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索命的狐狸

何老大是个山货贩子。时逢隆冬，他的麻友解大愣、王二虎、董三驴子让他弄一张野生狐狸皮，三人合伙要做个狐狸皮帽子，说价格给你三千块行不？何老大闻听此言，乐的眼睛都直冒绿光，什么叫少，那叫三千元呢，满口答应：“行！”

        回到家里，何老大吃饭睡觉都不香，眼前晃来晃去都是花花绿绿的票子。猛然间，他想到村里的孤寡老人于弯腰子家养着一只火红狐狸，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于弯腰子住在村东头，常上山采些草药。几年前深秋的一天，他采药回来遇上一只狗崽儿，呜呜叫着，叫的他心里发软，便把它放进篓里背回家，精心养起来。春去秋来，那只红毛狗崽已长成大狗。它嘴尖耳竖，尾巴蓬松，哪是只狗呀，分明是一只火狐狸！火狐狸不无有狗的忠诚，又有狐狸的狡猾，村里人谁见了都羡慕，于弯腰子更是把它当做心肝宝贝。

        想到花花绿绿的钞票，何老大心动手痒了。他上街买回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又在烧鸡上抹些老鼠药。他在山上一直挨到夜深人静，才向老于头家摸去。来到他的小屋前，掏出烧鸡扔过去。火狐狸警觉地扑上来，嗅了嗅烧鸡，叼起来便蹿到屋后林中。

        等了好一阵子，估计火狐狸肯定药性发作了，何老大便在林子里搜寻起来。但找了半宿也没见到火狐狸的影子，何老大只好回家睡觉。

        第二天早上，何老大还在睡梦中，就听媳妇在外惊叫：“家里的大肥猪口吐白沫死在圈里了！”何老大没做声，暗想：“好呵，该死的火狐狸，我就不信都不过你！”他咽不下这口气，偷偷地跑到朋友家借了一副夹狼的铁夹子，拎着铁夹子来到于弯腰子家的后山上，将夹子下好，上边拴着一只烧鸡，又在烧鸡上抹好了老鼠药——他要双管齐下，置火狐狸于死地。

        放好夹子，何老大就向老于头家扔石子，火狐狸立刻竖着耳朵奔过来，闻着香气奔进树林。何老大等了许久不见动静，抬脚走过去一看，夹子不见了。何老大吃了一惊，急忙寻找。突然，他脚下踩到了什么，接着一声惨叫栽倒在地。原来他踩到夹子上，寂静的夜里传出何老大的救命声。

        何老大偷狐狸不成倒把自己夹上了，躺在医院里有苦说不出，暗地里却发誓斗不过火狐狸我就去死。他的脚伤刚好，便跑到外地高价买回一只母狐狸，用铁链拴在门前。他媳妇惊讶地问：“买狐狸干啥？”“我要养狐狸发家致富！”其实，何老大心里萌生了一个恶毒的计划：火狐狸是只公狐狸，他要用这只母狐狸勾引它，在它们交配时杀死火狐狸，解心头之恨。

        母狐狸很快就发情了，何老大不动声色地盯着。一天中午，他正在吃午饭，门外传来母狐狸欢快地鸣叫声。何老大丢下饭碗跑出去，只见火狐狸与母狐狸交配在一起。何老大立即抡起手中的木棒，恶狠狠地向火狐狸的头上砸去。火狐狸一挣，将母狐狸带翻掉过头。何老大的木棒不及，帮落处，母狐狸口鼻喷血，一命呜呼，火狐狸却一溜烟儿地逃走了。何老大望着火狐狸说：“不出明天，我就让你死！”火狐狸听了这句话嘿嘿地笑了，笑的跟人似的，把何老大笑毛了，这火狐狸咋笑的这般瘆人呢？

        清晨，何老大家挂出了岁头纸，传出一片哭叫声。村民们猜测着：不会是何老大吧？昨天他还好好的，不能说走就走吧？然而死的正是何老大，没痛没灾睡死了。何老大的亲朋好友都到场，帮忙处理何老大的后事。首先请了一个阴阳先生，他吩咐管事：买一个领魂的大公鸡，再剪一些纸钱，又给何老大嘴里放上了压口钱，手里握着打狗棒……一切都准备差不多了，突然想起招魂幡还没有，就让何老大的麻友解大愣去买。解大愣到了寿衣店，服务员拿出好多招魂幡让他选，他不知道买什么样的好也不知道买几个。这是火狐狸突然出现了，对他说：“买四个吧，你们四个麻友一人一个！”解大愣听了这话，真的选了四个招魂幡扛回来，交给了阴阳先生。阴阳先生一看脸就变了：“怎么买四个呢？一个就够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告诉我的，说我们是麻友，一人一个！”阴阳先生没说话，把多余的三个随手在何老大家的炉炕里烧了。当时在场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你说怪不怪？白胡子老头让解大愣买四个，他就买四个，他咋那么听话？”“鬼迷心窍了！那是他们三个要何老大弄张火狐狸皮做三个帽子，没等弄来火狐狸，何老大就先走了。没准那是火狐狸点化他们三个呢！”

