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125章
宁锦欣回到家中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揉了揉头上的太阳穴。
头痛得要死,这都是睡眠不足惹的祸。
为了给皇帝做早膳,她出门的时候天都是黑着的,经历了两天的早起,做晚膳的时候她切菜,差点儿把自己手指给切下去煮了。这事儿自然是不能继续下去的,不让人好好睡觉跟杀人有啥区别?
还不如直接拉她去砍头算了。
皇帝嘛,自然是舍不得砍她头的,退而求其次,将早膳改到退朝后再吃。
可这也没好多少,皇上他老人家为了能早点吃到她做的早膳,差不多到点儿了,管你还有没有要事启奏,大手一挥,退朝!
朝臣们可高兴了,官阶高的可以退朝后再到御书房说话,彰显了他被皇帝看重的同时,偶尔还能蹭到味道极好的早膳;官阶低的本也没啥事启奏,每回早朝都是站着陪同罢了,如今早早就能归家去,实在天大的好事儿。
这些都是宁大人的功劳。
于是,他们见着了宁锦欣便热情的打招呼。
“宁大人今日气色真好呀!”
“宁大人今日这发簪跟你的衣衫很是相配,如同天仙一般。”
“宁大人当真是我朝容颜第一的女官。”
宁锦欣:“……”你们都是瞎子不成?没看见我两眼一圈儿的黑,憔悴得不行?哪位天仙长得跟熊猫一个样的?
真是不知道那鲁大胡子是怎么待上一个月的?
实在太让人佩服了!
虽然皇帝每天都有赏赐,还是她喜欢的金银珠宝,可问题是,熬夜掉头发呀,这儿可没有植发服务。
为了心爱的头发,宁锦欣不干了,当即向皇帝表示要休病假。
然后皇帝也利落的批准了——免了早膳。
这还是请了太医过来,确认她真是睡眠不足,才捶着胸口满脸痛心地点头答应。
宁锦欣突然意识到,这样下去可不行了,皇帝对她的手艺越发依赖,她往后估计就只能待在御膳房里了。
好不容易熬过那些艰难的日子,现在财富自由了,自然是吃吃睡睡躺平的过,怎么还要进宫来当社畜?
不!绝对不行!
本来她就没藏着自己的手艺,从前也是,只要有人愿意学,她就愿意教。
也不说什么造福世人之类的大话,就为了能把这些菜式传开去,好让她日后能在外头吃饭时不会吃不下咽就行。而且,食材什么时候放,什么时候起,调料的分量等等,就是看了也不一定能掌握得到,这都是靠着多年的经验累积的。
反正都是教,她干脆就把自己这些天做给皇帝吃的菜,闲时给他们复习复习,再提点一二,然后进宫的第十天,对着皇帝说道,“臣所会做的菜式,这些天已经全数呈给陛下了。”
已经没有新菜了,说什么都没有了,给一座金山都没有了。
皇帝却呵呵笑道,表示这些天的菜式他十分满意,反复吃着他也不介意,甚至轮着吃上一年也行。
啊呸!你不介意我介意啊!
