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红眼病鸟
屏风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裴再思背着手站在门口,心中越想越觉得郁郁。
他听着里面的动静,不禁又想起来方才谢青山在他的小姑娘脸上摸的一下来,眼眸微沉,越想越沉默。
颜月月换好衣裳出来后裴再思正望着她,笑的温柔,与平日里没什么不同,只是好像更加溺人了一些。
“月月,”裴再思朝她招手,开口道:“过来。”
他的目光一动也不动的落在小姑娘的左边面颊上,然后不动声色地伸手在那粉嫩的面上擦了擦,轻声开口道:“别动。”
颜月月愣住了,感受着自己面上的温度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站着让他擦着,好像……如果是再思哥哥的话,温温柔柔的,也没有那么难受。
她抬眼悄悄地望了一下,恰好见他微弯的眸子,又迅速地将眼睫垂下。
裴再思原只想擦一下就好,后来望着颜月月剥壳鸡蛋似的皮肤忍不住又擦了两下,末了一本正经的说道:“脸上脏了,我帮你擦擦。”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将手又放到背后轻轻摩挲,装作风轻云淡地轻咳了一声,“走吧,我带你去找医师。”
颜月月脸色通红,暗中羞羞脸,只觉得他今日是不是有些不一样,于是看了眼裴再思宽阔的背脊然后扭着手中的帕子小步跟上。
她摔得不算轻,手掌的皮肉里有些细小的砂石,需得先用夹子挑出来再上药包扎。
给她包扎的大夫大抵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好几次拿着小镊子手一抖便夹到了那翻起的皮肉之上,颜月月疼得就连睫毛都在颤抖着,却也只是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裳不说话。
她全程都咬着唇,也不喊疼,实在是疼的时候便抬起头一会儿,等到上药水儿了再把头低下来——她还是有些倔强的,不愿在旁人面前露怯。
等到药上完了,她方换上的衣裙侧边勾银丝的地方都被揉皱,唇上也被咬得苍白。
裴再思就守在她的身边,他好几次都想要接过老大夫的镊子,却见她倔强的模样,也不愿让她在外人面前见短,于是只陪着她,与她说话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疼吗?”
颜月月是个被蚊子咬都要眼红的娇气人儿,想来如今定然是不好受,可裴再思却看见她缓缓摇头,顶着发红的眼眶说不疼。
赵椟已经来催过两次了,最后一场比赛已经不能再拖,裴再思摸了摸颜月月发上的蜻蜓发簪,然后轻声说道:“我去给月月夺彩头。”
他的手掌是有温度的,摸在蜻蜓发簪上能让人感到力度,摸在面上却是叫人脸红。
颜月月眨了下眸子,看着他离开,心中忽然想起娘亲说的话来——娘亲说不能与再思哥哥牵手和咬嘴巴,那摸脸应该无事。
老大夫收拾完箱子,见她目光似乎不舍,打趣地说了一句,“老朽眼睛不好,方才给姑娘你清理手掌的时候难免会有些不留神的地方,那位公子的紧张与担忧都要写在脸上,老朽看的却是一清二楚。”
说罢笑了两声便唤了帐篷外侯着的小太监过来,拎着箱子走了也不管颜月月是不是羞得要钻下地缝去。
围场内支起的帐篷不算太大,长宽十丈左右,顶上有一圈木环,将再高些的地方支起来让空间看着更大一些,帐篷壁上都有花纹,颜月月不大认识,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不禁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颊,想起方才裴再思笑的模样来,羽睫微颤。
帐篷都没有固定的用途,大多是供歇息用,只有皇上以及随同而来的宜贵妃是有单独帐篷的,颜月月本想等着裴再思回来,却又担心吴妈和花枝找不到她,便出去了。
李珺拎着一只半死不活病蔫蔫的红嘴鸟儿回来的时候,宝安郡主面露了一丝犹豫,问道:“会不会出事?”
“事嘛,肯定会出的,”李珺‘嘿嘿’一笑,显摆似的又把那只鸟提了提,宽慰她道:“只不过丢她那里吓唬她罢了,又不是要叫她吃了,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可这病鸟能吓人?”
宝安郡主又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李珺手中的病鸟,这只鸟儿大约半臂大小,喙是红的,白毛,不知为何眼睛里边生着两种颜色,黑色的眸里掺着许多红色,毛发上边似乎有一股子青霉,看起来又脏又病。
宝安郡主心头一跳,忙用帕子捂着口鼻后退,指着这只鸟儿不敢前进,“这只鸟身上不会有什么病吧,你快拿去丢了呀!”
