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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一甲子寿诞


  在长乐宫,吕雉也做好了准备,一旦皇帝在外宣布废太子,立如意为储君,那自己就孤注一掷,在未央宫拥刘盈为帝,正式与皇帝对抗!反正老不死的也没几天活头了,要不就想法子干脆气死他!要气不死,就直接刺杀刘如意,让你老不死的临终也不得安宁,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娘辛苦一生,到头来,还能让你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妾接管我一辈子的心血?

  戚姬那小贱人你还真敢想,嘴皮子一碰,老娘的东西要么划一半给你儿,要么整个都成你儿子的了?

  至于那个给戚夫人出主意,东西都划汉而治的幕后高人,三年后就尝到一再与皇后对着干的后果:一个风高月朗之夜,骑马刚走到长安正在修建的城墙边时,被人一棒子从后面打晕于马下,两个黑衣人上前拖了,直接扔进厚达五米的城墙缝里,用粟米浆的灰泥封抹之。

  一代高人关内侯刘敬,就这样永远消失在大汉的夜空下。至于为什么再等三年,就像当初御史大夫周昌去赵国做丞相被手下小吏赵尧代替一样,刘敬对匈奴最为独到的精细了解和主导权,也终于被手下两个小吏一一学到手。当你成为可以被替代的,就再没安全了。被封进长安城墙内,成为你恃才而骄,再一再二再三与皇后过招的最后下场。

  汉十二年一月,刘邦返回长安。

  吕雉一直睁大眼睛紧盯着刘邦的一举一动,你在沛县做了什么,在洛阳做了什么,都收入眼底,连那只装密诏的匣子也知道。现在的局面,真的是你想翻手为云就能翻的吗?你除了在兵权上一呼百应,保持着威权的地位,在其他方面,民生,民间威望,国家治理等层面,你还占优吗?还有戚姬,本后有一百次机会把你投入长乐宫后面的井里,只所以你还活着,是本后还不想与皇帝撕破脸皮,还不想突破底线。皇帝各种老小孩似的闹腾,只要不闹破底线,给他时间,安安静静宴驾,汉二世平平顺顺登基,为把大汉权柄交接的成本减至最低,你们在背后做什么龌龊交易本后也都认了。

  现在你们回到长安来,依然如此,但别过底线,否则老娘也只能铤而走险。若汉室有损,天下将都看笑话。

  刘邦不知道他与皇后对着干,其实是吃亏的。作为皇帝,你时刻警惕盯着的是整个大汉,是那些所有有可能向你权势发出挑强的强人。目标太多,顾都不一定顾得过来,吕雉只是其中一个重要关照对像而已。吕雉就不一样了,永远优先盯着的是皇帝!皇帝!皇帝!你防范天下,老娘只防范你一人,有其他人冒头,老娘就直接杀之,别妨碍老娘目视皇帝的视线!

  刘邦回到长安第一件事是什么?是收拾相国萧何。自萧何一年前与皇后结盟收拾了韩信,刘邦突然发现你老小子能量不小嘛,虽然给你加了封,废丞相为相国,但从此出外征战,也在长安留了数只眼睛盯着他。结果发现相国太会做人,不贪不抢,人又文雅公正,在民间可谓声名显赫。

  老子在外杀人如麻,你却在后声名显赫——刘邦就觉得如刺在背,自己要死了,哪个儿子也没相国的威望大,这大汉还能保得住么?所以,腾出手来要收拾这个肱股之臣。

  吕雉和相国一直在运转国事上互相帮衬,太子刘盈更是相国家的常客,如何运用汉律、如何治理民生,恨不得是相国手把手教出来的。这种多年的感情,如师,如友,如父。现在刘邦回来就治萧何,也等于在治吕雉和太子的权力同盟者。

  吕雉还只是冷眼旁观,刘盈就急得不得了,一天三趟跑椒房殿找老娘。

  “娘,爹回来就在朝堂上斥责萧相国,说相国侵占百姓田地,犯了汉律,要按汉律处置啊!”

  吕雉在仔细研墨,“那相国到底侵没侵百姓田地啊?”

  刘盈愣了一下,点点头,“好像是侵占了。不过儿子不明白,相国仁德,前半生清白,特别注意公私之界,怎么可能就晚节糊涂,为几亩田地就让人抓了自己把柄呢?”

  吕雉莞尔一笑,“儿子,这就是自保之道。相国这些年来,位极人臣,又为人清廉高洁,使他在民间名望日盛,虽不及你父亲,但比起太子你来绰绰有余。你父亲为了将来二世的地位稳定,无人撼动,也一定会整治一些声名清誉的大臣的。倒是相国人聪明,由其让皇上以莫须有的手段捏造个罪名,不如自己犯点事,自污清誉,把把柄直接交到皇帝手上——作为权臣,我已没名誉,你还不放心吗?”

  刘盈愣了。年轻的太子,还真是大开了眼界,原来治吏如斯。

  “尊之大者,不治民,只治吏。”吕雉研好磨,开始铺木牍,“你放心好了,就是皇帝把相国打入监牢,也没什么严重后果。等着看就是了。”

  刘盈还有点不忍,“娘,相国于我如师,他如今落难,我们不能求求情吗?否则也显得我们太寡恩薄情了。”

  吕雉只面部轻轻一弹,儿子还是年轻啊,“这个时候你不要去求情,皇帝在看谁在为相国求情,谁就是和相国一伙的,都成为受打击的对像。你只需等等看,你爹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他想要别人为相国求情时,自会找人询问,能为相国求情的人也自会出现。”

  “娘,”刘盈还是不忍,“以前相国一直帮助我们,现在关键时刻.......儿子怕相国会心寒!”

