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舍得,大错特错 1
“在下齐州府节度使宋涯,奉我朝皇帝陛下之命与东海之滨接待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可否移步至齐州府行宫?”
这东周公主泊船不下也就罢了,关键是她泊船的位置如此的偏僻,让周遭的海船亦是时刻不敢放松大意,就这般在海上守着她!
纱帐之后的人听到宋涯的话竟是轻声一笑,而后才满是傲气的一问,“齐州府行宫?为何不请本宫去你们的未央宫小住呢?”
宋涯深吸一口气,他三番五次求见这公主都避而不见,现如今不准他带任何一人上船相见却是如此出言不逊,宋涯心中不虞,可他乃是跟着万俟宸去往大燕做了十年细作的人,这点子情绪与他而言根本状若无物,他抬了抬唇,“公主有所不知,未央宫乃是帝宫,公主的身份若是去了长安城,只能以上宾的身份住在来仪馆。”
帐内忽的射出一道眸光来,好似毒蛇一般的让人心中发寒,宋涯抬了抬眉头,周身上下气势不变分毫,帐内有一瞬间的静默,却又募得响起一声轻笑来,“敢问将军,在将军心中,大曦朝皇帝是个怎样的人?”
宋涯眉头微抬,遂又斩钉截铁的道,“文治武功,雄韬伟略!”
内里笑声更大,带着几分酥软媚色,可饶是如此宋涯还是听出了几分冷意,待那笑意淡去一分,只听到内里之人冷哼一声,“先楚本是大周朝诸侯国,此番竟然举旗造反将大周取而代之,如此不忠不义之大佞,便是将军口中的文治武功雄韬伟略?”
宋涯眸色陡然大变,浑身上下止不住的溢出三分寒意七分杀气,他背脊紧绷,眸光寒冰,好似随时都能扑向猎物的豹子,“看来公主对我中原所知甚多,只可惜,以偏概全俱是缪论,若我皇真是那不忠不义之人,为何天下万众民心所向,为何不出两年便让六国称臣,又为何让六国王室皆有荣耀可享?中原七分,乱世多年,我朝陛下以一人之力统御七国,乃是为了邦族一统将天下合为一家,此等功业便是千秋万世也无人能超越,便是四百多年前的周始帝只怕也难及我皇之万一,虽然不知道公主初临中原如何生了这般想法,可是我中原之事,公主即便不能理解却也容不得你如此诋毁我皇!”
宋涯的神色变化和那言语之中的铮铮之意让帐内之人听得分明,宋涯如此说完才觉自己语气不甚好,可是那人口中诋毁之人乃是他的主子他的王,叫他如何忍得,他唇角紧抿,连一分挽回的话也不愿说!
预料之中的怒气未曾到来,反倒是生出一阵诡谲的静默,宋涯的身形半分不放松,心中算计着这位公主的打算和手段,屋内的香浓而不腻,宋涯的眸光默默的将屋子里打眼一扫,已经在算计着如何发送信号如何退走最是安全,可就在他以为此行必将会以失败而告终而他也做好了向万俟宸请罪的准备之时,帐内的人再度开了口。
“如你所言,你那文治武功雄韬武略的皇帝陛下,可还能应付得了我东周十万水兵?”
那声音渐冷,连那生来所带的媚色都隐而不见,宋涯冷了眸,语带讽意,“东周十万军渡海西来?想必东周国之富庶已经远远超过我曦朝,不过公主应当放心,我朝对着东海暂时未有雄霸之心,等公主十万水军开拔至此,自有我朝凌南军静候!”
帐内又是一阵静默,宋涯心中打定了注意要回去请罪,便是在此时,那一直垂着的帐帘募得被一只柔胰掀了开来,宋涯抬眸,紫色罗帐锦缎做衬,一场媚色天成的精致面容如梦似幻的现出,那一双狭长的眼尾微挑,带着两分惑意的睨向他,“曦朝男子可全似你这般不知礼数蛮横无状?”
