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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买醉


  常钰青答道:“我既能应你,自然算数,你当我是你这种女人?”

  阿麦笑道:“你不是我这种女人自然是好。”

  常钰青只冷哼一声,转回身扯了阿麦继续往前摸去,走了一段突然说道:“你既是江北军中的主将,我若杀你自然要在战场之上。”

  阿麦听他这样说反而更放下心来,顺手就把手里偷藏下的另一块石头也扔了出去,笑道:“这样便好。”

  常钰青听得石块滚落到地上的声音,这时才明白原来阿麦刚才竟然一起抓了两块山石在手中,不由得有些羞怒,气道:“你这女人……”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形容阿麦,只冷笑了两声说道,“你手劲倒是不小,伤了的手还敢如此,以后就等着受罪吧。”

  阿麦只是听着,却没有和他斗嘴。两人一时都沉默下来,只摸索着继续往前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可四周还是一片黑暗,那石壁仿佛都没有尽头。阿麦心里也渐渐有些虚起来,终于受不了这份压力,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你发现没有,我们像是在一直往地下走?”

  常钰青早已忘了阿麦是看不到他的,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听阿麦再无声音,以为她是怕了,嘴角不自觉地挑了挑,故意吓阿麦道:“也许是通向地狱的黄泉路。”

  阿麦忍不住讥讽道:“倒是适合你这种人走!”

  常钰青却也不恼,反而哈哈大笑了两声,笑道:“早晚免不了的黄泉路,身边有美人做伴倒是不亏。”

  阿麦不肯理他,又走了一会儿突然说道:“这石洞是通的,这里的气流明显是流动的,前面必然是有出口。”

  果不其然,再往前行了一段,前面已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隐约透出几点光亮来。再往前走,虽然仍看不到头,可头顶上却不再是石壁,而裂成了一道窄窄的缝隙,不过却离地面足足千尺有余了。

  “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一线天了。”阿麦仰头看着山缝间透出的些许星光,不禁叹道。

  既能见到天,两人心中都不由得松了口气,常钰青更是笑道:“也许前面走出去就是个世外桃源呢。”

  阿麦却说道:“是什么都没关系,只要能找到吃的就行。”

  此话真是大煞风景,不过常钰青却也不能反驳,他自己也是接连两顿没有进食,又摸黑走了大半夜,现在腹中自然也是饥渴难耐。他扯了扯阿麦手臂,说道:“那就赶紧走吧。”

  前面既有盼头,两人脚下也就轻快了些,天快亮时,已能隐约看到前面的出口。常钰青脸上不禁露出些轻松笑意,扯着阿麦紧跑了两步,可到了出口处时却怔住了,就连一直牵着阿麦的手也不由得松开了。

  这一线天通向的哪里是什么世外桃源!左右两侧都是壁立千仞的崖壁,面前是汤汤流淌的大河,原来不过是造化迎着崖壁劈下的一条窄缝而已。

  阿麦往四处看了看,河对面虽然也是陡坡,却不似这边崖壁一样高不可攀,便问道:“这河应该是清水了吧?”

  清水,江南第一大河,绕翠山而过,汇入清湖,盛都护城河里的水就引自这里。

  常钰青看一眼阿麦,问道:“你可会水?”

  “会水?”阿麦找了一块干净石面席地坐下,摇头说道,“我可不会。”

  常钰青望着那广阔的河面出神,又听阿麦说:“这会子在外面了,你该把匕首还我了吧?”

  常钰青回头看阿麦,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说道:“不行,这里既然不通,我们还得往回走,匕首先不能给你。”

  阿麦抬眼瞥一眼常钰青,复又低下头去捶自己酸胀的双腿,说道:“往回走?回去自投罗网?再说我也没那个气力走回去了。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是不动的了。”

  常钰青在阿麦身前蹲下,问道:“那你待在这里岂不是要等死?”

  “碰运气吧,也许会有船只经过,到时我大声呼救便是了。”

  “那万一没有船只经过呢?”常钰青又问。

  阿麦抬头笑了下,答道:“那就如你说的,等死呗。”

  常钰青盯了阿麦片刻,缓缓说道:“阿麦,你会水。”

  阿麦也看着常钰青的眼睛,答道:“不错,我是会水,不但会,水性还很不错。不过那又怎样?你是肯放我独自离去,还是能信我能把你也带过河去?”

  两个人俱是沉默,半晌之后,常钰青的唇角轻轻弯起,笑道:“我信你。”

  这样的回答反而出乎了阿麦的意料,她又看了常钰青片刻,轻轻点头道:“那好,我带你过去,不过你若是再想掐着我的脖子,我可是带不了的。”

  常钰青笑着站起身来,走到水边看了看,回头问阿麦道:“你怎么带着我过去?”