        三天头上，何老大出殡了，一切还算顺利。不过当时跟何老大要火狐狸皮的解大愣、王二虎。董三驴子却成天疑神疑鬼，总怕火狐狸找他们的茬儿，像何老大那般死去。若不然，解大愣咋不明不白地扛回四个招魂幡呢？特别是解大愣，整天寻思那白胡子老头的话，越寻思越慎得慌，成宿睡不着觉，越睡不着觉越抽烟。三个月后，解大愣咳嗽不止，痰带血，胸闷，压气，忧郁成疾，到医院检查是肺癌晚期。解大愣的老婆哭哭啼啼地找到阴阳先生：“是你害了我家的大愣，你不让他去买招魂幡，他哪能跟何老大走？”阴阳先生有话说：“那你怪谁？谁让他扛回四个来着？瞧着吧，他跟去不算，还得有两个也得跟着去呢！”

        解大愣刚死不久，王二虎晚上做了一个梦：他正在家里吃饭就听窗外有人喊：“王二虎！王二虎！”王二虎马上朝外边喊：“哎！”儿子睡在他身旁，被他这么一喊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大惊小怪的！”“你聋啊？有人喊我你听不到啊？快去看看是谁，我把这口饭吃完就去！”儿子不高兴地说：“哪有人，又说梦话！”王二虎指着窗外说：“何老大和解大愣在那像我摆手呢！”王二虎准备下地穿鞋，突然醒了，原来是个梦，便坐起掏出旱烟袋抽上了。

        从此王二虎便像丢了魂儿似的，总觉得何老大和解大愣在招呼他，干活也没有心思。他原本是在烘烤烟叶，因为觉得自己活不了几天，便想，活一天算一天吧，天天打麻将。他家的生活条件好，输个三十五十也不在话下。可是有一天，王二虎输了十元钱就不高兴了，当时有个麻友欠他伍角钱就不高兴了，撕破脸皮地要。那位麻友掏出伍十元就说：“你找吧，阎王爷不欠小鬼的帐！”王二虎马上给他找回四十九元伍角钱，并说：“你记得，我今天跟你玩最后一次，再跟你玩我都不是你二虎爷！”麻友说：“为了伍角钱至于如此吗？我看你怎么反常了？”“你说谁反常了？你还不如说我要死了好听！”说完把麻将桌一掀，谁也别想玩了，被他这么一搅和，大家不欢而散。

        至此，王二虎再找麻友们玩玩麻将时，都知道他为了伍角钱就撕破脸皮，而且还掀桌子，谁也不愿意跟他玩了，都说没时间，不是说干这个活，就是干那个活。等他一走，这几个人就组织成局了。他看得明白，到家后气得往炕上一躺，憋气又窝火，再害怕何老大和解大愣呼到自己，天天想夜夜想，忧郁成疾，身体日渐消疲，饭量逐渐减少，每天咳嗽不止，也是胸闷、压气。痰带血。到医院一检查，癌症晚期！没挺多久也奔赴黄泉了。

        王家人忙活完王二虎后事，也去骂阴阳先生：“你是我爹爹的间接杀手，当时在场的人让你给呼死俩个了！”“这事能怨我吗？谁让他们几个张罗着要合伙买火狐狸皮了？还缺一个人没死呢，你们瞧好吧！”

        听阴阳先生这么说，董三驴子天天感到惶恐不安，提心吊胆地怕走前三位的下场。由于心理作用在作怪，董三驴子便天天抽烟，一天两三盒，后来就咳血，跟解大愣、王二虎的症状一样，无疑也是肺癌，没几个月就死了。

        一个火狐狸能索去四个人的命，传的神乎其神，越传越走样，添枝加叶地把于弯腰子家的火狐狸奉为神灵，还真有人给它上供烧香！后来我知道了这件事，便想把这事弄个水落石出。我刚走进村子，就发现这个村子家家都种烟叶，有的还晒在外边，那扑鼻的烟味儿都呛嗓子。后来我对这四个人的死因进行调查，得知四人都有抽烟的历史，并且都在烘烟房里干活，那里常年烟雾弥漫，环境污染是导致肺癌发病的诱因。便在世界禁烟日那天我发表了署名文章，火狐狸索命之说不攻自破，家乡人再也不传火狐狸索命的神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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