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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梅姨娘秘密


  没话找话的和她说了除了“多吃点”“多休息”“早些睡”“不要想太多”之类的话之外,开口道:“有些事,我想来想去还是应该跟你说。”


  说吧,我早就等着你开诚布公,好好谈谈了。


  之前气方其瑞不信她,也怕愈描愈黑,何家贤一直想等方其瑞自己去想通,因此并没有特地找时间去解释。


  他终于愿意主动说了。


  “我上次送家慧去京城,觉了一些事情。”方其瑞开口。


  额,居然不是谣言的事情?


  “什么事?”何家贤还是问道。


  “接她的那家人,姓梅。”方其瑞顿了顿:“有一位少年,和我长得很像。”


  “我便多留了一天,见着了那位梅老爷。”方其瑞说完,停顿了一下:“以前梅姨娘告诉过我,说她家是京城,是做官的,后来犯罪被抄家,她也沦落,我以为,一直以为,是个小官……”


  何家贤见他越说脸色越凝重,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那梅家,与姨娘家里,是堂亲。”方其瑞还是说了出来:“这段日子我便是忙着查这件事情,直到今天,才有了些眉目,甚至,跟何家,都有些关系。”


  何家贤心里一紧,等待方其瑞继续往下说。


  “若是我查的没错的话,当初的梅家,就是姨娘,她的父亲,是前朝的三大辅相之一的梅阁老。”方其瑞娓娓道来:“梅阁老不知道怎么与先帝政见不合,被人上奏本参了一本,获罪被杀,家中男丁全部斩杀,女子流放。我姨娘,那时候是梅家的嫡长孙女,也一同下狱。”


  “后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尚在狱中的姨娘被赦,沦落到教坊司,后来辗转到燕州城,被卖为娼,直到遇上老爷。”方其瑞眼中有泪:“如此,差一点,我的外祖,就是先帝在时,权倾朝野的梅家。”


  “那与何家?”何家贤奇怪:“祖父曾经做官,不过是一个六品小官而已。”


  “这个六品小官,是梅阁老给的。何老太爷突然辞官,不知道是不是怕受牵连?这都是猜测。”方其瑞有些苦恼:“我就查出来这么多,别的还要时日。”


  他握住何家贤的手:“我有些不甘,又有些害怕,不敢去问梅姨娘,也不敢告诉你。”


  “梅姨娘若是一般的罪臣之女,也就罢了,大不了赔些银子疏通一下。可梅阁老,是天子重臣!”方其瑞越说越烦:“这样一桩大的操家灭门案……”


  “那你此去的梅家?”何家贤试着宽慰他:“既然是堂亲,他们家能好好的,说明当今圣上不追究了,你也说,那是先帝时期的事情。再说,后来大赦天下,梅姨娘是被赦免的,又不是私逃……”


  “她……”方其瑞狠狠心:“她是罪家女,是不可以被赎出来的。”


  “梅姨娘和我说过。只是我觉得,年代久远,再说户籍制度都改了几次了,有所遗失,身份有变更,户部搞错了也是常事。”何家贤绞尽脑汁安慰他的紧张:“梅姨娘自己都不怕。”


  而且,中间还有许多关节没有搞明白。


  “就算被人获悉,咱们咬死了赎身时老板搞错了……”


  “天真!别人不知道,梅姨娘还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家世?”方其瑞痛苦不堪。


  树大招风。梅姨娘这棵树,比他以为的要大上好多。


  “不如叫梅姨娘来问清楚?”何家贤出主意。


  “她若是愿意说,小时候就告诉我了,不会等到现在。”方其瑞拒绝了何家贤的提议,陷入沉思。


  何家贤见他很是苦恼,想了想才道:“上一辈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我瞧着梅姨娘一心只想过平安顺遂的日子,莫不如咱们就当不知道。”


  “怎么能当做不知道?”方其瑞抬头来,到底是不忿:“原来我的外祖家,曾经如此辉煌……”


  “方其瑞!”何家贤见他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怒喝道:“无论怎么样辉煌,那是过去,是旧事。真要论起来,他们照例是阶下囚,是罪臣……你光留恋荣华富贵,却不知危机四伏!”


