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宁锦欣沉思后抬头，说：“独善其身谈何容易？只要活着，便受着这种种影响，逃不开的。”
大环境是如此，即使躲在这样的小镇上，亦不能避开，倒不如拼上一把，就是能让这浑水半清，也是功德一件了。
宋子熙颌首一笑，撩起门帘率先下了马车，然后扶着宁锦欣下来，两人进了屋内。
再次见到太子，宁锦欣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不论是太子看她的目光，还是态度，都跟第一次见很不一样。
上一次，太子看她只是赏识，问她要什么赏赐；这一次，目光中竟带着尊敬，见她进屋还起身相迎？
“不必多礼，孤说过，你见孤不必行礼。”太子抬手示意宁锦欣坐下。
宁锦欣向来直接，坐下便说道：“太子想要如何合作？”
“孤出一千两银子，你可随意使用，酿酒坊的经营亦由你全权负责，孤不参与其中，日后得益，五五分账，如何？”
“不，三七分账，殿下三，我七。”宁锦欣微笑着说道。
太子微微一怔，他身后的那位余公公尖着嗓子就喊道：“大胆，殿下承担所有的风险，你是白赚的钱，还敢讨价还价？”
“谁准你说话的？”太子不悦地扫了余公公一眼，转头温和地对宁锦欣说：“若是酿酒坊能酿制出好酒，拿下下年的大赛，孤能直接向父皇请示，任命你宁家为皇商。”
只要是经商的，无一不想成为皇商。
东临的皇商是五品的官职，只要成为皇商，也就是有官身之人，整一族人当中即使有贱藉，经得同意也可改为自由身。且皇商为朝廷供应所需，其名下店铺所售的产品，在百姓心目中便是一种质量的保证。
皇上都说好的东西，谁会说不好？
朝中权贵所用之物，无一不是从皇商名下的店铺购买，且爱以此攀比。
可以说，成为皇商之后，哪怕售卖的是随处可见的尘埃，也能以高价售出，财源滚滚。
而最重要的是，别人寒窗苦读数考上科举，大多数还得从九品做起，而皇商一跃便是五品，多少人白发苍苍也爬不动这个位置去。
可这些于宁锦欣来说，并不算什么。
一千两银子，经营全不过问，还能打通一切关卡，对于一个商人来说，这相当于无本生利，要求五五分账也很正常。
但她并不是普通的商人。
“我若有心成为皇商，也并非难事。”宁锦欣脸上笑意不减，道：“殿下，可能我这样说话有些不敬，但我说的也是实言。”
她有信心，她酿的酒参考比赛成绩必定不差，就算不是酿酒，她去参加厨艺大赛，也定能得好成绩。若是只说合作，不仅是太子，就是其他皇子，相信也能替她要来皇商一职。
在商言商，太子如今弱势，若是她这一开始不把姿态抬高，日后太子强势，便跟不会把她当回事了。眼下，是太子需要她协助更胜于她需要太子帮忙，若然太子看不清，那她还真不如在这个小镇上当个土财主算了。
宋子熙一直在旁听，一句话都不曾说过，仅在此时给了宁锦欣一个赞赏的眼神。
太子倒没有怒意，让余公公给他添了茶，说：“别人给你铺的路也不一定就好走，但孤能向你保证，只要于社稷无碍，孤都会保你，如何？”
宁锦欣道谢，答：“那就□□，殿下四，我六。毕竟整个运作都得我在忙碌，殿下只要安坐着就能数钱，而且日后我说不定还有其他的能赚钱的想法，殿下是不会吃亏的。”
“成，那就这样。”太子很干脆的应下来，让余公公写下契约书。
这举动让宁锦欣也不由得一怔，她本以为自己还得花费一些功夫来说服对方，如今对方这么轻易答应，反倒让她觉得是不是吃亏了。
不管怎么样，这事情也是谈妥了。
两人签好后，离伤将宁锦欣送回去食铺。
太子摸着杯沿，对慢悠悠品着茶的宋子熙说道：“制冰之事你用你的名义，那就代表着不想拉她进来，而酿酒坊许可一事，你本也可以自己跟我提，为何忽然改变了主意？”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表哥你。”宋子熙放下茶杯，目光看向外头那道院门，直至马车消失在门外，他才收回了视线。
“今早收到父亲的信，说是继母要替我说亲，让我尽快回侯府。”宋子熙坦诚地说道：“我若回京，她这个性子，在这样的地方，恐怕要吃亏的。”
可不是么？
一介白身也敢跟他堂堂太子讨价还价，那态度那气势，要不是宋子熙隐约给他透了点儿底，而此时他的确需要依仗她，他多的是法子整治她这么一个小姑娘。
若是宋子熙回京，以她这般惊才绝艳，恐怕随便来个贪官，她这小命都得丢了。