李珺嗤笑了一声,颇有些炫耀意思的高扬着头颅,“这可是鸟王,它身上哪里是病,这是要发性了。”
他眸子一转,“嗐,你想那么多干嘛,反正这只鸟没问题就行,等我松手了,它绝对飞地高跑地猛。”
“往颜月月那丫头身上起码不说啄十来下,四五下还是有的。”
“这……”宝安郡主才晓得他说的法子原来是这个,她原只以为是简单拿鸟雀扑上去吓唬一下,若是要啄人的话,后果就不是扑人那么简单了,“万一给那丫头脸啄了眼睛啄了怎么办?”
李珺拍了拍鸟身,笑道:“总之你看她不顺眼,而且颜府不是和裴府早早就定亲了么,她就算毁了容也不打紧,给你出气最重要。”
说话间,那红嘴鸟抽搐了几下,仰着头嘶鸣了几声,便脖子忽的往下一落,没了气息。
“死了!”李珺气急,将鸟尸甩在地上,末了又觉得不解气,往上狠狠地踩了两下才尽兴,他往地上啐了一口,“死了也要丢过去,不然白瞎老子这番功夫了。”
他的模样有些颠狂,宝安郡主有些怯怯地后退了两步,支吾着没出声,左右不过一只死鸟罢了,也不会把那臭丫头怎么样,最多是吓吓她。
围场处绕青山,五月万物皆是生机盎然蓬勃,林木葱郁成荫。
“王爷,咱们要管管吗?”
三王爷玄策蹙眉,秀气的面庞上赫赫然多了一道‘川’字,摇头道:“与我们无关。”
“可奴瞧着这只鸟不正常,”二人站在高地上,有木石做掩护,将底下两人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浮山站在玄策的身后,提醒他道:“宝安郡主似乎是想要去对付颜家小姐,二人不和已久,颜小姐更是处处受欺负。”
他的心底或许还是偏帮颜月月一些的,提议道:“您下去管管吧,他们就不敢了。”
“如何帮?”玄策又坐在石块上,目光落在围城内赛马的世家公子身上,唇畔似乎勾起一丝笑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本王的处境,莫说是宝安,就算是李珺,也不会卖本王一分薄面。”
“此话日后休要再提,只当是未看见便好。”
“那颜家小姐……”
玄策沉默了一下,“与咱们无关。”
白心慈晓得了颜月月在寻她,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人,便和吴妈她们分头去找了,木兰围场不算小,况是在郊外,一是地面尚且有些湿滑,怕摔倒。二是小姑娘身边没个人,实在是叫人不放心。
她这厢方看见颜月月站在一个帐篷前面,低声才唤了一句,又见她往相反的方向跑过去,不由得稍提了裙摆快步跟上。
颜月月已经走出帐篷遮挡的范围,听见身后有动静,便有些谨慎的转身,见到是白心慈才露出笑颜来,“白姐姐。”
白心慈笑了笑,又往前走了两步,却见一白色物体直直地朝朝颜月月飞去,她心间一抖,快速上前将她推倒在地上。
“白姐姐!”颜月月只感觉到天旋地转,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跌倒在了地上,而白心慈则护在她的身上,一只白色的大鸟落在二人的身侧,不过贴面之距。
而且那大鸟看起来十分的可怖,她甚至能闻到鸟身上的腐味,颜月月咬着牙将白心慈扶了起来,担忧地问道:“白姐姐,你可有摔疼?”
白心慈看清大鸟的模样后脸色一白,慌忙地拉着她起身躲远一些,“这只大鸟身上怕是有病,你快些回府烧些艾叶洗洗。”
颜月月一愣,下意识地望向帐后的方向,只见到宝蓝色衣袍的衣角闪过,她想去追,却被拉住。
“月月!”白心慈心里着急,她也看见了那方衣角,只能按耐住性子说道:“你先回府洗漱,那个人我知道是谁,来围场还穿长袍的人不多,你先别管,等我给你手信。”
颜月月心中也忽然之间有了一个猜测,她上下看了看白心慈,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才点头,“那我们都先回去,剩下的账,总是要算的。”
她一咬牙,给花枝留了一个口信,然后便带着吴妈回府了。
颜月月猜到了,宝蓝色袍子,她见到一个人穿过。
裴再思再来找颜月月的时候,只看见颜秉之暴跳如雷的模样,一个小丫鬟站在一旁面上尽是愤愤不平。
“发生了什么,”他四下环顾一周,问道:“月月呢?”
“月月回府去了。”
“那个王八蛋子李珺,竟然往月月身上丢死鸟,”颜秉之撸了袖子就要往外面冲,“那鸟看着便是病死的,若不是白心慈把月月拉了一把,怕是那鸟要直直地砸到月月身上去!”
“小爷今天非得让他知道什么是厉害才行!”
裴再思面色沉了下来,他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花枝,然后说道:“你先回去伺候你家小姐吧,我会替她出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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