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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成为沛公


  始皇帝三十七年(前210年)秦赢政驾崩于巡游的路上。

  消息传来,秦国各地蠢蠢欲动!镇国的真龙天子没了,如大地惊雷,惊醒了各地的反秦势力。尤其作死的是,始皇帝去世后,继位的不是德性良好的大皇子扶苏,却是一个白嫩可爱的最小的儿子胡亥。

  吕太公夜观天相,笑曰:“秦必亡于胡,可不是胡人,很可能是这最小的儿子。一般越有作为的天子,越不喜欢太子,越喜欢最小最会奉迎的小儿子,天将亡秦也!”

  吕雉小声道:“那刘季是否不用再呆在芒砀山了?”

  太公道:“不可,不可盲动。你夫君虽有天相,但不是六国中任何一支贵胄之后,不可贸然带头起兵,等吧,天相说南方会有一王者横空出世。”

  公元前209年秋天,陈涉在大泽乡称王,提出王候将相,宁有种和乎?正式举起反秦大旗,天下叛秦力量一下子风起云涌,大家纷纷攻占郡县,杀死秦帝国各地的郡守县令…….

  消息传到芒砀山,刘季哈哈大笑道:“幸亏老子准备得早,老天垂青于有备之人,赤帝之子的机会来了!”然后号令这一两年来跟着自己追鹿抓鱼吃的属下,“兄弟们,大秦危矣,我们的出头之日到了!抄家伙,随时听老子号令!”

  一直蜇伏的兄弟们也很振奋:“听赤帝之子调遣!”

  ~

  本是秦朝官员的曹县令也害怕被叛军所杀,与萧何曹参等人商议,在这两位老部下的撺掇下,想明白了,不能拿秦朝奉禄再明着反秦廷啊,“那你们赶紧把在芒砀山的刘季召回来吧。将来要是反秦成功了,好歹本县令也有点功;失败了,也不关本县令的事,都让他背了吧。”

  于是萧何马上找到吕雉的妹夫樊哙,让他火速去芒砀山让刘季带人回沛县。

  吕雉知道这个消息后,抬头望天,觉得夫郡翻身的日子来了!对前来送消息的单食其自然一番感谢,当下看着他的俊脸,笑问道:“刘季回到沛县,能当县令吗?”

  单食其恭敬答:“兄弟不知,但有一事明了:刘季是县令请回来的,再也不是朝廷钦犯了。”

  “刘季除了你,和卢绾,还有谁?”

  单食其红了脸,“不知。”

  吕雉笑了笑,“我并不吃男人的醋。你们男人之间再胡闹,也胡闹不出孩子出来。”

  单食其只淡淡一笑。

  “前一阵子我坐牢时,刘季可有别的女人?”

  单食其摇头,“不知。”

  “刘季要真发了家,会不会找其他女人?”

  单食其安慰她,“刘季心中的女子,嫂夫人最重。”

  这也是吕雉能心安的。

  晚上,正给孩子们做饭,刘肥跑了进来,对后娘道:“我爹带人到了沛县,但狗县令害怕了,把城门关了,还要杀了我爹。”

  吕雉一听,急了,饭也没吃,把弟妹丢给继子,“你在家看着他俩,饭做好了,我去看看。一定不能让你爹死了,人没了,什么都完了!”

  说完,吕雉驾着马车,黑夜去找审食其去了。

  当时审食其刚从外面回来,远远地看到了吕雉,停下来,对这个女人,他越发欣赏起来,她的果敢,她的聪明,她竟然知道想知道消息第一个来找自己。这沛县之中,论聪明程度,论消息来源之广,谁还比得上自己呢。

  于是他优雅地站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感觉,哪怕作为情敌,也要更体面倜傥一些,才不枉在一个男人身边,与这个女人平起平坐。

  “听说我夫君在城外遇阻了,进不了城,你可知道?”

  审食其点了点头,“明日,刘季必进城。”

  “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县令心里害怕,临时反悔,还想杀萧大人和曹大人,幸亏这两位大人机警,提前翻墙逃跑了。现在沛县最聪明勇敢的两位大人都在刘季身边。有了这两位,还怕刘季进不了沛城吗?”

  “我今晚还用带着孩子们躲起来吗?”月光照着刘季的正牌夫人端庄的脸。

  审食其抿嘴想笑,又理解和敬佩这个女子,吓怕了,在夫君马上得胜的时刻,她还知道应付意外之险,要带着孩子躲起来。刘季找这个女人,太英明了。这就是妻贤夫祸少的典型吧。

  “不用。”他淡淡道,“若有危险,我会一路小跑,去通知嫂子。”

  “要带上你的老婆孩子。”

  “那当然,我有意外,也不会让他们有意外。”

  吕雉叹了口气,要是自己夫君也有这份心意,多好。

  “你不希望我有意外吧?”她盯着他安静的脸孔。

  审食其淡淡一笑,“不想。如果想,以前我就不用舍命救嫂子了。”

  “如果我不在,就没人吃你们的醋了。”

  “嫂子有孩子,三个,如果嫂子不在了,还会有其他女人,而其他女人的心胸,怎么可能会比得上嫂子呢?”

  吕雉这才放心了。他们的关系,并没构成竞争,相反,是互利型的。

  于是吕雉安心回到家来,睡到半夜,就听审食其在院子里的声音:“嫂子,刘季大哥有请!”