  “游过去!”阿麦没好气地答道,她从地上起身,观察了一下河面,然后一边解着身上的衣带,一边吩咐常钰青道,“脱衣服。”

  常钰青一愣,怔怔地看着阿麦,眼见着她脱掉了自己的白色中衣,又褪下了裤子甩下鞋袜,就连腰间缠的白布都解了开来,只剩下了胸前的裹胸和下身的短裤。阿麦许久不闻常钰青的动静,转回身看他,见他仍怔怔地立在那里看自己,脸上不禁有些羞怒,冷声说道:“我不是脱衣服上瘾,这衣服一入水便重若千斤,我右手又使不得力,你穿着衣服我可带你游不过去。”

  常钰青已然回过神来,面上也有些尴尬之色,却仍是上下打量着阿麦,笑道:“你身材倒是比去年时好了许多。”

  阿麦听他竟然说出如此无耻之言,几欲气极,却又强强忍住了,转过头去不再理会常钰青,只开始活动手脚做入水前的准备活动。过了一会儿,就听常钰青在她身后笑问道:“这可还需要脱了?”

  阿麦回头看他一眼,见他也已除了身上的衣物,正手提着短裤裤腰笑看着自己。“随便你。”阿麦答道,又弯腰从地上拾了根衣带起来,走到常钰青身前说道,“我得把你的双手缚起来。”

  常钰青敛了笑容,问道:“缚手做什么?”

  阿麦答道:“我不把你的手缚起来,岂不是要被你累得溺死在这清水河里?”

  “我不会惊慌。”常钰青说道。

  阿麦嘲弄地笑笑,说道:“不识水性的人入了水就没有不惊慌的,你没听过救命稻草之说?溺水的人手里连根稻草都会抓得死死的,更何况我这么个大活人。你要是不敢把手缚起来也罢,那你就自己先下水,等灌糊涂了的时候我再下去,省得被你扯住了齐齐丢了性命。”

  常钰青却是摇头,扬了扬眉笑道:“你若捆了我往水里一丢,我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我既信你能把我带过河去,你就得信我不会惊慌。”

  阿麦见常钰青说得也有道理,便也不再坚持,只是说道:“那可要说好了,过得河去你还我匕首,我们各奔东西。”

  “好。”常钰青爽快答道。

  阿麦又瞥一眼常钰青手中的匕首,又说道:“你还是把匕首缚在身上吧,我怕你一会儿入水慌张拿不稳,掉入河底我可摸不起来。”

  常钰青依言把匕首缚在腿侧。阿麦率先跳下水去,现已是晚秋,又是黎明时分,水温自然是冷得刺骨,阿麦用手撩水揉搓着手臂,回身见常钰青却仍站在石壁边不肯下来,便笑道:“你若不敢跳下来,就顺着石壁滑下来吧。”

  常钰青闻言笑了笑,不理会阿麦的言语相激,顺着石壁滑入水中,一手扶着石壁,一手伸向阿麦。

  阿麦却是失笑,问道:“你不会以为我拉着你一只手便能带你过去吧?”

  常钰青挑眉,“那要怎样?”

  阿麦避开常钰青的手,游到他的身后,用手臂揽住了他的脖颈。常钰青只觉得身后一个温润腻滑的身体向自己贴了过来,心神俱是一荡,又听阿麦笑道:“自然是得这样,你且放松了全身仰面倒下,不用害怕,我自会让你口鼻露在水外。”

  阿麦见常钰青只怔怔听着没有反应,还当他是不肯信自己,便又冷哼一声,说道:“我既然说了带你过去,自然算数,如若你不肯信我,那干脆早说,也省得泡这冷水。”

  常钰青面上已是有些发烫,幸好阿麦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脸色,听阿麦如此说,便伸手抓了阿麦在他身前的手臂,说道:“听你的便是。”

  “你抓我手臂做什么?”阿麦问道。

  常钰青却轻笑道:“我若不抓牢了,到了水中央你只一松手,我哪里寻你去?”

  阿麦嗤笑一声,不再和他计较这个,只是嘱咐道:“你可要记得,一会儿无论多慌都不得伸手抱我,否则咱们都得沉底。”说完腿用力一蹬岩壁,已是带着常钰青向水中滑了出去。

  常钰青口中虽说不慌,但手一松岩壁,心里顿时悬了起来,虽然他上了马是无敌的战将,可一旦入了水却是毫无手段,四周都摸不到实物,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抓住阿麦的手臂。

  “你放松些!”阿麦喝道,“再用力我手臂就断了!”

  常钰青四肢依旧僵硬,只紧紧地抿了唇,强自压下想往后伸手攀住阿麦的念头,稍稍松开了些手。阿麦嘴角挑起一丝嘲弄的笑意,顺着水流已是把常钰青带到了河中央。

  “常钰青,你屡次戏我辱我,可曾想到会有今天?”阿麦突然贴近了常钰青的耳边说道。

  常钰青心中一惊,阿麦已是把手臂从他手中猛地抽走,冰冷的河水立刻四面八方地涌了过来,齐齐地往口鼻中灌了下去。他想回身抓住阿麦,可阿麦的身体灵巧得像鱼,只在他身后转悠,让他无论如何都摸不到。

  阿麦在一旁踩着水冷眼旁观,看着常钰青在河水中沉沉浮浮,直等到他不再挣扎,身体直直往水底沉去的时候,这才从后面游了过去,扯着他的头发把他拎出了水面,笑道:“堂堂北漠杀将,如若光溜溜地溺死在这清水河中,世人知道了会是什么情景?”

