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多出来的病人
陆离早就醒了，趴在床上横竖睡不着，浑身难受。领导是前几天刚从上面调过来的，听同事说很不好惹，自己也刚入职不久。
况且由于自己今天早上复查，貌似又错过了最佳的请假时间，现在打电话过去指不定又要挨一顿臭骂。
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聊天框里的那条信息发过去的时候，他觉察到了空气之中透露着一丝诡异。
安静，没错，太安静了。
整个病房内死寂得落针可闻。唯有旁边……突兀的呼吸声，安详而又绵长。
“嘶……这是？”陆离眼皮狂跳，单手捂着脑袋想要起身。
“这是什么时候入住的病人？”陆离自认最近工作压力确实挺大，但是也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
眼前这平白无故多出的一个病人，着着实实让陆离吃了一惊。
正纳闷着要不要趴近点仔细看看。门外传来躁动。
“好久不见，陆离。”开门的人走路极快，几息之间就靠近了床头。
陆离看清了来人，笑得有些勉强，“你好，王警官。”
王成掐断了烟头，房间内有病人，他得守守规矩。
“你不会怪我们打扰到你的休息时间了吧。”王成示意后面的张尧落座，自己也没客气。
“怎么会，我正好也缺个聊天的人。”
他双手交叉，后背已经彻底支楞起来了。看上去像是一个接受上官检阅的士兵。
王成笑了，“没事，你不用这么紧张……认识她吗”
他朝着路离身旁病床上的女人指了指。
顺着王成手指的方向，陆离缓缓别过了头。
“不认识，王警官为什么这么问？”话音刚落，王成抽烟的老毛病立马就出来了，肺部像是有一团烈火，让他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给你介绍一下，刘哲老婆，杜芸。咳咳……刘哲就是那个司机。”
他回头张望，用手捂着嘴巴，尽力把声音压低。病床上的女人依旧双目紧闭，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嗯，你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刘哲吧？”陆离已经猜到了两人的意图。
“是这样的，我们……”“不好意思，接个电话。”陆离怀里的手机响了，他看清了名字，想着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喂，老板，对不起，我这儿出了点事，下午一定把资料给你送过去可以吗……”
旁人都看得出来眼前的男人对这份工作是有多上心，对老板的讨好近乎谄媚。
“对不起，公司有点事，咱们继续。”
“没关系，我们这次来其实不是找你的，上次例行询问已经问完了。你伤要是好得差不多了，可以直接出院。”
王成摆了摆手，尽量给陆离留下一个好印象。
“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目送着陆离离开之后，两人来到杜芸身旁。
“她的情况怎么样？”王成叹了口气。
“医生说好像是情绪起伏太大引起的过激反应。休息一阵子就行。”
像这样的创伤性应激反应，王成几乎在每个案子里都能遇到几个。有孩子离世父母哭得死去活来的；有女朋友劈腿对象半夜气到休克的；有宠物失踪扬言要自杀的。
作为旁观者，王成确实挺同情他们的遭遇。明明只是努力想要在社会上安身立命的普通人，偏偏命运多舛，时不济人。
三四十岁正是社会的中流砥柱，如今刘哲一死，整个家庭负担的重任，算是彻底落在了杜芸肩上。
“让技术科恢复刘哲手机数据工作完成得怎么样了？”
刘哲的手机，正是在案发现场旁边发现的碎屏手机。由于进水和损伤严重，已经完全开不了机了。
“技术人员说通信记录和私人数据恢复需要一定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他们会尽量保证恢复的数据足够全面。”
沉默了很久，王成依旧没有想通，倘若凶手只是想要销毁手机里面的数据，那大可以把手机拿走，这样即使警方能够通过软件媒介调查到刘哲在手机上面的各种记录，那也是不完整的。
何必又要在现场把手机销毁？病房的墙上挂着老式的钟表。
王成无意间抬头往了一眼——十点一刻。
“你留下来照顾她，我有点事需要处理。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
他看上去很急，像是想起了和故人多年之前遗忘的约定。
当王成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
德川的天气阴晴不定，说变就变。
他没来得及多想，随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
司机对着身后的男人吆喝。
眼见落座后的男人半天不说话，司机以为遇到了哑巴。
“德川刑警队队长王成，”后座的人掏出了兜里的证件，“找你问点事。”
前座的男人好不容易攒齐的气势瞬间就焉巴了。
“警察同志，我可是好市民啊……开车也是从不抢红灯的……”男人眼看面前的王成不过二三十岁的光景，就想要打感情牌拉近点关系。
“去去去，谁问你这个。”王成刚把裤兜里的证件收好，就抬起头看向男人。
“叫啥？”
或许是警察天生的威慑力，司机语气明显有点底气不足：“陆……陆国栋。”
“认识他么？”王成掏出了刘哲的照片。陆国栋眯着眼，从王成手里接过照片。
“这……警官同志，他犯什么事了吗？”为了案件安全性和社会影响力，一般来说，警察都是需要尽量降低案件曝光度的。
“别废话，认不认识？”
时间有限，他不想和男人聊些废话。
“认识认识，他叫刘哲。我们前几天还一起去南门接单来着。”陆国栋点了点头。
“他最近有没有和别人起过冲突？”王成问。
“这……”陆国栋有些为难，“有事就说，不要瞒着我。”
“是这样的，他开车技术确实没话说，但是由于家里缺钱，他一般开得很快。所以很多私家车主都找过他麻烦。”
车道本来就是一个容易发生摩擦和冲突的地方，抢了车道，超车，都有可能让两个车主拳脚相加。
“前几天好像在南山路他就剐蹭了一辆私家车，为了赔罪当众扇了自己几耳光。”
他拿出手机，“我这群里还有视频呢……”
视频里确实是刘哲没得跑，他弓着身子，脸色红得像是煮红的大虾。
刮蹭的车辆据说价值不菲，看样子是赔不起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尽管下身哆嗦得像是得了几十年的老寒腿。
司机本来看他一副穷酸的模样，还不想找他麻烦，偏偏眼前的男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这让男人有些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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