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雏形 三
一时无言。
邬黎川严格来说可以算是个花花公子，在那抵不住诱惑的青春期里，他交往过的女朋友不算少数。就这样一个从小帅到大的，身边的女孩也当然都是美美的。邬黎川从初中开始，站在他们班门口等着看他的学姐学妹就一大堆，交女朋友也从来不需要他主动去追，一般是看哪个告白的女孩不错，就点头答应了。
就这么简单。
他肯花一点心思已经很稀奇了，但更稀奇的是，眼前这位朋友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烟盒在他修长的指尖转着，男人坐在休息区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前方摄影的女人。给她化妆的造型师眼光不错，抓住了人的特点，重点突出了那双眼睛。顾青歌浑身上下有种不属于这个圈子的清纯感，让你看见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觉得美，而是简单。简单到如同闻惯了各种各样的香水味，却忽然之间闻到了清新空气的舒畅感，总是不分场合的傻笑，也让人觉得容易亲近。
她像是对谁都不设防，跟个棉花糖一样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态出现在了这里。
而异类，总是要被人不爽的。
顾青歌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感有这么强，光是她坐下来的瞬间，就觉得不少视线盯在她身上。这让十年来都跟个小透明一样的顾青歌有些不好意思了，坐在位置上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放置手脚，紧张又忐忑地端正了坐姿。她眨着眼睛，听导演说着话，却在听入神的时候，好像不小心挤到了谁。
“不好意思。”
她刚轻轻说了一声，就感觉那挤压更加用力了。顾青歌往后退，那力道又压了过来。她觉得奇怪，一抬眼，差一点要呐喊出声。
！you？！
小茉莉宛如没有看到她，视线笔直地对着导演，但从她冷漠的眉眼看来，这人十分不爽。顾青歌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和人吵起来，只能暗自用了用力，但小茉莉那边另外两个人看了，也跟着推了过来。这可挡不住。
最后顾青歌半个屁股在凳子外头摇摇欲坠。
咬着牙发着抖地听完了导演交待的事。
摄像机就在对面架起，打光板对准了这一小亭子，七八个姑娘坐在一处，好一幅争奇斗艳的景象。
这时女主出现了。
饰演女主的女演员是乔知夏，出演了好几部热播剧，是眼下最炙手可热的女演员之一。由于女主初次登场的年龄是十六岁，二十七岁的乔知夏为了配合这一形象，造型做的也比较低龄化。盖住她额头的齐刘海和明亮的大眼睛，抬头瞧人的时候，还透露出一种天真无邪的萌态来。
让顾青歌不由得感叹这美貌的威力实在无穷。
乔知夏往日中分刘海大波浪已经美到逆天了，没想到这御姐和萝莉模式都可以随便切换。而且每一种发型的杀伤力都如此巨大！
像她就不行了。
普通漂亮的女孩换什么发型也都只是普通而已。
【喂喂，你出戏了！】
小可爱的声音在她脑海内响起，好在顾青歌也只是晃了一两秒的神，对面的导演并没有发现，她又端正了坐姿。一挺直腰，她就悲催地发现自己的位置又少了一半。因为她的位置正好是被石桌挡住，旁人若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小茉莉这作弄人的手段就越发不加收敛了。
前头几人正在走剧情，当做背景板的顾青歌微微一抬手。
掐在了人的腰上。
“啊！”小茉莉忽然一声惊叫出声！
“Cut！”刘廷皱着眉头，看到小茉莉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神态不太好，大声喊道：“那边的，站起来干嘛？！”
顾青歌转过了头，站在一旁的小茉莉哪里想到腰会突然被人碰！她最受不了别人碰她腰了，这一下忘了演戏站起来也是条件反射，而当她涨红着脸去看顾青歌的时候，这人却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目光笔直地看着导演。
卑、卑鄙！
她的朋友眼看着她要发火，连忙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那原来中分的女生和她同一场戏，连忙开口道：“导演，不好意思，她看到一只虫子。”
“虫子有什么好怕的！知不知道这是在工作！怕虫子回家待着去！”刘廷已经忙了一上午了，女主演好不容易找到点感觉，就被她这么一下给毁了，自然是气到不行。他虽然平日里看起来脾气好得很，但一在片场生气起来，骂的人爹妈都不认识。这还算温柔的了。
小茉莉在朋友的提醒下，只好红着眼睛，给人低头道歉，“对不起……”
“工作时间态度认真点！”