  常钰青双眼紧闭,唇色青紫,像是已经灌昏了过去。阿麦见他没有反应,忍不住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果然是已没了呼吸,她不敢再耍,急忙扯了常钰青头发往河对岸游去。

  清河水面宽广,阿麦已是久不进食,一手又扯了个常钰青只能一臂划水,游起来自然费力,待快到岸边时已是累得快要脱力,幸好此时脚尖已能触到河底,她便干脆立起身来把常钰青往岸边拖。只刚拖了两步,阿麦突然察觉身后不对劲,急忙松手,可为时已晚,常钰青已是把她扑倒在了水中。

  如若是在河中央,常钰青自然是拿阿麦无法,可现如今他脚已踩到了地面,便再也不是刚才那个任阿麦推搡的旱鸭子了。

  “你使诈!”阿麦叫道,刚喊出一句话来,身体便又被常钰青按入了水中,只得连忙闭气。

  “是你先使诈!”常钰青冷声道,又把阿麦脑袋浸入水中,刚才他被她灌了个水饱,现如今说什么也要报复回来。阿麦见出不得水面,干脆就闭着气沉入水底把常钰青也往水里拽,可她气力本就比常钰青小,又是在水里游了半天的,手脚都用上了依旧是不能把常钰青拽倒。阿麦只顾和常钰青扭打,却忘了此时两人身上衣物少得可算是衣不掩体,又都是在水中浸透了的,她尚不觉如何,常钰青却是青壮男子,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厮磨,原本你死我活的争斗在他这里反而渐渐地生出些销魂的滋味来。

  阿麦一口气憋到了底,强自挣扎着露出水面来换气,见这一次常钰青倒没又把她往水里按,心中不觉诧异,正疑惑间,常钰青却已是压头亲了过来。阿麦本在水里已是憋得缺氧,一时被他吻得有些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羞怒之下更是奋力挣扎,谁知不动还好,这一挣扎常钰青的亲吻反而更加热烈起来,手臂更是把阿麦从水中托起,紧紧地贴到了自己身前。

  阿麦羞愤欲死,双手使尽力气却也无法把常钰青从身前推开,一急之下把所有的气力都攒到了牙上,张口便咬!也幸得常钰青反应迅速,一觉疼痛立刻回手来钳阿麦的下颏,强强地把唇舌从她牙下完整地抽离,却也是鲜血淋漓了。

  阿麦仍不肯罢休,右手冲着他的脸便打了过来。常钰青怎容她打到脸上,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时怒极,“你这女人——”话说了一半却打住了,阿麦的右手腕早已肿胀得不成样子,就连几个手指都已是伸不直了。常钰青想她就是用这样的手拖着他过了清水河,心中不觉一软,怒火顿时散了大半,只说道:“你这手还要不要了?”

  阿麦却不回答,只又迅疾地扬起左手,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到底是给了常钰青一个耳光。常钰青明显地怔了一怔,眼中的怒火随即噌的一下子蹿了起来,扬手就要回敬一个,阿麦并不躲闪,只咬着唇瓣发狠地瞪着他,脸上满是泪水却不自知。见她如此模样,常钰青这扬起的手是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了,最后只得冷哼一声别过视线,绕过阿麦往岸边走去。

  阿麦早已是筋疲力尽,全靠一口气撑着,现在见常钰青离开,她那腿就再也站立不住,在水中晃了两晃便倒了下去。常钰青还没走出多远,听得身后水声,回头再看时却见水面上没了阿麦的身影。他急忙又蹚着水往回赶,从水中把阿麦捞起,伸臂揽住了她的腰便往岸上拖去。

  阿麦虽累得脱力,神志却是清醒,只怒道:“你放手!”

  常钰青理也不理,只管往岸边走,直到上了岸才把阿麦往地上一丢。

  阿麦被摔得闷哼一声,怒骂道:“常钰青你这浑蛋,我早该把你丢在这清水河里,让你喂了王八!”

  常钰青听她这样泼妇般叫骂却不恼了,只蹲下身子饶有趣味地看着阿麦,笑道:“后悔了?晚了!”

  阿麦气极,想要张嘴再骂,却又知自己这样叫骂反而会让他看了笑话,干脆也就闭了嘴,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常钰青见状反而更乐,故意逗道:“你不敢看我了?”

