敢动的大人物。
也正是因为这样,应了那句“功高盖主”,皇上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心里却是将他当做一大威胁,处心积虑的想要除之而后快。但是以朝廷势力分割的现状,一旦将杨隋逼急了,他必定会倒向大皇子派,到时候后果自然不堪设想。如何让自己选定的接班人登上皇位,又可以制约杨隋的力量,成了皇上的一块心病。
就在这个时候,契机出现了。
明月公主忽然说要嫁给宋家公子,皇上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这桩婚事可以带来的好处。宋洛是宋贤家的二子,宋家大公子宋临风去了杨隋的独女杨碧鸢,杨隋对这个女婿很是满意,两人一成亲就有意想培养宋临风做自己的接班人。皇上看中了这点,于是下旨赐婚,明着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暗地里却动着利用宋洛,牵制宋临风和杨隋的心思。
“也就是说,其实皇上是故意赐婚的?”
“没错。”宋临风点头,“不仅是刻意赐婚,我甚至怀疑他老人家其实早就知道公主中意的并非宋家二公子,只是将错就错,布了一个局而已。”
宋临风说完,林珊就震惊了,如果真像宋临风说的那样,那么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当杜明月得知自己被赐错婚之后,皇上说什么也不收回成命了。由此看来,皇上表面上宠着女儿,实际上还是将自己的皇权放在了第一位,愿意用女儿的幸福换取天下。如此一想,林珊忽然有些明白杜明月为什么不回宫,而是宁愿跟着贺老三浪迹天涯了。哪怕是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公主,也无可避免成为权利牺牲品的命运。
林珊回过神,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说,皇上当初利用我和杜明月的婚事,来牵制你和杨将军,现在我走了,他手上没人,就干脆把心思动到了爹娘身上,对不对?”
“差不多,还不算太笨。”宋临风勾了勾嘴角,用手在林珊额头上敲了一下。
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恶劣,林珊气得咬牙,但为了能听到更多的八卦,只好忍气吞声地继续听下去,果然,宋临风又开始说了起来。
“其实皇上这回会革了爹的职,和当初赐婚的意图已经不同了。要知道现在朝中的势力分布已经不同以往,过去三足鼎立,虽说有矛盾,却相互制约着,所以才看上去很平静。但是现在不同了,大皇子倒台,朝中势力从三派分为了两派,太子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着手清除大皇子余党,搞得朝廷上下人人自危,不得安宁。在这样的情况下,皇上肯定不希望再生事端,于是便借着爹的这件事,一方面给我们个下马威,彰显皇权的威力,一方面也是想卖我们一个人情,表明只要忠君爱国,便可安然无恙。所以说,爹这次是成了权力争斗的牺牲品而已。”
宋临风说完,林珊简直气得咬牙:“爹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背上莫须有的罪名被革职,只为了那老头的一己私欲,真是太过分了!”她说完,又觉得当着连风的面叫他爹老头好像不太好,急忙又去看连风的表情。
这一回头,她意识到连风从刚才起都没怎么说话,而且脸色也不太对,正想问他怎么了,宋临风却先开口了。
“连兄是不是也想到了什么?”
连风脸色一暗,没说话。
宋临风继续道:“既然事到如今,刚才我也听你们说了连兄的身世,那么现在我们不妨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如何?”
林珊觉得不对劲,怎么宋临风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盯着连风的,而连风的脸色好像越来越难看。
“连兄想必跟在下的心思一样,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这皇城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不如带着臭丫头远走高飞。”
见宋临风越说越奇怪,林珊急了,道:“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别开个头就听,很吊人胃口的!”
“你急什么?”宋临风白了她一眼,自顾自道,“依在下之见,皇上当初与连兄相遇可能并非巧合。”
“不是巧合是什么?”林珊更急了。
“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心急啊?我又不确定,只是猜猜而已,是吧?连兄弟?”宋临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连风,“想不想我继续说下去,看看咱们想的是不是一样?”
连风没说话,林珊却在一旁催促:“你倒是说啊!”