助理又跟着过来交代了几句，这一次小茉莉倒是老实了，既然弱点已经被敌人发觉，就不能轻举妄动了。所幸顾青歌也不是真想找她麻烦，两人相安无事地演了十来分钟的背景板，总算是把这一幕熬过去了。不得不说这女主角的功底不错，她的台词、表情、走位都很稳，这个镜头就过得很快。
反倒是后面陪跑的群众NG了几次。
“很好。”
直到刘廷这样说，顾青歌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们也没有动，就在原地做了一会儿，摄像机的位置挪动了一下，很快又接着刚才的那一幕拍。这一次有顾青歌的对话了。
她的双手放在腹前，嘴角微微抿着，等到差不多她说话的时候，才往外吐了一句：“妹妹言重了。”
顾青歌站了起来，沈雪落在剧中大部分的时间就是充当和事佬，一开始女主对她的印象不错，她自然也就偏向比较温和的模样，这里她要往前走两步的，刚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裙子被人踩住了。而现在所有的焦点都在她这，顾青歌脸上的笑容还是没有崩。
她裙摆下的脚一转，直接踩在了小茉莉的绣鞋上。
“嘶……”
嘶？
导演正皱了皱眉头，抬眼看到好像也没什么异样，顾青歌也趁此往前慢慢走了过去。她走到了原先在于女主对话的女演员身边，慢慢伸手，搭在了人的手腕上。顾青歌本人是乖巧偏多，但此刻她的一个扭头，一颦一笑却好似多了几分温和，有种成熟的女人味。
很多时候，能演出自然已经算是不错。
但顾青歌徒然生了一丝气质。
导演对她本是不抱多大希望的，却一看她的表现，微微有些讶异了。
“邱姐姐，我看四小姐也是刚从外乡回来，不懂宫中的规矩，您就不要与她计较这些了。”
饰演邱霞的也顺势哼了一声，道：“她从乡下回来不懂规矩，就不应该进宫里来，看看，如今还不是给我们邱家丢脸！”
“好了好了，您也别这么说。”
乔知夏还站在一旁，看起来孤零零的有些可怜，顾青歌上前也挽过人的手腕，将她拉了过来，道：“她不会，你多教教她不就好了么。”
乔知夏侧眸看了她一眼。
“是啊是啊。”周围的人也不想因此失了赏花的好兴趣，纷纷出口跟着劝道。
…
“呼。”顾青歌坐在角落，长舒了一口气。
小可爱道：【累了吗？】
“累啊。”
【真没用，你明明今天就只有一场戏。】
“你不懂啦。”顾青歌刚说完，原本跟滩烂泥似的坐姿却突然一个打挺，笔直地坐在了原地。小可爱跟着转移了注意力，就看到那个小茉莉笔直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她又来干嘛啊？】
顾青歌不知道，但是她想快点逃了算了。
然而她忽视了小茉莉的短跑水平，她才刚把东西收拾起来，人就已经初现在她面前了。顾青歌有些尴尬，看了人一眼，笑道：“有什么事吗？”
小茉莉真的长得很漂亮，她对漂亮的人没有抵抗力。
尤其是当一个小美人楚楚可怜地看着你的时候，眼眶湿润润的，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但小茉莉还是有骨气的，她咬了咬唇，忍住了眼泪，凶狠狠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欺负我？！”
emmmmm……
她对欺负这个词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青歌道：“我欺负你了吗？”
小可爱肯定地说：【没有，绝对没有。】
小茉莉却说：“你让我在导演面前出丑！”
“……”
世界上有一种人，你是不能跟她讲道理的。因为两者的频率根本不在同一条线上，即使讲也讲不出什么结果，只会浪费时间。就好比眼前的小茉莉和她。
顾青歌叹了口气，这孩子应该比她年纪小，她也没想和人闹得太难看。
顾青歌后退了一步，朝人弯了弯腰，道：“抱歉，我不知道那会让你难堪，当时你快把我挤下去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
小茉莉的泪眼愣了愣。
大约是没想到顾青歌会跟她道歉，也一下子呆住了。顾青歌抬头看了她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往上瞧，却忽然笑了笑。
她的笑容带着一丝歉意，道：“下次我不会这么做了，好吗？”
直到人离开了这里，小茉莉都良久没能回过神来。她的两个好朋友好久没看到她，终于在角落找到发着呆的小茉莉的时候，有些好奇地戳了戳人的胳膊。
“喂，你怎么了？”
“没事吧？”
小茉莉如同石化了一般，良久才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睛，忽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呆呆然地转过头，对上另外两位朋友的视线，道：“怎么办……”
“嗯？”
“我的眼睛好像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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