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由于为民除害的感觉是在太好了,以至于林珊之前因为噩梦的郁结情绪一扫而空,之后两天她都吃饱睡好,闲来无事还能抱着她那只宝盒,盘算自己目前的身价。
“这张,可以去江南买间宅子。”林珊抽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这张可以开几亩地,买两头牛。还有这张,小绿啊,你说我用这张是开客栈好呢,还是开酒家?”
小绿眼巴巴地望着林珊:“公子,您以前不是说想开青楼吗?”
“那是以前!”林珊白了小绿一眼,“我想过了,青楼里美女那么多,诱惑太大,容易出事。而且青楼太普遍,没办法衬托我出尘的气质,所以我改主意了,我要开客栈!名字就叫做龙门客栈,兼买包子!”
小绿显然被雷到了:“……公子,您的想法真是与众不同。”
“那是当然!”林珊自鸣得意,“我还打算开家镖局,拓展走镖业务!”
“那镖局您打算取什么名字呢?”
林珊歪着头想了想:“有了!金刀镖局!”
小绿一口茶水喝下去,差点呛死,几近哀怨地看着林珊:“公子,您就这么忘不了那把金刀?”
“废话,那可是金的!”林珊理所当然地点头。
小绿无语,过了一会儿才又道:“说起金刀,算日子,连大人今天应该回来了吧。”
“恩。”林珊点点头,故作平静。
小绿一下子兴奋起来:“公子,不如咱们去宫门口等连大人?”
“啊呸!瞧你这出息,有姑娘家这么倒贴上去的吗?要矜持,懂不懂?”
小绿委屈地嘟哝:“是谁一大早偷偷躲在石像后面送人家的,还矜持……”
“你说什么?”
“奴婢什么都没说!”小绿连忙摇头。
“这还差不多。”林珊哼了一声,又开始反反复复数那几张银票,数到第三遍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把银票放进盒子里,盖上盖子,抬起头朝小绿道:“要不,我们出去看看?”
“……公子,要矜持!”
“矜你妹!我是去接金刀,又不是去接人!”她说着,将盒子放好,拉起小绿就往外走。
可怜的小绿,茶都才喝了一半,就没头没脑的被林珊拉了出去。
守城的高台上,杜灏已经一早就带着人上去了,登高望远,总能看到更多的东西。他的目光注视着皇城门外那条平坦宽阔的大道,直直贯穿整个都城,街道四周集结了这个国家最繁华的地段,多少人的荣华富贵,多少夜的纸醉金迷,全都融在其中。
然而,就在这条道的尽头,那护卫着千万繁华的城门外,却驻扎着杜烨的数万大军,每一将士手上的刀,曾经对向侵犯边疆的外敌,如今却对准了自己的国家,自己的百姓,自己的皇位。
这便是身为皇族的代价吗?永远没有所谓的亲情,血浓于水敌不过权利的诱惑,血脉相承却要自相残杀。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制高点空气,享受这最后难得的平静祥和,然而空气里已经参杂进不安的因子,某种一触即发的火苗在这都城傍晚的空气里蠢蠢欲动。
“殿下,人来了!”瞭望的士兵眼尖,远远便看到城道上奔来的马匹。
“走,下去看看!”杜灏从那最后的宁静中回过神,他知道胜败只在此一举了。
随着杜灏一干人等的下去,城门被缓缓地打开了,两匹马朝着宫门狂奔而来,来人腰间的金刀映着夕阳,闪闪发光。
人群中,小绿朝林珊道:“公子,快看!金刀!”
“出息!”林珊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地勾起来,怀着期盼地心情朝门外望去。渐渐地,那马蹄声清晰起来,两匹黝黑高大的马上,归来者挺拔的身躯,承载了多少人的希望,然而就在那一刻,林珊脸上的表情却僵住了。
那张脸……没戴面具!
与此同时,杜灏脸上的表情也有了细微的变化,随着顾左的来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神情。
那马终于奔到跟前,顾左从马上跳下来,跪倒在杜灏面前:他的身上血迹斑斑,满脸污秽,一看就经历过一场恶战。跟在他后面的常遇神情也格外凝重。
“臣罪该万死,未能完成殿下派与的任务,还请殿下降罪!”顾左跪倒在地上,声音敲击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那热闹的宫门口一下子变得如死一般的寂静,杜灏的脸色阴了下来,面如死灰,良久才声音沙哑道:“连大人呢?”
“启禀殿下,我等一行进入黑树林,遭遇伏击,叛徒赤飞使诈,连大人遇刺,跌落河谷。属下与常遇下崖寻找,无奈崖下河流湍急,只找到了连大人贴身的刀和……”顾左没再说下去,而是将腰间的刀举了起来,一同呈上的还有连风的面具,银质的面具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悲壮的光芒。
杜景没有叫身边的太监去取,而是几步上前,将顾左手中的面具夺了过来。与此同时,身后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闷响,继而小绿的叫喊声响了起来:“不好了,快来人哪!驸马晕倒了!”
杜灏的心头一沉,回头便看到倒在地上,林珊那苍白的脸,心像绞过似地疼了起来。“还不去帮忙?快传太医!”
