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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刘章之怨


  傍晚时分,未央宫上方晚霞如血。内侍们提来一肥硕公鹿,说是在西边林地里猎的,让太后尝尝鲜。

  吕雉从如山的简牍中抬起头,很高兴,“去抬大鼎,就在院中架薪煮鹿,把孩子们都叫来,一起热闹。”

  “诺。”白水应了一声,刚要离去,太后又叫住,“等等,把刘章也叫来,杏儿也一起叫来。他们有几天没来了。”

  刘章自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入安长以来,从忠厚父亲刘肥处承得余荫,得到吕太后的喜爱,渐渐被当作了儿子养。吕雉因刘盈早逝,又从抚养刘长中得到养育的乐趣和心理补偿,自刘长去淮南国就职后,心里空遁,看到高大英俊的庶孙刘章,母爱泛滥,时常叫到宫里,照料抚爱如诸位皇孙。刘章也就与惠帝子们很熟稔。

  有了太后的庇佑,吕家自然也把年轻的朱虚侯看成自己人,在岳父吕禄的庇护下一路颇受重用,从皇帝的侍中、侍郎、中郎将,一直到军中御史中丞,在南北军里可谓呼风唤雨。血统上,他是齐地的王族贵胄,亦是当权派吕家的乘龙快婿。

  刘章从吕氏一族中得到人生最盛大的盛宠和尊重,亦投桃报李,从娶了吕杏儿那天起,很少提及自己刘氏宗亲身份,一直以吕家女婿自居。眼见自己二十岁行过冠礼,亲眼看到祖大母灰白头发上根根纯白银丝飘起,亲眼看到她逾越自己,把琅琊王的封号轻易赏给了一个血缘很远的刘氏宗亲,而不是自己,封国竟还是自己的母国齐地之郡,说明自己身在长安,忘我地投身于吕家,但太后依然对齐国心有芥蒂,竟封了刘泽为王,去齐地制衡兄长刘襄!

  震惊和不快还没反应过来,又亲眼看到自己的岳父吕禄从中尉一路跃升到赵王,他心里忧愤不已,不是吕禄和刘泽不能封王,而是自己也能被封王,却不在王之列,而且吕产曾经的封地吕国为什么不封给自己?那本是齐国的济南郡,但太后转手又更名为济川国,封给了他自己的亲孙子刘太。刘太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心怀怨恨,对太后请自己去吃鹿肉,也以军务繁忙没赏脸。

  吕太后也没以为意,孩子的心性,也许他真的很忙。

  接下来的月圆节,太后宴请吕氏族人、刘氏族人和部分亲善的列侯大臣们前来长乐宫里聚会饮酒。一时长信殿宫门前雅乐齐鸣,吕家长辈和刘家长辈们都带着孩子们,欢声笑语,来陪年迈的太后共享其乐融融家庭般的亲情。对吕雉来说,自己的亲孙子绕膝,亲孙子们的刘氏同族,和自己的娘家人,当然也都是自己的亲人和亲戚,在座的大臣们也与自己朝夕相处很多年了,都不是外人,于是酒宴上充满了家庭团聚般的温情气氛。吕雉到晚年,也越来越愿意与这两大家族的下一代们呆在一起,一是能创造机缘增加刘吕两大家族的熟悉感;二是人老了,内心总充满无处不在的孤独和凄怆感,而孩子们天真的眼神和到处奔跑嬉戏的欢乐能驱散内心暮年的沧伤。太后已年届六十岁了。

  大家也乐意让太后高兴,嬉闹间互相玩起了猜酒令,但有人不胜酒力,输了也耍赖不喝,就有人告状到太后这里,让太后做主,让输者愿赌服输。吕雉作为两家的大族长,笑呵呵地督促耍赖者不要食言,但实在管不过来,看到英武的庶孙刘章正坐在下首,建议道:“朱虚侯,今晚你来做这宴会上的监酒令,如何?谁要输了不喝,你想想办法惩治不守规矩者。”

  刘章在北军做御史中丞多日,一向严肃不留情面,对监军很在行,见嫡大母点自己名,马上起身,一板一眼道:“末将得令。”转过身去,扫视着刘氏和吕氏中那些越喝越多越没样的两大家族的权贵,又回身道:“大母,末将还想讨一令。”

  “说吧,就想让你严肃认真地教训教训他们的无样。”

  “孙儿想说,谁要在这家宴上耍赖,不听军令,孙儿就以军法伺候,大母可允?”

