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逼臣迫皆无奈
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百姓苍生尚且奉若祖训传承,每当家中女子成年,不论嫡庶分别,男侍多寡,皆得娶一正夫延续家族香火,方不违古训。
可偏偏枳南国的国君,温枳女帝,顶风破训。
天子一意孤行,百姓心中恐慌,因则一年来,城中新生幼婴稀薄,多番究其缘由未果,便疑此乃天子过错。
定是天子孤形无子,以至触怒上天,降灾警醒世人。
一时之间,朝野动荡,民众难安,黎民纷纷请愿,愿女帝尽快充盈后宫,早日诞下龙种,以平息上天之怒。
“够了!”
天谈殿内,群臣缄默,跪伏低首。
圣上震怒,令人胆寒,唯有护国将军顾千柔,首辅丞相江欢眠,岿然不动。
大殿中央陈放整整十余件黑漆书箧,里面皆是封封请愿书,上至孤寡老人,下到年幼妇孺,都已签字画押。
更有以血明志者,虽未有只字片语,却有罄竹难书之意,直指圣上忤逆天命,实乃罪大恶极,以至民怨沸腾,江山动荡,社稷不稳。
“真不愧为江大丞相,这番行径,百官中,除了你,恐为人敢做吧。”
顾千柔负手而立,语中带刺。
江欢眠未有理会,只从旁站出,朝御殿高坐之人俯首作礼:“臣惶恐,还望陛下顺应民心。”
得丞相开口,众臣齐声高喊,‘顺应民心’四字,顿时响彻朝殿。
呼声犹如钟鼓,敲打耳膜;更如重石,沉压心口。
温枳脑中嗡鸣,太阳穴鼓鼓跳动,头痛发作更甚,似千万只野蜂尾针在内猖狂作乱。
贴身内侍成澈瞧见,上前侍奉,徐徐按压。
指腹柔软,手法轻缓。
温枳紧皱眉心终得片刻舒展,然萦绕在耳周的话就如同一道道催命符,叫她气血翻涌,心烦火躁。
在成澈眼神示意下,一旁宫侍立即奉上一盏静心茶。
“陛下,气多伤身。”成澈耳语轻声提醒。
温枳双眸紧闭,闻言未及一口,便扶手掀之。
茶水霎时飞洒,溅脏奢贵金丝九爪龙袍。
成澈提心手颤,不过须臾,继续面不改色侍奉在侧。倒是那男侍吓得魂不附体,跪下磕首,冷汗涟涟。
纯金雕花杯盏从高殿御阶跌落,发出金属器皿扣击声响,此音似强慑厉针,稳扎诸臣内心。
众臣静默,不敢再言。
朝堂阒然无声,杯盏也意有所指停在臣相庄肃紫色朝服曲裾足边,意在让她闭嘴退下。
江欢眠视若无睹,竟退后半步,拱手鞠躬,向天子行起跪拜大礼。
此举无言胜有言,竟堂而皇之大胆逼迫。
温枳掀开眼帘,眉梢微挑,觑见底下那道恭敬跪首身姿,唇畔勾出一抹冷笑。
成澈极有眼色撤下手,退至一侧,垂下颈,做伏低状。
温枳支起斜倚半身,从龙案厚沓散乱谏书中一眼挑出丞相奏本,翻开细看。
刚劲倔硬笔锋如其做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瞧瞧。”温枳揶揄笑谈折中所诉,继而将视线从奏章移至殿下百官之首。
只听“啪”的一声,温枳合上奏折,挥袖猛掷,愤然道:“朕竟不知这民间奇事也能赖到朕头上!”
雷霆盛怒而出,奏折扬飞作响,群臣屏声敛息,吓地瑟缩发抖。
江欢眠从容不改,尊奉道:“还望陛下保重龙体。”
“龙体?朕怎么瞧着爱卿是巴不得气死朕,好取而代之!”
温枳似笑非笑,‘爱卿’二字语气甚重,被人当场胁迫,如何还能假惺上演君臣节礼。
“臣不敢。”江欢眠不卑不亢。
“哦——”温枳扬眉寒调,尾音波荡,似听了场离奇笑话。
她拍案厉问:“既不敢,丞相又怎敢将一年前坊间牛生怪胎诡异之事呈上!难道不是在隐射朕心独断,惹怒上天,以至全城子民怨责!”
