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如意为代王/女巫唐山姬
戚夫人呆了片刻，手心冰凉，原来自己在提着脑袋夺储君位啊！自己如此交心，此人竟连明着加入自己的勇气也没有，还想在如意事成之后做丞相，狡诈啊！现在却只让自己空口相信他，我是信你还是不信啊？信吧，没啥凭证，不信吧，自己也没不信的资本。于是张口结舌，空对一湾浅水沉默不语。
刘敬微微一笑，“就看夫人还愿不愿在夺嫡之路上前行了。在下还是那句话，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戚夫人反而咬了咬牙，老娘就赌了！
“我信先生。”
刘敬点点头，“还请夫人回去后向皇帝建言，邀在下做如意殿下的老师。”
戚夫人简直晕了，“先生刚才还不让我向皇帝建言……”
“因为夫人与在下交谈超过多半个时辰了，皇后必有疑虑在下与夫人勾结。夫人得为在下找个由头。”
“你会答应吗？”
“看事态发展。”
于是戚夫人老老实实回到大夏殿——大夏殿的匾已摘下，换上“昭华台”三个字，就规模和舒适度，其实还不错。戚夫人依然娓娓动人地哭泣了一下，表示服从皇后的安排了。这种举动，连刘邦也觉得美人受委屈了。
“爱姬，改天陪朕一起出去走走？”
戚夫人趁机向皇上哭诉，“皇上就知道自己四处游荡，一点也不关心咱们的儿子。如意都五岁了，应该识文断句了，请皇上为如意找一个合适的老师。”
刘邦本人不识字，对儿子识字虽在意，但也觉得太早，“不是要过一两年，更懂事的时候再说吗？”
“皇上，不能等了，太子五岁时都已经有老师了，如意为何五岁不能有个老师立立规矩？”
“爱姬可有合适的人选？”
“妾刚才与刘敬小谈了一下，也经常见陛下与刘敬在一起说笑，那关内侯一看也颇像有学识之人，不如请刘敬如何？”
刘邦一琢磨，“刘敬确实是个人才。明天朕去问问他。”
戚夫人几乎觉得刘敬要入自己和儿子的团伙了。你不想加入，你一旦成为如意的老师，能置之度外吗？那自己也将有一个“戚派”来对抗皇后的吕派了。
第二天，刘邦在书房问刘敬，“关内侯建议朕把东方六国原有的贵族王族都迁到关中陪朕居住以此，以填补关中人口的不足，这项搬迁工程不算小事，关内侯可否有倦怠？”
刘敬装着不知的样子，“臣不倦。”
“呵呵，我想给你找个学生，看来还没说出口你就不答应了。”还卖了下关子，“不想听听学生是谁吗？”
刘敬一惊，“难道是太子？”
刘邦摇摇头，“不是太子，你教不了太子。是朕的三子如意。”
刘敬摇摇头，“臣非太子不教。”
刘邦呵呵一乐，“为何呀？”
“臣不敢说是大才，但有做大才的心思，教太子能充分举尽臣的潜力，但陛下的三子如意，顶多将来是王侯，臣无法尽心。”
刘邦哈哈笑着，“愚蠢啊，连朕最中意的儿子也瞧不上，只说明你目光短浅，还说什么大才，路都让你自己走没了。也罢，不让朕的爱子如意耽误了关内侯的心思，你也别耽误如意的成长。说说吧，这代国将来如何与匈奴制衡？”
刘敬小声，“其实皇上心里已有数，现在皇子们已慢慢长大，可以代天子治理天下了。”
刘邦叹了口气，“朕正想与你商议此事。朕还是觉得的皇子们都太小，除了朕的长子刘肥镇守齐国，让朕放心外，现在呆在身边的，除了太子，就是如意了。现在代国空置，群龙无首，你说说看谁来当代王合适？”
“陛下，为何不把如意殿下封为代王呢？皇子守边的时机已到，皇上该行动了。”
刘邦笑了一下，这自己的心意，这关内侯怎么猜得如此精准呢？天下诸侯王中，有一个异姓，自己就没法睡个好觉啊，不时时出去巡视镇他们一下，如何坐得住这雄壮的长乐宫？