宋临风笑笑,又开始说下去:“当年皇上眼看着太子在朝中的威信大减,生怕大皇子借机夺取更多人心,于是便下旨将太子与大皇子全都送去镇守边关,磨练心智。表面上一视同仁,其实不过是打着幌子要支开大皇子,培养太子而已。但是他这一步走的毕竟是险棋,边关战事颇多,万一太子在那儿出了点事,所以送走了太子之后,他便开始后悔自己的这一决定,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一个被影藏了十八年的秘密,他发现皇后不止生了杜灏一个儿子。”
林珊脑子里轰的一声,忽然明白宋临风接下去要说的对连风来说意味着什么了,急忙想要阻止,却被连风挥手打断了。他僵着脸,示意宋临风继续说下去。
“皇上得知了另一个儿子的存在,于是便派人去调查连兄的下落,并且惊奇的发现,这个遗落在民间的儿子和太子长得一模一样,于是他便动起了心思,万一太子在边关出什么事,他还能有另一个儿子弥补,这样一来就不会满盘皆输。所以他才会那么巧合的与连兄相遇,又那么巧合的正好被袭击,还那么巧合的……”
“别说了!”连风打断他,神色变得非常难看。
“我还没说完呢,连兄急什么?”宋临风自顾自道,“其实在想一直很奇怪,以皇上这样的心思,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臭丫头的女儿身,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想利用我这不争气的妹妹来牵制我,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牵制你,要知道太子回来了,那么原来准备好的替代品……”
“够了!”这话竟然是从林珊嘴里说出来的,“你说够了没?什么替代品?连风是连风,不是谁的替代品!”
“我都说我是猜猜的了,你较什么真啊?”宋临风不以为然。
林珊气得直想上去咬他,被连风一把拉住了。“宋兄。”他道,“不管是真还是假,我本就不是这宫里的人,如今大皇子已倒,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现在我只是想和我在乎的人在一起,不想再插手宫里的事情。今天的事,你就当是做了一场梦,我们没有来过这里,以后也不会再来,请你替我们照顾好两位老人,就此拜别,后会无期。”
他说完,拉起林珊便走。
林珊知道连风心情不好,被他拉着走也没多说话,直到两人出了将军府,林珊这才忍不住安慰道:“你别听我哥瞎说,他长得是人模人样的,可心眼坏得很,看我们在一起,故意气你的呢……哎,你别走那么快啊,我跟不上,哎呦!”
她一不小心,崴了脚,差点摔倒,好在连风眼疾手快,把她给接住了。
“没事吧?”他的神色总算缓和了些。
林珊摇摇头,弱弱道:“你在生我哥气哦?”
见这丫头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生气的模样,连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勉强扬了扬嘴角:“别乱想,跟你哥没关系。”
林珊一怔,脱口而出:“难道你觉得他说得是真的?”说完,她又觉得不妥,忙补充道,“我还是觉得他在瞎说啦,皇上在狠,也不会这么对自己的亲儿子,毕竟血浓于水嘛……”
“血浓于水?”连风苦笑了一下,“你也看到皇上是怎么对公主的了,他确实能狠得下心。”
林珊被他说得无言以对,还想再劝,张了张口,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连风,忽然反过来安慰她:“你别担心我了,这样的结局我早就料到了,在皇室里,本就没有什么永远的亲情,有的只是永远的权利。恐怕就是刚才那番话,都是他故意让你大哥说给我听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似云淡风轻,但眼中闪过的那一丝落寞,还是令林珊的心疼了疼。
“你说宋临风那混蛋跟皇上串通好的?不行,我得回去跟他评理!”
