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败露
章一皓渐渐地讲的有些慢起来，他觉得这是在剖开自己的内心。他说对戚嫣的欺骗就是这个事情，到现在戚嫣还不知道其实他早就知道一切她和佟正骁分手的原因，而且远远地比她知道的要多得多。
“所以她就对嫣嫣下手，比如那些言情剧上面的拿钱打发什么的……最后发展成她去戚家威胁戚成海，最后戚成海落马就是她一手导演出来的事情。”罗一一有些心疼戚嫣了，她想到那个只见了几面的倪婉清嘴角撇出一丝不屑来。
章一皓打开水喉，清澈的手淋在他手上，他慢慢悠悠的洗手，他对着戚嫣总是有亏欠的，“对，嫣嫣爸爸是被她陷害进去的，我那个时候找遍了我能找到的有权势的人，独独没有找三哥佟正骁……您应该知道是为什么吧，一来是因为戚家那个时候还是避讳佟家的人，二来是处于私心。我知道这是一个我和嫣嫣在一起的机会。……还有就是当初倪婉清找上戚家的时候告诉戚成海佟正骁是她的亲生儿子……”
这个倪婉清真毒！说佟正骁是她亲儿子这招也是狠。
“她那个时候一定很难过。”罗一一说。知道自己是在和亲哥哥谈恋爱，自己的父亲又锒铛入狱……这些足够要了她的命的。几乎不敢想象她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嗯……她非常难过，比现在的她要难过很多倍都不止，那个时候毕竟只有她一个人扛着的。”他说到这里心里一滞，“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就像是一缕幽魂，几乎没有半点活着的气息，却要在她病床前的妈妈面前忍着不哭不抱怨，没有一个可以诉说的人，就连平日里的那些和他们来往得近的邻居都见着她们就躲。她要跑戚成海的官司，又要照顾生病在床上的妈妈……压力可以想象的。”
章一皓想到那个时候的戚嫣就心疼，他记得那天他出现在她面前叫她嫣嫣的时候，她那个样子——瘪着嘴，眼睛红的要滴出血来，然后好像积蓄很久的伤心找到出口就哭了。那眼泪里明明带着对他的恨意，她声嘶力竭的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叫我，为什么是你……
那个时候她肯定没想过他会出现，甚至还错觉的以为在她背后出声叫她的是佟正骁。在G市的熟人里大家都叫她十月的。
“嫣嫣是个坚强的女孩不是吗？”罗一一不难想象那个奔波在求助和医院路上的戚嫣，那瘦弱的小身子怎么扛得住？……幸好有自己的儿子出现了。不多不少刚刚好他就是那个愿意为她的男人。这也许就是缘。百世恩情修得一世夫妻。
“对……”章一皓关掉水喉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妈妈，“妈妈……我现在简直不敢想嫣嫣知道我一直把知道的真相掩藏起来她一定会恨我的。”
“所以你一直都没告诉她其实她和佟正骁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让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爱上的是亲哥哥，就算是看着她自责难过都没有告诉她……”罗一一不难理解儿子的做法。任何人都有私心，何况他这么做一方面处于对她好，离开佟家未必不是好事。另一方面戚嫣是他找了整整十六年的女孩。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整个灰色的童年里唯一清晰澄澈的记忆里的女孩子成了他成长中唯一的一块净土，遇到了要他放弃估计比放弃自己还难。……她的儿子，虽然聚少离多的她还是有说了解他的资格。
章一皓有些难过的点头，“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敢，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更加不敢说，就怕失去她……现在我只要一看到她毫无杂质的眼睛看我，我就会觉得愧疚，我是真的不能不爱她的……也是在遇见了就无法放开的。就算是那个时候她没有遇到挫折也难保我不会使出手段来得到她，从很多方面来看我做事情的方式其实和佟正骁是相似的。也许是受了他的熏陶……”他无言的苦笑一下，“但是我绝对不会从来伤害她出手。这也是我和他的不同之处。”
“现在这个时候你打算告诉她还是怎么的？”罗一一问。章一皓犹犹豫豫的一定是经过了很多说出口的时机，但是她并不以为这个时候恰当，而且是相当的不明智……不说也不像是他的个性，每日每夜对着戚嫣想说又不敢说，一定把他折磨得难受。
