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凉夜多微风,树梢打碎影。
街道上人少,垃圾桶旁飘着卷落的树叶,靠近它五六米远的地方,长椅上坐着两个人。
路眠理理被风吹翻的风衣衣角,一只手搭在上面压住,眼睛看向前方的路牌。
灯下若有蝴蝶。
她收回视线,听旁边人问:“过得好吗?”
十几分钟前,她被谢劲辞从ktv里带出来,李真她们领着蛋糕先回去了。
“挺好的。”
两人之间隔着一定距离,路眠将这份疏离感表现得更明显些。
“学的什么专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
路眠瞟了眼,他的手跟以前一样,又长又好看。两指卷着烟,就像将军手握飘带。
抽烟的习惯也没有变。
“新媒体。”路眠有问必答,她没有刻意去回避他的问题,而是尽量从一个陌生的熟人来回答他。
谢劲辞感觉到一丝不适,他眉头一皱,不为她的回答,而为她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变过的态度。
路眠性格里有一点奇妙之处,怕别人难过,自己再抗拒都能和对方和睦地交谈下去。
可她自己不知道,与她曾经相熟的人察觉到她这种态度,反而会更难过。
那支烟在他手头摆弄,最终谢劲辞又把它放了回去。
他多年在国外,心性比以前更坚定,唯独有一处放不下,最后结成绕指柔。
“我回国了。”他淡淡开口,“留在南城。”
路眠另一只藏在口袋里的手微微攥在一起,她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接上,只能说:“挺好的。”
“过得怎么样?”停顿片刻,他又问。
路眠还是说:“挺好的。”
回完,是长久的沉默。
路眠心里突地陷入一种长长的、难抑的下沉感,昏黄的灯光打下他的身影,她没有想到,再次和他碰面是这样。
两人之间已经生疏了。
“我该回去了。”路眠从长椅上起来,算算时间她该走了。
谢劲辞也跟着站起来,他比她高一个头,穿着黑色长风衣,路眠仔细瞧了眼,这个牌子的风衣,挺贵的。
“我送你。”他站在原地,看着她静静说。
“不用了。”路眠笑着回复,视线跟他对上,没有心虚躲闪。
以前,她总觉得在黑夜里的谢劲辞有种神秘感,那种少年感夹杂着神秘,或许是吸引她的地方。
而如今,他褪去几分少年感,多了几分成熟,眉眼依旧英挺,侧脸也依旧凌厉。
路眠往后退一步,与他侧开,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她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没有想到今年许的生日愿望破灭了。
今年她没有遇到和他长得像的人。
她遇到了他本人。
“路眠。”走出几步,谢劲辞喊住她,“生日快乐。”
路眠没有回头,她说了声谢谢,走得更快了些。
谢劲辞看着她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他从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盒面精致,丝绒蓝。
送不出去了。
谢劲辞手指摩挲盒面,四年来,一次都没有送出去。
他把礼物收起来,转身走进黑夜里。
——
路眠回宿舍前先去取了快递,大大小小的快递,其中一个最大,有她人那么高,她只好拿拖车运回寝室。
李真给她开的门,看到那个和人一样高的快递,她惊得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眠眠你买了啥?”
路眠累得把礼物往墙边放:“这是礼物。”
“看你这么累,要不要我帮你拆开?”李真朝她挑眉。
路眠直接随她去了。
她打开手机,看见任鉴深给她发的消息。
[礼物收到了?]
路眠:[那个最大的,是你的?]
任鉴深:[重吗?]
路眠:[不重,就是有点费眼睛,得看路。]
那边没了回声。
路眠又打字回:[谢谢jpg]
她就不能对他要求太多。
任鉴深:[生日快乐,路眠。]
同一时间,李真已经拆开了那个超大款快递,里面竟然是……
“这谁送你的,有点点与众不同啊!”李真抱着人形竖牌,“眠眠,我抱着你呢!”
路眠瞬间哭笑不得,她没有想到任鉴深会送她个人形竖牌,而且那个人还是她自己。
不过路眠已经不打算讨伐任鉴深了,他除了送个人形竖牌逗她玩,还送了她一块手表,翡翠绿,很好看。
她把手表收起来,再去拆其他快递,任夏贝的,江非白的,舒盼盼的。
夜晚,她躺在床上,看着一条条消息蹦出来。
舒盼盼:[我最爱的宝贝生日快乐!]
江非白:[老路,生日快乐!]
