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师难遇
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邢初霁还是决定要用自己的全部实力。虽然前几次月考她都是故意考差让自己处于中等水平，但她也没有把握自己真实的能力到底能到什么位置。可以肯定的是，顾皓谌的实力在她之上。
综合实践课结束后的几天内，因为她和顾皓谌组的作品都有在整个年级展示，所以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一次。不过她远没有那个组的俊男美女那么引人注目，要知道顾皓谌他们组全都是俊男美女，在这个很多情况下还是看脸的世界，一个戴眼镜不爱说话长相普通的有才华的女生，怎么也比不过好几个同样有才华而且样貌也出众的组合。
人气不是她想要的东西。她相信，如果一个人的实力足够强大，其他的一切不足都不重要，更何况她也不认为自己的外貌是自己的不足。每个人的都是父母给的独一无二的财富，这份财富无论多少，都是她所珍视的东西，更不应该抬高别人贬低自己。好好做好自己该做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才是她一贯的风格。
考试结束到成绩公布之间有一周的假期。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和雪，邢初霁本想乖乖待在家里享受温暖，可某一天突然放了晴，冬日的阳光一点儿也不炙热，但还是将雪融化了很多。
看着窗外的明媚天气，邢初霁还是忍不住跑了出去，到附近一座不怎么高的小山顶上去俯瞰这个白雪消融的时刻。
爬山也是她的爱好之一，也是她为数不多的两个体育强项之一，另外一个是长跑。她没什么爆发力，短跑一般，但耐力不错，也许和她经常爬山有关。至于其它球类运动基本绝缘。
只是她没想到，刚到山脚下，又看到了顾皓谌。
他骑着自行车，背着运动型双肩包，一身休闲装扮，正要停车。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他打招呼，她还不确定他们算不算朋友。不过即使是认识的同学也应该打声招呼吧？
她正要开口，他已经停好车，一转身就看到了她。今天她没有如往常一般束起马尾，长发放下，给整个人增添了温婉柔和的气息。
她礼貌地微微一笑，向前走去。
“真是哪儿都能遇到啊，”他似乎心情不错，带着一如既往的俊朗笑容，语气也轻快起来，“你也是来爬山的？”
她点了点头，颇有些尴尬，“的确……是挺巧的。”
“那正好，一起吧。”
“那个……我看你应该能爬得很快，我很慢的，所以你不用等我，你自己先走吧。”她不怎么习惯有人一起，她喜欢在路上走走停停，到处看看。
他并未说话，从包里拿出来一架单反，挂在脖子上，“我到这儿来也是来拍拍照的，所以我也会很慢。”
别无他法，邢初霁只好同意和他同行。
她想，两人一路上也许会尴尬到底了。
“你平时就常来爬山？”他看向她。
“是啊，你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反问回去就是最好的不让气氛冷场的方法。她看着前方的路面。
“算是吧，”他笑道，“自然里有太多美好的东西等着我去捕捉，所以我喜欢到处取景。”
顿了顿，他又说道：“看得出来，你也是一个喜欢观察自然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
“逻辑推理。”
两人就这样随意地聊着，你一言我一语，她忘了尴尬，他也忘了此行的目的，不知不觉就到了山顶。顾皓谌带着相机寻找合适的角度去拍照，她则是站在石栏边上俯瞰。
从山顶俯瞰下去，白色和绿色交融。远处的高楼在白茫茫的雾气中隐隐约约。爬山的人虽然不止他们两个，但也不多。
远离了城市中心，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她喜欢这样的宁静，可以闭着眼任着思绪飘远。偶尔放空自己，可以摆脱很多繁杂琐碎的愁绪。静谧时分，甚至能听到风吹动树叶的声音。自然的声音，清新而美好。
远处，镜头聚焦，他轻轻按下快门。相片里的女生正闭着眼，摘下了眼镜，羽扇般的长睫得以显露。小巧的鼻子，粉嫩的樱唇，嘴角微微扬起，白皙的脸颊，被风轻轻扬起的长发。
他知道她身上一直有种让他很舒服的安静和自然的气质，从第一次注意到她，也就是她被数学老师点名站起来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她不喜欢人群，不喜欢八卦，不喜欢显露锋芒，不喜欢张扬，喜欢躲在自己的世界，带着自己的骄傲和倔强。
他也看到了她近日以来的改变，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事情，她开始改变，变得愿意与人交流，愿意显露自己的才华，愿意倾诉表达自己的想法。
