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


  “少主,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先行进店打点的车夫回身对慢步走进店来的宫宸戋开口,并边说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宫宸戋上楼。

  宫宸戋没有说话,直接越过车夫便向二楼而去。光线下,面色苍白,眉宇间带着皱痕,几声抑制不住的咳嗽音声压得很低。

  “客官,可要将外面的马车牵到后院去喂食?”

  店小二已连忙转身去厨房忙碌,掌柜亲自上前两步,对车夫问道。

  “不用,马匹才刚喂食不久,直接将缰绳捆在客栈外的木柱子上就好,我们明日一大早就走,免得牵来牵去麻烦。”车夫一边说,一边紧随宫宸戋上楼而去。

  掌柜笑容满面地连连点头,亲自去客栈外将停在客栈门口的那一辆马车栓好。

  夜幕下,已入深冬的夜,寒风萧萧,细雨纷飞,街道两侧的边缘地面上甚至还残留着点点未融化的白雪。

  小小云才不过七个月多、八个月不到的年纪而已,还不会走路,只勉强能扶着固定的东西站立,此刻小手搀扶街道上房屋墙壁而行,每一步都极其缓慢,很是不稳,老半天时间才不过走了一般成人步伐的四五步而已。

  掌柜栓好缰绳后,直起身来,目光环视一圈,隐约看到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那不远处似乎有一团‘白色’。但,由于已近年迈,老眼昏花,再加上光线以及细雨朦胧等一系列原因,掌柜并没有怎么在意,只当不知是谁丢了一块‘白布’在那里,于是转身便进了客栈,并合上店门。

  小小云独自一个人慢吞吞的走着、挪动着!

  湖畔。

  突然出现袭击云止与琳琅的那一行黑衣人,在半响后,如出现时一样突的撤离。

  云止手臂略受了点轻伤,鲜血染红衣袖,但并不在意,也顾不得去追撤离的黑衣人,直接对琳琅道,“回宫!”

  琳琅颔首,立即跟上云止的步伐离去。这时,一名身受重伤、浑身是血的侍卫跌跌撞撞前来,手中利剑做拐杖使用,强撑着身体,“皇上……”

  “发生了什么事?孩子呢?孩子在哪?”云止看着到来的侍卫,认出他是刚才带小小云先行回宫的那一批侍卫中的其中一个,顿时心下止不住微微一慌,连忙停下脚步问道。

  侍卫体力耗尽,整个人一个无力便屈膝朝地面跪了下去。

  琳琅随即走到侍卫跟前。

  侍卫跪在地上,用利剑撑着身体,虚弱地禀道,“皇……皇上,刚……刚刚在半路上,突然出现一批黑衣人,将……将孩子给抢走了,属下等不敌,除属下一……一人冲出重围逃出来禀告外,全……全军覆没。”

  “什么?”云止闻言,一刹那,面色徒然一变。

  琳琅微微皱了皱眉,不料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

  侍卫咳嗽,慢慢弯下腰去,声音越发断断续续,“不……不知,他……他们全……全都黑巾蒙着面,并且从……从始至终没……没有一个人说话。”

  “那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云止急忙追问,后悔刚才将小小云交给琳琅。

  “他们往……往城外去了。”最后一个字落,侍卫砰然倒地,已经断了气,同时利剑‘呯铛’一声脆响横倒在地面上。

  “来人,马上追!”琳琅当即吩咐,面色低沉。

  云止立即转身,亲自出城而去,断不能让小小云有哪怕是任何的损伤。

  琳琅快步跟上,将小小云随手交给侍卫,让侍卫先带小小云走,确实是他的疏忽,只是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却……原本,他今夜精心准备好了一切,想慢慢地跟她说,想让她可以接受他,然后将花千色交给他的解药给她,但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变成那样。那一刻,从她手中接过孩子,可却真没心情再抱,尤其是那个孩子还长得如此像宫宸戋。

