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试探 2
“薛小姐,你……你!”那二流子着实慌了神,半晌挤不出一句话,他的伤口已然是痛极,可惊慌之下,一时竟忘了那痛。
过了好半天,他方才喘匀了气,可怒气和愤懑不仅让他梗得脸红脖子粗,更让断腕处的血流得更快了些:
“你血口喷人,仗势欺人!”二流子哪还忍得住,被官差紧盯着,他不敢再说甚么市井混言,于是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
“你以为自个空口辩白几句,便能免了你的罪责,那还是省些力气为好。”薛映安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不经意间染上绣鞋的血渍,像是在打量一朵寻常至极的绣面小花。
她的语气愈是平淡,却愈能挑起他心头的怒火,可不待那二流子再怒嚎几句,她便又面向那领头官差:
“我此言,着实不是甚么虚话,此间是官府重地,若不是有人恶意指使,谁人敢如此放肆?”
薛映安此言,却并没得甚么人附和,众人皆以为这相府小姐是想随意给这二流子安个大罪,一时也不好插话。
“这……”官差也觉这罪名着实牵强了些,就算是正经断案,也至多只能证这二流子贼胆包天。
薛映安自然察觉到官差们的为难,可她却是勾唇一笑:
“我往这面走,是想质问这吃穿用度皆是靠着我相府的张氏,为何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污损我的声名,我想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儿,揭露这妇人的种种谎言,或是我的目的太易被察觉,以至于有心之人特意遣了这男子,想要激怒于我,从而堵住我的嘴。”
她的目光轮流扫向那二流子和张氏,眸里是一眼便能瞧出的深意:
“细想一番,若我今日冲动些,只觉深受这男子的侮辱,又会如何,到时候闹出人命,我虽必不会受甚么责罚,可到底会因盛怒之下,失了揭张氏谎言的良机,手中捏的明证,便只能呈堂证供,可官府问询,向来是屏退闲人的,到时就算我力证自个清白,也难保不会传出我相府以权压人,欺压这妇人的谣言。”
张氏本就不怀好意地看着薛映安如何圆她那话,可见她句句都有意指她诬陷,哪还稳得住。
更何况她虽有意要陷薛映安于不义之地,誓要给这坏她颜面的贱蹄子安上心狠手辣的坏名头,可确是从未见着过这二流子,原本那佯怒之姿,倒有了几分真怒之态:
“简直,简直是满口胡言,薛映安,你这般胡乱攀咬,究竟是与我有何仇何怨?”张氏衣袖掩面,做足了好生委屈的模样,可是内里,却直骂薛映安是下三滥的小贱蹄子。
这张氏向来与柔善和婉的模样示人,如今就算满肚子的怨气,也只能做出被逼无奈的样儿,倒是憋闷得很。
张氏愈气,倒是愈顺了薛映安的心意,但她却并未和这张氏针锋相对,而是向着围观众人,轻缓地问了一句:
“可有哪位识得今个这无礼之徒?”
这二流子一看便是终日混迹在市井小巷,游手好闲之人,在这闹市中寻得知晓他底细的,应不是甚么难事。
果然,却有一卖菜老妪当即撂下挑子,指着地下呻吟不断的二流子便道:
“怎个会不识得?除开俺,这周遭的哪个小摊小贩,是不识得这泼皮户的?没吃的没用的,便偷俺们的用俺们的,仗着年轻力壮,什么混事没做过,如今被没了手脚,才真真叫报应。”
这老妪虽然年迈,可火气却是旺得很,想来是平日被那二流子横惯了,如今见他如此凄惨的模样,自是压不住气。
而她话一出口,旁边的小摊贩也连连附和着,那厌恶的神色,好似恨不得这二流子直接烂在地里才好。
那二流子一听,当下脸又红又白,可他现在已没力气和那老妪争执,只能紧盯着她,直喘着粗气。
薛映安听后,却又是轻笑:“照大娘的意思,这男子可是从未有过立命安生的营生?只是如此无赖,怎的还有成家的好运道呢?”
那老妪自是不明其意,却下意思地嗤笑了一声:
“成家?贵人您真是高看他了,就他那混账模样,哪家姑娘瞎了眼才会中意他,就算是那些卖女儿的,最差也会寻思卖给那些有几亩薄田,几间草屋的老农户,而不是这个宁可裹着草席住在破城隍庙,也不愿本分些找份差使做的混账东西。”
薛映安点点头,算是知晓了,可是桃花眸间的深意,却又厚重了许些:
“无怪我多想,瞧着他穿得也算干净齐整,便以为他家定是有个贤惠的娘子帮衬着。”
她的意思表明得恰当好处,虽有些隐晦,却终究是让旁人懂了她的话中之意。
一个终日混迹在市井,却混不出甚么名堂的小混混,吃的是从像卖菜老妪一般的人里偷抢出的杂食,住的是要受日晒雨淋,风吹雨打的破旧老庙。
如今却偏生能扮得人模狗样的,岂不是本身就是件奇事?
薛映安见周遭百姓已是议论纷纷,她想了想,却是又补上了一句:
“需知民以食为天,若我是他这般的人,好不容易抠得几个铜板,也应是寻个酒楼,好生饱餐一顿,可看看他的衣衫,除开干净,最大的疑点便在过于合身,且未有洗过痕迹,想来顺手牵羊,应不会寻到如此衣裳吧。”
众人一听,只觉正是这个理儿,一个食不果腹,全靠偷抢的小混混,得了许些银钱,最应想到便应是吃香喝辣,打尖住店。
更何况但凡是男子,这酒足饭饱后,怎会不起些邪念,喝喝花酒,温香软玉在怀,便应是其次的念头。
至于穿衣打扮,应是最为费钱,且最后考量的,若不是这二流子突得了甚么钱财,已把那酒肉饱足,青楼逛乐,又怎会想到这一遭呢?
这二流子一听,脸色竟然是全白了,他怎个都没料到,漏子竟出在他突生主意去做的衣袍上。
事到如今,他竟然连寻个借口的地儿都是无的,若是旁人,大可说银钱全然来自主人家赏赐,可他呢,游手好闲惯了,连份工钱也是无的,又哪来的打赏。
于是一时冷汗涔涔,终究是一咬唇,只好求饶认了:
“薛小姐,薛小姐,小的,小的是被猪油蒙心,糊涂了啊,小的确是收了旁人钱银,指名道姓地,要在这衙门口为难薛小姐,可和这妇人串通一气,要陷害小姐,确是没影的事啊!”
他说的皆是实话,若不是怕牵扯上御赐之物的大事,他自不可能这么快便招个痛快。
“何人如此心计叵测?”薛映安眉梢轻皱,想来是极痛恨这般行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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