宁锦欣心里头骂了两句,却依旧表情恭敬地说道:“臣已经将这些菜式教会了御膳房的厨子们,也检验过他们的成品,与臣做的并无异样。且臣觉得自己尚有许多的不足,需要在外多加历练,好创作更多的新菜式,日后呈献给皇上。”
这话说得完满,皇帝没得反驳,且又想要有新菜,只好叮嘱了一番,挥手放人。
回来的时候,光是赏赐就装了一车,布料首饰什么都有些,还有不少贵重的药材和香料,宫里头赐下了的,自然外头那些都比不上。
卫夫人瞧见宁锦欣日渐消瘦,本就心痛得不行,一边收拾一边骂,没指名道姓她便不怕,着实骂得难听。倒是卫老爷无辜受了灾,每日出门去总会受到邻居同情的目光,和隔壁酒友们相聚的时候,大伙儿总会默默地拍他肩膀。
卫老爷:“……”不必同情我,骂的不是我。
可这能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老妻骂的人,其实龙椅上坐着的那位吧,那可是要一家子丢脑袋的。
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大家更觉得自己认为的是正确的,纷纷给他一个“我懂的”眼神,齐齐叹了一声,给他倒酒。
卫老爷:“……”我才是该叹气的那一个好吧。
……
状元楼的自助餐风靡全京城,不少酒楼也纷纷学习,推出了平价自助餐,同样赚了个盘满钵满的。冬日京城下了雪,宁锦欣便将自助餐改成了火锅自助,特地打造的小炉子一人一个,干净又卫生,很受世家大族的追捧。
“那功成楼就不能自己创新一下?老是学我们的。”卫老爷一边帮忙数银子,一边骂那鲁大胡子不厚道,他们状元楼刚推出自助餐,功成楼就跟风,这回自助火锅,那功成楼又跟着学。
毕竟火锅讲究的是底料,功成楼的鲁大胡子又是以汤品出的名,自然很多人会去尝鲜,更别说鲁大胡子背后是五皇子,但凡五皇子一党的,也不会再到状元楼消费。
卫夫人安慰他:“商界都这样,一锅汤既然大家瞧见了,自然是要分一杯羹的,哪有你全喝了的道理。况且,自从那位老先生来了之后,那些读书郎就经常来我们状元楼了,我瞧着那功成楼比我们还要气呢。”
说起这个卫老爷可高兴了,从前他就知道那些监生和普通学子们都爱去功成楼,还留下了满墙墨宝。状元楼开张的时候,他也把之前二姐儿成亲时,镇上学子们赠送的墨宝给贴到墙上去了。
为此,功成楼还派了人站状元楼的大门口嘲笑了一回,对那些路过的读书郎说这状元楼装模作样就算了,学着在墙上贴墨宝,这不是在侮辱那些在功成楼墙上留了墨宝的人么?
你以为谁都能在墙上留墨宝的?
此举的确让许多学子不满,毕竟攻城楼墙上,可是有不少他们敬仰之人的手笔,亦有朝中高官墨迹;而状元楼墙上这些,说得上好字的也就寥寥几个,其他的不说字写得一般,就连诗词也是生嫩。
这样的人都能在墙上落笔,岂不是辱了别人?
卫老爷气得饭都吃不下,晚上还发了高热,可把卫夫人和宁锦欣吓坏了,忙递帖子进宫请了太医来诊治。
太医说,这是气急攻心,莫要多思多虑,好好歇息。
卫夫人安慰他:“你有什么好气的,你看他鲁大胡子的酒楼有那么多达官贵人的墨宝,可是他病了,可能请到太医瞧病?你这身子比他贵重着呢,人家说几句你就病一场,亏了身子又亏了银子,多不划算啊。花了这么多银子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这么简单的账也不会算么?”
卫老爷也是个好哄的,虽然觉得老妻说来说去都是银子不银子,亏不亏的,可听着也是舒坦,当夜就退了烧。只是年纪毕竟大了,病去如抽丝,没个五六天肯定也好不全的。
瞧着老人家这模样,宁锦欣也生气了,让人去查了一下最先带头的是哪几个书生。
现在状元楼日进斗金,给太子的分红也是不菲,太子有了银子做事方便多了,送往宁锦欣身边的也都是些好手。别看状元楼小二每天低头哈腰的,真有人闹事起来,轻轻松松就能扭下扔出店去。
查那些书生并不难,约莫半个时辰就有消息了,不是什么世家子女,但还是有点儿身份的。不用想,宁锦欣也知道他们是被鲁大胡子利用了,可既然蠢得被人利用,自然也得让他们好好上一课。
她取了一叠银票给巧儿,吩咐了一番,她走一趟镖局,按照安排做事。
宁锦欣本来就是大主顾,赏钱给得爽快,镖师们特别上心,当即就组织了人,出发前往各地去。
各地镖局陆续贴出告示来,说是京城宁皇商家又有活计了。
各地贫寒学子对于宁锦欣是十分敬仰的,听说是宁大人的事情,都纷纷赶了过来,做什么事给多少钱都不问,直接就说要领。
大概宁锦欣也没想到自己名声这般好。
派差事的镖师幽幽一叹,说:“这回的事情实在着急,宁大人知道辛苦各位,价钱也是开得高的。”
学子们一听着急,忙催促镖师赶紧把事说清楚了,价钱什么的没关系,若是能帮上忙,不要钱也行。
镖师又是一声叹又不说话,可把学子们急坏了,众人又催促了一番,他才说道:“宁大人早些年是在一个小镇上开的铺子,大家是知道的吧?”