孙一苒也曾让他给她拍过照，她的确是漂亮精致的。却没有邢初霁这样的纯粹和安静。
这是第一次看见她取下眼镜和放下长发的样子，看着这个有些让人惊艳的侧颜，他不禁愣神。然后竟想到的是，他还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什么奇怪的转折？他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弄得有些莫名。再看向她时，她已经重新戴上眼镜向他这边看过来。
“你知道吗？放空自己以后真的很愉快。”她微笑着，笑意直达眼底。
看着她明媚的笑脸，他心跳没来由地有些加快，竟有种想要一把将她拉过来吻住的冲动。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忙转过头去，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咳，”随即眼神直视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笑得阳光自然，“你很漂亮。”
她一愣，笑意渐渐收敛，脸颊越来越红，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而他已经转向其他地方拍照去了。
她漂亮？不，虽然她珍视父母给的生命和生活，但她从不认为自己的样貌属于漂亮的行列。可任谁收到来自异性的赞美都不会毫无反应吧？她以此来解释自己略显加快的心跳。虽然不知他这突然而来的莫名赞美是何意义，虽然她很想让所有不知道的事情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不喜欢留着疑问，但她自己实在不得其解，也不想要去问他。
这个问题直到回到家还依然困扰着她，尤其是当两人下了山，他还要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告诉我你的号码，□□和微信。”他拿出手机来说道。
“为什么？”她并没有直接给他，而是询问。
他笑，第一次主动想要一个女生的联系方式，而且还被质疑了。
“既然我们都喜欢出来走走，当然是有时间可以约着一起啊！”
合理的理由。的确，本以为一路上会很尴尬的冷场，可不知不觉就忘了尴尬，想到两人之前的谈话还是很舒服，也不讨厌的。略一思索，她告诉了他。
他失笑，“你知道吗？你是我第一个主动想要联系方式的女生，还被你犹豫了这么久才勉为其难地告诉我。”输入完毕，他把手机放到口袋里，往自己放置自行车的地方走去。
她一愣，不语。在山顶上他说了那句话，现在，她的心跳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加快。她讨厌这种莫名的失控的感觉，“再见。”说完，不等他骑车，她已朝着来时的方向匆匆走去。
“喂！我载你一程怎么样？”他跨上车，才看到女生正远去的背影，本想骑过去，她回过头，一脸不悦，“不用！马路上禁止载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他有些莫名，好好的怎么突然生气了？刚要追上去，红灯已经亮起，车流经过，待绿灯再次亮起的时候，她已经不知所踪。
女生真是情绪化的生物。
邢初霁努力摆脱掉那份失控的不安和烦躁，明明是来放空自己的，却又被他平白添上了这样的烦恼。经过一番思考，她认为心跳不受控制地原因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漂亮，这样没来由的夸赞让她不适。但他为什么说她漂亮这个问题仍然得不到解答，所以她很烦躁。
福尔摩斯要是存在，他一定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答。
不过晚上她收到了顾皓谌的加好友请求，手指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同意。随即他发过来一张照片，她一愣，照片里的人不正是她？
这样看着自己，的确比自己平日里看到的镜子里的自己……好看很多。
原来当时自己是这样的吗？
这么看来……那个问题总算是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可她发现自己的心跳依然没有平息，这又让她郁闷了。
“我拍的怎么样？”一条消息进来。
“为什么要拍我”她回复。
“我没有理由错过美景”
她看毕，良久没有回复。
“怎么了？我不会用你的照片去营利或发布，不会侵犯你的肖像权。”
“……我没这么说。”
“你今天怎么了，走的时候看你好像不太高兴。”
“私事。”
到了成绩公布的日子，学校年级排行公示榜上，高一年级第一名毫无疑问依然是遥遥领先的顾皓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第二名是曾经月考从未上过这个榜的邢初霁。