  就像何书礼再有钱,离了婚,那些钱和陈丽,和何然然,就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方其瑞被她一骂,到底是醒了,喃喃道:“我就是不甘心而已。”


  查了许久,今晚才将结果理清楚,怎么能不心惊,不想岔!


  任谁也会不甘心的。


  一直备受轻贱的商家,一直被主母打压的庶子,一直以为是罪臣子孙的自卑,突然得知身份地位比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要高贵显赫……


  但是他很快也知道何家贤说的是事实,无论梅家以前怎么样辉煌,现在,都是罪臣,否则梅姨娘也不用低调成那样。


  方其瑞将何家贤搂在怀里:“……你说得对,那些都不真实,唯有我的孩子,我的娘子是真实的……”


  何家贤见他能很快调整过来,将头窝在他怀里:“我还以为你是听信了谣言,不理我的呢。”


  “什么谣言?”方其瑞反问。


  何家贤不知道他是故意这么问,还是真的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见,不再回答。


  熬过了热得死人的暑期,进入初秋,何家贤要生了。


  陈氏一直照顾方其业,不仅仅是伤口,还要不住地给他打气,给他洗脑;加上又有媒婆上门给方玉露说亲事,一时忙的无暇顾及。


  周氏被方老爷训斥后,回娘家住了一段时间。


  梅姨娘一改往日深居简出的作风,跟方老爷申请了看顾何家贤生孩子的差事。


  请稳婆,找乳母,等等全是她在忙活。


  这日刚吃完早饭,何家贤小解时,觉见红了,忙派人去禀梅姨娘。


  梅姨娘亲自来了,只叫她安静的等待动。


  到了晚上,肚子就开始有一阵没一阵的痛起来,只是痛到早上,稳婆过来看了,道“我的姑奶奶,还是小点声音叫吧,还早着呢。”


  何家贤一听就崩溃了。


  只是古代没有剖腹产,除了忍,没有任何办法。


  痛到中午,稳婆最后看了之后,才道:“可以用力了。”又叫了另外两个帮手,并一干丫鬟婆子,烧热水的烧热水,煮剪刀的煮剪刀。


  何家贤只疼的觉得有人在拿钢钎撬骨头,骨髓都要被五马分尸的拉散开来,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偏稳婆大叫:“用力……用力……”


  如此三四回,何家贤累的精疲力尽,却毫无进展。


  梅姨娘进来看了,道:“二爷在外面急的眼眶都红了呢。”


  何家贤一听心里坚定了许多,又重新用力,跟着稳婆的节奏,一下一下用力,双手紧紧抓着床单,直捏的要粉碎,双手青筋爆出,目赤欲裂,便听婆子大喜:“快些,头出来了。”


  “嗷……”何家贤倾尽全力,那稳婆惊喜一叫:“出来了。”


  何家贤只觉得浑身一松,像是有什么从身下流出来,绷着的身体慢慢摊开,软了下来。


  耳畔听得一声婴儿啼哭,稳婆笑着:“是位小千金。”


  洗干净用称称了:“七斤。”


  梅姨娘忙赏赐了,又命人去报喜。


  方其瑞见着那孩子,微微一愣,哆嗦着紧张的伸出手抱了,就要进房去,梅姨娘没拦住。


  何家贤借着方其瑞的胳膊,瞧了一眼孩子,只觉得皱皱巴巴的,头部尖尖,头很稀,脸上局部是红红的,很丑,像一只猴子,不由得大惊,挣扎着道:“我靠,怎么这么丑!”


  方其瑞也有此疑问。


  梅姨娘忍俊不禁:“刚出来是这样子,等后面长开了就好。”她仔细端详孩子的面容:“是个小美人呢。”


  那就是说会长得像方其瑞了?何家贤舒心的叹一口气,像爹就好,女孩子像她爹,以后会漂亮。


  她伸出手指头逗弄她的脸颊,却是对着方其瑞说话:“我想叫她然然。”


  “好听。”方其瑞笑着答应:“大名还是等老爷起吧。”


  方府喜得千金,到底是件喜事,何家贤坐月子闷得慌,只是好歹是秋天,每日捂在床上也说得过去,吉祥和红梅等人都不住地赶制小娃娃的衣衫鞋袜,奶娘们尽心尽力的喂养,其余的饮食起居全有梅姨娘把关,倒是没出什么岔子。


  月子期间,方其瑞在方老爷的威逼之下,又下了一次场,意料之中的名落孙山。


  方玉露对亲事不满意,在家里脾气,周氏过去劝导,被方玉露骂了几句,委屈得哭了起来,陈氏便怒斥道:“没用的东西,你妹妹气不顺,说几句不恰当的话,怎么就值当你哭?”


