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已然过了午膳时间，常青只叫老态龙钟的仆人准备了几道简单小菜，拿了自酿的米酒出来。

        三人应付了一顿，常青便提出去游湖。

        两人本也没有什么安排，便答应下来，夜逸辰提议包下一座画舫，请些歌姬乐师助兴。常青大笑着说他王公子弟会享受，却被蝶绮拿柳絮儿那事揶揄了一顿。

        画舫是租下了，常青正跟舫主打听歌姬的事，便被匆匆赶来的老仆拦住了。

        那老仆在常青耳边说了几句话，常青面露喜色，让老仆立即回去准备。

        “真是对不住！”常青走到夜逸辰面前，“家里做着生意，正碰上了好机遇，非要让我赶回去不可……”

        夜逸辰与蝶绮对视一眼，很大度地表示他们不会介意：“这是好事，机不可失，耽搁不得。”顿了顿，他继续说，“待常兄赚得多了，可别忘了提携小弟。”

        “这次是我对不住了，若有机会来日再续。”常青抱拳，“若是此行顺利，日后游戏山水间，全由常青买单。”说完，他便急急地走了。

        常青走了，夜逸辰与蝶绮便有了独处的机会，自然也用不着歌姬了。二人上了画舫，坐定了，蝶绮便加了一层隔音的禁制。

        “那常青有古怪！”夜逸辰微微皱着眉，“这人怎么看也不像做生意的，要说是押镖的，未免又大材小用了。”

        蝶绮点了点头：“你还记得我们先前在他家时的情况么？”

        夜逸辰想了想：“你是说那老仆有问题？”

        “虽然那小老儿早早地便放慢脚步，来此用的时间却做不得假。我们一路到此未作停留，租画舫也不过寥寥几句。就算我们前脚从常家出来，他后脚就跟来，也未免脚程太好了。”

        “在常家的时候，明明一付老得快要走不动的样子……”夜逸辰有些感叹蝶绮的机敏，若是旁人，在老仆的刻意伪装下，很难发现问题。

        蝶绮烧了一张传音符，告诉玄宗的人，让他们派遣多名玄修好手，轮流监视常青的行动，并且确定其离开后没有跟任何皇子接触。

        旋即，她解除了禁制，让人送些茶点进来。游湖的船只很多，还有些美轮美奂的大型画舫，湖面上相当热闹。

        画舫虽小，内里空间却挺大，两人坐着显得有些空旷了。夜逸辰便邀请舫主进来坐坐，顺便打听一下这附近的情况。

        舫主见两人客气，也没多推辞，一边喝茶一边给两人讲解这些画舫的所属。

        前行了一段，舫主便指着前面两座特别华丽的舫船，告诉两人，其中一艘是四皇子的，那艘看起来华贵一点的是大皇子的。这两位最是喜欢在湖上与歌姬厮混，在这一片算是家喻户晓的了。

        眼看着离那两座画舫近了，蝶绮便传音，示意夜逸辰最好避开。于是夜逸辰开口，说若是湖心凉亭无人，便想去坐坐。

        眼见湖心凉亭无人，蝶绮便拉起夜逸辰往那边去了，临走时告诉舫主晚些来接他们便可。

        湖心凉亭并不大，里面只有一张石桌，四个方形圆角石凳。若是夏日，早就有皇亲贵胄占上了，好在天气渐爽，在画舫中欣赏乐舞好过在凉亭吹风，这凉亭便就空下了。

        蝶绮从来都是引人注目的，清雅无双的容貌、飘逸的鹅黄纱衣、如蝶般轻盈的身姿、露在衣袖外的半截藕臂，动作起伏间环佩叮当……在她跃上湖心凉亭的刹那，便成为了湖上众人瞩目的焦点。

        对于那些艳羡的目光，夜逸辰感觉有些不悦。

        ‘果然，还是想把她藏起来的……’

        足有寻常画舫两倍大的两艘画舫，缓缓向湖心凉亭驶来，两船船头分别立着一名锦衣青年。

        且不说青年样貌学识，光就是那一身千金难求的行头、比寻常舫船高出一层、华丽数倍的画舫，便能看出两人非富即贵。

        两艘画舫一路驶来，各家船只纷纷让道。

        在靠近凉亭的时候，其中一艘画舫船头站着的锦衣青年，跃上旁边那艘画舫，与另一人并立船头。

        若是自己看，便能发现，两人五官六七分相似。高一些的较为英俊，剑眉星目背手而立，却因为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亭中女子的雪白颈项露出笑意而显得风流过头；矮上小半头的青年不苟言笑，看得出比高个青年小了几岁，却是一派面沉似水掩饰了目光中的贪婪，一双微挑凤目正盯在夜逸辰身上。