宋涯从那小院之内走出来的时候面色略有几分凝重,在他身前金发粉衣的婢女默不作声的引路,却并非是向着下船的方向去,这好似寻常亭台楼阁的巨船将下人房设在最底层,宋涯跟在那侍从之后,顺着幽暗的台阶一步步的往底层船舱之内去,于是往下越才像一只船,那些木质结构的小房间一间连着一间,因为没有气窗,光线十分的幽暗。
一路上不停的有金发碧眼的下人们从他身边走过,俱是见怪不怪的模样,宋涯微蹙着眉心,远远地便从那窄窄的夹道之上看到了夹道尽头的几间幽暗小室,此刻,在那小室之外站着两个黑发墨瞳的中原人,看到那一个金发婢女领着他走过来,面上的颜色俱是有几分变化,宋涯抿了抿唇,抬手落在了腰间的长刀之上。
越是走近宋涯越是看的清楚,那几人神色之间竟然有几分戒备现出,他的眸光不由得落向了他们身后掩着的小门上,待走得近了些,两人移步挡在了门前,那金发婢女对着二人笑笑,抬手从手中提着的食盒之中取出两杯酒来。
“二位辛苦,这是公主特地赏赐给两位的酒,请吧。”
那婢女口齿清晰,发音竟和中原人一模一样,那站在门前的侍卫互相看一眼,眼底俱是有两分惊疑不定闪过,那金发粉衣的侍女又是一笑,一手执起一杯酒递了出去,两侍卫见此不能拒绝,只好端过来仰头喝下,酒液下肚,那二人刚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面色却是募得一变,二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金发婢女,似乎喉咙里有什么鬼物在作祟,只见二人眸色痛苦的卡着自己的脖颈,长大了嘴巴大口大口的喘气,却终是不敌药力一点点的软倒在地。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宋涯回头便看到两个身形修长的金发男子走了过来,一人提起一个看向那粉衣侍女,那侍女金发在脑后绾了一个小髻,此刻金色的发丝垂在后肩,自有一种别样风情,加上她深邃的轮廓和圆圆的脸,碧沉眸色,看起来十分的漂亮却又让人倍感亲切,见那两男子看着她,她唇角微勾,“扔下海喂鱼!”
宋涯眉心蹙起,这周围海域有大型的食人鱼,一次可吞下一头牛去,若是渔民驾着小船出海到了此处必定要被其缠上,也因此东齐海域禁令十分之严密,百姓们也都含着畏惧的不去触犯,此刻听着这侍女轻飘飘的道出此话,饶是宋涯见过伏尸万千也觉得有两分生寒,再者,那二人不过是受主之命,且这金发侍女是外族人,那二人乃是中原人,或许是中原部族特有的凝聚心理作祟,宋涯蹙着眉心摇了摇头,“为何一定要取他们性命。”
这女子虽是侍婢,可看得出来那东周公主对其十分的倚仗,而这女子在那公主面前十分的卑微恭敬,可是一走出来外头的人却是要看她的脸色,听到宋涯此话那侍婢唇角勾了勾,看也未看他一眼的推门而上。
“若是你家主子做了对公主不利之事,你的下场亦是如此。”
那侍婢如是说,宋涯的眉心深深一簇,跟在后面走了进去,屋子里的空间狭小,空气也十分的污浊,幽暗的光线之中能看到一个人躺在靠着船壁的床榻之上,宋涯的眸光骤然一紧,待那侍婢点着了一只火烛,他才募得将船上的人形看了个清楚,那是身形修长,却极其瘦骨嶙峋,鸦青色的棉袍覆在他身上仍能看到那骨头突出的棱角。
床上的人本是背对着他们睡着,或许是因为那烛光惊动了他,他动了动身子缓缓地转过了身来,宋涯目之所及,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了在他的面前。
萧玉楼的出现让朝中上下凡是认识她的人都有两分不安,可是万俟宸却仍是一副不甚在乎的模样,只是将夏侯非白与靖王叫至太极殿小议了片刻便作罢,据查之,那萧玉楼在那使者一行之中乃是担了副使之职,如此之职她是凭什么得到的?
旁人一无所知,可此番东周来使对于曦朝来说意义重大,若是真心来访曦朝必然不能错过这个开辟东海的机会,若是有其他的什么目的曦朝也需要静观其变方能弄清楚他们所为何来,不管如何说,萧玉楼这般亮明了身份倒是保了她自己。
来仪馆之中,萧玉楼正对着伊水淡然微笑,“都尉不必担忧,曦朝皇帝绝不会轻易放弃东海,我们只消等上几日就一定能有好消息,这万俟宸虽然是个霸道的性子,可是此番他对东周所知甚少,定然不会轻易的露出本性来,都尉在得到准信儿之前,还是莫要将底儿道出,否则公主担心的只怕会成为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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