说起宁家食铺,从酱料到酿酒,再到宁家灾年时派粮救灾,早已家传户晓。
“那时候镇上的学子们祝贺宁大人的二姐成亲,亦是表示对宁家诚信做生意的赞赏,便写下了不少的诗词赠送。宁大人的外祖父卫老爷子就是个秀才郎,十分爱惜这些学子们的墨宝,小心的收藏着。”
“这不,宁大人得了厨状元,圣上御赐金漆招牌名唤宁家状元楼,卫老爷子想着既是圣上亲笔,必定是沾了龙气,而且状元楼一名寓意又极好。他心知寒门子弟读书不易,科举之事除了努力,有时候还得讲究一点儿运气,于是便把那些学子们的墨宝,贴于状元楼墙上,祈愿这些学子能沾一沾龙气,下场时能得个好成绩。”
镖师一口气说完,扭头喝了口水。
这时一众旁听的学子们,纷纷感叹卫老爷子的高义。
科举之事,考中考不中,往往可不就是运气二字么,你说每年的题都不一样,有人压中有人没压中,压中了的有人得主考官赏识,有人却不得其心意,难道这些也光光只是努力?
反正与运气有没有关系说不清楚,考不中的别人会安慰道这回只是运气不好,考中了的自谦也会说自己只是运气好。
总之,大家都觉得,卫老爷子这回做的是大好事。
而那镖师这会儿又是长长一叹,道:“可是有些人不是这么想的,就因为他们的酒楼墙上贴着的是高官贵人的墨宝,是那些国子监监生的墨宝,他们就说卫老爷子在状元楼里贴这些诗词,就是侮辱了他人。”
镖师添盐添醋地说了一番,且说那些人如何诋毁,如何谩骂,而卫老爷子大气凛然地说,他日写这些墨宝的人也有可能成为朝中官员,都是寒窗苦读之人,万不能如此诋毁。
结果呢,人家不乐意了,骂得更凶了,卫老爷子一人难敌众口,年纪大了抵受不住,卧病在床了。
太医说老人家心郁难舒,总觉着是自己让那些学子们平白被人诋毁了一通,心中过意不去。
宁大人一个小小的姑娘家,见家中长辈病得厉害,怎么也劝不好,也没了法子。
这事到底也是卫老爷子自己拿了主意,也未曾得那些墨宝书写者的同意,便公布于众,乃至于他们被人评论诋毁。她想着若是能寻到这些墨宝书写之人,请得原谅,好让卫老爷子不再内疚,兴趣就能痊愈了。
而这么些时间过去了,学子们或是游历或是进学,也未必全在原来的学院里头,所以托了镖局寻人,若是愿意帮忙寻人的,都给二两银子。
“什么狗屁监生,这些也配当监生?”
本就在镖师说那些人诋毁诗作之时便气得不轻的学子们,全无平日斯文的模样,一个个气得撩袖握拳,恨不得把人生吞活撕的模样。
镖师刚在心里头嘲笑这群人怒起来也是一群弱鸡,便听见有人一连串地数落起来。
不论是一个词还是一句话,全都不是脏话,却又全都是不好的话。
一个也就罢了,接二连三的,越来越多的人连连谩骂,那就很可怕了。
反正那一字字一句句听得镖师头晕眼花,就如同十八罗汉对着自己念经一样。
听不懂,但很难受。
那镖师顿时不敢小看眼前这群读书人了,抱着头回屋里拿钱去。
“来来来,赶紧把银子领了就去帮忙寻人吧。”镖师拖着一箩筐的银子出来,见人就递过去,宁大人说过,不必记名,就是有重复来拿的书生,不超三回,也照样给他,说也许人家会有难处。
而镖师现在也没心情去记这些人脸,只想这群人赶紧离开。
“我不认识那个镇上的学子,不过这钱我也不白拿,我要亲自到京城去给卫老爷子正名。”有人语气激昂地说道。
“我也不认识,但我会拿着这银子,亲自去问问会会那些国子监的学生,看他们的诗词到底有多了得。”
“既如此,那我也领一份,我要让我的同窗一同写信,然后我带去京城问问国子监的祭酒,此等行为是否该是监生所应有的德行。”
镖师见人就塞钱:“都领,都领,宁大人说了,就算寻不到人也没关系,就当是预先借给大家参加春闱的路费,日后能还便还,不能还的抄写几本书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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