  “好,允了!”吕雉对刘章有一种特别的宠爱,老刘家的下一代中,他,代王刘恒,还有刘泽等几个,对吕家樊家的女儿算是过日子不错的,没让自己操心。所以,根本没意识到别的。

  于是大家继续喝酒划拳,有人耍赖,都不用再告状了,一看刘章那英姿飒爽的身影和一遍遍扫视众人的严肃脸,都乖乖喝了。如此顺从,酒宴也瞬间变得安静和没意思起来。

  吕雉道:“家宴就是如此,乱点才热闹,朱虚侯一任监酒令,宴会上的家庭气氛就少了许多。谁跳舞好,给大家跳上一曲吧,助助兴。”

  大家都喝得东倒西歪,应者寥寥。刘章上前垂躬道:“孙儿乃武将,愿为大母舞剑,并助兴一首乡谣。”

  “什么乡谣啊?”吕雉好奇。

  “《锄地歌》,一首农人在田间常唱的歌谣。”

  吕雉难得大笑,“锄地歌呀,这个你可唱不了,当年我带着你父亲刘肥,你叔父孝惠皇帝,和你姑母刘乐,在中阳里种了几年地,有亲身经历,你父亲唱这歌我觉得还是那么回事,你在齐国深宫长大,种过地锄过草吗?”

  “大母请听!”刘章马上以矫健的身法开始舞剑,身若骄龙,行云流水,然后合剑而歌:“深耕溉种,立苗欲疏,非其种者,锄而去之。”

  大家本看得兴起,静耳一听,却以为听错了,酒嗝都差点憋回去。这歌谣的意思是:在一块地里种庄稼,地要深耕久溉;要想庄稼长得旺,苗之间的距离要远一些,凡庄稼之外的野草,都要一并铲除。

  这歌在换作别人咏唱,没什么问题,但单单由刘章唱出,大家没法不琢磨出深意来:刘家的土地上,竟长出了吕氏苗,要想刘氏兴旺发达,应该将吕氏苗铲除……而太后刚刚把吕禄封为赵王。

  吕家人,包括吕雉,都瞬间愣住。很明显,刘家子孙在指责作为大母的吕太后排挤了刘氏子孙。但由于刘章醉酒,看似无意,太后也没作声,所以大家也在沉默中大眼瞪小眼。偏此时,喝多的一吕氏男子,吕展,吕家远一层的从弟,与人赌酒赌输了,没有喝酒就起了身,兀自摇摇摆摆向门外走去。身后另一个人在大着舌头喊刘章告状:“御史中丞,你看,有人没喝就要溜了……”

  刘章两步上前,喝令道:“为何不喝酒就离席?”

  “啊,我、我、我要出门去找——”这吕展舌头都喝木了,摇晃着手指乱指外面,又摸了摸肚子,大概就是出去解手。

  “你违反了军令!”

  解个手也违反军令?吕展以为吕家的女婿在开玩笑,随口嘻嘻而笑,“没事,去去就来,就来。”说着踉踉跄跄继续向前——

  刘章手起剑落,精准地刺向吕展的心窝——吕展轻声咳了声,停下,意外低头盯着从已身洞穿出来的剑柄,看着殷红的血哗哗流下来,再回头瞅瞅刘章,惊恐痛苦的神色,还没来及说什么,就倒地身亡。此时无论刘家人,还是吕家人,还是大臣们,都已瞬间吓傻,刘章竟然当着太后的面,杀了她的远房侄孙!

  吕雉也没预料到这刘章竟如此大胆,这边脸刚阴沉下来,那边刘章已沉稳地走过来,单膝跪地道:“禀太后,臣身为监酒令,刚才发现有人不守军令,私下逃跑,按军令,应斩!孙儿斩杀了一个违令者,特向太后复命!”