林珊气急,转身就要回去,才走了一步就被连风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
“别去了。”他的唇贴着她的耳,声音柔得简直能化了人心,林珊停下脚步,屏住了呼吸。
夜很深,古树下空无一人,唯独头顶一弯钩月穿过茂密的枝叶,露出绰绰的月影。
“别人怎么样我不想管,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只要你一个……”
那话在这静悄悄的夜里,随着入夜的秋风飘进耳朵里,林珊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他这是在跟自己表白对吗?愿意抛弃一切,只与她两个人浪迹天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男人愿意这样对自己,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林珊没有多想,转过身就吻住了他的唇。
长长的巷子里,古槐下拥吻的男女,稀疏的月光在他们身下拉出淡淡影子,重叠在一起,就像他们此刻的心。
远处的阴影里,一个挺拔的身影负手而立,素净的天青色长衫也难掩他身上卓然的帝王之气,他的眸子是那么的漆黑,映着夜的黑暗,无星无月。
“这样真的好吗?”宋临风从一旁的树荫里走出来,脸上挂着淡淡地笑。
杜灏没搭理他,只是朝着林珊和连风拥吻的方向看了很久,嘴里低声喃喃着:“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吧……”
该走的,都走吧!这片用权力浇灌出来的土地,不适合他们,至于他……杜灏自嘲地笑了笑,他属于这里,只能,也只可以属于这里。
得知爹娘安好,林珊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下了一块,与此同时,她也总算有精力去找忙自己的事了,那就是找小绿去要天石。
说实话,季白羽处心积虑的要那块天石,林珊也不是没怀疑过那可能真是什么宝贝,但是她研究了很久,还是觉得那只是快普通的陨石,顶多上头先皇那几个狗爬的字值钱点。但是字再值钱,又不能去卖,季白羽到底图的什么呀?
“我跟你说,那破石头真没什么好看的,我都看了不知道几百遍了。”林珊劝着连风。
还是连风冷静,道:“不管那天石到底有没有用,既然季白羽想要它,它就是有价值了,我们也可以利用它去换解药。”
“对哦!”林珊这才顿悟过来,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用破石头换解药,季白羽那么想要它,肯定会拿解药来换!如此一想,林珊顿时觉得眼前有了希望,兴冲冲地带着连风去找小绿。
小绿果然还跟她姑奶奶住在一起,见了林珊,两眼就红了:“小姐,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哭得那个惨呐,要不是自己就站在这儿,林珊还以为她哭丧呢。
“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林珊安慰她。
小绿止住哭,用抹过鼻涕的手在林珊身上摸了一遍,这才确定自己的公子真没事,又往林珊身后看了眼,看到戴着面具的连风,顿时就明白了。刚哭过的脸迅速挤出一个狭隘猥琐的笑:“小姐,您把姑爷拐到手了啊?”
林珊脸一红:“别瞎说!我们是办正事的,我上回留你这儿那块天石,你还在吗?”
天石?小绿歪着头想了想:“在!我姑奶奶放在地窖里腌菜呢!”
一块先帝遗留下来的国宝天石,却沦落到如今在地窖里腌菜的命运,要不是那只是块没生命的石头,估计得找面墙撞死。
林珊对小绿道:“走,带我们去看看!”
进了地窖,一股腌菜味儿,那天石果然躺在腌菜缸里,默默地压着一缸咸白菜。
林珊想:完了,这石头被糟蹋成这样,季白羽还能相信是它么?看来得在水里浸一天,先把这腌菜味儿给去了。
正想着,小绿已经挽着袖子去把那天石从缸里抱出来了,上头歪歪扭扭的“国泰民安”被腌菜缸里的咸水一泡,更加抽象了。
林珊捏着鼻子,回头想问连风,这破石头真能换解药么?却见连风神色一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石,好像发现了什么。
“你看上头的字。”他说,“像不像一幅地图?”
林珊惊讶,回头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那被咸水浸泡过的天石上头,连着那四个大字一起浮现出一张类似于地图画来。
难道这便是天石的秘密所在?两人对看了一眼,林珊开口:“为了防止他们用着石头做坏事,我们先去地图上的地方看看,再把石头给季白羽吧?”
小绿在旁边吐槽:“小姐,你要去找宝贝就直说嘛,虚伪……”
林珊:“……”
拗不过林珊,连风最终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倒不是他贪财,只是这地图会出现在先皇的遗物里,说明价值非同小可,倘若真被红磷教利用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那他俩以后都不会心安。
打定了注意,两人便依着地图所示,很快便找到了皇城东郊的树林。
这树林林珊熟悉,上回宫里骑射比赛,她就是在这里跟杜灏一起跌进坑里,还为此差点连小命都赔进去,没想到时隔今日,她竟然又站在了这片林子外头,只是物是人非,她再也不是当初的宋洛了。
林珊感慨了一番,便同连风一并入了树林,手上的地图是昨晚从天石上描下来的,许是绘制这张地图年代久远的关系,有些地方已经和现在不一样了,两人摸索了很久,才总算划定了大致的方向,这时已经快晌午了。
林珊从包袱里掏出干粮啃了口,一面对着地图研究附近的地形。这时候她那些小学学过的野外急救知识就开始发挥作用了,枝叶茂密的是南边,枝叶稀疏的是北边……在那儿念念叨叨地分着南北,没注意连风走到了她旁边。
“你在看什么?”他问。
“我在分方向呢。”林珊道,“你看这些树,朝阳面枝叶茂密是南面,那么这边就一定是东边,朝东走肯定没错!”
