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待到下朝，燕二代坐上羊车就往康夫人那里跑。各个大臣不敢对燕二代如何，却是个个对竺可桢冷嘲热讽。

　　大司马冷哼一声，“竺大人，这天下黎民百姓都仰仗大人了。”

　　竺可桢露出笑容，“司马言重了，替皇上排忧解难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

　　大司马掌管军政与军赋，朝廷上不少人都是他的门生，此时见到大司马对竺可桢没有好脸色看，也都装作没见到竺可桢，从他身边走过。

　　待到人快要走光了，司空才颤颤巍巍的走到竺可桢的面前。司空还是上一朝的司空，若不是最近大旱严重，他怕早就不来上朝了。“竺大人，不知何时大人何时求雨，下官也好回去准备准备。”

　　司空者，掌水土事.凡营城起邑、浚沟洫、修坟防之事,则议其利,建其功.凡四方水土功课,岁尽则奏其殿最而行赏罚.凡郊祀之事,掌扫除乐器……凡国有大造大疑、谏争,与太尉同。

　　这求雨的事不还是落在他头上。

　　竺可桢看了看外面的天，“此事当稍后再议，若是可桢确定好定会告诉司空大人。”

　　司空站着都比较吃力，手抖了两下对竺可桢行了一个礼，“那下官先行告退了。”

　　“司空大人慢走。”

　　竺可桢慢慢的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如今他住的地方早就不是当年那小小的禅房了，而是位于皇宫南面的太和宫。

　　路上的宫女侍卫遇见他，都恭敬的喊他一声竺大人，待到他走到太和宫时，仰头看着这宏伟的宫殿，天下的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之中而他却住在如此奢靡的地方。

　　进入书房，将《地藏菩萨本愿经》又抄写了一遍方才静心。

　　待到接近九月，依旧未曾有雨降下，而朝廷的祈雨已经准备妥当。九月九日，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云令人长寿。

　　祈雨之事已安排在这一日。

　　九十九位僧众立于高台之下，手持木鱼，一同诵经。

　　高台之上只有一人站立与此，瘦削的身体被裹在僧袍之中，白皙的面容上仿佛有光泽流动，细长的眉目中满是温润，将手上的祭文打开，清冷的声音传遍整个祭坛。

　　雨泽于物，博哉其利。及其过差，患亦不细。民劳于农，将熟而败。吏勤于职，已成而坏。龙于吏民，何怒何戾？山湫有祠，乐可潜戏。宜安尔居，静以养智。冬雪春雨，其多已太。浸润收畜，足支一岁。旱则来告，否当且待。

　　坛上供设龙神牌位、香案。僧众、架鼓吹手，出城取水迎龙神。官员率僚属素服步行出城外，迎接入城，供奉雨坛，行二跪六叩首礼。每日辰、申二时，行香二次，僧众轮流跪香，讽经、典史监坛，利房照料香烛。

　　竺可桢每日都在祭坛外诵佛礼经，三日后的下午，忽有狂风吹来，天上乌云翻滚。邺城民众高呼，“龙王来了，要下雨了！”

　　果不其然，不出三刻钟，天上呼啦啦的下起雨来。

　　众官员皆都面面相觑，难不成那人真的是佛祖

　　竺可桢满脸皆是雨水，毫无诧异之情的站起身来，“如今陛下励精图治，不忍百姓遭受旱灾，心诚之至，特派龙王降下甘霖。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早在起风之时，竺可桢就吩咐侍卫将燕二代请来，此时燕二代对竺可桢一番言语极其满意。

　　众官员皆叩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而邺城里家有供佛之人都回去拜谢佛祖，从衮州来的流民早就知道朝廷要求雨，没想到仅仅三日，这雨就下来了。豫州都下雨了，自己的家乡肯定有救了。

　　这雨就像会是传染一般，轰轰烈烈的从豫州邺城传到豫州各地，然后又传到其他州。

　　“祖父，这是下雨了……”庾杰站在窗户看着外面开始飘着的零星雨丝，不可置信的说。

　　“他奶奶的，这伙土匪就窝在里面了”李起是今年刚刚进入王彻兵营的，经过好几场剿匪的他，已经不能称为新兵蛋子了。

　　今天要缴的土匪实在狡猾，缩在寨子中一个头都不敢冒，他们实在没办法。

　　“队长……”

　　“干啥？有屁快放。”李起语气不好的说。

　　“队长，下雨了啊！”李起这才感受到雨水打在自己脸上。

　　说话的是一同跟着他参军的同乡，此时他已经泪流满面，“终于下雨了！”

