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戚夫人与刘敬合谋狙击吕雉
吕雉回到宫里，找审食其商量，把刘家宗亲远一些的女儿过虑了一遍，终于找到一个二八年华与刘乐年龄相仿的女子，唤作刘悦，是刘邦远房堂兄刘贾庶弟的庶女。
因为刘贾被封荆国国王，这庶弟的庶女也金贵起来，成了荆国的王亲贵戚。吕雉的意思，别在小国寡民里做富贵亲戚了，来大汉宫廷做公主吧。
刘悦的父母还嘀咕着不乐意，怕委屈女儿，几乎是被刘贾挟迫给送去的，自己能封王，不是因为军功，是靠自己姓刘，现在皇帝有需求；让自己家族出个女儿，怎么就舍不得了？自家家族的女儿少么？一家十来个，都留着干嘛？吃汤饼么？正常命运也就嫁个本地殷实的大户做妻或嫁更高阶层的人家做妾，前途都能看到顶，还不如去匈奴试试运气，起码一去就是大单于的高等美妾，就是不受宠，起码能保证这远一层的刘家当荆王能踏实些：出一女儿远去和亲，本身就是大功一件！
和刘乐的娴雅端淑不同，这刘悦倒有侠女风范，自动和自家族最高官位的大伯达成了默契，既然皇帝送公主和亲是为大汉利益，咱家送一个女儿到皇室当公主也是为了荆国的利益，于是这刘悦在被送到洛阳汉宫前已被刘贾封为了荆国公主。
到了洛阳，吕雉定睛一瞧，小姑娘竟算伶牙俐齿一类，虽算不上顶级漂亮，但二八年华，正是欲迷死老男人的阶段，马上加封甘泉公主，以洛阳汉宫皇后居住的大殿为封号，以彰显尊贵。然后拟上奏章，让白水送至宣室殿。在宣室殿，中涓石奋郑重接过来，送至昭华台。自生病后，皇帝的朝会都停了，奏章之类，要送到皇帝卧榻的案子旁。
这些奏章都是用小篆写成。小篆是秦始皇推广的“书同文”后的统一文字，本是李斯发明的写法，扫盲用的，字体又瘦又长。刘邦接过来一看，个个如蜘蛛的细脚爪，几近不识，就随手放在了案上。
但刘敬是识字的，经常被会叫到皇帝身边以备咨询。所以，无意中瞅到了皇后的陈情书，出来时，“恰好”被戚夫人遇着，戚夫人也“恰好”在棋室摆上了棋盘，要为皇上病情祈福，“顺便”与关内侯对奕一局。
戚夫人坐下时，一抬眼就能看到宫室另一侧的皇帝，但离得远远的，说话也听不到。
“先生说过要助我。”
“看在哪些方面。”
“先生能在哪方面助我？”
“如此兜圈子，戚夫人不敢说吧？”
“我的儿子如意…..”戚夫人咬了咬牙,终于说出，“我希望我的儿子能做太子。”
刘敬沉默。
戚夫人在寂静的空气里，感应着对方，觉得他有点看不上自己。
刘敬是怀有大才之人，内心的确有点不屑，心说你一个能迷信围棋迷信到这种地步的小格局女子，大局观不出汉宫的四角天空，倒生出一个不相称的野心。不过这野心想想倒也迷人，起码能给别人提供一个入世的好时机。刘敬认为自己就是缺一个好时机的奇人，错过在大汉草创建立军功的机会，只能两年前毛遂自荐，怀着侥幸之心对刘邦讲出定都咸阳而不是洛阳的惊天道理，从而让皇帝刮目相看；又靠自己对匈奴人细致入微的观察，大胆做出正确猜测，虽被暂时打入监牢，毕竟最终靠自己的能力得到主控与匈奴人和谈的职位。
有些人间天生大才是会给自己找机遇的，就像当年吕太公，一个生意人，竟也能做出生吞盛世秦朝的壮丽梦想，三番两次地鼓动姑爷，最后竟也成功了。自己若助戚夫人之子最后登上帝位，那自己也应该像当年的吕不韦一样风光吧。
此时戚夫人也是在试探对方。刘敬名声在外，她却看不出出奇之处来，只是皇帝认为他胸怀经纬，她就姑且相信吧，倒也省了自己费神盘察了。今天就拭着能不能把此大才延揽到自己身边来。
若不成功，也没什么，反正他要聪明的话也不敢告诉皇帝什么。
“若要成功，夫人将来如何赏赐在下？”
“你想要什么？”戚夫人心都要跳到喉咙了。只要此人能讨价还价，说明他就有兴趣。
“夫人能给在下什么？”
戚夫人想了半天，竟没想起来更好的，“先生现在已是关内侯了，恐怕到时只能封你去某个诸侯国，当王了。”
这话倒是诚心诚意。刘敬能听得出来，但摇摇头，皇上的目的最终是削除异姓王，这是大势，自己才不触这个霉头。“萧丞相百年之后，丞相位接替者，夫人能想到在下即可。”
