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燕京城中岁月长（十五）
“你们看看朕真的是有些老了么？怎么今天这样的日子说了那么多没有用的话？”
康熙摇摇头笑道。
“皇阿玛说的没有错，儿臣会谨记皇阿玛教诲的。”
胤禛抬头说道，同时给晴川一个眼色，晴川会意，接着胤禛的话头说道：“是，皇阿玛金玉良言，使儿臣受益匪浅，回去之后儿臣一定好好的揣摩皇阿玛的训瑜，让皇阿玛放心。另外，皇阿玛并不老啊，不可总是认为老哦！”
“你们先起来吧。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老四，若是放在前几年，罗卜藏丹津这个混蛋敢在西北闹事，朕早就带领你们弟兄几个与他在西北戈壁好好的杀上一场了。可是你现在看看，”康熙指了指自己头发，对胤禛晴川说道：“你们看一看，朕的白头发真的是不少了。”
晴川道：“我记得江南老人多有用乌须方者，治愈白发效果甚佳，待儿臣替皇阿玛打听清楚了，配好药了敬献给皇阿玛。”
康熙摇了摇头：“晴川你的心意朕领了，但是你没有必要献什么乌须方。你也是读过书的人，自古帝王鬓斑须白者，史书罕有记载，吾今幸而斑白，不是说明你皇阿玛我的福气还不是一般深厚的么？用什么乌须方那？好了，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李德全，拿一罐上好的莲花白来。咱们小酌几杯。”
“皇阿玛，儿臣委实不胜酒力。可不可以以茶代酒那？”
晴川谦虚的问康熙道。
旁边的张廷玉看着自己的女儿大家闺秀般的表现眼角微不可觉的露出不屑的神情，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在金陵可是时常参与文人的酒会，据说论酒量一般男子都要在她面前甘拜下风，而今日竟是难得的装出了淑女的样子，张廷玉又淡淡的瞥了一眼胤禛，心说情爱两字真的是神奇，能将百炼钢变成绕指柔，竟能够让自己一向跳脱不着调的宝贝女儿也能够真的如同大家闺秀一般。
“没有关系，你不能喝的话我可以替你，今天这样的日子难得皇阿玛如此的高兴，我们不可逆了他老人家的兴致。”
胤禛从来没有与晴川在一起喝过酒，所以认为晴川不能喝酒是真的，就小声对晴川道。
“是啊，晴川，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媳妇可不是要像一般世家媳妇那样的扭扭妮妮，只能做个花瓶供起来，老四，改天你应该你媳妇去见见温宪，她就知道我们家的女儿媳妇虽说规矩多，但是绝对不死板。”
康熙其实还想说胤禛还可以让晴川去见一见明hui明玉，这样晴川就会知道自己的家教是多么的大家闺秀了，可是康熙想着不能把明hui和明玉做为自己儿媳妇的典范来推广，否则怕只怕自己的儿子们家里都要鸡飞狗跳，乱成一团了。
安亲王府家的女儿，固然一个个都是国色天香，才能出众，但是岳乐似乎总是搞不清楚他是在培养别人家的儿媳妇还是在培养自家的娘子军，总之安亲王家的格格与他们家的那些能征善战的兄弟们的家教似乎从来就没有过区别。
安亲王岳乐曾经公开说过他们安亲王府的后人都是要生于刀剑，善于刀剑，死于刀剑的。
据说明hui明玉小时候经常跟自己的舅舅以及大一些的哥哥们谈论话题就是这次你出征又砍了多少脑袋抢了多少东西感觉如何这样的女子不宜的话题。
胤禛闻言走前几步就要坐在康熙身前的檀香木桌子旁边的黄花梨木椅子上，发现晴川并没有跟来，转头看了看晴川，只见晴川却是瞅着自己的阿玛张廷玉，丝毫没有往前走的意思。
这时张廷玉说道：“奴才的小女自幼在金陵由老太太以及她四哥四嫂抚养，本缺于管教，未料由圣主指为四阿哥福晋，本已惊喜万分，不知以何言奏谢恩。奴才理应立于皇上阿哥福晋右侧执杯，今反让我入座，主子洪恩断难承领。”
原来按照清朝的制度，固伦公主的爵位与和硕亲王等同，和硕公主的爵位与和硕郡王等同，现在晴川被加封为和硕扶摇公主，那就是说晴川已经地位比自己的阿玛都要高上几层，在康熙面前，有晴川坐的地方，却并不一定有他张廷玉坐的地方。
“廷玉你不要那么死板嘛，朕今日让你做你就坐，你不坐这两个孩子坐下也吃不安稳吗。难道还要朕下旨吗？”