  半途从侍卫手中劫走小小云的那一批黑衣人,在杀光侍卫与丢下小小云后,带着一个事前准备好的、与小小云的身材差不多的小孩子连夜迅速出城而去,调虎离山想将云止与琳琅调离皇城。

  街道上

  小小云继续走着,但却好似在原地踏步。

  细雨纷飞,深冬的雨寒彻入骨,整个人从上到下不知不觉都淋湿了。

  渐渐地,小小云皱起小脸,忍不住想哭,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不想动了,目光环视四周,企图寻找云止的身影。

  客栈房间内,灯火通明,宫宸戋一手支着头,坐在书桌前闭目养神。自出了‘冰渊’到现在这么久以来,可说强撑着身体一直没有入睡过,因为每次入睡都不知下一次醒来会在什么时候。外面,比不得人迹罕至的‘冰渊’,自不能放松警惕。而一路行来,刻意不去听外面的一切,不想听到任何与那个人有关的事,怕自己会忍不住想回去找她。

  为何她偏偏就是东哲辕的女儿?

  “少主,药煎好了,你趁热喝!”车夫敲门而进,将刚煎好的药放在桌面上后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宫宸戋没有说话,再坐了一小会儿后,起身走向窗户,推开窗往外望去。

  夜幕下,茫茫天地间,空荡荡一片,寒风瑟瑟。

  客栈门口的马车车厢内。

  小小云坐在软榻上,睁着眼好奇得望向刚将他拎入马车的那一个黑衣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晶莹似两颗琉璃珠子。

  黑衣人没有说话,就坐在小小云的侧面仅一臂之距处。

  小小云看着看着,好奇依旧,但也有些害怕,小嘴咬着小手指不敢出声。

  时间,一时便在这样的安静中悄无声息的快速流逝!

  宫宸戋站在二楼房间的窗边。

  许久

  小小云睡眼朦胧,打了个小哈欠,但却不肯躺下睡觉,小手左揉揉眼睛,右揉揉眼睛。

  另一边,一招调虎离山之计,云止与琳琅一道率侍卫出城紧追,浑然不知心中焦急担忧之人还在城内,并且那一个了无音讯已久之人也在,离孩子不过几丈之距。

  次日一大早

  因急着赶路,车夫早早起身,先准备了一些馒头与干粮,就恭候在宫宸戋的房门口。

  宫宸戋一如之前一夜未眠,只是闭目稍作休息了一下而已。强撑的身体,面色比之昨夜似乎更苍白了,打开房门走出去,带着几声抑制不住的轻微咳嗽。

  “少主,请!”车夫躬身道。

  宫宸戋不语,越过车夫下楼去,再直接上了客栈外的马车。

  马车车厢内,空间宽敞,简简单单,但却又奢华至极,与外面一眼看上去的那一丝寒酸截然相反,比之昨夜依稀多了点什么东西。

  车夫在宫宸戋上车后,立即坐上马车,再直接扬马鞭驾车离去。

  宫宸戋一手支额,闭目养神。此次出来,只为前往北至极的寒潭。天蚕蛊毒,远比他想象中还来得厉害。

  皇宫大批兵马连夜出城追查黑衣人,这么大的动静,花千叶即便没有派人刻意打探也还是听说了,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思忖到底会是什么人劫走了孩子,目的何在?