  此时,大家,尤其是吕家人,都气愤填膺,刘章你一个吕家女婿如此胆大妄为,究竟要干什么?!尤其是吕媭,几乎可以用惊恐万分来形容。大家目光齐齐看向太后,至少太后应该重重惩罚他!但让众人意外的是,吕雉却什么也没说,垂下眼帘,意兴阑珊地喝了樽中仅剩下的酒,摆摆手,让众人回去,自己也不声不响地离席,回寝宫了。

  吕媭不回,忍不住追上太后,非常忧虑地质问道:“太后就当吕展白死了吗?”

  吕雉无奈地对着深邃的夜空,叹口气,“你让我怎么做,一命还一命,也斩了?还是把你侄子吕禄的女婿拉过来打得皮开肉绽?”

  吕媭仍止不住忿恨,“他虽是吕家的女婿,但这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太后今天如此纵容他,以后恐怕他会更加变本加厉看轻吕氏族人。我就看这小子,早对我们有意见了,这些年就是闷而不说!”

  吕雉凝视着前方的夜,“根子就在这里,我动了刘氏宗亲的利益,他就对我对吕家有意见。”

  “所以啊姊姊,您是当今太后,是高帝的正配,他一个外妇支脉的庶孙,凭什么对您有意见啊?大汉有今天,我们吕家樊家都有比天高的功劳,凭什么就得刘家什么都强占了?没有我们吕家早期投入的巨大人力物力,没有我家樊哙拼命救了刘季,姓刘的子孙能有今天吗?现在对我们有意见了,没有我们吕家,这家子不过是一帮中阳里的农户,大字刚识一筐,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还找上我们吕家的茬了!真他娘的人一旦得势,就昧良心!”

  吕雉幽幽目光转向妹妹,“天下自古就得是一家的,要是大家因功劳都有份,都想说了算,还不天天杀来杀去杀个天昏地暗的?都归了刘家,大家就不用争了抢了。”

  “姊姊嫁入刘家,当然胳膊都拐进刘家了。”吕媭悲凉地叹了声,在旁人听来,分外刺耳,但也只是无奈中开个玩笑。

  吕雉也郑重其事:“我的儿子孙子们都姓刘,自然我的胳膊就得拐进刘家,就像你的儿子孙子都姓樊,你也会向着樊家一样。母向儿,这道理没错。以前吕家和樊哙就一直和刘季绑在一起,共同草创了大汉,然后大家拥立刘邦,拱卫刘姓皇室,同富贵,共治天下。既然早就定了,也不要再想别的了。”

  吕媭苦笑一声,“都这时候了,我还能想什么别的,兄长刘泽去了,二兄长释之也去了,我家樊哙也一蹬腿走了,现在我们姊妹所做的,还不是为了刘家吕家和樊家的下一代?姊姊你放心吧,吕家和樊家的人自然对您的孙子、我的亲外甥刘盈的儿子们很亲近。但齐王,其他刘姓家人,却和我们吕家樊家没半点血缘关系,我们想和人家亲近,人家都未必信得着我们!这您还在呢,这齐国的孩子就张狂成这样,哪天您要不在了,这几家的孩子怎么相处,人头还不打出狗脑子出来?您也真相信他们旁支的刘姓王侯就比咱们吕樊两家的孩子对您的亲皇孙更亲近?我相信您都不应该相信呐!”

  “不相信又能怎样呢?把刘家人都比下去吗?”太后坐在龙辇上,缓缓扭头向北望,月光下,隐隐望见咸阳塬上葬着刘邦的长陵,嫁了刘家,又进入了刘家的宗庙,老刘家的事可不就是自己的事了。“我活着,吕刘两家还能和平共处,万一哪天我去了,吕樊两家是扛不住刘家子孙的。唯一的办法,不是在通婚吗?这一代他们呛呛,处不好,到下一代,下一代王太子们,刘章的儿子亲娘都是吕家人,他们还吵吵吗?”

