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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 最痴情


  跟着姚慕一直往里走,到了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推开院子门进去,和人间的宅子没什么区别,里面有个小鬼正在扫地,姚慕招了招手,让他去泡茶来。

  在屋子里坐下,没说话,姚慕先道:“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声谢谢。”

  “跟我说谢谢?”沈星月奇道:“我睡了三百年,什么事情也没做,你谢我什么?说起来,当年还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因为我们你也不会认识黄觉,也不会被他所伤,幸亏你恢复过来了,要是有什么闪失,我这辈子也不会心安。”

  “是我自己不小心,跟你有什么相干,我也是江湖闯荡了这些年的人,竟然会栽在他手里,太大意了。”姚慕叹了口气:“要说伤,你才是伤的最深的那个,肖墨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那些事情我都听说了,只是我和阎王有过约定,我答应他要在地府效力五百年,这五百年里我不能离开地府一步,等时间到了,我是打算出去寻你们的。”

  “你跟阎王的约定?”沈星月好奇的不行:“你什么时候跟阎王有了这样的交情?”

  “不是交情,只是交易。”姚慕道:“黄觉死后没多久我就醒了,匆忙回了风城,那时候你们都不在了,我听说了新玲的事情,我那傻了吧唧的手下说新玲出嫁了,他当时就想去半道上劫人,是被你给拦住了,还让送了很多金银珠宝去给做陪嫁。”

  前尘往事,虽然过了几百年,但对沈星月来说不过是昨天,想想姚慕手下那贼兮兮的表情就好笑:”我想你守了吴新玲这么多年,应该是想看她幸福的。别的我也没办法做什么,给些钱是最实在的,如今女子出嫁带的嫁妆多少是直接影响到她在夫家的待遇和地位的,吴家虽然也是大户人家不缺钱,但再多些也不碍事。”

  “正是这样。”姚慕道:“虽然说起来俗,但俗世俗世,可不就是如此。所以在这事情上,我欠你一个人情,若是你一直觉得黄觉的事情亏欠了我,那就一笔勾销,算是已经还了我了。”

  吴新玲是姚慕心中那一点白月光,朱砂痣,不求得到,只求能远远的看着她,过的幸福美满。

  说话间,小鬼送了茶上来,金易作为一只凤凰,是无论如何不会在地府喝这杯茶的,也不打算和姚慕做客气的样子,自顾自坐在桌边,等着他们寒暄完说正事。

  姚慕道:“当时我已经听说了魔神归来的事情,心里猜测这一定和你们有关,本想着去看看新玲就去找你们,谁知道这一看,哎,就看出了事。”

  这下沈星月更奇怪了:“吴新玲有什么事,我记得当时她的命数我们都看过,不是富贵一声,安详终老的么?换命的邪术破了之后,吴新玲应该一世安稳才对。”

  “没错,她确实是一世安稳,可她相公不是。”姚慕道:“真是造化弄人,他丈夫命中注定阳寿只有二十五,在新婚后的第三年就要去世,那时候他们的孩子刚满周岁,我去的时候,正见到她丈夫垂死,新玲抱着尚在懵懂的孩子在床边哭的肝肠寸断,你说怎么办,我能袖手旁观吗?”

  这还真是麻烦,沈星月也跟着发起愁来,新婚便丧偶,即便有个孩子,这以后的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表面上即使风光无限,心里也还是苦闷吧。

  姚慕叹了口气:“听下人说,新玲的相公对她非常好,是个很好的男人,夫妻俩的感情也极好,而我看着她哭的样子,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其实姚慕并不是一个多情之人,虽然外表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可所有的情爱都放在了吴新玲身上,看不得她受一点苦,更别提在好容易得到幸福以后,只享受了那么短短的几年时间就又要失去。

  “你做了怎么?”沈星月感觉自己猜出一些:“阻挠了鬼差把吴新玲相公的灵魂带走。”

  “过程有点复杂,但是概括起来差不多就是你说的那样。”姚慕道:“开始打了一场,后来也不知道阎王是怎么想的,竟然同意给他延长五十年的寿数,让他在吴新玲过世后天再死,让她这一生没有遗憾。但前提是,他每延长一年寿数,我便要为地府效力十年不得离开,一直到期数满了为止。正好我也不知道回去该对初雪说什么,便答应了下来,想着你们都是不死不灭的,五百年就五百年吧,总是能再见的。”