        以夜逸辰为遮挡，蝶绮远远地将两人打量了一遍，觉得小的反而不好对付。

        夜逸辰心里也明白，大皇子夜逸桓颐指气使不知收敛，甚至有几次惹恼了好不容易拉拢来的权臣，如果不是夜逸谦在中间周旋，凭他一个脑袋空空的惹祸精哪有今日的风光。

        在权利斗争中，夜逸谦毫无疑问是在扮演着谋士的角色，替同母兄长出谋划策。其思维上的沉着冷静、行为上的进退有度，使得他虽然权势不及兄长，却颇受重臣信任，人缘和口碑都不错。

        虽然不知道夜逸谦是不是真的甘愿为人辅臣，亦或是将兄长当做一面盾牌让自己隐藏起来，待到其兄和其他皇子拼的两败俱伤，他便坐收渔利。越是让人看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就越不敢轻易与之敌对。

        夜逸桓和夜逸谦兄弟俩本也就是一时兴起，出来玩玩，各自带着各自的朋友。

        游玩半日，宴席散去，画舫上便清净许多。正打算各自回宫，却听眼线来报，说是夜逸辰带着他的绝世美人和另外一个高大男人一起包了画舫，正在打听歌姬的事。

        两人舫船本离的也不远，看看河面也足有五六艘画舫宽，索性两船并行，迎着夜逸辰他们的来路往前驶。

        美人他们倒可以不在意，但是抢走美人打压他们母妃的死对头的儿子的机会，不容错过。

        兄弟俩在两条船上时，便用眼神交流一番，达成共识后夜逸谦便直接跳上夜逸桓的画舫，假装偶遇攀谈两句，心思却全在这湖心凉亭上。

        早先兄弟二人便听说五皇子孝期未过携美同游，且不说外面将这女子容貌传得如何塞神似仙，光是让众皇子中最重孝道的老五有如此出格的行为，不难看出这女子颇有几分手段。

        可惜明珠暗投……

        如果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相信美人很快就能认清夜逸辰外强中干的本质，转投他们的怀抱。至于怎么分配嘛，那就是自己家里的事情了……

        这两位可以说是越女无数，再漂亮的女人，只要她们想要，不管什么身家背景、不算什么贞洁烈女，最后还不是轻易得手；若是哪个女人胆敢忤逆他们，必然是玩过便弃了，不仅如此，他们还要那女子家破人亡；若是哪个富家女入了他们的眼，也是极尽手段，连人带产业弄到自己名下。

        夜逸辰早先便对这兄弟二人的作为看不过眼，奈何须得韬光养晦，是以一直按捺着教训二人的念头，一想到今次还要被二人打压，心里便不舒服。

        先前夜逸桓的目光就钉在蝶绮身上，此际近距离观赏了娇媚的容颜，更是心里痒痒的紧。

        画舫驶到凉亭近前，看见蝶绮正偎进夜逸辰怀里与他笑闹，夜逸桓更是觉得心中气闷。先前他注意力都在蝶绮身上，自动忽略了夜逸辰，此际见了难免上火，一轻身便跳到通往凉亭的台阶上。

        忽而，只听得美人一句“画舫予所喜，云舟不是舟。”，夜逸桓便为珠玉般的声音心弛神荡，不由加快了脚步。

        蝶绮似是听见脚步声般，嘟着嘴没好气地瞪着来人，漾着水光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连落后几步的夜逸谦也暗自赞叹红颜祸水。

        相对于夜逸桓，他并不那么在意美人，但是有享受极品美人服务的机会，他也绝对不会客气。

        “我道哪位风流雅士游戏花丛，原来是五皇弟！”夜逸桓话是对着夜逸辰说的，目光却从未曾蝶绮身上移开，看得她都有点发怵，“为兄不请自来，不会是坏了皇弟雅兴吧？”他也是笃定夜逸辰不敢公然与他呛声，才敢如此嚣张地出言挑衅。

        闻言，夜逸辰敛了柔软的表情，恭敬道：“偶遇两位皇兄实是愚弟之幸，何来打扰一说？”夜逸辰攥紧了垂在宽袖内的手。

        见夜逸辰的反应完全在自己预料中，夜逸桓又问了好些和蝶绮有关的问题，眼神贼溜溜地在蝶绮脸上身上打转儿。

        夜逸谦走过来，不屑地看了看夜逸辰，随意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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