她的名字是因为她的那幅画为人所知的，以至于班里同学以为她只是个有些绘画技术的“艺术生”。
不过此时，相比于认为她是个隐藏学霸，他们更相信她是作弊拿到的这个成绩。
邢初霁听到了他们的私语，其实可以理解，她曾经的做法的确有些荒谬，谁也不会想到有人会可以压低自己的实力。不过这个成绩也还算是满意的，她知道自己和顾皓谌还有差距，只是……
没想到会差30分这么多。
老师在讲评班级成绩，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我很高兴，年级前10名，我们班占了6个，前三名占了2个，总体平均分年级第一，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啊！”
说到这，大家都视线纷纷投向她。
“的确出乎意料啊，老师，我建议查一查考场监控。”此时，班里第三名的女生程曦站了起来，获得了不少人的附和。
“对啊，老师我们也觉得应该查一查，这次成绩有点奇怪啊，我们不能容忍一些不公平的事情破坏我们班级形象吧！”
“对啊对啊！”
“安静！”班长宁涵大喊一声，才让这喧闹的教室安静下来。
班主任也冷下脸来，“敢于质疑不是坏事，但之前老师已经认真核查过，此次考试我们班每一个同学都没有问题。”
班里的同学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下面给进入年级前10名的同学颁发奖品。第一名，顾皓谌。”老师念完名字，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顾皓谌请了假，陈煜楠帮他拿一下。”
“不愧是大神，根本不在意名次这种东西，听说他出去玩去了。”
“男神就是男神。”
“我越来越仰慕他了！”
“真的好帅气啊！”
“第二名，邢初霁。”
邢初霁起身，耳边只有宁涵和杜晨的“热烈”掌声，以及一些不明所以的同学鼓掌后看到大多数人都没有鼓掌而渐渐弱了下去很快停下的掌声。当然杜晨是在收到了宁涵的一记眼神鼓的掌。
她抬步向讲台走去，接受着来自全班同学情绪不一的眼神，她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神态自然。
接过老师手里的书，一愣。一本是她喜欢的推理小说作家东野圭吾的书，因为是新出的，她还没看过。另一本是一本科普读物。惊喜和疑惑一同涌了上来，老师却依然是那副亲切温柔的微笑，“恭喜你。”
“谢谢。”她回答，转身，收到了来自宁涵竖起大拇指的鼓励手势，她回以微笑，回到了座位。
受不了心中的疑问，学校发的这种奖品不应该就是那本科普读物吗？又怎么会这种畅销小说？而且，老师看她的目光里并没有疑问，这反而让她不解。
结束以后，她还是决定去班主任办公室。老师似乎知道她要来，特意在那儿等着。
“送给你的书还喜欢吗？”老师让她坐下，笑道。
“那是……您送给我的？”她问。
“不错，这也是对你给我这样的惊喜的鼓励。”
“……”她沉默，片刻又问，“难道您没有疑问吗？”
“在我有疑问之前，比我更有疑问的老师已经去查过了监控录像和你的答题卡。”
“就这样？”
老师看着她，“我知道因为某些原因，你在逃避一些事情。你应该也注意到了，我经常在关注你。我希望每一个同学都能融入到集体中来，健康成长。我曾担心你是否有什么心理问题，所以让班长也能多帮助你。但现在我很高兴地看到了你的改变。听说你喜欢看这些书，我就送给你作为我的奖励。”
“作为语文老师，如果说其他成绩有可能作假，作文是做不了假的，网上一搜就知道有没有抄袭。我看到你这次考试相比于前几次月考提高了太多的文笔和文章里显露出来的思考深度，我就知道你很优秀。你们综合实践课的老师也在昨天的年级大会上表扬了你。所以，总会有人看到你的光芒，问题在于你愿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同学的眼光不必在意，我相信下个学期，你会让他们看到你真实的能力。”
听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没想到，即使自己之前这么怯懦，这么想隐藏自己，这么普通，老师还是注意到了她，并想办法努力让她感受到关注和关心。
“谢谢您，”接过班主任递过来的纸巾，“您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老师。”
班主任总是更关注班里最优秀和最顽皮的同学，这是众所周知的常理。可还有这种老师，她会主动去关心班级里的每一个同学，积极解决他们的心理问题，和学生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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