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因起的比平时迟了些,青瑶只扔了赵天朗一枕头后便匆匆起身梳洗,再也不理赵天朗。还将小满和香如叫进来帮她梳妆,在两个丫鬟的通力合作之下,青瑶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只喝了一温茶水便急急快步走出门,来早餐都来不及用。
赵天朗见青瑶如此着急,便上前来笑着劝道:“瑶瑶不打紧的,真晚不了。”
青瑶横了他一眼嗔道:“昨儿不是说好了要陪娘进宫的么,怎么不晚?”
赵天朗嘿嘿笑道:“又不是被皇后娘娘传诏,横竖是咱们自己递牌子,早一会晚一会儿不打紧,瑶瑶你放心吧,娘一定会体谅我们的。”
青瑶没工夫和赵天朗斗嘴,急匆匆的冲到安澜园,还没有进房便遇上周嬷嬷,周嬷嬷上前笑着福身请安,直说王妃娘娘昨天夜里走了困,到了天快亮之时方才醒过来,这会子正在起身。
青瑶不由一愣,她知道婆婆是个生活极有规律的人,怎么会突然起的迟了呢?青瑶只当是王妃身子不舒服,忙急切的问道:“怎么,是娘的身子不舒服么,怎么也不快些来告诉我,我好派人去请华医政。”
周嬷嬷听到世子妃如此关心王妃,心中很是高兴,她想起方才王妃娘娘的吩咐,便忙摇头笑道:“世子妃娘娘请放心,娘娘并没有不舒服,只是因为世子爷归来心里激动,是以夜里才走了困。”
周嬷嬷口上是这么说的,可事实却是庆亲王妃刚才听赵天朗打发来的秋素的告假,便知道儿子媳妇昨夜闹的狠了,早上难免有些个起不来,她是为了避免青瑶的尴尬才特意命周嬷嬷在院子里守着,免让青瑶心里有压力。
青瑶一想这个说法的确合情入理,便信以为真的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今天晚上娘入睡之前要进一盏淮山小米粥,就是能安助眠入睡的。”
周嬷嬷忙笑着应了,引着青瑶往王妃的房间行去。她走的慢,青瑶只得也走慢些,进了房间之后青瑶果然见王妃坐在妆台前,进宫的大衣裳已经穿好了,可头发却松散的披在肩后,银铃正拿着玉梳给王妃梳头。
庆亲王妃从镜中看到青瑶那张极润泽的小脸,不由满意的笑道:“瑶瑶,快过来帮娘挑头面。”
青瑶快步走上前,在妆盒里选了一会儿,选出一套赤金点翠镶蓝宝石头面,这是一套以牡丹为主题的头面首饰,主体为一顶以硕大蓝宝石雕成牡丹花型的精美金冠,赤金与蓝宝石的相互辉映光泽让佩戴之人完美的融高贵与清丽与一体,特别在这已经热起来的初夏,更是能够凭添一脉沁人心脾的清凉。
庆亲王妃看了青瑶的挑选,笑着说道:“我们瑶瑶就是有眼光,就梳海棠髻吧。”
银铃屈膝应了一声,便细细的梳理起王妃那如云的秀发。
发髻梳好,青瑶为婆婆戴好赤金点翠镶蓝宝牡丹金冠,又别出心裁的将赤金托镶细碎火钻的细小花钿沿着海棠髻花瓣边缘次第簪了几枚,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庆亲王妃的头上,给王妃晕上一层淡淡的光华,高贵之中又不失柔和清雅,让一屋子的人都看直了眼,这才王妃的气度!
庆亲王妃看着镜中的自己,也笑了起来,对青瑶轻轻说道:“瑶瑶,娘让你这么一打扮,可比先前精神了许多。”
青瑶甜甜笑道:“是娘底子好,媳妇可没做什么。”
庆亲王妃自妆盒中拈出一枚以整块石榴石雕成的腾云飞凤坠三串水滴型红宝石步摇对青瑶笑道:“瑶瑶,你头上的凤钗颜色有些暗了,要炸一炸才好。换上这一枚,你小人儿家家的,不可太素净着。”
青瑶躬身称谢后方才双手接过步摇,站在一旁服侍的金铃忙上前为青瑶取下头上簪着的赤金累丝攒珠凤钗,戴好王妃给青瑶挑的腾云飞凤步摇,庆亲王妃上下细打量一回,方满意的笑道:“这样就好多了,瑶瑶,这阵子天朗没在家,你也没心思添置首饰,赶明儿叫他陪你去多选一些。”
青瑶不好意思的垂了头,这阵子赵天朗不在家中,她还真有些个日夜思思懒梳妆的意思。
婆媳两个收拾停当,青瑶忙又问道:“娘,是这会子就进宫还是用了早饭再进宫?”