舒盼盼和江非白在一起了,高三那年,江非白向舒盼盼表白,舒盼盼特别变扭,想找她拿主意。路眠问她,你喜欢他吗?舒盼盼说喜欢。
喜欢就答应。
当时她这么说,是不希望两人会有遗憾。
寝室熄灯了,路眠翻了个身,在微弱的光里一条条回复他们的祝福。
舒盼盼又发来两条消息:[眠眠~]
[谢劲辞回来了,你知道吗?]
知道,还见了。
路眠斟酌片刻,只回了个嗯。
舒盼盼立马乘胜追击:[非白说我们好久没见了,要不要一起聚个餐?]
舒盼盼和江非白都在外地,他们要回来,确实挺难得,路眠答应了:[可以呀,到时候我请你们。]
舒盼盼:[好嘞!]
她回完,立马告诉江非白:[眠眠同意了!]
江非白:[宝贝辛苦了!]
舒盼盼:[不过我没跟她说谢劲辞也会在,我怕我说了她会立马拒绝。]
江非白:[先把她骗过来再说。]
路眠并不知道这一茬,第二天一大早,她抱着书准备去图书馆。
路上有和她一样背着书包匆匆往图书馆赶的人,路眠在经过一棵树后停住,随后又退回来两步,看向站在树边的人。
“任鉴深?”
路眠抬高了点棒球帽,“你什么时候来的?”
任鉴深穿着一身西装,他如今身闯商场,游刃有余和逢人只说三分话的功夫已经出神入化,但对路眠,他是真好。
“现在有时间吗?”任鉴深问。
路眠看看自己怀里的书,抖了抖,笑着说:“原本是没时间的,如果是你,那就勉强给你点时间吧。”
任鉴深站在阳光下笑,他笑里有揶揄:“那我是不是得感恩戴德?”
路眠把书塞进书包里,点头:“我不反对。”
德性。
任鉴深瞥了眼她厚重的书包,看着前面的路问:“重不重?”
“不重。”路眠说,“你要带我去哪?”
“带你出去玩。”
路眠假装哦了一声,哦调上扬:“完了,某人要吃醋了。”
指的任夏贝,一个惨兮兮在外地上学的人。
“知足吧,我下午就不能陪你了。”
任鉴深是创业青年,路眠一开始以为他会子承父业,谁知道他没有,非要自己创业。
成年人,男人,任鉴深,这三个名词是挂在一起的,任鉴深说。
两人走出校门,路眠:“要不你就同意任叔叔,创业的同时继承他的衣钵?”
路眠觉得他创业同时继承任叔叔的公司是件两全其美的事,但就像每个电视剧都演过的一样,他们是真不稀罕。
但路眠挺稀罕的。
“路目民!”任鉴深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要是再说这句话,我就不认你……”
他话没说完,路眠问:“不认什么?”
不认你这个妹妹,算了,他本来就没打算让她当他的妹妹。任鉴深收回手,目光在她脸上留恋一圈,很快撤回去。
“想吃什么?”任鉴深往汽车旁走。
他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
任鉴深回头,寻着路眠的目光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人。
“谢劲辞?”任鉴深念出声。
他怎么在这?
不过回来了又怎么样?任鉴深冷笑一声,喊路眠的名字:“路眠,上车了!”
他挽过路眠的肩膀,径直将她的头按了进去。
然后目光扫过谢劲辞那,打开车门上车。
“系上安全带。”任鉴深提醒她。
“嗯。”路眠慢腾腾挪安全带,任鉴深看不下去,转过身来帮她。
他突然侧过来,惹得路眠僵在原地。
“路眠,硬气一点,知道吗?”任鉴深将安全带扣上按钮,按钮发出啪的一声,仿佛响在她心里。
她知道任鉴深在说什么。
“听到吗?”没听见她回答,任鉴深抬头,与她挨得很近。
路眠想往后靠,结果发现根本退不了,她抿住嘴,狠狠点头。
不知哪的车滴了两声,任鉴深的目光往下移,他换只手揉了揉路眠的头,身子撤回去。
后视镜里那个人不见了,任鉴深嘴角往上扬起,心情颇为愉快。
“你今天不去公司?”路眠突然问。
任鉴深侧头看她,眼神阴测测的,“管你呢,我管他们干嘛。”
路眠再次抿住嘴,决定闭嘴。
今天的任鉴深,大概是吃了炸药。
她始终没有回头看,就像任鉴深说的,要硬气一点。
那个少年,是她在高考后就彻底放弃了的,不会再想起的少年。
随着小箱子一起被遗忘了。
汽车启动,路眠拿起眼罩准备休息,车子拐过一个弯,前视镜里透过谢劲辞的身影。
他站在那,风衣凛冽。
路眠猛地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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