  阿麦不肯上当,只抿唇不语,又听常钰青接着调笑道:“你不用害羞,虽然你我身份悬殊,不过我既然和你有了肌肤之亲,自然不会负了你,等我办完了事便带你回上京。你先好好地伺候我,就算以后大夫人嫁过来了,有我护着你她也不敢拿你怎样,等以后你替我生个一男半女,我便也给你个名分……”

  阿麦再也听不下去,转过头恶狠狠地骂道:“做你的春秋大梦!”

  常钰青面上笑容更深,乐道:“怎么是做梦,你不是对我有情吗?”

  阿麦气道:“谁对你有情?”

  “你啊!”常钰青笑了,问道,“不然你为何不把我丢在河中央淹死?”

  阿麦已经冷静了许多,知他是故意戏弄她,听他这样问只是冷笑,反问道:“我杀你亲卫、伤你兄弟,你为何不见面直接给我一刀了事?难不成你也对我有情了?”

  常钰青脸上笑容滞了一下,这才淡淡答道:“我已说过,要杀你自然是在沙场之上,不会在这里欺负你一个女子。”

  阿麦嗤笑一声,讥讽道:“难不成只你常钰青是守信君子,我就得是言而无信的小人?我若杀你也自然会是在沙场之上,不会是在这清水河中!”

  常钰青听得愣住,默默看了阿麦片刻,才又说道:“原是我看错了你。”

  阿麦冷哼一声,并不理会。常钰青也不说话,默默在一旁坐下。

  现在已是晚秋,天气已经转凉,阿麦刚才在水中一直不得停倒还不觉如何,现上得岸来,身上又无衣物,只小风一吹便觉得冷得刺骨,不由得用双臂拢紧了肩。一旁的常钰青却站起身来往四处观望,见身后陡坡之上像是有条山路,只是不知通向哪里。阿麦知他心思,冷声说道:“别看了,这里荒山野岭的没地儿去寻衣物,等我缓过些气力来,再去那边把衣衫鞋袜取过来。”

  常钰青却皱眉道:“你那手再也使不得力了,否则定要废了不可。”

  阿麦也看自己的右手,见拇指食指都已是不听使唤,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害怕,如若这只手真废了,怕是以后连握刀也不能了,还如何上得了沙场?正思虑间,常钰青突又抓了她的手臂,扯了她往一块大石后躲去。

  “对岸有人?”阿麦问道,伸出了头想要扒望,却被常钰青用手按下了,“衣衫还落在那边,估计很快就会找到这边了。”常钰青说道,语气有些凝重。

  阿麦却说道:“我们讲好了的,过得河来你还我匕首,我们各奔东西。”

  常钰青闻言不禁看一眼阿麦,挑眉问道:“你如此模样,能走到哪里去?”

  阿麦答道:“这不用你管,你还我匕首就是。”见常钰青沉默不言,阿麦脸上有些变色,戒备地看着常钰青,冷声问道,“难不成常将军要食言?”

  常钰青笑笑,从腿侧解了匕首下来,正欲说话却忽又停住了,只侧耳凝神听了片刻,突然起身把阿麦扑倒在了草丛之中。阿麦大怒,以为常钰青又要羞辱于她,张口便往常钰青肩上咬去。常钰青被她咬得吃痛,发狠地把匕首插入阿麦头侧的地上,在她耳边狠声说道:“麦穗!你当我没见过女人吗!”

  阿麦一怔,就听见陡坡之上传来了散乱的马蹄声。

  这来得也太快了些!对岸不过刚有人影,怎会这么快就有人找到了这里?阿麦暗觉蹊跷,抬眼看常钰青,见他也是面带疑惑,估计也是想到了这里。如今只盼这并不是来找寻常钰青的人马,阿麦暗道,否则自己也要跟着他遭殃。

  马蹄声在陡坡上略有停顿,就听见上面有人叫道:“留两个人在这里细找,其余的再往前走!”

  上面大队的马蹄声渐远,常钰青把唇压在阿麦耳边,低声说道:“我去看看,若是得了手,咱们的衣服就有了;若是不成,你就从水里走。”

  阿麦略有些惊愕地看向他,心道我自然得从水里逃生,总不能和你一起死在这里。常钰青却误解了阿麦的眼神,只道她是感动,咧着嘴笑笑,竟然还伸手轻轻拍了拍阿麦的脸颊,然后便要拔地上的匕首。谁知却被阿麦伸手挡住了,常钰青微怔,默默地和阿麦对视片刻,微微一哂,收回了手。他悄悄从草丛中起身,见刚才留下的那两个禁军已经下马,正一前一后地往坡下搜了过来。常钰青估算着几人之间的距离,既要把前头这名禁军干掉,又不能让后面那人跑了,而且还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免得引来他人。正思虑间,忽来一阵山风吹得他藏身处的草木低伏,却是把他的身形显露了出来,前面的那名禁军视线正好转到这里,恰好和常钰青的视线碰个正着。两人俱是一愣,常钰青身体一紧就要扑出,却听那禁军惊问道:“七少爷?”