康熙这样一说，张廷玉也就不能再推脱了。于是一张桌子之上，胤禛在左，晴川在右，张廷玉又坐在了晴川的下手。
先喝了一杯，晴川这是第一次喝莲花白酒，只觉得酒香充溢，酒质柔和，酒味醇厚之中带着荷花淡淡的清香。
康熙问道：“晴川应该是第一次喝这莲花白酒吧，觉得这酒如何？”
晴川真诚的说道：“其味清醇，与这莲花白相比，所谓的玉液琼浆也不过那样罢了。”
胤禛在晴川旁边说道：“莲花白酒可以说是源远流长，称得上是历史名酒了，汉高祖刘邦钦定御酒。此酒为历代贡品，尤以金元时代为盛，那是因为时任西峡县令的文坛巨子、金末元初最有成就的作家和历史学家元好问平生偏爱莲花白酒的缘故。而我们所喝的莲花白，是皇阿玛命在瀛台种荷万柄，青盘翠盖，一望无涯。尤其是在荷花开放正盛之时，皇阿玛常令太监采集荷花花蕊，加药料，制为佳酿，这种莲花白可是酒中的珍品。皇阿玛命将其注于瓷器，上盖黄云缎袱，非亲近之人是无缘喝的了这种好酒的。”
康熙在旁边说道：“倒不是我小气，只是我这酒酿造时颇费了我的心力，是要慢慢的品才能回味其中的奥妙，而你们兄弟中无趣之人甚多，尤其是老十和老十三，他们哪里是在品酒喝酒，每次都是在灌酒，没得白白的浪费了我的好酒。”
说完之后康熙又说道：“喝酒总应该有些玩意儿，否则太没有趣味了。我们猜字谜吧！老规矩，猜不对的喝三杯，若是最后一圈儿下来所有的人都能猜中，那就是我们四人共饮一杯。我先来，晴川你接令。”
晴川略微有些紧张，站起来说道：“儿臣一定尽力而为。”
康熙看到略微有些局促的晴川，笑着说道：“你不要紧张，朕就来个简单的。嗯，十二月一日天气好，这个不难吧？如果真的连这么简单的都猜不到，晴川你就真的只能是喝酒了？”
晴川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康熙真的是不打算难为自己，这个谜底晴川一听就是猜到了，因为这正是她名字当中的“晴”字。
十+二+
日+
这样难度的字谜题是难不住晴川的。
晴川回道：“儿臣多谢皇阿玛没有为难儿臣，这是儿臣名字中的晴字。”
康熙微笑着点一点头，对晴川说道：“该你给你阿玛出题了，不许放水呦，否则你可是小看你阿玛的才学了。”
“儿臣领旨。”晴川仔细的想了一想，康熙说了不允许放水，那就不能出的太简单了，她清清嗓子，脆声道：“阿玛听好了，谜面是，一间大厦空有空，里面倒吊着齐桓公，请打一字。”
康熙闻言笑着说道：“到底是自家女儿心疼自己的父亲，这个字谜对于一般人来说是有些难了，但是绝对难不住廷玉的。”他又转头问李德全道：“你这个奴才可听出谜底是什么了么？”
李德全摇一摇头，“刚才万岁爷说的那个谜语也是等到四福晋说出了谜底老奴才想到是这么回事儿。可是这次奴才怎么能够想得到谜底是什么？”
康熙又看向张廷玉，说道：“行了，不要再拖时间了，说出谜底吧。”
张廷玉笑笑说道：“自然是原来的‘原’字。”
李德全一脸的呆萌，胤禛对李德全道：“李谙达，齐桓公的名字是叫做小白，那你把小白两个字倒吊在梁上，不就是原来的原了吗？”
下面该轮到张廷玉给胤禛出题了，张廷玉眉头微微的紧锁，胤禛心中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当自己一往无前的终于搞到皇阿玛的指婚圣旨时，胤禛再仔细的回想一下这一段时间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委实对不起张廷玉。
而张廷玉更是恨极了胤禛，胤禛跟他耍的小聪明也委实拙劣了些。不错，在济宁府被土匪打劫可以归结为意外，但是当天晚上或者是第二天白天，胤禛就完全有机会把晴川安置好了再去鲁桥镇吧？还有就算再忙，也可以先向京师张家报个平安吧？据张廷玉所知，胤禛是在济宁府土匪打劫的第二天就通过胤祥向康熙报告了他自己的平安，但是却没有向康熙报告他与晴川在一起的消息，这不是居心不良是什么？这个胤禛也不打听打听，我张廷玉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要是连这点障眼法都识不破，在波诡云谲的朝堂之上张廷玉早就变成渣了！