章一皓揉揉脸，摇摇头，“不知道……”这些天他就要结婚了，可是安静下来一个人抱着熟睡的戚嫣的时候会觉得异常的难过和不真实。甚至会想出如果当初他去找佟正骁出手救戚成海，也许就没有他趁虚而入的份，也许现在抱着她的就是佟正骁……
“哗啦！”
屋子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
章一皓一个激灵越过已经做出反应往外走的罗一一往外跑，他看到穿着一身宽大白色睡裙的戚嫣立在客厅中央，赤着脚，脸上惨白异常的看着他。
他呼吸一窒，整个身上的血液倒流，害怕的……怎么也没想过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是这个时候，还是在她不经意听到的情况下。
“嫣嫣……”他试着叫她。却不敢很快的靠近，只得一步一步的挪过去，怕惊扰到她然后再酿成伤害她的事情来。
戚嫣紧紧地捂着了耳朵，痛苦的摇着头。身子瑟缩着发抖……
“别动啊！”他心里跳动得厉害却不敢太用力的叫她，嗓子被捏住了似的，只能发出很小很轻的声音，“嫣嫣……”
他一步一顿，像是在经历漫长的时光穿梭，终于抱到她的时候他脚下一疼眉头一皱。
罗一一看得心惊，刚刚她明明看得地上一块玻璃立着，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叫就眼睁睁看到那块玻璃消失在儿子的脚底下。“一皓你的脚！”
他本来不想回答的，但是最后想到是自己的妈妈只好轻轻地说。“没事……”眉头皱了一下。
他不敢松开，死死地抱着她，生怕她再挣扎半分，“嫣嫣……抱抱！”好像那个急需要抱着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戚嫣身上很冷的，他把她圈起来，臂弯里的身体冷的硬邦邦的像是一块冰雪里的木头。他知道她一旦是这个伤心或者难受无助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
“放开我……章一皓……你放开我，”戚嫣只能说不能动，仿佛只要一动就会倒下，她的身体绷得直直地，嘴巴开合得也愈加费力，“走开……你走……”
怎么自己最信任的人，还是骗了自己。
想起那个扫地的僧人的话来，“放下就是幸福！”她到底要放下什么，是过去还是现在，还是心里不该有着的恨意，还放下执念……就像是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原谅他的。
她刚刚本来是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渐渐安静下来，她翻转一下身子很是惬意的舒展胳膊腿脚的，浑身舒服极了。然后舔舔干涩的嘴唇想要叫章一皓给自己送水来，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了，便起身顺手拿起床头边上的杯子……脚落在地上的时候，特别的凉，像是踏着一块儿水渍似的不是凉的难受而是特别的舒服。热乎乎的体温被沁凉给带走了一部分后，整个人更加清醒了些……
她拉开门的时候还在想：自己这个不穿鞋的样子是不是会被他唠叨啊？
章一皓喜欢对她的一些坏毛病指手画脚的。所以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以后他们将要入住的房子卧室里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羊毛地毯，纯白色的长毛，他们挑选的的时候他还当真把鞋子袜子齐刷刷的脱掉踩上去走了一圈，这才满意的购买。
想到这里她立在卧室门口的时候嘴角都还不自觉的挂着一抹笑容来。她双手捧着杯子慢慢的挪动步子，刚刚想要出声叫在厨房的两个人就听到章一皓说，“妈妈……我现在简直不敢想嫣嫣知道我一直把知道的真相掩藏起来她一定会恨我的。”
什么真相？
戚嫣的脚步顿住了，听章一皓的口气他好像很纠结的。他有什么没告诉自己的？她像是快要揭晓一个秘密，心里揣着无数只小兔子……也许就是下一刻她就要揭开眼前的神秘面纱，是什么秘密让章一皓那么难以对自己开口，又那么怕她知道后会恨他？
然后是罗一一的话：所以你一直都没告诉她其实她和佟正骁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让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爱上的是亲哥哥，就算是看着她自责难过都没有告诉她。