  常钰青和阿麦闻言俱是一愣,那名禁军已招呼着后面的同伴跑了过来,上前问常钰青道:“可是七少爷?”见常钰青缓缓点头,那名禁军连忙说道,“我等奉主上之命特来找寻七少爷,请七少爷速速和我等离去。”

  常钰青听他称呼自己七少爷,看来是知自己身份之人,当下也不多问,起身便走。那名禁军却是发现了不远处的阿麦,不禁面带询问地看向常钰青。常钰青回头看了阿麦一眼,笑道:“不相干的人。”

  那人闻言放下心来,说道:“请七少爷先走,小人在这里替您办些事情。”他见常钰青站在那里没动,只道他是舍不得阿麦美色,又沉声说道,“还请七少爷体谅主上的处境,以大局为重。”

  阿麦不动声色地看着,手却悄悄地把匕首塞入了背后布条内。

  常钰青站了站,终究是没有回头,大步向坡上走去。

  那名禁军渐渐逼近阿麦,阿麦却似已经吓得腿软,竟然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只面露惊慌地往后挪去。那名禁军暗自叹息,真真是个美人,倒是可惜了。阿麦慢慢退到水边,猛地把手中抓住的沙石向那名禁军面上掷了过去,然后趁他侧头躲闪的空当,一个鱼跃扎入了水中,再冒头时已是在十几丈开外。那名禁军还愣愣地站在水边看着,一时有些傻眼。

  清水河绕翠山而过缓缓流向清湖,阿麦四肢乏力,只顺着水流慢慢漂着,就这样漂了十来里路,河水由东转向东南,河面更加宽阔起来,两侧已不再是峭壁和陡坡,渐渐看到三三两两的庄园。阿麦知道像这样的豪门庄园大多会开辟河道引水进去造景,只要选对了河道,再游不多远便可以进入一家大宅的后园了。她体力所剩无几,耗不了多久,只得进了最近处的一条河道,强撑着游到一处庄园之外,闭气穿过院墙下的一段水道,终于来到了这家的后园之中。待冒出水面一看,却不禁有点傻眼,她只道这户人家是引水进来造景,谁知人家竟然造了个不小的湖。

  好一个有钱人家!阿麦暗道。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水中爬出,沿着湖边的小径往内里摸去,必须尽快地找到食物和御寒的衣服,再不然怕是要死在这里了。阿麦心中无比明白,可脚下却渐渐虚浮起来,走了没多远,突听见远处似有人声,她心中一惊,慌忙向路边的一处假山石后躲去。她双腿虚软,已有些站立不住,强强地倚着假山石站住,就听得一个温婉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你有心事。”

  不是问句,而是用极轻柔的语气说出极肯定的话语。那女子身旁的男子不觉怔了怔,然后浅浅笑了,轻声说道:“府里这两日有些事情。”

  女子也跟着笑了笑,“难得还记得过来看我,真是不易。”

  男子目光温柔地看向女子,问道:“什么时候回去?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这里挺好的,”女子笑容依旧温婉,投在湖面上的视线却渐渐悠远,“有山有水有秀色,我倒觉得比那喧嚣的盛都城好多了。”

  男子笑着摇头,柔声说道:“这两日禁军已把翠山围了,说是有鞑子奸细逃到这里,你一个女孩子家在这里,林相怎能放心。”他见那女子微笑不语,又劝道,“则柔,跟我回去吧。”

  被叫做则柔的女子并不答话,只笑着回头看他,眼神中却是不可动摇的坚定。男子见了也只得无奈地笑笑,不再劝说下去。

  再说藏在假山石后的阿麦,她体力心神俱已是到了极限,最初时还能勉强听清那两人的话语,可到后面脑中却开始出现一段段的空白,再一阵眩晕袭来,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咚的一声从假山石后栽了出来。

  外面的那男子急忙挡在女子身前,冲着阿麦这边喝道:“什么人?”

  阿麦虽然栽倒,可神志却没全失,认出这男子依稀便是那日在城外迎商易之进城的南夏二皇子齐泯,急忙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答道:“定南侯府,商……”话未说完,已是昏死了过去。

  听到阿麦喊出定南侯府,这两人俱是一愣,齐泯更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身后的林则柔一眼。阿麦倒下去后便再无动静,齐泯等了片刻见她仍无反应,正欲上前查看,却被身后的林则柔唤住了。

  “殿下,”林则柔脸上已没了刚才的温婉笑容,只淡淡说道,“这人虽说是来路不明,可毕竟是个女子,还是劳累殿下出去唤几个丫鬟婆子进来,先替她打理一下再细问吧。”

  齐泯停下脚步,苦笑道:“只要沾了定南侯府的边,我便成了殿下,真真想把那定南侯府从盛都抹去了才好。”

  “殿下!”林则柔道,“这样的话说给我听便也罢了,让别人听到了又要招惹是非。”

  听林则柔如此说,齐泯反而笑了笑,说道:“听到便听到了,我怕他们什么。”