“我看看。”连风拿过地图看了眼,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怎么了?”林珊凑过去问。
“这里,有些不对劲。”连风的手指指着地图上的某个位置,“你看,按理说我们现在的位置向东可以看到一片高地,但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
“我看看?”林珊奇了,把地图又对照着四周的地形仔细研究了一番,果然不一样。“这就怪了……”她顿时有些迷糊,按理说他们是照着地图走的,不会错啊,难道是哪里走错了他们没这时,还是连风果断道:“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到这儿了,就再朝东走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行!”林珊点头表示赞同,跟着他,继续朝东走。
东郊树林,越往东走就越深,而且植物茂密,极难行走。两人走了很久还是没见着地图上圈出的那一片高地,这时天已经阴了,看样子一会儿会有场大雨。林珊台头望了望天,有些担忧起来:“天快下雨了,我们会不会是找错路了?要不明天再来吧?”
连风此刻也没有了刚才的自信,思索了片刻,他点头道:“好,我们回去看看天石上的地图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细节,明天再来吧。”
林珊点头应和:“还是回去好,这地方天黑了什么都看不清,一不小心掉坑里可惨了,我上回就是……啊!”话还没说完,脚下忽然一滑,连风倾身想要扯住她,结果两人一起失去平衡,跌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林珊睁开眼,发现连风把她抱在怀里,以至于她从那么高跌下来,一点伤都没受。倒是连风被灌木划上了脸颊,脸上一道淡淡的血痕。
“你没事吧?”林珊急得要去帮他擦脸,却被连风阻止了,他的目光在四下扫了一圈“这里是……”
林珊被他这一说,在往四周打量了一番,忽然惊叫起来:“这……这里就是我上次跌下来那个坑啊,你看这石头都长得一模一样!”她一点儿都不惊慌,反而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乐滋滋地摸起了坑里的一块石头。
“哎呦,那次跌下来是晚上,看不清样子,现在看起来这下面还不错,你看着石头长得都有花纹呢……”她自言自语着,连风额上挂下了三条黑线,伸手朝那画着图腾的圆石上击了一掌。
只听“哗--”的一声,他们脚下忽然陷下去一个洞,两人就那么从洞里滑了下去。
林珊啃了一嘴的泥,起来的时候身上脸上都是灰,眼前漆黑一片,好在身后的连风点起了火折子,她才看清了些大概,顿时嘴巴张成了O型。
这……这下面竟然是个很大的石室,一看就是人工凿成,石室内弥漫着一股久未见阳光的陈年味道,让她不由得心里发毛,干脆抱住了连风的胳膊。
连风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借着火折子的光,摸索着点起了石室墙壁上的长明灯,随着油灯的次第亮起,视线一下子开阔了许多,林珊这才发现这地方挺大,石室中央的高台上放着个红色的缎面锦盒。
林珊这时才幡然醒悟,原来那地图上圈出来的不是高地而是这地室,那他们要找的东西也肯定在这石室里,难不成就是这盒子……林珊忽然眼前一亮,也顾不着害怕了,过去很不客气地掀开了盒子。
这丫头看到值钱的,就跟打鸡血似地,连风想阻止都来不及,好在这里没什么机关,倒是林珊看着锦盒里的东西,表情有些古怪。
“是什么?”连风走过去。
“这个……”林珊指着盒子的东西,神情沮丧,“我现在才知道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拿到手的宝贝不值钱,而是它很值钱,但是却不能卖。”
没错,这盒子里竟是一方玉玺,而玉玺旁边还有一卷羊皮纸书,上面用短短数百字,记录了这枚玉玺的前因后果。