这无疑是平地惊雷，戚嫣只觉得眼前绽开一朵朵火光四溅的飞花。脑袋里嗡嗡的像是飞过无数飞鸟，章一皓后来对白素说了什么她根本听不清。身子难以自持的一个冷颤，手上的杯子紧跟着掉在地上，四处散落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碎渣。闪得她眼睛发疼……所以章一皓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并没有认出人来，只是他抱着自己的时候身上的气息侵扰到她的鼻端她才确定这个就是章一皓，她爱着的章一皓……也是刚刚说他骗了自己的章一皓……
要她再怎么相信他，相信爱情？
罗一一拿起扫帚收拾地上的残渣，心里只有哀叹的份儿。
“嫣嫣，你听我解释。”章一皓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说，如何替自己赎罪。他想过千百遍的戚嫣知道事实的反应他该如何应对，这个时候那些既定好的说辞和行动已经在看到戚嫣这个难受样子的时候全部忘到爪洼国去了。
她手死死地捂着耳朵，摇着头，眼睛红的充血也干涩得没有半颗眼泪流出。“不要……”
“好我不解释，但是听我说你不要再伤害自己，我是浑，那么你就打我吧啊！”章一皓心疼的拉开她其中一只捂着耳朵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
打在他脸上清脆的一声响声。他疼她也疼……戚嫣手心发麻，眼前的男人一脸痛苦的表情让她根本不敢多看他一眼。
“章一皓你让我静静，你这样让我一时半刻想不清楚也接受不了……”这算是她说出的唯一一句完整的话。
罗一一看着这场景都闹心说，“一皓你听嫣嫣的，让她静一静好了。”说完她进自己屋子去了，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再呆在这里实在是不合适。
章一皓抱着戚嫣的手松开，退开一步，难过的，“好……嫣嫣，我听你的。”他眼睁睁的看着戚嫣单薄的身子飘进屋子去，短短的数步有那么好几次他都想要截住她，最终都因为她那摇摇欲坠却挺得笔直的背最终没有动。
罗一一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保持着呆呆的看着关上门扉的姿势一动不动的。
“儿子你脚上的伤严不严重，……我出去了啊！”罗一一已经穿戴整齐掂了掂手上的包包，家里的事情她留下来也于事无补。
章一皓回过头看着妈妈一副轻松的模样，他挤出一个笑容，顺便拐拐脚脖子，“没事……去哪儿？”
罗一一也笑了一下，“和你周阿姨今天约好了的去郊外，如果时间晚了的话就住在农家乐里边……我好多年没回来，这一回来就想四处走走看看。”
章一皓恳切的说，“好，我到时候给你电话！”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说等戚嫣情绪好一点，或者是原谅他就给她打电话。他其实心里也没个底。
等罗一一离开，章一皓就离开了那道门来到厨房，继续把该弄的都弄好了，又把饭菜端上桌。一个人在摆好碗筷的桌子边上坐了很久，顺便看了一下自己被玻璃渣刺伤的脚，出了不少的血，伤口刚刚在他脚板心上很深一道，鞋底是软薄底的所以才会被刺穿。他粗粗的给已经不流血的伤口敷了一层药最后才去了自己的书房处理秘书发过来的邮件，心里始终牵挂屋子里的人的。需要当面处理的他让陶伟给送到公寓来。
于是戚嫣躺着床上睡睡醒醒，饿到已经感觉不到饿，分不清晨昏。最后她听到门口的动静，是章一皓的在敲门，隐隐传来他的担心。忍了又忍在黑暗里爬起来——很多时候需要面对，不是一味的躲避。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指触上门把时的一瞬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章一皓立在门口，刚刚好在他的动作很轻缓没有伤到她。
屋子外面的光线很亮，她眯了一下眼睛。章一皓背着光立在她的眼前，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没看清他好看的五官。好一会儿才适应外面的光线，眼睛却是刺痛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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