  “我怕,总行了吧?难不成你觉得我名声还不够……”

  “则柔!”齐泯打断了林则柔的话语,抿着唇颇为不悦地看向她。

  林则柔只是笑笑,说道:“我不说便是。你赶紧去叫两个丫鬟婆子来,你看这女子穿成这样总是不好,总不能叫侍卫进来抱她出去。”

  齐泯听她说得在理,又见阿麦像是一时半刻醒不过来,就算留林则柔一人在此也没什么危险,便去前面唤人。林则柔见齐泯的身影走远了,这才缓步走到阿麦身边细看,见她身下竟然还压着柄匕首,林则柔略一思量,便把匕首拾起扔入了假山石之中。

  阿麦的意识一回到体内时便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对外界的一切感知都有,可是却连眼皮都撩不开,更别说活动自己的手脚了。正疑惑间便听到最初听过的那个女声说道:“丫鬟已给她灌了汤药,可是还是醒不过来,可能是在水里泡久了受了寒。我这里不想留定南侯府的人,殿下就多受些累,顺便把她送回去吧。”

  齐泯在外屋不知说了些什么,有人进来把阿麦从屋里抱了出来,直抱到了一辆马车之上,马车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停下来,车帘被猛地撩开,阿麦便听见了商易之十分急切的声音,“阿麦!”

  阿麦有心应答,却怎么也无法张嘴,正急躁间,身体突地腾空,已是被商易之抱了起来。

  齐泯见商易之竟然不顾身份亲自把阿麦从车内抱了出来,眼中不禁多了抹讶色,惊道:“果真是表哥府里的人?”

  商易之抱着阿麦转回身来,答道:“是我从江北带回来的侍妾,这丫头性子顽皮好动,昨日里贵顺说她换了男装偷偷跑出去逛福缘寺庙会,夜里竟也没有回来,我正着急呢,又怎么去了林相的庄上?”

  齐泯答道:“像是顺着清水进了林相府里的湖中,正好我在那里,听她说是定南侯府的人,便给表哥送过来了。”

  商易之低头去看阿麦苍白的脸,焦急之色溢于言表,顾不上和齐泯多说,只是吩咐一旁的贵顺道:“快去找郎中!”然后才转头和齐泯说道,“改日再谢过二殿下,我先抱这丫头进去。”说完竟然不等齐泯回答,就抱着阿麦急匆匆地往侯府里走去。

  阿麦虽不能言语,心中却是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绝对有问题,果然等商易之给她灌了碗药汤进去,她的身体才渐渐有了感应。

  “常钰青在盛都,禁军中有奸细。”阿麦的声带还有些麻木,说出的话几乎无声,商易之把耳朵凑近了她的唇边才听清楚。

  “常钰青?”商易之眉头微皱,想不到禁军要抓之人竟然会是他,更想不到他竟然敢深入南夏都城。

  阿麦又说道:“禁军在搜寻他,他左臂受伤,却又被禁军中的人救走。我从清水逃生,游到林相庄上昏死了过去,有人趁我昏迷的时候给我灌了药,我虽有意识却无法动弹。”

  商易之面色阴晴不定,只是问道:“你怎会遇见常钰青?”

  阿麦现在口舌虽不大灵活,心中却不糊涂,回答商易之道:“我去逛翠山,恰好遇到,他要杀我为崔衍报仇,我跳入清水才得以逃脱。”

  商易之又问道:“齐泯送你回来的路上,可曾对你有所试探?”

  阿麦微怔,一时不明白怎么又到了齐泯身上,答道:“没有,这一路上只我一人躺在那辆马车之上,并无他人在车上。”

  商易之沉思不语,阿麦又觉头脑渐渐昏沉,急忙又趁着自己清醒说道:“我有柄匕首落在了林府,不知是被谁拿了去。”

  商易之心神略回,听她此时竟会提及一把匕首,不禁问道:“对你很重要?”

  阿麦看着商易之的脸色,抿唇点头。

  商易之却没表示,只是说道:“你也累了,先好生休息吧,匕首的事情回头再说。”

  阿麦无奈之下也只得点头,而且她的头脑也确是越来越昏沉,竟似连坐都坐不住了。商易之也发现了阿麦的异常,伸手来触她的额头,阿麦本能去躲,只一别头就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商易之的手在空中顿了下,还是落到了阿麦的额前,只觉触手烫人,果然是已经起了高热。

  贵顺叫了郎中过来,商易之等郎中给阿麦切过脉写了方子出来,这才从卧房出来去见母亲。

  落霞轩中,长公主听到常钰青的名字也是眉头微皱,淡淡说道:“早就听闻朝中有‘议和’之声,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商易之气道:“议和?前方将士尚在浴血奋战,朝中的人却要和鞑子议和?议和三十年前便议过,结果又怎样?对北漠鞑子的法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如靖国公一般把他们打回去。常钰青竟然还敢来盛都,真当南夏男人都死绝了吗?”