张廷玉心中说道若不是我闺女这般对你死心塌地，就算康熙要指婚自己也要想办法把这件事情搅黄了。哪能让你这么容易得逞？
看到两人眼神之间竟是有微弱的火花闪过，晴川对张廷玉小声说道：“阿玛，该你出谜面了。”
张廷玉清了清嗓子，说道：“无边落木萧萧下，打一字。”
无边落木萧萧下……胤禛轻声吟着，头脑飞速的运转起来，这字谜破解起来需要具备广博的知识、懂得和掌握谜语的常用借代语，因为汉字同义语多，而很多谜语就是利用这种‘一字多义’的现象，用别释、代称或简称来故制迷团。最后再掌握各种迷体和结构，再加上恰当的思考方法，将这一切联系起来，便有可能猜出谜底了。
但这个谜语十分难猜——胤禛一上来便解构谜面，一番思索后，已经基本断定，七个字中，头两个‘无边’和最后一个的‘下’肯定不是谜语的核心，而是描述了核心字的变化；再看那‘落木萧萧’，似乎‘落木’也是描述性的词，这样谜语的核心，便落在那‘萧萧’二字上。也就是说，将一个复杂谜语简化为两个字的谜面，只要猜出‘萧萧’二字是什么意思，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但‘萧萧’二字作何解释？思来想去，还是一头雾水，不得要领。
此时的康熙也是眉头微皱，他也是思考了之后觉得这个谜面颇是难解，一时竟然也是摸不到要领。
晴川看他苦苦思索而不得答案，忍不住提醒道：“金陵！六朝古都啊！”
张廷玉狠狠的瞪了自己女儿一眼，但是已经让胤禛抓住了解这个谜面的关键。
称金陵为六朝古都是指从三国吴主孙权在金陵当时称作建业开始建都算起，以后东晋、南朝的宋、齐、梁、陈均相继在此建都，故金陵有“六朝古都”之称。
做为熟读史书的胤禛熟知这六个朝代的典故，他更是知道其中中间两个南齐和梁的开国皇帝，分别是萧道成和萧衍，两个姓萧的皇帝——正合‘萧萧’二字前后相继之意。
核心解出来，其余的部分自然一目了然了。显然张廷玉是先想到南北朝的齐和梁两朝都是姓萧的，便把‘萧萧’解作两个姓萧的朝代；则‘萧萧下’便是指二萧的下面的朝代，自然是陈了。
陈朝的皇帝姓陈，国号也是陈，倒省了一番功夫。而陈的繁体字是‘陳’，陳‘无边’为東，東再‘落木’则是最终的谜底！得出答案回推，便确信正确无疑，只是这迷出得，真他妈难为人啊！
胤禛长舒一口气，心中却腹诽道：“不就是拐走了你的女儿么，至于这么难为人吗？”
胤禛现在也不敢得罪张廷玉，心中虽是有万分的不满也得装出谦虚来，轻声道：“答案是个‘日’字，张相说我的谜底对不对？”
“日字？”
一旁的康熙沉思了片刻，说道：“这道题倒是真的有些难度，若不是晴川给你提醒，老四你真的怕是答不上来。这样吧，毕竟不是胤禛一个人回答上来，我做主，罚胤禛三杯酒。但是他们小孩子嘛，又这么熟络，互相之间有些亲昵的动作我们做长辈的就不要斤斤计较了。”
康熙也感觉到了此时张廷玉对于胤禛的微微的敌意，不过话说回来，任谁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这样被别人套路了心里面也不可能很爽！
不过么，康熙不无恶趣味的想到一向万年冰山一般的道学先生胤禛也能有这么腹黑的时候，真不亏是我爱新觉罗家族的子孙。
只要内心里是光明的，就要腹黑皮厚手快，由自己青年时吃得亏爱新罗觉玄烨觉得自己的儿子们遇到他们自己心爱的女子就应该把握住这三点。
玄烨觉得他们家族一向尚武，而兵法中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战术的精髓，不就是麻痹敌军，最后一鼓作气的拿下敌人吗？生活就要讲点智慧，苦等女人爱上自己，这样悲惨的事情玄烨不认为应该发生在自己儿子们的身上。
经过康熙这么一说，张廷玉也只能是自认倒霉，所谓女生外向，眼看着自己女儿是死心塌地的认准了胤禛，又有皇家的威严压着自己不得不答应，张廷玉就是心里有不爽也已经是无可奈何了。
等到吃完之后康熙的兴致还是颇高，“老四，晴川，廷玉，陪朕一起走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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