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夺彩头
颜月月的院子里有个小湖,里面的水绿绿的,两侧用木柱做支架栽了许多的花儿,蔷薇多一些,顺着木柱爬上去,一圈圈的生长下来,开出来的花红艳艳的,是花墙,其中还混着锦屏藤,红色的枝条垂下来,做绿廊。
此处阴凉,颜月月便遣人在里面放了一个藤蔓编制梨木做托的罗汉床,中间是凹下去的,放了几床锦被,睡在上面软乎乎的,她无事便喜欢在里面午睡。
这日,颜秉之过来时,见她把脸埋在里面睡得正香,也不忍心打扰她,在石桌上坐定后,便拿起桌上的宣纸看了看。
颜月月自启蒙起便有女夫子来家中授课,其中教她书画的更是一位大家,一手簪花小楷媚如银勾、容与风流,故而做学生的人也是学得了几分精髓,一手字写得秀气清新。
宣纸上面写的是,‘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1。
颜秉之微微挑眉,然后又将宣纸放回原处,看了看颜月月睡得通红的小脸,轻声说道:“再思兄你要去做什么?是要去府上寻月月吗?”
他的声音不大,尾音却拖的长。
就在他话落下来的时候,颜月月醒了,她揉着睡眼惺忪的眼,四周望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些什么,是在寻人。
颜秉之拿桌上的笔杆点了点她的额头,颇有两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在里面,问她,“在找什么?”
小姑娘不过刚醒,有一边的脸颊上还留着被枕上花纹印出来的红印,有几缕发丝不听话的跳了出来,乱糟糟的在头上,更添了几分可爱的意思。
颜月月有些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一些,知晓自己是被戏弄了,于是将床上的软枕朝颜秉之丢过去,“你讨厌!”
她的眼睛雾蒙蒙的,若不是知道她的方才醒过来,颜秉之还以为是自己将她惹哭了,不由得无奈说道:“月月你就是这么对兄长的,小姑娘家家这么凶不好,小心先生打你板子。”
这话可戳到颜月月痛处上面了,她小时就因为练字态度不端正,不晓得挨了先生多少板子,那火辣辣的滋味她现在还记忆犹新。
眼见情势不妙,颜秉之连忙将桌上的宣纸拿了起来转移话题,“这个是不是写给裴再思的?”
或许是因为他动作急了一些,原本平整的宣纸左下被弄皱了一些,使得整体也不美观了起来。
颜秉之将她的软枕放在膝上,手指扣了扣上面金线秀出来的小兔子,微往后靠,一只腿翘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你怎么不给哥哥写一个?”
“不给你写!”颜月月穿好绣鞋从床上下来,想要夺过那张宣纸,却怎奈颜秉之站起了身来,手一举起,她便就算是踮起脚尖也够不到了。
“我要把它给裴再思看看,可不能浪费咱们月月的一番心意呀。”
颜秉之笑地不怀好意,仗着自己身高腿长的优势,没一会儿便跑的没影了,只剩下他最后的一句话还在绿廊中回响,“明日郊外骑射比赛,月月记得去。”
·
五月里天亮的便渐渐早了起来。
寅时郊外便已经有宫女太监在忙活,在木兰围场内,世家公子们要准备比赛骑射,既然四月有赏花宴给各家小姐展示才艺,那五月骑射便是为各家公子准备的比赛。
几辆马车自不远处行来,马蹄行动间扬起漫天尘土,前边一辆马车大上一些,车身刻着精秀的花纹,马车檐上挂着一个金铃铛,随着马车的运作发出清脆的响声,后面一辆小马车则是简单许多,只同前边一辆马车一样,钉着一个颜字木牌。
这是承元公府的马车。
颜月月来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已经巳时,她掀起车帘望了一眼围场上的人群,只怕那些人是卯时便过来了。
马车停下,吴妈先从后边的小马车中出来,然后拿了高脚凳放在颜月月脚下,“小姐仔细脚下,免得脏了鞋袜。”
昨日夜里下了一会儿小雨的缘故,此时郊外的泥地上还有些未干,草木被春雨滋润过,更加显得绿意盎然。
花枝撑了伞跟在颜月月身后,替她将裙摆提了提,“小姐是去寻白小姐还是去寻大公子?”