  长公主抬眼淡淡瞥了商易之一眼,说道:“齐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朝中难免有些人会坐不住了。”

  商易之也察觉自己情绪过于激动,平静了一下才又问道:“可是太子?”

  长公主却笑了,说道:“他有什么坐不住的?齐景死了,皇位自然是他的,他十几年都坐过来了,哪里又等不得这一时三刻的。”

  “齐泯?阿麦见过常钰青,如若是他,为何还会留下阿麦性命?况且我已问过阿麦,齐泯连话都不曾与她说过一句,并未试探过她。”商易之说道。

  长公主却是不答,只是问道:“你把那姑娘抱入了自己卧房?”

  商易之愣了愣,答道:“只想做给齐泯看的。”

  长公主却笑道:“就是喜欢也算不得什么,既然喜欢不如便收了房放在身边。”

  商易之面色微窘,说道:“母亲,我是惜她之才才把她放在军中,并无男女私情。”

  长公主反而敛了笑意,正色说道:“既是惜她才华更应该留在身边,要知道权势可留男子,对于女子,却唯有一个情字才能留住。则柔不是小气之人,如若觉得自己不好张口,我去替你说。”

  听母亲提到则柔,商易之的眼神不禁也有些柔和,说道:“我知则柔不是小气之人,正因如此,我才更不愿负她。母亲,阿麦的事情我自有分寸,还请母亲不要操心了。”

  长公主见他神色坚定,便知这样多说无用,只嘴角挂了些笑意说道:“你们小儿女之间的事情,我不管便是。”

  阿麦再次能睁开眼时已是深夜,心道这次倒是多睡了几个时辰。听到她翻身的动静,立刻有长相甜美的侍女凑了上来,一脸惊喜地冲着外面叫道:“醒了,姑娘醒了。”

  阿麦闻言不禁一怔,脑海中猛地冒出来母亲曾经讲过的那千篇一律的故事,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头脸,莫不是也穿了吧?

  那侍女笑着对她说道:“姑娘可是醒了,一连昏睡了几日,可是把小侯爷也吓着了。”

  听她说出小侯爷,阿麦终于放下心来,于是又倒回到床上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才问道:“我睡了几日?”

  “足足有四日了,”侍女答道,“小侯爷每日里都来,只是姑娘一直睡着不曾知道……姑娘,姑娘?”

  阿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些呆地看那侍女,直到那侍女连唤了她几声,这才回过神来。难怪会觉得不对,这侍女竟然叫她姑娘,似乎还从未有人这样叫过她,以前是她年小,亲近之人只叫她阿麦,顶多会偶尔喊她声小丫头,后来穿了男装,更是再无人叫她姑娘了。

  那侍女还叽叽咕咕地说着小侯爷如何如何,阿麦却突然觉得烦躁,忍不住出声说道:“你能不能少说些话?”

  那侍女见阿麦不悦,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出声。阿麦见她如此小心的样子反而有些过意不去,又放缓了声音说道:“可有吃的?我饿了。”

  侍女忙叫外面的人端了清淡的饮食上来,阿麦正吃着,又听得屋外的人唤小侯爷,便知是商易之来了。她心中猜测商易之必要细问常钰青之事,便也提了十二分精神等着,谁知商易之进来后只看了她一眼,便在一旁坐下了。

  商易之这样沉默,阿麦反觉得不自在起来,心里正合计怎么开口,就听商易之问道:“吃饱了?”

  阿麦看看眼前还剩大半的米粥,极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为何还不吃?”商易之淡淡问道。

  是啊,那为何还不吃?阿麦干脆也不回答,直接端起碗来接着吃了起来。商易之嘴角微挑,待阿麦吃完才又状似随意地说道:“匕首的事情我已让人去办了。”

  阿麦一怔,下意识地说了声:“多谢。”她偷眼见商易之面色不错,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元帅,我想回江北军。”

  商易之的唇角依旧弯着,片刻后才回答道:“好。”

  听商易之答出“好”字来,阿麦一颗心才算落了地,她早已在这侯府待够了,只恨不得能立刻插了翅膀飞回乌兰山去,营里的秋季练兵尚未结束,回去得早些兴许还能赶上最后的武技竞赛。

  谁知商易之这一个“好”字之后却再无动静,匕首倒是让人给阿麦送了回来,可回江北军的事情却没了下文。阿麦又搬回了书房去住,商易之依旧是整日见不到踪影,她不敢再随意出府,每日里只是翻看着些兵法阵法之类的书籍打发时间。这日天色已晚,阿麦不习惯就着烛火读书,正欲洗洗睡下的时候,管家贵顺却急匆匆地寻上门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捧了衣衫首饰的侍女。

  “快,快,快……”贵顺连说几个“快”字,阿麦被他说得迷糊,还未来得及发问,贵顺身后的两个侍女已是疾步上前,一个来解阿麦衣带,另一个却是举高了手要来拆阿麦的发髻。阿麦闪身躲开那两人,急道:“这是做什么?”