太子忽而一笑：“小时候你活泼得很，孤记得当年外祖母寿宴，你在后院里头缠着侍卫学武，说日后要当个大将军。没想到你落水后病情反复，转而离家休养，倒是长了那些文官弯弯曲曲的心思。”
“为了活命而已。”宋子熙淡然一笑，垂目看向杯子茶水，不再说话。
活命。
这个词，太子深有体会。
他轻拍宋子熙的肩膀，道：“你唤孤一声表哥，孤亦认你这个兄弟，你放心，日后只要有孤在的一日，必不让你受委屈。元家那边估计这两日就要到了，你早些把事情安排妥当，便回京城来，孤等你归来。”
“生死有命，若是能为表哥做些事，也算是还了娘亲所愿了，只望表哥日后能多护着她，便足矣。”
说罢，宋子熙起身，郑重地给太子行了一礼。
“哈哈哈，你啊，行，孤答应你了。”太子想了想，又道：“宁姑娘若成了皇商，与你侯府大公子的身份倒也匹配，到时，孤亲自去贺你。”
太子能到场祝贺，自然是天大的脸面，于宋子熙的身份来说，亦是一种抬举，甚至直接影响他在侯府的地位。
然而这里头有一个前提，就是宁锦欣成了他的助力。
所谓的表哥表弟，承诺的相护，不过也是面子上的说法，说到底，两人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
宋子熙深知这一层，可他依旧再次起身，郑重地致谢。
这表面功夫，他来做就行，他的欣儿，大可随心所欲。
太子很是满意，鼓励了几句，便起身离开，还边走边道，“孤先回京给你的小姑娘寻个好宅子，你们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就赶紧到京城来。”
余公公连忙跟上，匆匆抹了把冷汗。
朝中多少大臣支持正统，即使五皇子势大，也暗地里向太子表示忠诚，然而太子从不回应，没承诺过什么。
今日，太子居然答应了，所以，太子这回是下定决心了？
这是要变天了么？
可是元家如今……
罢了，这些都不是他应该担心的，元家的事，还是留着这位大公子自个儿操心吧。
……
太子走后，又给宋子熙留了两个死士。
离怨那常年板着的脸，在看到这两人之后，难得露出松懈的表情，表示自己要去睡两天。
暗夜堂是一个民间隐蔽的组织，专做暗杀的业务，但它并没有培养杀手和死士，仅仅是接收和发布任务而已，然而两边抽佣。
上一世宋子熙得知时，因为好奇便命人详细调查过，所以对于暗夜堂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认为，这暗夜堂也并不成什么气候。
一般习武之人要么从军博军功，要么光明正大地赶镖赚钱，要做这档子事的，要么是急需要钱想要以命换命的人，要么就是本就穷凶极恶之贼人。这些人资质参差不齐，遇到那些有势力的人家，家中护院了得的，便无从下手。但这暗夜堂了得之处在于，东临国里头各处都有分支，所以当其名声渐起之时，各地闹得人心惶惶。
后来，帝下令彻查，虽没查到领头人，可清扫了一番后，暗夜堂便销声匿迹了。
当宋子熙早些日子在街上突然遇刺，那人说是无仇无怨，只不过是接了单子的时候，他便想起有这么一件事情来。暗夜堂首次单子只给一人接，若是失败再次发布，会给五人接单，倘若还是失败，那么第三次任务发布便不限人数，得手者得报酬。
只是宋子熙没想到，这里头居然真有那么个好手，会施以计谋制造混乱，趁机动了手，要不是离伤以身相护，他便因轻敌而丢了性命。
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暗夜堂从冒头到趁机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可这段时间里面，足以揽下一大笔财富；且能在各处设立站点的，又岂会是无名无能之辈，底下无人那是假的，若是当中有丰厚报酬的单子，自然会得力之人承接。
好一个揽财的法子。
寻常人若是得了这么一大笔银子，怎么说也有点显眼，这暗夜堂生财有道又不露，背后说不定就跟某个皇子有关系。
现在这时间，算着，也是暗夜堂名声渐起的时间，距离辉煌期还有一段日子，若是要打击，便是最好的时期。
宋子熙心思一动，提笔写好记忆中好几个暗夜堂的据点，然后唤来离愁，道：“拿着这个，赶紧追上太子，向他讨要一队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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