  吕媭沉默。她的女儿嫁给了刘泽,樊家女儿已随刘泽到了琅琊国做王后,就因这一层关系,刘泽对自己那是相当尊敬。但什么时候,刘氏宗亲下一代,才能对吕氏人都这么尊敬?吕氏人只想要富贵,为了这富贵,为你们刘氏的天下付出了怎样的心血?!可你们也不能如此白眼狼啊。劝不了姐姐,因为太后必须保护刘家,保护她的亲孙子。吕媭也只能谓叹着,离开。

  自两位兄长辞世,吕媭就成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为了报答这个妹妹对自己的支持,吕雉两年前封了吕媭为临光侯。天下共有六七个女侯,其中一多半都是自己所封。吕雉想想这一生,和高帝还真是绝配,两口子都不曾轻看过女子。

  仗着喝多,以酒遮脸惹出这么大祸患,刘章也是惴惴不安,毕竟众目睽睽下自己亲手手刃了一个活生生的吕氏族人,既有对大母的不满,同时也有试探之意。这一段时日,眼睁睁看着嫡大母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刘章觉得自己身为高帝长子一脉,又受到太后的喜爱,应该受到更多重用吧,至少也能近水楼台为齐国争些比其他藩国更多的利益。不曾想,太后却突然如此明显地在削弱齐国,自己的兄长齐王刘襄,一样毫无还手之力,简直嫡大母说割齐国什么地,齐国还得眼含热泪微笑着双手奉上。万一态度不好,说不定太后一不高兴,不定把齐王轮换到什么鬼地方做藩王呢。刘肥一脉,在齐地深耕多年,已树大根深,人挪活树挪死,但自家这一挪,估计树死,人也难活泛。齐国和代国不同,刘恒好歹有个吕氏王后能在前面挡一下,自家与吕太后之间可没这种弹性。为此,很是烦恼的刘襄一度向长安的弟弟写密信述说委屈,很怕自己去赵国或其他地方,人走灯熄。刘章就很烦恼,自己不是早就听话地娶了吕氏女,感情还不错,世子都生了,为什么还如此不信任自己呢?

  但吕雉虽大力削弱齐国,充满了对齐王刘襄的不信任,却对刘襄在长安的两个弟弟亲如嫡孙。弱化齐国,是为了皇室和汉天下的安全,是女帝的高瞻远瞩;对刘章和刘兴居的喜爱,则是一个嫡大母本能的心意,毕竟当年刘肥也是自己养大的。自己养大的孩子,那份亲近不容泯灭。但吕雉能把对刘肥的感情移植到刘章兄弟上,也给刘兴居封了侯爵,还都吩咐让他们娶吕氏女为妻。但刘章和刘兴居对吕雉这份亲情开始淡漠,他们从小在齐国长大,平时想念的是齐国的好,至于嫡大母对自己的关照,估计也是因为自己姓刘吧,再说,对比起吕氏族人的关照,那对自己的关照都不算事。所以,刘章兄弟看到太后接连不断地分割齐国,心里不满日增。终于酿成在家宴上,以监酒令为借口杀死了一个吕氏族人,暂消心头一口恶气。

  但即便嫡大母不追究,吕家人也得做点什么。毕竟连吕杏儿都害怕了,一看夫君犯了大事,赶紧跑去娘家哭诉,毕竟自己儿子也生了,要按汉律惩罚夫君,当斩,那自己的儿子就没亲爹了。

  那天晚上,吕禄有军务,也没参加,但听说后很震惊,也说,这事得从长远看,看太后的态度。太后今天不生气,并不意味着明天不生气。结果太后就是没态度,今天也没生气。至于明天怎样,刘章也这样心怀不安地等着,哪知一等二等,什么也没发生。作为御史中丞,像往常一样又带领南军巡视到长乐宫的门外,很快又见太后乐呵呵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人就是奇怪的动物,本来要被吕家人揪住,扭送廷尉,刘章是打算认错认罚的,向大母和岳父诚恳道歉,毕竟还能以喝多了遮脸,然后过一段夹起尾巴的日子,被贬为庶人都能认。但吕家人竟没追究,刘章一放松,反而想,他们连人命都不追究,岂不说明那小子也罪有应得?吕家人本来就占着刘家人的便宜,心里有愧,才不敢吱声吧。所以,一个月后,一切风平浪静再无人提起时,朱虚侯又恢复以前我行我素的样子。