庆亲王妃猜到青瑶没有用过早饭,便笑着说道:“自是要垫垫肚子再进宫的,宫里的宴席,谁能真的吃饱呢。”
娘儿俩个加上后脚追过来的赵天朗一起吃了早饭,又用香茶再三漱了口,方才起程往宫里去。
庆亲王府递的牌子从来不会被驳回,庆亲王妃带着青瑶直接去了坤宁宫,而赵天朗打听得皇上正在见大臣,便轻车熟路的去了他从前在宫中之时常住的东篱精舍。这里也是从前六皇子还没有开府建牙之时在宫中的住所。
东篱精舍中,留下了赵天朗太多太多的童年记忆。他信步走入东篱精舍,看到院中那株垂柳,赵天朗不由笑了起来,当日他和赵天翼傅城垣王乾四人象四只猴子一般爬到树上,藏在浓浓绿荫之中,为的就是等他们的六哥来树下读书之时好吓他一大跳。有一回他们在树上闹的动静太大,六皇子还没有到树下之时就听到树上的动静,六皇子大喝一声,吓的王乾忽然打了个哆嗦,竟将他从树杈上挤下来,若非他六哥反应够快,只怕那一摔,他摔不死也得摔成个残废。
手抚着足要两个合围才能抱过来的大柳树,想着童年时兄弟们之间的亲密无间,赵天朗不由叹了口气,从前日子并不好过的时候,大家兄弟同心,没有什么不能一起而对的,怎么如今日子好了起来,这心反而渐行渐远,竟到了心里有话不能说的地步呢,这到底是为什么?
赵天朗抬头看看大柳树,仔细找了许久,才找到了当初他们兄弟几个在大柳树上刻的字,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树上的刻痕也不再那么清晰可辩,只从前刻在树根处的刻痕已经长高了一丈多,若不是纵起身子抱住树干认真查看,赵天朗几乎已经看不到了。
赵天朗不禁低低叹息一声,仿佛那道刻痕就象他们兄弟几个和皇上的关系,难道那份情义真的会随着时光而流逝,赵天朗忍不住用力摇头,想用力挥去脑子里的这个念头。他不想这样,真的不想。
在大柳树下六皇子曾经坐着读书的石鼓凳上坐定,赵天朗怅然若失,定定的看着垂下来的条条柳枝,喃喃念道:“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旁边伺候的小太监不解赵天朗之意,只死死的将赵天朗吟的诗硬生生的背下来,他可负有将世子爷一举一动都回禀给皇上的重任。
在御书房的皇上见诏见完大臣之后,便听了由那小太监传回来的话,听罢那四句诗,皇上的神色变的很奇怪,小太监也不敢多问,见皇上无声的挥了挥手,便悄没声儿的退了下去。
这个小太监当然不知道,这那咏柳之诗就是当今皇上一个字一个字教赵天朗念的,那时候赵天朗才刚三岁,只听他念了一遍就能流利的背诵,让刚刚成亲的皇上提前体会到了那种为人父母的骄傲。
“天朗还是想着朕的。”皇上很欣慰的轻声说了一句,便高声说道:“来人,摆驾东篱精舍。”
皇上到东篱精舍之时,赵天朗已然上了树,他坐在树叉之上,折下几茎柳条编成一个花环,见到皇上来东篱精舍,赵天朗忙拿着花环从树上跃下,将花环送到皇上的面前,笑着说道:“送给六哥。”
皇上终于笑了起来,他伸手接过花环,笑着摸了摸赵天朗的头,将花环戴了上去,用哄小孩儿的语气笑着说道:“天朗戴着玩吧。”
赵天朗心中一热,立刻说道:“这个是专门给六哥编的。”
这差了十多岁的堂兄弟两人说完这番对话,相视大笑起来,方才这一幕,曾经发生在十五年前,那是赵天朗第一次学会自己爬树,便折了好些柳枝编了一个奇丑无比的花环,却执拗的非要送给六皇子不可,六皇子不收都不行。
这样温馨充满情意的回忆让兄弟两人的心都异常柔软起来,皇上将落于赵天朗肩头的柳叶摘下,用极亲近的口气说道:“都是娶了媳妇的人了,还这么淘气不省心,你都多大了还上树,也不怕你的小侄儿们笑话你。”
赵天朗搔搔头嘿嘿笑道:“没事儿,侄儿们反正也没在这里,他们又没瞧见。”
皇上摇摇头,无奈的说道:“你啊,让朕说你什么好!”
赵天朗嘻皮笑脸的说道:“皇上六哥,您不好说就别说了吧。反正臣弟的耳朵硬性子顽劣,您又不是不知道。”
皇上弹了赵天朗脑门一记,笑骂道:“你还有脸了。都是朕惯的你不象样子。说吧,今儿来找朕有什么要紧之事?朕还以为你这几日会在王府里足不出户,不想你倒递牌子进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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