  合景自流产后,也不受陈氏待见,周氏却偏又爱叫她随身伺候,此刻便道:“大奶奶最近是容易伤春悲秋的,情绪不好。昨日被那个秋儿顶撞了几句,也气得哭了。”


  秋儿是合景流产后,陈氏送的美姬。


  “瞧你还有没有个大奶奶的样子?一点儿心胸气度也没有。”陈氏以为周氏趁机告状,自然是不理:“你多为你四妹妹的婚事上点儿心吧,别整天惦记放印子钱的事情。”


  上次方老爷训斥后,陈氏怒周氏隐瞒她,时不时就拿这个话把儿里挑理刺激她。


  “为四妹妹操心是我做大嫂的本分,只是最近身子不适,大概是不能了。”周氏像是早有准备,此刻才压低声音道:“儿媳,怀了二个月的身孕了。”


  陈氏吃惊,连合景也大为吃惊,方玉露只冷冷瞧了一眼:“你倒是沉得住气,两个月了才说。是不是觉得自己金贵了?”


  若是平时,母女两个一起寒酸周氏,可今日,陈氏却呵斥方玉露:“你说的什么话?你大嫂有身孕是喜事,还不快去请大夫来看。”


  便有伶俐的小丫鬟去。


  然然因是庶出,满月酒只在家里办,没有宴请亲朋。各房长辈都送了礼,方玉珠送的是一套纯金手镯,何家贤嫌贵重,不要。方玉珠就道:“若是以后我再去西北,可就见不着我这小侄女了,现在送了,以后不送你别怪我就是。”


  何家贤听了只得收下。


  三房和五房的人也遣人送来礼物。


  四房的寡居夫人却是亲自过来,送了跟方玉珠不相上下的贵重之礼,寒暄了半响,才道:“其宣想拜在何先生门下,何先生却一直不见,想请二奶奶帮忙引见一下。”


  这样热情,原是有事相求。


  四夫人寡居,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方其宣,不过十五岁,也一直想走仕途科考的路子,但是跟方其瑞一样,过了童生考试,如今还在努力。


  何家贤听了心里只一动,想到上次未能跟方老爷说出口的计划,便问道:“我记得三叔家里的两个弟弟,还有五叔家里的三个弟弟,都是在学堂启蒙?”


  “是啊。”四夫人笑笑:“大哥注重这个,束脩跟笔墨纸砚,都是公中出的。”她叹口气:“你知道我们这种蒙祖荫生活的,要想做生意,是没有本钱的,唯独走这条路,一来呢,公中支持,有银子可花,到底不用自己出钱;二来呢,的确是明路。”


  何家贤见她如此开诚布公,不由得心生好感。她们接触不多,平素没有什么来往,却是能对自己直言不讳,可见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四夫人的意思何家贤懂:读成了苦尽甘来,读不成的话,银子是公中出的,没什么损失。


  何家贤越觉得自己猜测方老爷的目的是对的,心念一动,计上心来。


  说自己暂时没有空,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回娘家。


  四夫人千恩万谢走了。


  出了月子,从四奶奶帖子,请她过去叙叙旧,也要看看小闺女。


  何家贤想到从家的势力,倒是存了一股心思。


  陈氏又非要让带着方玉露过去,何家贤与她休战许久,和气许多,加上方玉露乖巧可怜,便答应带上。


  进了二门,便下了马车,坐了轿子,奶妈抱着小然然,紧随其后。


  从四奶奶仍旧是坐在轮椅上,赏了然然一把金花生抓着玩儿,瞧着粉团团的可爱,忍不住逗弄了好久。


  直到奶娘带出去喂奶,才记起何家贤,瞧见还跟着一个方玉露,便赏了一个玉扳指。


  方玉露笑着:“我与从七小姐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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