　　新元十一年九月，法师竺可桢代帝求雨，未出三日，天降甘霖，已解五州之旱情，救数万黎民百姓。

　　廊腰缦回　，檐牙高啄。

　　啪嗒啪嗒的雨滴打在房顶上，顺着屋檐流下，院子里的花草都伸着脖子去接这许久未下的甘霖。走廊里，忽的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接住雨滴就往回收。

　　“春意，你说这雨真的是竺大人求来的吗？”钟令仪将雨送到眼前，仿佛要看出朵花来。

　　“奴婢不知，不过竺大人佛法精妙，若是求来这雨也是不足为奇的。”现在就她和小姐两人在此，若是旁的时候，她怎么敢这么说，老爷夫人会把她扫地出门的。

　　水渐渐干了，钟令仪露出笑容，“春意，你说的对。”

　　现在她对竺大人充满了好奇。

　　许是为了求雨在那跪拜久了，又淋了一场雨，从求雨之后，竺可桢便一病不起。

　　太和宫里的侍女少的可怜，如今颤颤巍巍跪在外面的只有十几个婢女和侍卫。燕二代黑着脸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还不快带孤去见法师。”

　　婢女声音颤抖，“喏。”

　　竺可桢本是闭着眼睛的，察觉到有人进来睁眼一看原来是燕二代，赶忙从床上下来参拜。

　　这么多人竟然没人来通知他陛下来了。

　　“法师快点去床上歇息。太医来看过了吗？”燕二代赶紧把竺可桢扶起来，由此可见竺可桢多少受陛下宠爱。

　　竺可桢坐在床上，掩住口鼻轻轻咳了几声，沙哑的声音响起，“不知陛下今日有何事”

　　听见竺可桢问这个事情，燕二代的脸上泛起兴奋的表情，就算燕二代多么倚重竺可桢，还是有人到他面前质疑他的决定，本来燕二代自己都没有想到竺可桢可以求雨成功，结果这次狠狠的打了那些大臣的脸，连燕二代都觉得扬眉吐气一番。

　　“多亏法师这次求雨成功，才得以解救天下那么多黎民百姓，孤说过若是法师成功必会有赏赐。”

　　因为竺可桢受了寒，房门都是关着的，房里的光线昏暗无比，但是竺可桢还是可以看见燕二代他脸上肥腻的笑容，压下自己的反胃，竺可桢闭上眼睛说，“这次求雨全是陛下福泽深厚，庇佑天下苍生，臣只不过做了自己分内之事。若是陛下为了彰显自己赏罚分明的话，臣有一不情之请。”

　　燕二代被竺可桢夸的浑身舒畅，“这次法师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就说吧。”

　　“陛下，我想收钟诞之女为徒。”竺可桢使劲的咳嗽一会，才气息不稳的说，“上次臣见此女身上极具佛祖垂青，必对佛法的理解得天独厚。臣才不想浪费这个好苗子而是想早早的收入门下，让她聆听佛法的教诲。”

　　竺可桢这一段话着实是在胡说八道了，在燕二代的眼里，他见过那女娃子的时候还是一岁，能看出来什么，但是竺可桢都这样说了，燕二代也不好反驳。

　　“既然法师都这样说了，孤怎么会不答应，明日你就能见到你的小徒弟了。”燕二代大概真的昏了头。

　　竺可桢越发咳嗽，脑袋沉沉的只想睡一会，等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事完成之后，也没有精力思考其他的事了。

　　燕二代看见竺可桢病成这样，用衣袖掩着口鼻匆匆出去了。只不过又派人送来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宫里面的侍女也被吩咐好好照顾法师。

　　“娘亲，父亲现在去哪？”钟令佑看见自己的父亲匆匆出门，进来询问自己的娘亲。钟王氏皱着眉，语气中充满了自己的担忧，“刚刚接到皇帝的密诏进宫去了。”

　　她现在心神不安，现在皇上叫他入宫未何事？

　　钟令佑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只不过他没有入朝为官，怕也是帮不到父亲了。“娘亲，父亲身为帝师，陛下不会对父亲做什么的。”

　　待到晚上，钟诞还是没有回来。钟王氏不安的在大厅里踱步，派出去的侍卫终于回来。“怎么样，有什么消息吗”

　　侍卫跑的满脸通红，“夫人，小人打听到的消息是大人冲撞了皇上，已经被关押在牢中了。”

　　钟王氏踉跄了两步，“怎么可能？”钟令佑扶住钟王氏，柔声安慰道，“父亲怎么说都是陛下的老师，怎么可能说抓就抓，这必是一些人故意想要我们自乱阵脚的。”

　　钟王氏被自己安慰了一下，缓过神，“你且说，谁想要我们自乱阵脚？”

　　“皇上。”

　　钟令佑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娘亲还是好好替仪儿收拾一下东西吧，怕是皇上明天就来接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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