这个呀。戚夫人赶紧点头，“若我儿子能将来当上皇帝，先生定做丞相！”
天下人才都有一个大毛病，也是一大优点：胸怀大志，并立志要做一番对得起自己才情的大业！
所以才子们才容易被前方梦幻般辉煌的梦想所点燃，更易被自己的才情所激发！
所以才出现，有困难也要上，更大的困难则更为了证明自己的好奇和才情激发的雄心，更要上！
大才容易剑走偏锋！
于是本来不怎么看好戚夫人的刘敬在内心快速分析了戚夫人的优势：年轻漂亮正被皇帝宠爱；儿子可爱正是皇帝所欣赏的类型。这母子俩单纯和不谙事事是被皇帝当作天下母子美德的样板的——但美德不能当饭吃，但皇帝的审美却是最大利器。也就是这很可能中看不中用的母子俩，手中却握有一件超级利刃：皇帝的偏心。这就是能制衡皇后的最大杀器。什么也难敌皇帝乐意嘛。
当然不用想，皇后的本钱也是大的吓人，要用兵，皇后也能想想办法就能调出来；想用人，像丞相萧何，谋士张良，樊哙等这些元老，是皇帝的旧人，也是皇后的旧人，天生倾向皇后。就算现在皇帝死了，凭皇后的能力也一样运转大汉王朝。但现在皇帝死了，凭戚夫人母子的能力，只有葬送大汉的份——若加上自己这一奇才却有可能逆转乾坤，当年谁也不看好的秦王异人不就在大才吕不韦的辅佐下，继承大秦天下的吗？自己为何不是下一个吕不韦呢？但至少自己的智识不在萧何张良之下吧。
于是，被自己的才情所激发，欲搏一下未来丞相位的刘敬问戚夫人：“若夫人想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可否听从在下的劝告？”
戚夫人心里一喜，“先生若以我母子考虑为先，我当然听从。”
“那从现在开始，请戚夫人立即停止用围棋为如意占卜未来的行动，全部停止！”
戚夫人一惊，“为何？”
刘敬冷笑一声，“天下和权位是用理性、智识和胆量，硬碰硬争夺下来的，不是靠任何占卜占来的，虽然算命这东西确实能给弱者一种心理上的力量，但归根结底，实力最重要！夫人连这也不知道么？”
戚夫人心里又惊又喜，心道终于碰到高人了，自己竟听到听不太懂的话了，“请先生教我。”
“若真打算与皇后对立，这次一定要让刘乐公主和亲匈奴！”
刘敬的声音不高，却听得戚夫人既兴奋又心惊胆战，“可先生知道，皇后正在想办法不让公主远嫁匈奴！”
“那就请夫人在皇帝耳边陈情厉害！”
“什么厉害？我一直不明白先生的坚持，若把刘乐真送去匈奴，万一她将来真生了儿子真当上匈奴人的太子，那公主将来就是匈奴的太后了，到时她一定会支持她弟弟刘盈登基的呀。关内侯这是在帮皇后和太子啊！”
刘敬吁了口气，“把公主嫁于匈奴，大局上有利于大汉的稳定，将来无论刘盈还是如意登基，都首先需要一个稳定的局面。皇后不是看不明白，而是舍不得。这是其一。其二：若公主不去和亲，而成功嫁与赵国，才是真正有利于皇后与太子，那赵国一地以后就是皇后的地盘了。匈奴人即使得了公主，也不一定会听命于皇后，但赵国一定会！皇后和刘盈的势力就会在大汉中大增。”
戚夫人似有所悟。
刘敬则稳稳地落子，起码在刘邦的方向看，他还是在用心在下棋的。
“夫人，我们若想成功，从现在开始，就得分拆皇后背后的力量，即使暂时分拆不动，也不能让新力量再次凝聚在皇后身后。这皇后的力量，就是太子的力量。夫人现在所要凝聚的力量，将来都是如意的力量。”
戚夫人激动得脸都泛红了，想起以前管夫人的话了，小声而激切道：“先生我知道，这就是母以子为贵，子以母贵，母凭子贵，子凭母贵的道理！”
“请夫人现在就去劝说皇上。”
“哦，现在吗？”马上要上角力台了，戚夫人对真正的第一次既犹疑又兴奋。
“再不行动就晚了，不要忘了你的对手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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