  贵顺连忙解释道:“二殿下来了府里饮酒,还给小侯爷捎了两个番邦女子过来,长公主叫你过去搅搅局,莫要小侯爷把那两个女子留了下来。”

  阿麦奇道:“那为什么让我去?”

  贵顺答道:“你是小侯爷宠妾,那二殿下也是知道的,自然是要你去。”

  “宠妾?我?”阿麦哭笑不得,说道,“那日小侯爷如此说不过是权宜之计,我哪里是他什么宠妾啊,难道老伯还不清楚吗?侯府里自然还有别的姬妾,让她们去不就成了?”

  贵顺却正色说道:“我是知道,可二殿下却不知道,所以你必须去,小侯爷待你不薄,难不成这点事情你都要推托?”

  这点事情?阿麦咋舌,这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他说得倒是简单。阿麦面露难色,推托道:“我真做不来这些,只能坏了事情,还是让别人来的好。”

  “简单,你只先上去扇那两个番邦女子几巴掌,小侯爷如若斥责你,你就哭哭啼啼撒泼耍赖就好。”贵顺把事情说得极简单,然后又招手让那两个侍女上前把阿麦推入里间换装打扮。

  阿麦心中暗暗叫苦,也只得任那两个侍女围着自己忙活,男衫换宫装,棉布裹胸变成丝绸抹胸,就连不够长的头发都被那巧手的侍女给盘成了灵蛇髻……阿麦直到被贵顺推到花厅之外时,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要穿成这个样子来做这么荒唐的事情。

  “不行,我真的做不来这个。”阿麦转身便要往回走。

  “撒泼就好,进去只管撒泼就好。”贵顺嘴里说道,手上却暗使了力道,一下子把阿麦推了进去。

  厅中酒宴正酣,当中坐了二皇子齐泯,商易之陪坐在旁,再往两边便是些阿麦不认识的面孔,不过看那穿戴便知是这盛都城里的豪门子弟。众人见一个美貌女子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不禁都是一怔。这些人里面唯有齐泯是见过阿麦的,见状只嘴角含笑地看向商易之。

  阿麦心知这时再无后退的道理,只得让自己不去注意别人的目光,面上做出怒气冲冲的样子奔着商易之的桌案而去,可等到了桌前她却又傻眼了,撒泼,撒泼,她只打过架又哪里撒过泼,谁知这泼要如何撒?

  商易之一时也有些发怔,只是抬头静静地看着阿麦。

  阿麦记起贵顺交代的话,说是要先扇那两个番邦女子几个耳光,可转眼一看商易之身侧那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她那手却如何也不忍落下去。厅中一片寂静,众人的视线都投在她的身上,阿麦脸色涨得有些红,干脆一咬牙伸手掀翻了面前的桌案,从席上扯了商易之便走。

  众人这才醒过神来,随即便哄笑起来,更是有人在后面大声笑道:“小侯爷哪里寻了个母夜叉回来?这下可有得受了。二殿下,我看你这两个美人还是送与我好了,小侯爷怕是无福享用了。”

  齐泯也笑道:“等他回来你自去向他讨吧。”

  厅中笑声阵阵。

  阿麦扯着商易之绕过花廊,就听见商易之轻声说道:“阿麦,你走慢些,我饮了酒,头有些昏沉。”

  阿麦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还拽着商易之的衣袖,吓得急忙松了手。商易之面上却带了微笑,看着她问道:“怎么穿成了这个样子?”

  听闻商易之如此发问,阿麦不禁低头,骇然发现自己的衣领竟然开得如此之低,心中陡然一惊。她强自忍住了到嘴边的惊呼,敛一敛心神,自动忽略了商易之的问话,向商易之恭声说道:“阿麦奉长公主之命,前来通知元帅,那两个番邦女子绝不可留。”

  阿麦说完,便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

  商易之轻轻地“哦”了一声,脸上的微笑便渐渐散了下去。

  阿麦久久听不到商易之的动静,一抬头正好和商易之的视线对了个正着,见他的确是饮多了酒,就连眼中都带了层朦胧之色,便又说道:“元帅,如若无事,容卑职下去更换衣物。”

  商易之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阿麦的眼睛。

  阿麦心道,这可是醉大发了,估计都听不懂文言腔了,得,还是说大白话吧。于是干脆也不躲避商易之的目光,直愣愣地说道:“元帅,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换衣服去了啊!”

  商易之面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好半天才又轻轻扯了扯嘴角,“你去吧。”

  此话一出,阿麦如遭大赦,连忙抱拳冲商易之草草告辞,转身便沿着原路往回走,正统的军人步伐。身影虽然和婀娜多姿靠不上边,但因为走得太快,衣服又属于飘逸风格,所以倒是有了那么点衣袂翻飞、袖舞飘飘的味道。

  商易之手扶廊柱,视线送出去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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