  吕雉一听,心想,真成了!刘季这回成功上了岸了。

  吕雉被叫回,是吕太公的主意,刘季被困于城外,心生一计,把写着要杀死县令的文书用箭射回城内,吓唬百姓说,你们要不杀死县令,起义军要到了,要屠全城!于是怕死的一帮小年轻,这回可不用受县令的气了,一窝蜂跑到县衙,把曹县令斩杀了。

  为此,吕太公还伤了一阵子心呢,毕竟是世交,人家还帮过自己忙,于是赶忙跑过去,求女婿放掉县令的家人,做人得知恩图报不是。

  吕太公另一方面赶紧把闺女叫过来,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刘吕两家合力,吕雉得在现场。

  于是,杀回沛县的刘季当即跑回老丈人家,商量眼下的局面,县令死了,沛县整个群龙无首,该怎么办?

  吕太公转头看女儿,“你说该如何?”

  吕雉抱着熟睡的儿子,拍着他的小屁股,展现了一个野心勃勃女性的风姿,轻声道:“我夫君为大,当仁不让!”

  其实这话让刘季和吕太公来说,都未必说得出来。为什么,县令虽死,沛县里头领也轮不到刘季,按功劳和在沛县百姓心中的影响力,在此地深耕多年的县吏萧何和曹参都比刘季更有资格和人缘。刘季虽较早扯起反秦大旗,但毕竟小打小闹,没有家世和民心,恐怕大家不服。

  吕太公含笑点头,“你为何一定认为刘季为大,主治沛县?”

  吕雉莞尔一笑,“我认识一个读书人审食其,他很聪明机警,但他有弱点,他有老婆孩子,怕受牵连。连审食其这样不怎么在意老婆的人,都知道保其家小,同样读书人的萧大人和曹大人,估计也会这么想吧。他们和曹县令一样,不一定愿意出头,因为他们都没有我夫君的威仪和心肠,不在乎家人的死活。”

  这话即是赞扬了刘季敢作敢为,豁得出去,也讥讽他不在意亲情。

  吕太公哈哈大笑。

  刘季则在吕雉面前大大作了一揖,面有惭愧:“刘季对夫人有愧,倘若我得了沛县,定弥补夫人所受的委屈。”

  吕太公笑道:“大丈夫谋大事者,不拘小节。以后雉儿自己要当心照顾家小,别让刘季在外面操心犯难。照顾好后院,你就是大功一件。”

  刘季点头,“是,是。我在芒砀山这一两年,多亏了夫人照顾我爹娘兄弟,”

  私下,刘季对吕对自己的推崇很是欣慰。

  “夫人为何知道我一定为主治沛县?”

  吕哄着儿子轻笑道:“想听我一个妇人之见?”

  刘季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听众人言,尤其眼前这事上,老丈人能把吕雉叫来,本身就不寻常。

  “为妻觉得:一,夫君在芒砀山反秦,虽人数不足,但大小也是一首领,何况手下有跟随夫君的死士。这些死士,忠于夫君,未必忠于萧大人和曹大人。”

  刘季颔首。

  “其二,夫君乃赤帝之子,沛县无人不晓。为灭赤帝之子的天子之气,县令还派人用黑狗血洒了刘家的祖坟,也无人不知。”

  说起这一码事,刘季自是呵呵。夫妻俩相视而笑。

  “其三,乃夫君的性情,虽为人大义,却又铁石心肠,不为家人谋利,却能为一帮外人东奔西走,吃酒好色,做坏事从没顾虑。若主治沛县,成事,夫君会顾及兄弟幕僚;不成事,我们这些妻儿老小,可以牺牲为夫君连坐陪祭。光这一点,萧何和曹参两位大人,都不会舍得连累爹娘妻儿。” 

  刘季听完,尴尬地笑笑,把熟睡的儿子接过来,放地上,抱住爱妻,感叹:“知我者,夫人也!为夫虽然惭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自掴耳光谢罪,但钦佩夫人能体凉我,容忍我不堪的性情和行为。”

  吕雉宽容地笑笑:“我们已多少年的夫妻,夫君是什么人,我早已明了。明去县衙,不可太过桀敖无礼,狂言妄为,要多少要谦让一番。”

  刘季哈哈一乐,揽住足智多谋体察世情人心的老婆,心里满是敬佩啊,如果老婆不是个女子,定可以常带在身边出谋划策。

  第二天,刘季被众人拥着到了没有县令的县衙,众人商议,沛县既已扯旗造反,响应陈涉王,不再用秦制“县令”这个称喟,要推行楚制,根据楚制传统,现在要公推沛县之主:沛公。

  刘季尊敬有加地对萧何道:“萧大人熟悉沛县的文书律法,你来做沛公吧,季愿听从萧大人的差遣。”

  萧何一个读书人,马上露出读书人胆小的毛病和格局,连连摆手道:“何乃一区区刀笔吏,平时就是看看书,动动笔和嘴皮子,带兵使人一样不通,如何治理得了沛县?”

  刘季又转向曹参道:“参老弟,请你上座做沛公,我刘季愿听从曹大人的差遗!”

  曹参一狱吏,还是萧何的属下,平时最为敬佩萧何,上司都不做的沛公,自己如何敢做?当即摆手,“参不具备治理沛县的能力。”

  此时吕太公笑言:“老朽有一言,眼下不如刘季暂做沛公,现在楚兵四起,沛县必然响应,出去攻城掠寨之事还得刘季带领兄们谋划,萧大人可在后方治理沛县事务。”

  这也正中萧何下怀,乱世中自己真不具备拼死不要命的精神,更割舍不掉家小,这种事也就适合草莽十足的刘季。

  当下众人拜刘季为沛公。宰了牲畜,祭祀黄帝、蚩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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