本朝开国初年,动乱不止,瘟疫肆虐,民不聊生。后先皇四处寻访,终于请动了一位世外高人,这位高人熟知命书风水,很快便算出国之将亡,且天意不可违。但是当时百姓刚遭受过战乱,早已不堪重负,高人不忍生灵涂炭,于是便与先皇密谈,造了一枚镇国宝鉴,埋于东郊之中,也就是林珊他们眼前看到的这一方玉玺。
林珊不信什么风水之说,但是看完这羊皮纸上的内容,还是被吓着了。幸亏她一时财迷心窍先来这儿看看,倘若真被季红磷拿去了这玉玺,风水真假她不知道,但是玉玺代表皇权,倘若被坏人利用,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这东西不能让季红磷发现,我们还是赶快走吧!”林珊道。
连风站着没动。
“走啊!”林珊催他。
“如果不把它给季红磷,你身上的毒怎么办?”连风忽然开口。
这……林珊一下子哑口无言,内心生出深深地无奈:是啊,没有玉玺,就没法和季红磷做交换,那么她身上的毒也就无药可解。
就在两人犹豫不决之际,忽然一个声音打破了石室的宁静。
“别想了,东西我拿走,毒也不用解了!你们就在这儿等死吧!哈哈哈哈……”
这妖怪似地声音,林珊一下就辨出了是季红磷,在看他们刚才进来那洞口,季红磷一脸的灰,趾高气昂地站在那里。
事实证明,电视里拍的都是假的,不管反派气场有多大,该钻洞的时候,她还是得和主角一起钻。倒是站在后面的季白羽,若无其事地抖着自己身上那层土,好像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珊顿时如梦初醒,估计着老妖婆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故意偷偷跟着,利用他们来找镇国宝鉴,如此一想,她迅速反应过来,抱住了那枚镇国宝鉴,朝季红磷道:“老妖婆,你要是敢动我们一根毫毛,我就把这玉玺摔碎了!”
一听又被骂成老妖婆,季红磷的脸色就变了,咬牙切齿道:“你摔啊,这宝鉴镇着朝廷的命脉,摔碎了你可就是千古罪人。”
“你少唬我了,我不信这个!”林珊骂了句,抬手就要砸。
季红磷见林珊要动真格,终于有些急了:“羽儿!”
一声令下,季白羽二话不说,跃身便要去抢,他速度太快,林珊还没反应过来,季白羽藏在扇子里的剑已经闪到了跟前,眼看玉玺就要被他夺去,连风挺身而出,接下了他的招式。几乎一眨眼的功夫,两人便在这石室内打了起来。
这时,地面雷声大作,暴雨从天而降,开始哗哗地下了起来。
季红磷见连风被拖着,便动手要去抢林珊手里的镇国宝鉴,林珊见状,大叫一声,急忙往后躲。
听到林珊的叫声,连风过来救急,季红磷只好对付他,母子两围攻他一人,原本的有势开始渐渐落了下风。躲在高台后面的林珊一看不对劲,心里替连风着急,趁着三人打到附近的时候,冲出来捧起玉玺就朝季红磷脸上砸了过去。季红磷抵挡不及时,貌美的脸颊上被玉玺砸了一道疤,血丝从脸上渗了出来。
“你!”季红磷破了相,几乎抓狂,伸手便朝林珊身上打去,林珊眼疾手快往旁边一躲,那一掌就打在了高台上。
随着这一掌的落下,一颗碎石掉在了林珊头上,林珊一怔,又一滴雨水落在了她脸上。她愣住了,想要抬头往上看,季红磷的一掌又落了下来。
这回她躲不过了,眼看就要被打倒,一个身影忽然窜到她前面,替她挡掉了那一掌。
“羽儿?你!”季红磷不可思议地看着挡在林珊前面的人,表情扭曲。
季白羽没回答,而是飞身又朝她打去。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是他们敌人的母子俩竟然打了起来,林珊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更多的碎石在他周围纷纷落下。这石室年久失修,早已岌岌可危,加之最近雨下的厉害,土层松动,被季红磷那一掌打下去,终于地挡不住,要塌了。
眼看这里说塌就塌,林珊急忙大叫起来:“这里要塌了,快跑啊!”叫声惊动了打做一团的三人,连风最先反应过来,拉过林珊就跑。
季红磷却打红了眼,拦住两人不让走,连风挡住她,朝林珊喊了句:“你先走!”