五公主的禁足不日便要解了,颜秉之若是不出来,那日后再想出来便难免两人遇上,想必此时正同朋友玩耍着,颜月月往那堆花花绿绿颜色的地方走去,“去找白姐姐。”
骑射比赛还未开始,只几位官家公子骑着马在围场上溜了两圈,等着皇上发话后,比赛才能开始。
也不知皇上什么时候再过来,一群人只在卯时见着了一面,如今再没有看见。
大大小小的帐篷搭着,里面有瓜果以及解暑的凉茶,还有烤好的肉类以及各种糕点。
一时半会儿寻不到人,木兰围场又如此之大,颜月月左右张望了一眼便进了一个没人的帐篷,先喝了一碗凉茶后才觉得热气消散了一些。
虽说目前才五月天气,但暑气已经上来了,颜月月两只手又捧着一块甜瓜,两三下吃完了,才又手中拿了一块出去。
“再思兄你看,”赵椟下颚轻抬,点了一下裴再思身后的一个方向,“那不是你的小未婚妻么?”
裴再思骑在马上,身上穿的是玄色短打上衣,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垂在身后,意气风发,他闻言扯了扯缰绳转身望去,不由得轻笑了一下。
近一月未见到的小姑娘今日穿的是妃色衣裙,头发上还戴着一对蜻蜓钗,刘海儿被风吹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眸微眯,此时正专心致志吃着手里的一块白玉甜瓜。
“诶,再思兄,”赵椟有些琢磨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望着颜月月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说道:“是不是等到及笄的时候你等小未婚妻就要将刘海儿梳上去了,我从前只觉得她可爱,如今再看,是不是长开了还是头发的缘故,啧,真是漂亮呀。”
的确是漂亮,小姑娘的眼睛又大又亮,里边像是含着一汪春水,琼鼻樱唇,脸不过他的巴掌大,不过……裴再思蹙眉,问他:“与你又何干?”
“唉,再思兄何必呢?”赵椟又忍不住往颜月月的方向看了两眼,讪讪笑道:“只不过是羡慕罢了,再思兄好福气,早早便定下看这么一个家世高又貌美如花的小妻子。”
其实裴家家世门槛也不低,裴父为太傅,辅佐先帝与如今的皇上登基,裴母为江南巡抚独女,是京中出了名的清贵之家,只是比起承元公府还是低了些罢了,这便是世家与官家之间的区别。
裴再思与有荣焉地点了点头,暂不与他计较方才之事,又策马往前走了两步,心中挂念着小姑娘,一时间也没了再骑马的兴致,正欲掉头时却被人拍了拍肩。
“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你先快去给你的小未婚妻赢个好彩头回来,”赵椟朝他挤眉弄眼,“去一哄小美人芳心。”
这话说的在理,今年的彩头中有一物是蓟州贡品,名唤琉璃八宝玲珑镯,虽未见其物,但给颜月月戴应当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裴再思一抽马腿,然后说道:“去吧,等我先将彩头给月月赢回来,再去送给她。”
赵椟笑了笑也跟上,反正他没有未婚妻,他倒是无所谓。
随着李公公的到来,诸位原本散在围场各个角落的公子们都聚在了一处,李公公大声宣读着今年比赛的规则,然后进行分组。
每年比赛的规则都会变上一变,今年是三人一组赛马,第一人到的组记十分,往后一次递减为八分、六分、四分、两分,最后一人扣三分。
得分最高的几组再依次进行比赛,最后选出得胜的一组。
这次比赛不仅要看个人,更是要看队员,裴再思先是和赵椟组了队,然后见到颜秉之骑着一匹青毛大马漫不经心的晃悠着过来,问两人道:“组队不?”
裴再思沉默了一下,依稀想起此人被五公主追着骑马满街蹿的场景,然后点头。
“正好,”颜秉之笑了笑,望着天空虚叹一声,“月月那个丫头知道哥哥为了她这么努力,应该会感动到流眼泪吧。”
裴再思、赵椟:“……”
裴再思沉默了一下,念及此人是自己未来的舅爷,便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拐了个弯,“那月月能不能拿到彩头就靠秉之兄你了。”
“嗐,好说。”
颜秉之摆手,拍了拍身下的马屁股,对着前方一扬鞭,“走喽!”
赵椟撇撇嘴,对着裴再思比了个嘴型,他能行?
裴再思点头,应该是能的,毕竟当年也没被五公主的几十个手下追到。
比赛即将开始,围观的人也聚集在了高台或者围栏之外,皆是翘首以盼的模样,裴再思在人群之中的望了一眼,看见了相府白心慈,却没能看见颜月月,不由得蹙眉,四处张望了一周。
“诶,你看什么呢?”
还未到几人上场,第一队正在比试,颜秉之见他这幅样子,便好心地替他指了个方向,“你瞧,那不是那丫头么?”
他的手指不过随意一指,裴再思顺着看过去的认真,然后便渐渐地面上失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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