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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照轻轻起了身。下床,出来漱洗。
春寒料峭,本以为该暖和起来天气反而更加冷了,心中不觉生了几分埋怨。天寒身上总是发紧,颈椎也不舒服,加之这几天几趟手术,灯下熬夜。看见客厅里那几只小课搞回来给孩子们玩儿的猫个个酣睡如婴,照照心说我还不如猫呢。
照照边刷牙心下还是笑笑:人的苦呐,都是自找的。我可以不去动手术,去澡堂子泡个澡,找哥们儿聊个天,喝上二两热黄酒,再做个足底按摩,然后倒头轰然而睡,日子也可以过得如猫一样,除去吃就是睡,再有就是看主人脸色讨个好,撒个娇。
这样说来,曼丽本性才更像猫。初始,那么难得捂热。好似,经过好些年不懈地努力啊,直至昨日它才主动趴在你的双腿上打起了呼噜,让你欢喜地流泪。它不让长抱的,抱一分钟后就扭头观望,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让你觉着,看书看电视时,腿上趴着一只这样的猫特别资本主义,特别像一个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老爷,可它却知你是操心操劳之命,与你不即不离,清醒地保持着距离……
直至有一天,
它突然跳到你的腿上,一开始你还以为自己占了它的天地,后来发现它就是要趴在你腿上!……那种“苦尽甘来”的感受啊……
照照想,电视上天天说哪哪哪天寒地冻,死了多少人,气候恶劣,缺煤少气供不了暖。地球发脾气了,不随人意,本应春天来临,天气却一天冷似一天,我们知猫却不知。我只惟愿我的曼丽永久如猫,养尊处优清高的大福大贵,才不要知道这人间疾苦咧……
想七想八,把自己捯饬好,军大衣穿暖了,雷锋军帽戴暖了,还是轻轻走进卧室,想亲亲她再走。
没想,她却已经坐了起来,身上披着大棉袍子,正弯腰在穿鞋袜。
照照忙走过来,
“起来做什么,”蹲下来抱着她的膝盖,小声。床上,小课还睡得香。
曼丽抬头,“昨天特意给你做了姜糖梅子,热热,带路上喝。”
照照捉住她的手,变成十指相扣,“我自己会热,一定带上,别起来了,好容易个礼拜天,多睡会儿。”
“我不。”她非要起来,就这么犟。
照照唯有帮着她把鞋袜穿好,曼丽大棉袍子在腰那儿打了个大结,边揪扎长发,边出去了。
照照看着她出去,叹口气,一抬眼,看见小课趴被子里已经醒了。
“千州的苗兴是我兄弟。”小课这时也像一只大猫,模样懒懒敦敦,其实,精光乍现!
照照手展展床边被沿,微垂眸,微笑,“那又如何,插他我还碍着你面子不成。”
小课伸出一只手指着他,“你他妈就不会往好了揣度人心了!”
照照慢慢起了身,站直,又弯腰拍了拍床沿,“好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知道千州地头蛇苗兴数一数二,到他的地头上做生意保不齐要跟他打交道。不过,一来,我要的那林子权属还是部队用地,暂时碍不着他苗兴的事儿。再,”照照笑笑,睨着他,“您的‘好心’通常代价不小,保不齐您一插手,又给我这狮子大张口……”
小课手放下,摸到曼丽的内衣一扯一扯的,看着像好玩儿,实际真是媚人,低声说,像自言自语,“真是不识好歹,说不定我这为了答谢你给我做耳蜗,送个大人情你呢。”
照照爽快一摆手,走了,边说,“不敢要!您不给我添乱就算谢我这耳蜗了。”出去了。
小课笑,无比愉悦。
就知道能叫照照亲往,绝对不是一般的买卖。
这天儿冷的,你以为真是啥“援医”都叫得动娇气的照照的?
千州可有个“大香饽饽”,照照瞧上好久了。
三十年前你和国人说黄花梨,每个人都会很茫然。那小时候咱知道的有名的梨是山东的烟台梨、莱阳梨,前者绵后者酥。照照从小生在京里,知道京白梨、大鸭梨,京白梨有异香,大鸭梨汁水甜。可,黄花梨……
好吧,黄花梨作为木头之名在社会上获得认知是在王世襄先生的《明式家具珍赏》出版之后,此书85年面世,进入二十一世纪才让社会广泛知晓。黄花梨作为明清两代最后优良的用材,开始也不叫黄花梨,叫花榈。清中期后花榈告罄,以次充好的新花梨,老花梨出现,迫使花榈改名黄花梨,沿用至今。
黄花梨的名字极富文学美感,有色有香有味,后世很难另取名代之。后来商家细分的海南黄花梨,越南黄花梨,还有现在的非洲黄花梨,大叶黄花梨,都在借用或透支古老黄花梨的信誉。
照照他们去年就知晓了千州有一个新黄花梨品种,曾亲自去看过,大都高30米以上,径粗1.5米,十分壮观。明清黄花梨家具中,照爷儿见过有独板宽超过70cm以上者,长超过4米的,当时已不能想见树貌,如今遇之,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国人自古至今奉若神明的黄花梨,在千州大深林子里竟是路树?当地人眼拙得着实叫照照“又恨又爱”呀。
这会儿,千州汤山山脉一线的部队林属权终于要下到地方,照照驻守那边的人早已人脉大通,拿下了那大一片林子的产权。现在问题是,里边儿沟沟壑壑里还有些山民的祖居小地产权不明,照照这次来主要就是把这些问题扫清的。
千州,自古以来就是“荒蛮流配”之地,
那里除了深山就是深山,
领袖在世时,这里还处于高度自治,
蒋立果接棒后,收回了中怏统治权,
如今,那里的地方政府依旧属于部队直辖管理。这次,说“部队林属权下到地方”,其实还是在部队里流转,不过大军区下到小军区罢了。
其次,这里还是留有很鲜明的历代“督统”痕迹,
苗姓,是这里最大的姓,
千州苗家,从元术时就被朝廷奉为“千州督统”,
四五百年来,饶是中怏大格局如何变,苗家对千州的影响力从未消褪过。
正如夏课所言,苗兴是他兄弟。是滴,苗兴幼年曾养在夏家一段时间,这二人的感情,确实铁得不能再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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