“我不走!”林珊大喊,把那玉玺丢在一旁,就要去帮忙。
“带她走!”连风朝季白羽喊了声。
季白羽停下招式,意味深长地看了连风一眼,转身抱起要冲过来的林珊,朝洞口而去。
一道刺目的白光之后,雨水铺天盖地地打在了林珊身上,身后的轰然一声,震得她脑海一片空白,她不顾浑身的泥泞,使劲平生最大的力气挣脱季白羽想要冲回去,可那洞口早已不见了踪影。
林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三年后。
“娘,孩儿要练武武,孩儿要练武武……”
“练什么武?话都说不清呢还练武,去去去,一边玩去!别妨碍你娘赚钱!”林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继续点着手里的账本。
扯着她衣角的小家伙不依不挠:“娘,孩儿要练武武……练武武……”
终于,林珊怒了:“连云城,你再烦我,我就让王老板家的如花到我们家里来玩!”
小家伙一怔,落寞地转过身,摇摇晃晃地遁了……
“夫人。”刚进门地小绿看不下去了,“少爷还那么小,您吓他干什么?您又不是不知道王老板家那小小姐见了少爷就亲,少爷昨儿个还被吓哭了。”
“什么?”林珊大惊,“那个如花昨天吃我儿子豆腐了?”
“不止如花,昨天嬷嬷抱少爷出去堂会看杂耍,被附近几个小姐围攻里,除了王老板家的,还有钱老板、李老板、杨老板……”
“开什么玩笑!”林珊顿时暴怒,“我儿子的豆腐都敢吃,一个个活得都不耐烦了是不是?不行,我要去找他们算账!”林珊丢下账本,风风火火地就出去了。
小绿在后面急着喊:“夫人,你别出去,外面有……”
林珊哪管她说什么,挽着袖子准备出门去评理,结果才冲到堂前,就被一群夫人给围住了。
“哎呦,连夫人,您可出来了!咱们家如花说喜欢你们家云城,我看着俩孩子挺配的,不如早点定亲算了,你看如何啊?”王夫人笑眯眯地迎上来。
“什么时候轮到你家了?你家那如花胖得个猪似地,怎么能跟我们家多多比?”钱夫人一把推开王夫人,朝林珊道,“妹子,别听她瞎说,还是咱们家多多好,一听名字就喜庆,钱多多,以后娶进门那可绝对是财源滚滚啊!”
“啊呸!娶媳妇招财,还不如请尊财神爷呢!”李夫人冲出重围,抓住林珊的手,“连夫人啊,他们都是放屁!我们家女儿才好呢,德才兼备,玲珑剔透,上哪儿去找那么好的姑娘啊!”
林珊抹了把汗:“你们家女儿年纪大了点吧?”
“这有什么?女大三,抱金砖,你儿子要是娶了我们家女儿,能抱五块金砖呢!”
林珊:“……”
“去去去,都这么大了来捣什么乱啊?连夫人,还是我们家方儿好,跟你们家云城最配!”
林珊都快哭了:“你们家方儿是男的吧?”
“就是嘛!男的你来凑什么热闹?变态啊!还是我们家如花好!”
“我们家多多好!”
“我女儿才是最好的!”
“……”
在这一片吵闹声中,林珊终于受不了,崩溃着逃了出去:妈呀,这世界太恐怖了!我这个做娘的保护不了他了,还是让他学武吧!
林珊断然决定,要让儿子学武。
院子里,连风正在练刀,见林珊一脸愤慨地过来,收起刀问:“怎么了?”
林珊愤愤道:“我决定了,让我们儿子学武!”
连风失笑:“云城才两岁半,你急什么?”
