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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故事


  

  这可把大丧吓坏了,一天看着那鞋就不敢下地了,连吃饭都是竹竿给他送过去的。这里要先说明一下,大丧倒霉,全校皆知。于是他的寝室可算是个单人间了,除了他没有人住。

  再后来,大丧开始神神秘秘的,谁去他寝室他都不让进。竹竿也是每天对着门口喊两声,看大丧回话,知道他没出事,也就不再坚持进门了。

  不过就在昨天晚上,竹竿他们半夜十二点多去通宵,竟然意外看到了大丧,大丧就在学校炮楼的位置自言自语,手舞足蹈,时不时还拍拍面前的空气,就好像有人在那里和他说话一样。

  竹竿他们看到这情况,挑了个胆大的哥们儿过去问问大丧在干什么,不过还没等走近,那哥们就脸色惨白的回来了。

  竹竿等人一问,那人没说话,指了指大丧脚底下的位置,话都说不出来,面色惊恐。竹竿等人只能慢慢靠近点去看,这一下所有人都吓到了,大丧浑身湿哒哒的,滴着水,脚底下穿的竟然一双给死人穿的黑色的尖头纸鞋。

  听猴子说道这里,倒是让我想起一个类似的故事。也是乡野异录里的记载,我记得非常清楚。记载的时间大概是一八九几年那时候还没有解放,在东北下面有一个名叫塔子沟的村子,有一个姓周的地主,这个地主在整个塔子沟都是出了名的蛮横霸道,同时,他还身兼村儿里保长的职位。

  那个时候农村实行的是保甲制,这个说法在我们这一代人里面,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那时候10户为甲,10甲为保,联保连坐!

  而塔子沟里的这位地主姓周,一般人都叫他周老爷!周老爷为人好色,喜新厌旧,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而他的内房有两位夫人,大奶奶刁钻抠门,刻薄善妒。去年新迎进门的二奶奶却是个出了名的实心眼儿。绝对的知命认命的人。

  虽然家里有着两房夫人,可怜转过年儿来,两位夫人肚子还是没个动静儿,这周老爷依旧无一男丁。于是,终日愁眉苦脸,把气都发泄在了大管家和这些老实的苦命长工身上。

  周老爷身边的大管家姓崔,单名一个富!

  这位崔大管家可绝对是个精细的主儿,精细到了拉出粒黄豆都要捡回家下酱!看老爷这样,崔富就动了说服周老爷收三房的念头。

  赶得也巧。在周地主的府里,有一个姓刘的长工,大家都叫他刘老头,刘老头有一个女儿,今年十六岁,小的时候就唇红齿白,随着年龄的增长,出落得宛如一朵荷花一般亭亭玉立。由于是在春天生的,于是,刘老头想破了脑袋,终于想到出了“春花”这个名字。

  春花是个孝顺的闺女,有事没事就会过来给自己的爹送点苞米面饼子,每次看到春花来,刘老头都笑的满脸褶子,看着自己姑娘又孝顺又懂事,在加上周围人的称赞和羡慕的眼光,他都觉得自己心里仿佛塞了一块碳,暖呼呼的。

  但是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在崔富愁着要给周老爷找个什么样的三奶奶时,正好碰上了迎面来府里看望刘老头的刘春花。

  崔富禁不住就是眼前一亮,左襟的碎花小红棉袄,下面浅灰色长裤,胳膊上挎着个草编筐,上面盖着手绢。两根又黑又亮的麻花辫子用红绳绑好,垂在高耸的胸前,唇红齿白,笑起来甜的能滴出水来,就连裤子上面那块黑色的补丁看上去都分外有味道。

  崔富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水灵灵的大姑娘走进了周老爷家的后门。他没有出声,一路悄悄跟着,一直到长工居住的后院,偷偷的躲在木头门后面看着那些长工热情的跟春花打招呼,然后春花来到了刘老头跟前,亲昵的摇着刘老头的胳膊撒娇。

  崔富看着心里痒的厉害,这么漂亮个小妮子哪里像是刘老头那又丑又老的老长工生出来的闺女?突然想到周老爷第三个太太的事儿,崔富顿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当天晚上回到了府里,崔富就对周老爷眉飞色舞的把遇到春花的事情都说了,同时又劝周老爷娶第三房的媳妇儿,说不准来年就能抱孙子了。

  听到崔富这么说,周老爷倒也动了心了,两个人可谓是一拍即合。这事儿,就交给崔富去办了。

  周老爷让崔富去账房支一斗米,就当做买人家姑娘的聘礼了。

  一斗,按着现在的说法就是十二点五斤,在古代计量方法极为精确,且为十进位制,在那个时期,还延续着古代的计量方法,所以那时的一斗米都是十五斤。

  在我看乡野异录里的记载时,业局的非常不可思议,十五斤米就能换一个媳妇儿?

