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 7
沈寄问魏楹,“她唱的是什么?”可真是一管好声音啊。方才芙叶还跟这位小公主对歌来着,沈寄瞧了有些眼热。
“祈福的祝语吧!”
人近了,沈寄才看出小公主脸庞其实还带着一丝稚嫩。远看长得很高,前凸后翘的,她还以为有十五六岁了呢。现在看脸,想来不过十二三。
小公主的酒敬到魏楹这桌了,沈寄便跟着举杯站起。小公主看着魏楹唱了祝酒词然后敬酒给他,魏楹笑着接过喝了。沈寄便也跟着喝了,正要坐下,却不想小公主却没有朝下头继续敬了。也是,下头两桌比魏楹的官职还低,她敬到这里已经是很给面子了。甚至如果不是为了敬魏楹,之前有几桌她也是大可不做理会的。
沈寄没提防被小公主从桌案后拉了出去,竟是要和她共舞。大多数人都是以为小公主此举是对沈寄之前豪爽吃“牛排”的举动道谢。虽然说有些于理不合,将官眷拉进场中共舞,但方才芙叶公主还和人对歌了呢。倒也不显得太过突兀。
岚王见了便一挥手将场让舞姬都退下了,这样便不是将沈寄和舞姬放到一个位置。他含笑看着场中桃红色衣服翩翩起舞的女子,完全忽略了另一个身影,这个时候总算可以明目张胆的看了。
沈寄一开始也以为这是表示友好呢,既然被能歌善舞的少数民族拉到了场上,而且又是这种民族大联欢的场合,她自然不能掉链子。虽然咱说不上跳得多好,但好歹也是在少年宫练过的嘛。于是,沈寄踩着节点跟着小公主的舞步共舞。业务有点生疏,好在很快便找回了感觉。
只是,这位热情的小公主眼底的挑衅,还有两次很明显的差点害沈寄踩错点出丑,让她发现不对劲了。她借着转身之机瞥向魏楹,看到他脸上平静,眼底却满是担忧,再看看目光灼灼和自己看向同一个人的小公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魏持己,你竟然真的给我招惹回来一个公主!还好,只是个异族公主。这要是太平公主,她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沈寄既然知道了端倪,自然对小公主格外防备起来。找到机会也趁机阴了对方一把,然后在她险些出丑的时候再出手相助。可不能让对方真的丢了大人,咱是作为官眷来的,得表现出天朝泱泱大国的风范。
场中除了密切关注的人没人发现不对,芙叶蹙眉,这是怎么回事啊?她看了一下,沈寄足以应付,便没有上场。倒是没想到这个表妹着实是多才多艺啊。
一曲终了,爆出掌声,沈寄含笑对小公主点头,然后回了席位。坐下的时候侧头瞪了魏楹一眼,后者道:“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跳舞。”
从前是忙得没空跳,后来是没有心思去学繁复的舞蹈。她方才其实也不是怎么在跳,只是在配合和学习小公主的舞步。少数民族的舞没有宫廷舞蹈那么复杂,舞步还算简单。
“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没看到我一直在学人家的舞步么。不过,魏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和我说一声啊?”
“不过是小女孩,我都觉得没必要说。”
“朝廷不至于要你和亲吧?”
魏楹口里的酒水差点喷出来,他放下酒杯,“这怎么可能?”
沈寄想了想,也对,和亲一向是“公主”的活儿,断不会派一个朝廷命官去。而且,和亲是带有侮辱性质的求和。如今不管怎样,他们也是天朝上国的子民。只有外族把公主送来的。而且送都不可能是送给魏楹这样的小官,只会是皇帝和皇子。而且,那小姑娘才十二三的样子。
一想到对方的年纪,沈寄就心火上冒,方才她竟然称自己是“老女人”。她一想到这个就恨得牙痒。方才她是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忍住扇那个臭丫头一耳光啊。家里没人教她可以代劳。可是,对方是公主,又是众目睽睽之下,那一声侮辱性的称呼也只有自己听到了。她稍微表现不佳,可就成了两国邦交的罪人了啊。如果日后成的开战或是有什么不友好,岂不是自己找个天大的黑锅来顶。我忍!