“传太医!”各种呼喊声乱作一团,几个侍卫手忙脚乱地把林珊扶起来,却在下一刻,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夺了过去。
杜灏眼里满是急切,将林珊横抱起来,朝寝宫走去,身后一群手忙脚乱的下人,哭得喊得都有,顿时,整个宫门口乱作一团,谁也没注意到,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趁乱离开人群,朝大皇子的宫殿走了过去。
“启禀殿下,属下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华庆宫内,杜烨心腹,被安插在东宫的细作韩英一五一十地将刚才看到的一切禀报给了杜烨。
“哦?”杜烨不动声色,平静道,“你可看清,驸马确实是晕了过去。”
“属下趁乱瞧过,千真万确,装不出来。”
杜烨忽然笑起来:“太子和侍卫抢女人,有趣,太有趣了!”
“殿下,既然皇上必死无疑,那城外那边……”
杜烨的眼神一下子凌厉了起来:“这何时轮得到你来问?”
韩英吓得急忙跪下来:“属下多嘴,属下知错了!还望殿下恕罪!”
“起来吧。”杜烨挥了挥袖子。
“谢殿下赎罪,谢殿下赎罪!”韩英哆哆嗦嗦地起来,竟已吓出了满头大汗。
“你记住,替本王办事,不问不说,只要听命令行事就行了,懂吗?”
“属下明白。”
“好,走吧。”
“属下告退……”韩英松了口气,转身离开,却在踏出门的刹那,被迎面而来的杜烨手下一剑刺穿了心脏,应声倒地。
临死之前,韩英最后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身后的坐在藤椅上面无表情的杜烨:“殿下,为……为什么……”
杜烨缓缓走到他面前,负手而立,颇有些失望地看着他:“不问不说,你刚才还答应过本王,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话音落,那手下已经拔出了剑,韩英跪倒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终于睁着眼死去。
“不问不说,到死也是,明白吗?”杜烨朝那刚杀过人的手下道。
“属下明白。”
韩英的尸体被拖了出去,门槛上一滩殷红的血迹,似乎预示着不久之后即将到来的那场血腥的开始。
与此同时,在明月宫里,杜灏焦急地站在房里,太医正在给林珊把脉。
“殿下放心,驸马只是受刺激过度,并无大碍,只要服了药,休息片刻便能醒来。”太医说罢,便与小绿一同出去煎药了。
杜灏走到床前,看着林珊苍白的脸,紧闭的眼,毫无血色的嘴唇,心狠狠地抽了一下。那一刻,他是嫉妒的,嫉妒连风的身世,嫉妒连风的遭遇,甚至连他跌落河谷都嫉妒。如果掉下去的那个人是我,你会为我伤心吗?
他的手指忍不住触向林珊昏迷的睡颜,苦涩的滋味萦绕心头……
就在这时,林珊忽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安静地看着杜灏。
“连风?”林珊喊了句,声音轻轻地。
杜灏没有摇头,只是去握林珊的手,却被她忽然甩开了。
“你不是连风……”林珊自言自语地说着,“连风去找药了,还没回来呢,天都黑了,他要是迷路怎么办啊?回来的路那么远,他一定饿坏了,我得给他去准备点吃的。”说着,林珊从床上摇摇晃晃地想要爬起来。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针扎在自己身上似地,杜灏忍着痛,按住林珊:“你才刚醒,别起来。”
“你不要拦我,我得去剥些核桃,连风喜欢吃山核桃,就是那种小颗的,不过他不好意思,非得我剥给他吃……”林珊完全像融入了自己的世界中一样,无论杜灏如何阻挠,仍然坚持从床上起来,翻箱倒柜地找核桃。
“咦?那些核桃呢?一定是小绿偷吃了,改天我得骂骂她……”
“洛洛,你别这样,洛洛!”杜灏急忙拦住要出去找小绿的林珊,“别这样,你还没睡醒,再去睡一会儿好不好,乖……”
“我清醒着呢,你别拦我!我还要去城门口等连风,他还没回来,他一定要我去等他,他才肯回来,要我去等,我去……”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于在最后化作了低声的哭泣,“你……你别拦我呀……别拦我……求求你了……求求你……”她终于装不下去了,脚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
杜灏紧紧抱住她,感觉到怀里的女人那绝望的哭泣,每一声都撕裂着自己的心。他爱的女人在为另一个男人而哭,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这样抱着她,紧紧抱着。
林珊哭了很久很久,思维完全混乱了,迷离着眼,一面哭一面骂人:“连风!三月初五,我进宫,你他妈的来接我,把我扔上马!三月十八,你连酒和春药都分不清,要不是我一棒子把你打晕了,你是不是准备提早做爹?三月二十,你挨了板子还逞强,我不给你上药你就打算痛死啊?五月初七,你给我留了那么匹破马,不听话,看不起我,跟你开始一个德性!六月十五,你乘我昏迷,偷偷给我换衣服了是不是?你个色狼,吃了豆腐就跑,你以为我不知道?七月初六,你抢我玉牌,不要脸的说那是嫁妆……九月十六,你答应我等找到了解药,你就回来带我走,现在都过去五天了,你怎么还不回来,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说话不算话,你把嫁妆还给我……还给我啊……”
她这样边哭边骂,直到累得连话都说不动了,哭泣声越来越小,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怀里的最后一丝哭泣消失的时候,杜灏长长地松了口气,他闭上眼,那一刻,他想他明白了,或许这个女人的选择真的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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