  后来,就是悲剧发生的时候,春花被崔富强行掳来了府里,并且按着周老爷说的,给她十五天准备,十五天以后拜堂成亲。那一斗米却被崔富给克扣了,当然,这种欺上瞒下的行为,在那个时候屡见不鲜。

  崔富得了米,又为周老爷办好了事儿,自然是心里得意,可是刘老头哪能干?好好的黄花闺女就这样被地主家强行掳走了,这哪里是要娶媳妇?简直就是抢人。

  刘老头老泪纵横跪在府门口,哪知那崔富怕他克扣米粮的事情声张出去,于是叫了几个恶仆生生的将方老头给打个半死。这位老长工回到家脱了鞋,扑倒在了炕上,当夜就一命呜呼了。只剩下地上黑黑的鞋尖对着炕头。

  第二天的晚上,崔富去佃户那里收租回来,喝的酩酊大醉,手中拿着一个酒坛子,晃晃悠悠的进了府里,突然感觉眼前有一个白影撞了过来,崔富那时候神智已经不很清醒了,他喝骂了一句,迷迷糊糊中,看到白影的怀里掉出了点东西。

  崔富以为是佃户过来交租,看到掉了东西,下意识的捡起来就揣进了自己的怀里。第二天早上他早就把这件事忘干净了,拿着租条去周老爷那里报账,伸手一摸口袋,摸到了纸就拿了出来,谁知道拿出来以后,把崔富和周老爷都是大大的一惊。

  那哪里是什么租条?分明就是一只死人穿的黑色纸鞋。尖尖的鞋尖尤其诡异。

  地主周老爷勃然大怒,二月份还算是年初,年初就招惹这样不吉利的东西,这一年怎么顺利?他忙让崔富拿出去烧掉。

  崔富烧完纸鞋,一路骂着晦气,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道,这刚刚是个开始。

  就在烧完纸鞋的那一天晚上,崔富半夜睡觉梦到刘老头浑身是血的飘到他面前,满是皱纹的脸上一脸的阴森,完全不似以前那老实巴交的模样。而且对着崔富口中阴渗渗的说道:

  “你还我的鞋!”

  在梦里,崔富吓的只感觉裤子都湿了,他慌忙的摆手说:我没看见你的鞋,没看见。

  但是刘老头并不善罢甘休,而是依旧用那种直勾勾的眼神看着他,重复着“你还我的鞋”这五个字。

  最后,当看到崔富吓得已经不成人样了,刘老头脸色狰狞的丢下一句话:

  “你不还我鞋,我就天天夜里来看着你睡。”

  说完,刘老头露出诡异阴森的一个笑容,消失了。刘老头消失的同时,外面响起一阵鸡鸣声,而崔富也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床单上面多了一摊臊臭的潮湿。

  崔富捂着胸口,擦了擦头上的汗,想要下地,可是在看着地上的鞋时,一瞬间,脸色更难看了。

  只见地上的鞋,左右脚反了过来。而鞋尖,正正的对着床头。

  在东北农村,上炕头是有规矩的,鞋尖不能对着炕头,如果对着炕头晚上就会有不干净的东西站在床头看人睡觉,甚至会害人。

  崔富以为是自己媳妇没注意,气得就要骂媳妇,可还没等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嚷嚷声,他也来不及问,就汲着鞋,下了炕,问门口的恶仆发生了什么事儿?那仆从这才黑着脸说,刘老头被发现死在自己家炕上了,而且死了不止一天了。

  崔富一听,脸色更难看了。又没办法可想,他是断然不敢告诉周老爷自己克扣了米粮的。

  当天上午,周老爷果然问起刘老头的事儿。

  崔富说刘老头被赶走了以后,神色恍惚,掉到山坡下面摔的满身是伤,回到家没多久就死了。

  一个长工的死活对地主来说,根本无所谓,重要的是周老爷已经抢到了自己满意的媳妇。倒是崔富,自从那日开始,夜夜梦里能看见满身是血的刘老头,阴渗渗的管他要鞋。而且每日起来,自己的鞋依旧是鞋尖对着炕头,左右颠倒的放着。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周老爷拜堂成亲那日。说是拜堂成亲,其实连个基本的礼数都没有,只是简单的贴了两个“囍”字,就算是收房了。

  可是崔富第二天早上却神清气爽,因为这一夜,刘老头竟没在梦里跟他要鞋,崔富想想心中得意,看来还是老爷的福泽厚啊,这一办喜事,妖魔邪祟都不敢来了。可是哪知道事情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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