不过,现在看到魏楹她还真是有些收养。可惜如今穿的是窄袖胡服,她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动作。如果是宽袍大袖倒是可以借着衣袖遮掩狠狠拧他一把出气。不过,魏持己,你给我等着。
芙叶给了沈寄一个眼神,沈寄起身往旁边去。这会儿有喝得有些上头的人出去,并不打眼。
“方才怎么回事?你跟小公主有过节?”
“我今天才头一次见到她。”沈寄顿了一下,颇有啼笑皆非之感,“她好像看上我家魏楹了。”是有恋父情结还是怎么地?
芙叶恍然,“原来如此,好在你基本功挺扎实的。不然今天就要丢脸了,而且丢的还不是你自己的脸,是朝廷的脸都要跟着丢尽。”
那是,少年宫不就是练基本功么。不然,方才被小公主搞得狼狈摔一跤,可真是够呛。
“你怎么会喜欢吃七成熟的烤牛肉的?”
“凡是好吃的我都喜欢吃啊。”
芙叶失笑,“好了,也没什么大事。人明天就要走了,她是东昌王后的小女儿,东昌王和王后才不会愿意她嫁魏楹呢。”
沈寄心头憋了火气,她对恃家世行凶的人最没有好感了。
贺芸也看了出来,她精通苏中舞蹈,自然看出了方才的惊险,眼见岚王看得身体都放松下来便缄口不言。也不知该可惜还是庆幸,沈寄将舞步中的危险都化解了开去。毕竟,那小公主也知道轻重,不过太明显。再看东昌使节团,也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怎么回事?”岚王虽然没有看出去,但场上有些人的表情怎么能骗过他。
“那公主想害小寄摔倒,没害成。”
岚王看了小公主一样,可惜了,不是时候。
散席后刚上马车,魏楹的手就被狠狠拧了一把,“当真是君家妇难为啊,我还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才行呢!”
魏楹捂着手腕坐下,“那个小公主很好对付的。”不好对付的是岚王好不好。一想到他十之八九便是将来的皇帝,魏楹就觉得脊背有点发寒。
“好对付才怪呢,我今天要是跳不好摔了,多少年都是笑柄啊。被嘲笑也就算了,要是被追究责任,那可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魏楹心道,上头那人巴不得帮你解围呢。
“难道你还怕被岚王厌恶不成?”
“你还要倒打一耙?”沈寄挑眉。外头是耳背的老赵头,两人说话便有些肆无忌惮的。
“你说小公主想害你摔倒?”
“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害我出丑。”这种场合出丑可是政治事件。
魏楹皱了皱眉头,好在小公主明日便离京了,今晚的事沈寄也化解了。他可是真没想到对方想出这招,在大庭广众下为难沈寄。看来女人的心思真是细腻到可怕。想到这里他身后搂住沈寄,“还好我媳妇能干。”
沈寄把他的手摔开,并把理会。一直到下车,她也没搭理魏楹。下车的时候更是对他伸过来要扶自己的手视而不见。
这么多年,老赵头早就见怪不怪了,淡定的很。反正不管为啥事吵也好闹也罢,回头三两天一定是漫天的乌云都散了,只有更好的。
沈寄甩手进了二门,魏楹摸摸鼻子跟上去,今晚不会撵他去睡书房吧?
挽翠带着人迎出来,“爷和奶奶回来了。”
“小芝麻和小包子呢?”
“大姑娘在大少爷屋里呢。”
沈寄看一眼灯光,“怎么两个都还没睡?”
“大少爷到处找奶奶,大姑娘子在给他讲故事。”
沈寄笑了,成天拿着本小册子找她讲故事的小芝麻,如今也能给弟弟讲故事了?她走了过去站在门口听,就听到小芝麻用最简单的话语,按她的理解,正在给小包子讲《小芝麻砸缸》。自然是说小包子落到了缸里,然后小芝麻用石头砸破缸放水救了弟弟。沈寄当初为了得到小姑娘的认同感,都是把主人公换成了她来讲的。她便依葫芦画瓢讲给小包子听。
小包子听得一脸的疑惑,想说什么又表达不出来的样子,正着急的挠自己的脑门,一抬头,看到沈寄便高兴的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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