  而此一消息,打乱了花千叶原本准备离去的决定。

  花千叶思量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先留下来看看,等云止找到了孩子再说。

  守城的侍卫封锁城门,一下子比往日里多了三倍兵马不止,不许任何人进入皇城,也不许任何人出皇城。

  车夫驾车到北城门口,跃下车送上一定金子后,直接出城而去。

  宫宸戋并不关心外面的事,没有理会。

  三日后

  马车在北至极的寒潭外停下,车夫掀开车帘等候在外面。

  宫宸戋起身下车,放眼往前望去,入眼一片白色,同时一股沁心的寒冷刹那间扑面而来。

  “少主,到了,只要再往前走一炷香时间便可。”里面那段路不宜驾车,车夫恭敬道,并准备拿件披风给宫宸戋。

  宫宸戋淡淡挥手,并不需要披风,随即迈步便往前走去。

  小小云在这个时候迷迷糊糊地醒来,这一觉一睡便是无声无息三天,小手艰难地推开压在身上薄被与披风等一些列东西。

  那夜,一直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下,黑衣人最终直接点了小小云的穴道,并喂小小云喝了点‘东西’。之后,将小小云放在软榻的角落处,用薄被与披风等物将小小云整个人严严实实的掩好,但又保证不会闷到小小云。

  连路来,宫宸戋身体虚弱,体力不支,总是闭目养神,再加上马车的颠簸抵消了小小云那一点被薄被与披风等物焖住的微弱近乎无声的呼吸,令宫宸戋竟是浑然未觉。

  至于外面专心驾车的车夫,就更别提了,丝毫未察觉。

  小小云推开压在身上的薄被与披风等物后,好不容易坐起身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得左顾右盼,寻找云止的身影。

  而此时此刻的云止,已惊觉上当,但为时已晚,天下间哪还有小小云的踪影?就连到底是谁劫走了小小云都查不出来,更遑论对方的目的了。一时间,心中担忧不已,从未有过的焦急与不安。

  琳琅陪在云止身旁,不断派人到处寻找。

  花千叶留在皇城,对这整一件事也都了解,派出去的人同样未带回任何消息。

  这日,一批侍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眨眼间包围了客栈。

  云止与琳琅一道快步走进去。

  掌柜与店小二战战兢兢的站在一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那夜,是不是有两个人深夜投宿在客栈内,其中一人……”线索已查到宫宸戋身上,只是还不知那人就是宫宸戋,琳琅对掌柜与店小二问道。

  这时,云止突的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丝凌厉,一个转身便紧追了出去。

  花千叶也查到了这里,先云止与琳琅一步到达,后因不想与云止和琳琅碰面而选择离去。

  下一刻,街道房屋的屋顶上,云止一个迅疾如风的空翻落在离去的花千叶面前,挡住了花千叶的去路。但待看清被拦之人是谁时,云止一怔,万万没有想到,脱口道,“是你!”

  花千叶停下脚步,相见时怎么也找不到,可不想见时却避不开。

  而自那日分别到现在,已近两年的时间。

  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萦绕在两个人之间……

  寒潭。

  宫宸戋往前方走去。

  车夫自然连忙跟上,暂顾不得马车。

  小小云在环视了一圈找不到云止的身影后,小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再小嘴一撅,有些想哭。片刻,小小云动作笨拙地爬着下软榻。足有他身高高度的软榻,幸小小云爬的时候还缠在他身上的那些薄被与披风先沿着软榻垂落垫了底,才没让小小云在滚下来那一刻伤到。

  之后,小小云被薄被与披风缠住的身体,双手慢慢爬着往车厢外而去。

  下一刻,一颗小脑袋从车厢的车帘后探出来,小小云一如刚醒来时一样,好奇得左顾右盼先寻找云止的身影,对陌生的地方感到有些害怕。随即,一眼望到前方那一抹那夜曾隐约看到过的白色身影,想也不想的就要去追,整个人“噗通”一声就滚了下去,被薄被与披风卷着在冰面上滚开好几圈。

  宫宸戋与车夫都已走出一段距离,并未听到后方的声音。

  小小云很幸运,依旧没有伤到,只是像蚕蛹般被卷住的身体一时有些动弹不得。

  “对了,你把……”突的,离去的宫宸戋忽然想起什么,一边停下脚步回头望去,一边对身后紧跟的车夫开口。而那一眼,余光不经意瞥见后方那一抹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向这边追来的小身影。

  顿时,宫宸戋的话语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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