江欢眠闻言,一贯泰然自若脸庞如尖锐刀子划破,神色皲裂,泄出慌乱,欲开口辩解。
温枳却先一步拂袖而起,苦笑出声:“罢了,既如此,就随丞相之意。”
“陛下”江欢眠仓惶抬首,水波不兴面容随颤音漾动而起,不复以往沉静。
“够了!”温枳疾言断之,斜睨江欢眠扬脸露出的绝色美颜,反唇嘲谑:“丞相俊容配上这副粗嗓,真真美中不足,辱耳过甚,朕从今以后,不想再听!”
言罢,冷目回转,含怒离身。
听出温枳话中诀别之意,江欢眠薄唇紧抿,墨瞳微缩,似蕴含无穷风暴。
众臣更是吓出一身冷汗。
天下谁人不知,两年前上元佳夜,陛下初入皇室,却因醉酒贪玩,不慎落水,幸得丞相相救,才捡回一命。
然陛下却昏睡不醒,先帝伤心欲绝,龙体每况愈下,弥留之际只好将陛下托于丞相照料。
得先帝感念,丞相悉心照拂,待陛下半月醒来,恪尽臣守,扶持陛下。
只可惜,浸了寒冰,伤寒不止,原本绵语娓听嗓音竟毁于一旦,成了这般粗涩嘶哑,不堪入耳。
当初背后戏谑出言难听者皆成旧臣,都道是陛下为答救扶恩情,替丞相鸣不平,可朝臣心中俱知丞相最忌此事,旧臣下场,新臣焉能不知,这桩事是断然不许提及。
可眼下
“退——朝——”殿内外值殿官相继喧呼。
“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行礼号喊,声如铜钟般浑厚嘹亮,又如银铃般清脆幽远。
环眺望去,大殿竟清一色女子当朝,这便是枳南国百年来以女为尊传统。
待女帝离殿,群臣纷纷起至丞相身侧,轻言劝慰。
江欢眠摇首屏退众人,起身理正仙鹤云翔纹饰朝襟,掸整重绣云纹曲裾,又恢复往日稳练持重。
顾千柔拾起散地开来的奏折,略扫两眼,归还其主。
“江丞相这又是何苦,明知陛下不喜被人跪拜,更忌诡怪迷信之说,你还偏如此逼她。”
江欢眠面色肃冷,默然接下,转身离殿。
顾千柔作为武官之首,管理大批军士,在外领兵征战多年,如今天下太平,没了用武之地,整日困于朝野,最不喜文官舞权弄墨,更瞧不得江欢眠明明年小她十岁,却公然无视藐视她。
顾千柔挺腰负手行至江欢眠身侧,故意嘲弄:“还是陛下圣明,果真哑巴了才好,也省得天天嘎嘎丫丫吵个不休。”
语罢,便阔步往殿下寝宫方向去。
江欢眠面色未改,行径从容,可隐于袍袖的掌却蜷紧,似要将奏折捏碎碾渣。
江欢眠甫一出殿,等候一旁的奴仆急忙跟至身后,为其撑伞挡风。
“去,查查。”江欢眠把皱乱折子递给贴身护卫。
卓清双手接过,不料风大掀开折子,只虚虚一看,便脸色煞白,跪下求饶:“属下知错,还望主子恕罪。”
江欢眠闻言寒目凝视跪伏之人,杀机立显。
“说。”
卓清已从众臣背地议论之语知晓陛下在朝上发了好一通火,想来定是这折子缘故,因而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今早所遇所见悉数交代。
“今晨,属下欲将群臣奏折交予通政司,一群刁民并几桶狗血突袭而来。当时场面混乱,因陛下明令不可对民私动刑权,故只动手驱赶。待人散去,林公子便提饔餐经过,将主子奏折从地上拾起交予属下”
说到这,卓清不敢再言,只怕自己一时失察,闯下大祸。
江欢眠听罢,未出一言,只欠身坐进马车。
绣有仙鹤纹样的绸缎车帘垂落而下,一切情绪皆被隐藏。
卓清跪姿不改,心中惊惧,待轮轴启动,听主子发话。
“去清冷阁。”
卓清附声领命,紧跟上前,主子既不言此事,这次便是轻饶了他,可心中也知仅此一次,断不能再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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