于是君臣之间会心一笑。收割各诸侯王，遴选皇子做王的时机要排上日程了。
但戚夫人一听儿子被封为代王，差点给气晕过去，心说这老皇帝是不是糊涂了，妾巴心巴肺侍奉你，你不把我儿子立为储君倒还罢了，还把他安排到一个接壤匈奴野蛮人、危险又苦寒的地方，为你然后为刘盈守边，你原来根本不爱这个儿子啊！
刘帮哄她，说只是暂时封为代地，以后再腾笼换鸟，换更好更大的地方。
问题是戚夫人想要的是储君位啊！又不能明说，只能梨花带雨地哭泣了。
刘邦的真实想法是，如意小，先封块地，名义上为王，不去代国，让陈稀做丞相替如意治理代国。
戚夫人忽然想起来刘敬说的一步步来，“那刘敬当如意老师的事，怎么样了？”
刘邦一摊手，“人家想当太子傅。”
什么？戚夫人立码要疯了，这一个个都是什么人啊，口是心非，说话不算话，前面求着要当自己儿子的老师，脸一转就投靠了对方，呸啊没节操的东西！
戚夫人气得泪如雨下，有苦说不出，看着皇帝嘻皮笑脸的样子，这一帮臭男人怎么这么会欺骗女人啊？于是一怒之下不伺候了，把皇帝赶出了昭华台。
被小妾赶出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说起来，刘邦还蛮欣赏戚姬的这股蛮横劲儿，后宫其他嫔妃哪个敢呀？她就敢，自己还真没办法。有时爱一个女子，就失去了对她反制的办法。
刘邦在长乐宫转呀转呀转到赵子儿那里去了。
很快，皇帝与刘敬的谈话被石奋偷偷汇报给了皇后。吕雉还真是一惊，“原来昨天戚姬找他谈的是这件事。食其，为何刘敬不答应做如意的老师，却反常地说要做太子的老师呢？这个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审食其道：“皇后，据我的了解，这刘敬非寻常之人，经常会做朝秦暮楚之事。皇后要是真邀他做太子傅，他一定还会推脱，说怕得罪戚夫人，索性太子和如意的老师哪一个都不做，谁也不得罪。”
“你觉得他真像两边居中的人吗？不帮我，也不帮她？”
“这人心思极深，极有可能，他真谁也不帮，只看皇帝动作，最终看皇帝的胳膊偏向谁，到时再发力。”
皇后点点头，“这人很高深，但并不可靠，想办法让自己做个墙头草，随风倒，没法让人信得着啊。”
“但他只对皇帝一人忠诚。”
“是啊，这人有才，可用，也只有最终的胜利者才能尽其才。他是一个势力的投机者，老谋深算，常在河边走，就是不肯湿鞋的。算了，只要不与昭华台合穿一条裙子，我们也善待于他。”
“皇后，三天后就是迁居新都以来的祭祀宗庙大典，楚地特意送来一支雅乐巫团来祭天，皇后可去一见？”
“又是楚地送来的？”吕雉淡淡应着，“楚地好巫，凡是祭祖拜天之际，不是巫师就是巫女唱唱跳跳，通宵达旦地扫除妖孽，喜迎详瑞…….皇上看来老了，越来越相信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了。”
“皇后，这次来的是一位漂亮的巫女，复姓唐山。”
~
三天后，皇室宗庙祭祀大典上，雅乐奏鸣，各位诸侯王、列侯和朝中臣工分侍两侧，恭迎皇帝、皇后和太子登庙祭祀。宗庙祭祀虽每年都举行一次，但今年特别不同，新都刚定，搬到了始皇帝家隔壁，是需要大肆告诉列祖列宗的大事，也是昭告天下，汉袭秦制的合法性。