  但就是刘章的所为,让吕雉把藩王轮换的注意力突然分散了,开始关注这长安暗流汹涌的暗斗中来,特别是吕刘两家。以前吕雉只所以不注意,不理会,是因为自己这个刘吕两大家族的大族长存在,任他们谁也翻不出大浪来,但现在不是了,这不羁的下一代,都当着自己面杀起人来了。而自己一天天老迈,已知天命,要为后事打算了。所以,太后开始要轮换和调整在自己眼皮底下的京都戍卫和两宫护卫了,也就是南北军内部也要轮换!至于自己最担心的还没轮换的齐国、楚国和吴国,暂时先放一放,毕竟有吕国、赵国在那里看管着,再说楚国刘交也老了,说不定还会走在自己前面。楚国没了刘交,虽富裕但不会强势,一时半会不用太担心。倒是长安的军力,一个安排不周,光一个刘章也能闹翻天。

  刘泽去琅琊国就任,他的长乐宫卫尉让给了吕更始,本是权宜之策;吕禄以前一直任未央宫中尉,同时节度北军,在封他做赵王后,根据王侯与三公对等,九卿与卫尉对等的制度,吕禄让出的北军中尉,应该让吕家人来担任,于是选中了吕禄族中的吕足。权宜之策的长乐宫卫尉,本想撤掉,让刘章接替。但刘章这一次意外斩杀事件,让吕雉认识到他的不可信任,索性把以前由吕刘两家分别担任的南北军,全部集中在吕家人手里。

  至于刘章和刘兴居兄弟,太后指示吕禄,刘章的御史中丞已是到头,调到南军来;刘兴居则由南军调到北军,辅佐操练新兵……防范这兄弟俩的心态,别人一看就知。

  刘章也突然明白了自己过于激突和血腥的表现,让一直喜欢自己的嫡大母有了戒心。这让他悔恨又气愤,也重新思虑起自己究竟为什么到长安来?按规制,所有刘氏诸侯国的王子,除了王太子,每家都要送一两个来长安任职,既是人质,也是沟通长安和自己母国的桥梁,更是自己出人投地的机会,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在朝廷谋得要职,一切看个人如何把握和平衡。像楚国刘交之子刘郢客在长安多年,现以宗正之职位列九卿,平素负责皇室亲族和外戚勋贵之事务,穿梭往来,可谓显赫,也让楚国与吕太后之间省去不少猜忌。刘章本能觉得楚王刘交只是自己大父的弟弟,自己可是大父的亲孙子,怎么可能能落在他后面?在这一点上很是不平,于是和弟弟刘兴居一再表现自己,好在自己岳父吕禄不遗余力提携他,吕大母也乐得看到这个庶孙兼侄孙女婿在官运上一路享通。刘章觉得起码自己能把刘郢客比下去,让齐地王孙在长安也扬眉光彩,但毕竟年轻,热血心性,内心的不甘和妒忌把自己过早暴露了。

  刘章过早地暴露,吕雉虽当场没发作,就是再喜欢这个庶孙,也决心把他清理出两宫侍卫的核心圈了。可以给你们富贵,但不能再给你们权力,你们年轻又心怀仇恨,给你们兵权你们就会弄权害人害己。这是刘章没料到的,竟然一夜间,自己被调离了在北军处心积虑建立的小圈子,到了陌生的南军,守卫一个高帝庙,而一直没自己职位高的吕更始和吕足这两个废物点心竟当了两宫中尉和卫尉。

  就在高帝庙里,刘章凝视大父的遗像,想到父亲以钦佩的语气讲到高帝当年以底层小小的亭长起事,一跃而成为大汉的开国皇帝,那股不甘之气在内心再度升腾,年轻的热血在燃烧,为什么刘弘那个十来岁的孩子就能坐高堂,自己只能侍立一侧?

  内怨就这样埋下了。

  正忙着改制南北军并做卫士轮换时,吕雉也没忘把目光再次投向关东众藩国,暂不动齐楚,但要把吴王刘濞和燕王刘建对调,还没来及与陈平商议,意外再次出现,燕国燕夫人的手书竟来到长安,要求吕太后做主,选一适龄吕氏女嫁于燕国为后。

  看到聪明者如燕夫人,吕雉本能就微笑。有些糊涂蛋永远不明白,递你一把剑,即可以助你防身,也可以刺穿你的心窝。关键是你如何看待这把剑。燕夫人显然是前者,她需要一道桥梁和长安捆绑在一起。这一点,薄姬顿悟得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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