“这不能不急啊!”林珊于是把刚才遇到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完之后还扼腕痛惜,“早知道这样,就不生儿子了,生个女儿多好啊……”说着说着,又开始无理取闹,“这都怪你,没事长那么俊干嘛?看把我们儿子害得,这么小就一身桃花债……对了!听说昨天武馆里来个女的找你,还长得挺漂亮的嘛!怎么回事啊?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到外面寻花问柳了……”
她越说越不靠谱,连风干脆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你废话太多了。”
“什么废话……我这是……唔……防范于未然……&*^&%*”
“那是神剑山庄的女弟子。”
“什么?!季白羽派人来找你?”林珊有些愕然,自从三年发生了那件事,季红磷葬身石室,季白羽留下解药离开,她和连风就再也没见过这家伙。后来有传言说,他解散了红磷教,改名秦羽,用季红磷多年搜刮的金银财宝建了个神剑山庄,并且迅速在江湖上声名鹊起,一跃成了江湖正派人士的中坚力量,着实让林珊错愕不已。
如今他忽然派人来连风,这究竟用意为何呢?林珊想不明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连风。
“她是来送请帖的。”连风解释。
“什么请帖?”
“自从二十五年前,前任武林盟主秦昊天一家被害之后,武林一直群龙无首,这次神剑山庄举行武林大会,正是要选出一名德才兼备的人作为武林盟主,统领武林群雄。”
原来如此,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呀?林珊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又察觉到什么:“你说……上届武林盟主叫什么名字?”
“秦浩天。”
林珊一怔,嘴巴张成了O型:“秦浩天?秦羽?他们不会是……”
“你想的没错。”连风点头,“当年季红磷用毒杀害了秦浩天一家,还将秦大侠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抱走,收为义子,如今善恶终到头终有报,秦羽也总算是给父母了一个交代。”
听完这席话,林珊深深地叹了口气,当初她一直不明白季白羽为什么会临阵倒戈,如今才知道原来他竟过着这般忍辱负重的生活,不由得对他暗暗钦佩起来。
“既然这样,那武林大会,你去吗?”林珊问,其实以他的功夫,绝不会在秦羽之下吧。
连风摇了摇头:“不是说了吗?朝廷和江湖已经同我没有一点关系了,我现在只想……”他说到这儿,忽然顿了顿,将目光投向林珊。
林珊脸一红,心竟然怦怦直跳起来:完了完了!都老夫老妻了,被他这么一看,竟然还会害羞!太丢脸了!
林珊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头,下一刻却被连风拉住了手。
“走,带你去个地方。”他说。
“快要吃晚饭了,还要去哪儿啊?”林珊没来得及问出个究竟,已经被连风拉着出了府。
时值傍晚,夕阳西沉,夕阳染红了天边的晚霞,晚霞又映着白墙黑瓦,给这普通的江南小镇添上了一抹迷人的风情。
这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三年,从遥远的北方长途跋涉,只为寻找这一片属于他俩的宁静。
顺着窄窄的石板路一直往前走,一边是江南小镇特有的狭窄河道,一边是傍河而筑的小镇人家,黑色的屋顶上,炊烟扬起,一股米饭的清香飘散在空气里,举目望去,清浅的河道被夕阳染成了炫目的红色,泛着波光,映入眼帘,刚才还急着回家吃饭的林珊一下子被这景色迷住了,仿佛如了画一般。
老街的尽头有座刚建起的石板桥,是几个月前武馆集资建的,亦被夕阳染得通红。
连风拉着林珊的手来到桥上,站在桥中央,视线正好能直望向河道的尽头,晚霞此时开得正红,天空与河面仿佛连在了一起,分不清哪儿是云,哪儿是水,全都绚烂地融在一起,好像能把人吸进去一般。
林珊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迷蒙间,瞥见桥栏中央的石碑上,几个娟秀的字。
“三生桥……”她轻轻念出声。
“喜欢这个名字吗?”他问,声音如同这被染了色的天与水,让人有些微微的眩晕。
她像着了魔似地点头,夕阳也染红了她的双颊。
“想知道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吗?因为……”他顿了顿,牵起她的手,手心的温度一下子传进林珊心里,她甚至有些站不稳。
连风将她拢进怀里,手指抚着她肩头的发,慢慢道:“因为我想同你相誓,三生三世,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那一刻,林珊觉得的自己的心化作了这身下斑斓的河水,漫向天际。
生生世世,你我相誓,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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