  吕雉看了一眼心善的儿子,“太子想为相国出头,自己可以去相国府看望他家人,去狱中给他带些衣物吃食即可。将来你要登了大位,让他官复原职,即是报答。你父亲心意就在于此,最有用的人,他贬了,将来汉二世再升之,不然怎么能服你?”

  到这里,刘盈才真正明白用人的曲径通幽和爹娘的老谋深算,也知道了母亲为何能稳坐钓鱼台,皇帝父亲不过在为汉二世铺就治吏之路。

  不过这也是吕雉所担忧的,这个汉二世可未必就是刘盈啊,将来要是新储君如意重新启用萧何,萧何有什么理由不为新储君劳心劳力呢?

  所谓可以让刘盈去相国家或牢里看望萧何,不过是牢固私人感情。本来吕萧两家的私人感情就好到不需要做些表面文章,萧何如此智慧之人,又何尝不知?

  所以,一切焦点还得等在皇帝的开匣之日。

  这个开匣,也同样考验着帝师张良、吕氏族人,甚至整个丰沛核心功臣集团。因为能和这些功臣集团相互制衡的各大异姓王都被巢灭,现在皇帝是不是在最后时刻有勇气和整个功臣集团过不去,分而除之?

  吕雉相信,除了自己睁大眼睛,一直闲云野鹤姿态的帝师张良也在运筹帷幄,他将道学/运作于庙堂的梦想,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是彼此成全的问题。要是最终大家都集体哑火,也阻止不了皇帝最后的发疯,那也只有自己站起来手起剑落——这种后果,你们也都得认!张良,你也得站出来为妹子收拾残局。

  这何尝不是一条群体性底线。

  所以,吕雉就一直等待皇帝六十岁一甲子的寿诞之日了,他肯定要在这种大宴上做毕生想做之事。那老娘也只能防患于未然了。

  刘邦也志得意满,收拾了萧何,皇后没了左膀右臂,当然自己也没了治国贤臣,以相权之大,的确是可以制掣自己行事的。所以,在自己的六十大寿上,不妨再给天下群臣看看,老子即便身体不行了,依然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戚夫人也在期待这一天。皇帝自回来后,虽然病体未愈,但精神高涨,还迷恋起房事来,种种小细节都暗示着,自己将成为长乐宫之主!以戚夫人对皇帝的了解,只要哪一段时间高兴,心绪膨胀起来,就要筹备着易太子;要哪一天,情绪低靡,这事肯定又压下了。但照现在这个劲头,皇帝是可以在甲子寿辰上实现大翻盘了。

  于是在长乐未央两宫为皇帝的甲子寿辰穿梭准备时,在看似平静详和的“皇帝万年”之下,暗流也汹涌澎湃!

  身为潮汹中心的皇帝,刘邦以敏锐的感觉,各方在博弈,在观望。这是他乐于看到的,就想一次看清多方力量是如何碰撞的。自己在外征战多年,虽在长安后宫布置了无数眼线,到底如盲人摸象,索性这一段时日就彻底清底。

  人至老年,往往心怀恐惧,对权力不自信和患得患失起来,就想挑起纷争看一看,自己还能不能像渔夫捕鱼那样,用一张网提纲挈领起来。

  好在吕雉看得明白,这不过是老年弄权。留恋权力。

  转眼大寿的时日到来。寿宴安置在长乐宫冬季最舒适的暖心殿里,鼎簋尊盏齐置,待客案子从宽敞大厅一直摆到窗下、门际,内侍、家人子捧酒食迤逦入内,宾客更是集了天下功臣、有爵者和汉内名士,在一派清丽的楚乐和香衫舒袖翻飞的楚舞中,可谓天下来贺!

  刘邦自觉平定了天下最有实力造反的异姓王们,汉土在此一刻到了太平时日,不由一扫数年积郁沉闷,频频与各位高士名门举尊对饮,一时殿上欢动雷鸣,呼应着帝王的雄心,“皇帝万年”一波高过一波。

  戚夫人以宠姬和赵王母之尊,已稳坐皇帝左首。赵王如意与母同案。

  想当年,自己第一次回洛阳汉宫,她还坐在右首太上皇之下首,现太上皇殁,她到底是和自己左右成掣了。坐在帝尊右首的皇后吕雉也频频举尊同贺,虽知戚夫人此时的焦灼和期望,却始终装着不以为意,淡淡看过来看过去的样子。但两人都知道,下面皇帝某句开场可能就是两人彻底撕破脸甚至兵戎相见的时刻!在如此张力下,帝、后、宠姬,反而更加表面上刻意笑着,诡异地互敬酒食,齐声称颂,但每一张脸突然完成乐极生悲或悲极生乐的变色,竟也变得顺理成章。

  眼看大宴进入酣时,皇后下首太子案后却空空如也。大家唱赞歌、赋美诗时,倒不时扫到太子空位,再看吕家,建成侯吕释之很平常在隐于群臣间,其他袭了爵的吕氏男子都已到位,单单太子去了哪里?

  刘邦也在等刘盈,你不来,朕如何宣?这本是自己最豪气的时刻,相国被自己打下狱,又被自己捞上来,已低调地泯于群臣间,相权已不能掣肘帝权;帝师张良应该不会明着反对自己,如意已十岁,身健体强,一派明君之相,群臣此时还有什么面目反对自己易储呢?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也就等到今天才能推翻众人“共治”的梦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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