  “真是想不到一个桃花妖如此痴情。”金易带着那么点调侃的语气赞叹道:“所以你就做了白无常,可你说你五百年不能离开地府,那勾魂摄魄的事情,是什么人在做。”

  “黑白无常只是外面不了解的人的叫法罢了。”姚慕道:“其实地府的结构很简单,阎王,统管一切,发号施令。判官,审理疑难杂症,处置那些有争议不明确的鬼魂去处,是个文职。而黑白无常相当于地府的武力担当吧,黑无常对外负责抓捕一些出逃的厉鬼恶鬼,而白无常对内负责镇压闹事的冤魂,黑白无常只是个管制,不是名字,现在是我,我离开后,自然又会有新的人顶上来,依旧叫做黑白无常。”

  别说对人,就算是对妖怪神仙,地府也是个神秘新奇的所在,因此连金易也挺认真的听着,沈星月更是不由的道:“那按你这么说,到处跑这勾魂的黑白无常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黑白无常,而且也不止两个,其实这问题也不知道别人有没有想过,这一天尘世要死的人何止千万,就两鬼差,就是跑断腿也忙不过来啊。”

  何况不仅仅是送进鬼门关这简单,还要一路陪着走过黄泉路,度过奈何桥,算起来一个人可不就得陪上大半天?

  “自然不知两个鬼差。”姚慕笑道:“地府的鬼差就和天界的天兵天将一样,数以十万计,都叫做黑白鬼差,分成黑白两组,按数字编号,因为穿着一样的衣服,而又没人有机会去看鬼差和鬼差之间有什么区别,因此被以讹传讹,变成了黑白无常现在的传说。其实这一路走来,每个灵魂看见的黄泉路也都不是同一条,所以路上只有他们自己。”

  姚慕给沈星月解了疑惑,这才道:“我的事情都说了,现在该说说你了,来地府做什么,为什么会和……他一起来?”

  姚慕抬起下巴点了点金易,他对沈星月和肖墨的事情比初雪知道的要多的多,而且以他自以为阅人无数的眼光,认为自己绝不会看错,沈星月和肖墨,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肯定是会在一起而且感情越来越好的,可现在闯阴曹地府这种事情,怎么陪伴在她身边的不是肖墨呢?说起来肖墨现在是魔界的王,前几日还来了一趟,他还特意找理由出去避了一避,这么说起来,上次肖墨来的时候,也没有带着沈星月了。

  “这就一言难尽了,日后有机会再和你说吧。”沈星月不想多提肖墨:“其实我们来是为了找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人的魂魄,一个一千多年前的女人,我想知道她在经历过几轮转世之后,现在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

  沈星月将武朝阳的事情大约的说了一下:“我知道地府寻常人是进不来的,我们也找不到进来的路,于是找了个鬼差带路,没想到一进来就遇到了你。这忙你能帮么?”

  沈星月其实心里不太有底,虽然黑白无常听起来在地府算是个挺大的官职,外面的小鬼们见了姚慕也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但终究上头还有人,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

  果然,姚慕听了沈星月的问题,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脸上现出些难色来。

  “别勉强,知道你没那么大权力做不了主。”金易在一旁凉飕飕的道:“我们本也没想到能碰着谁,这事情不难为你,我们自己去和阎王说。他都能给你心上人的夫婿延命,可见规定是规定,人情是人情,地府的制度也没那么森严,总是可以商量的。”

  让金易给地府里干五百年活,这他是待不住的,但只要能商量,便总能商量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来。

  姚慕却摆了摆手:“这事情,你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对别人说起过?”

  “没有。”沈星月一听似乎有戏:“刚到殿门口就遇见你,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见谁吗?”

  “那就好。”姚慕道:“凡人死后,转世投胎去向何处这都是保密的,只有阎王才有查阅的权利。而且大部分鬼魂是不用进阎王殿的,除非是一些极善或者极恶,或者是喊着有冤屈要诉的,大部分鬼魂都是直接一路走到轮回台,轮回台上有六个入口,他该进哪一个,那一扇门便会为他开放,不该他进的门,在鬼魂眼中根本是不存在的,这样便不会有走错,或者是不满自己的轮回,强行要进入别的门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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