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刚过四更天，纪卓写完自检书后，又誊抄了一份字迹工整的。正收拾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便听到门口有动静。
她立即警觉起来，悄悄提了枪贴过去，便听到贺兰懿的压低了声音唤着纪卓。
纪卓自然想不到他这会儿来做什么。便探出半个身子，人正站在营帐前手里捏着什么东西，她只能模糊看到一个黑影，还来不及说话，贺兰懿便伸手抓着她的腰带，一把把人拉了出来。
“碰！”的一声，两个人直接额头磕到了一起，贺兰懿下意识揽住她，离得这么近了才能看清楚她的眼神。
现在倒是不下雨了，但还是很黑，尤其冷风刮起来，也实在冷的厉害。
头也疼的厉害。
纪卓呜咽一声，幽怨地盯着对面的黑影。
她还以为贺兰懿看不到，退了半步。毕竟黑咕隆咚的，啥都是个黑影子。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扯我做什么？”
那边的贺兰懿也“嘶”了声，把手里的东西塞进她手里，纪卓捏了捏才知道是个信封。
“这个自荐书我写好了，你就别写了，那人还不值得你亲自写。”
“诶…”这倒是个惊喜，以前贺兰世子殿下可是出了名的讨厌写字。
难不成改性了？纪卓忍不住笑起来，刚才触到他袖子冰凉猜着是在外面站了不久。便拉着他袖子就要进帐篷，走了一步见着拉不动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贺兰懿迟疑着。
“…现在大半夜的，我进去不合适。”
语气还挺恭谨。之前不还大大咧咧的，现在倒是忸怩起来，像个姑娘。纪卓没敢笑出声。
“无妨，外面冷，快些进来吧，冻坏了我们的贺兰美人可就罪大恶极了。”她这次拽着人倒是拽了进来，但人还是不肯往里走，就站在门口往里一点点。
不用受风了就行。难得他没有回嘴，纪卓还准备把椅子也给他搬过去。
“你别忙了，给了你我便走。原本是打算明天给你，但是见你这里烛光一直未熄灭便给你拿过来了。”
纪卓忍不住扬起唇角，把书桌上的东西全放整齐，又把他写的自荐书放在桌子中央。
“多亏你了，我原本就不想写。提笔写完标题，一想到要给孙司军，哦不，现在是孙司尉，给他看，这笔就不愿意在我手里待着！”
她说着从自己叠好的一摞书里找出张黄麻纸，上面题着自荐书，但笔墨浓重，笔画透漏着不情不愿。
“真的？”贺兰懿倒是有些怀疑，不过她的字一向好看，虽然潦草了些，却是笔墨横姿，像她的人一样，风韵犹存。
他走过去，接过去仔细看了下，叠起来装进袖子。
“正好，给我当火引子用。”
“一想到后天就可以回家，我就忍不住开心，睡不着。”
看上去确实挺开心。
纪卓自然不会计较他拿去烧了，只会心里吐槽。
贺兰懿松了口气，之前还怕她连夜写完，就用不上了，现在看来是多虑了。倒也不拘着了，四下看了看，又道出自己的另一个目的。
“既然你确定好时间了，那明天下午我们去附近的关市买些特产和礼物带回去。”
“嗯。”纪卓扬眉，伸出手与他击了一掌，笑道：
“英雄所见略同，我正好有此想法。”
两人说定，纪卓便送了贺兰懿出去。
原来打着哈欠，但这会睡不着了，躺床上许久，又数了许多羊，才终于合上眼睛。
外面天刚蒙蒙亮，草木皆沾着露珠，后半天倒是不曾再下雨，温度也上升了些，便也不冷了。
听着一声“校尉”，纪卓一下清醒，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翻身下床穿好衣服，走出帐篷。这么些年练的速度快极了。
外面正站着祝栩丹，鬓发被微风吹气，长发绑在脑后。本来也是翩翩少年郎，身姿挺拔，眼神刚毅。一身玄甲白衬，自是一番风姿。
“才起来？”
纪卓眯着眼，虽然醒了但还是有些困倦，看了看天色感觉还早啊，茫然地道：“过了早训时辰了？”
“你睡迷糊了，现在才过五更天。我怕你直接跑了，就来找你了。”
“我跑了？我为什么要跑？”
哦！她想起来了，昨晚上她说他太吵了，要换个人一起出巡。
祝栩丹看她的表情，知道她记起来了，就表现的委屈巴巴。
“你还说让我做我的护军校尉，要换了我。咱们搭档了三年了，你就为了这么点事情就要换搭档……”
啊哈哈哈……
纪卓无奈地笑笑。他是好，眼光独特，心思细腻。做事也果断得当。而且厨艺好，他们一块组队出任务的时候，只要有他，她就没被饿到过。也勤快好脾气，简直就是贤妻良母（大雾）。
而且有个特别厉害的一点就是，他眼光好，好几次在那古董摊上能一眼相中宝贝，淘到了好些珍贵物件。但据她所知，祝栩丹不曾学习过鉴宝。
这些都好，可也真的烦，烦了她三年了，每次出任务都要碎碎念，尤其下厨的时候，更喜欢一边做一边给她讲步骤。她是来打下手，不是来学做菜。
搞得她现在也话变多了。为了避免他再罗里吧嗦下去，纪卓选择直接道歉。
“昨天我心情不好，说错话了，对不起。你要生气就直接骂我，我保证听着不反驳，骂完了咱们揭过这章，以后就别提了。”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这是他不曾设想的道路。就像埃及一夜之间建起了金字塔，世界上只剩下了中国，公鸡开始下蛋。
反倒打了祝栩丹一个措手不及。
昨晚上他饭都没好好吃，辗转反侧想了好几种办法。可如果她坚持要换搭档，那没办法，只有祭出大杀招了。看这情况现在好像根本用不到了。
“那倒不用，就是你以后可不能再说换搭档了。那咱们现在去晨练？”
对面的纪卓点头。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洗把脸。”
她动作也快，顺便把自己画糙了些，再黑了些。等她再出来的时候，这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她不敢见的人。
云戬，以前的左将军云策之子，现在是纪家军的副将，也是她的义兄。
她见着他便觉得愧疚，那个同父亲情同手足的云叔叔，却是被她间接害死，那时云戬在旁边，就那么看着自己的父亲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云策还有一个小儿子，名唤云澜。比她小两岁，自小母亲便不在身边，由公婆照养，一年到头也难团聚。云策不在后，便也入了军伍，和自己的哥哥相依为伴。
“阿卓，好久不见。”
云戬这名字，听着锋芒毕露，但实则这个人很温和，说话也温柔，不像在军队的汉子。
她刚来军队的时候，便有人传闻，说他是上将军的义子，将来要继承纪家军，成为纪家军的少主。
那会她从未见过父亲和云戬父子相称，但是两人私下相处，像极了父子，她大概都不能事事恭敬谦卑至此。
父亲从没有解释过，关系就像是普通的上将军与副将，所以她也没问过。
可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个流言像跟刺一样扎在她心里，越扎越深，越扎越深。她总忍不住揣测父亲是不是真的喜欢云戬？
虽然纪家军的人认她，可她到底不是男子，纪家军总会需要一个新的继承者。即使她现在一直在军营里，可真的能在这里待一辈子吗？她也真的想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纪卓勾起唇角，带着三分笑意，藏起眼神里的落寞与不甘轻声道：
“云哥，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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