轰鸣的雅乐声中，儒家子弟作为列臣中的一个方队，呼啦啦跪倒一片，在其他只是站立鞠躬的男子和行屈膝礼的女子中，特别显眼，也特别显得会拍马屁。很快，另一则更显眼的队伍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祭祀高台上，荡漾着一支波诡云谲的行巫队伍，全部楚服打扮，满身插满鸡毛雉羽，如海水般在大跳祭天巫舞。巫舞中心，簇拥着一火红衣衫的女子，黑发垂腰，头戴一冲天雉翎，肌肤胜雪，腰肢如蔓如蛇，背着众人大幅度地扭呀扭呀，极其妩媚诡秘，又显出不同一般的生殖力。然后百灵鸟般的婉转嗓音响起，礼乐中一种飘飘缈缈的楚音唱词悠扬入耳：
大海荡荡水所归，
高贤愉愉民所怀。
大山崔，百卉殖，
民何贵贵有德
不光吕雉，连身着贵重冕服的刘邦都停住攀登礼台的脚步，转过身去，好奇地观望那极其诱惑的腰肢，如火中凤凰。
吕雉轻笑道：“皇上，那是楚地来的巫女唐山，据说此女很有才学，是我大汉有名的女诗人呢。”
“女人也能成为诗人？”刘邦嘿嘿一乐，“我汉朝倒是很养人呢。那唱的诗是何意？”
“唐山女诗的意思是赞美皇上的仁德和四海归心，天下百姓也安居和乐。”吕雉其实想说的是，唐山女的所谓诗，不过是一堆马屁文罢了，和叔孙通的跪拜有相似之意。但架不住皇帝喜欢听歌功颂德啊。
刘邦一听，龙颜大悦，不由频频回头盯着那女巫的小蛮腰出神。
“此女子年方二十三岁，还没婚配。”
“呵呵，皇后何意？”刘邦哈哈笑着。
“我已派人询问过那唐山女，是否做完祭典想留下来？唐山女正好也喜欢咱长乐宫。若皇上不反对，我想把唐山女的行程改了，让别人代她去栎阳做下一步的祭祀，把这个才女安置在长秋宫里，可好？”
刘邦很意外，笑嘻嘻地看着皇后，不说话。
吕雉不经一笑，“我听说我们隔壁的秦始皇家，曾经后宫佳丽三千多人；相反，我们长乐宫落成了，却多数宫殿冷冷清清，建这么富丽堂皇，还填不满人，是我大汉无人啊还是皇帝真老了？”
刘邦马上亲切地笑摸了一把老婆，心里欢喜，“还是皇后为朕着想啊。连醋都不吃了，朕感动啊。”
“我可不是为着陛下的感动去的，陛下子嗣稀少，太子盈儿至今只一位兄长，四个幼弟，始皇帝一生忙着平定六国，建皇陵，修阿房宫，北抗匈奴，这么忙碌一生，还能生出二十多位儿子。皇上，大汉的江山还需要您多多开枝散叶啊。”
刘邦脸上都笑出花来了，又觉得哪里不对，看着吕雉还算真诚的脸，“皇后，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朕确实——朕觉得你变聪明了。”
看着夫君多疑的个性，吕雉只是轻轻一笑，“若大汉的家业不是这么辽阔，皇室这六个儿子倒也是足够了。但现在各个诸侯国都不稳定，人家想些什么，咱们也不放心啊。我是想着，等将来孩子们大些了，还是指望他们去稳住各个诸侯封地，别姓人咱信第一代，第二代人和咱也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太子的兄弟多了，将来也是给盈儿架势啊！”
刘邦听了，不再嬉皮笑脸了，频频点头，深以为是，“皇后说到朕心坎上了，儿子不够多，不够架朕的势，朕才经常睡不着觉啊，你看朕这白发，都是担心担出来的。”
吕后指指自己的眼角，“我和陛下一样，很怕将来太子的兄弟们不够有力，没法给我们的儿子更多辅佐。瞧我这皱纹，也是一夜夜睡不着给生生熬出来的。”
帝王夫妇，总在谈到国家大事上，容易找到共同语言，谈笑风声间，暗中的款曲便通了。
(https://www.tyvxw.cc/ty16292/1605502.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