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责问
薛映安见元慧如此模样,也猜着了他明了她这一番口舌功夫背后的深意,当下便用那桃花眸轻轻一扫,再不看他。
可是元慧如今哪敢再轻视她去?他自以为躲过这灾,如今被薛映安当头一棒,敲得个头昏脑胀,深感自个大难临头起来。
于是好不容易收了的冷汗又向外冒个不停,头也是磕得响当当的,只是这叩头大礼,却不是向着萧策,而是向着薛映安。
心里头再不敢有半分诋毁,只盼着这小小年纪却内里精明的相府小姐,多少能有几分良善心肠。
薛映安端坐高位,对他的磕头大礼不闪不避,略施薄妆的小脸一派清淡平和,便是要生受那礼。
莫不说她本不是甚么菩萨心肠,就算是那没个性子的泥人,也多少带着两三分血性的,如此,她又怎可能真对这元慧三番两次的陷害,没得个丝毫怒气。
更何况这元慧是本就是贪婪徇私之辈,为一己之利,连她这个素未蒙面的深闺小女都可下手陷害。
若她真是懵懂女童,岂不是就这般坏了名声?况且他的手段虽然不甚高明,可到底能看出他的秉性,如此,她怎会轻饶于他。
这般一想,薛映安的眼眸不免又添上了许些冷意。
不过嘴上却是忙道:“元把头这是作甚?映安虽得家父外祖宠爱,可终究只是无品无阶的闺阁女子,如何担得起元把头这般大礼?可莫叫映安落人诟病。”
这话说的虽知礼识趣,又是谦谦逊逊的讨喜模样。
可像萧策这般的聪敏人一听,便知这小姑娘,是存了心用元慧方才那些明褒暗贬的话来堵他。
于是当下也冷然附和一句:
“他要磕,便让他磕,本王为你做证,左右不是你让他磕去的,轮不到他人道途听说。”
元慧本想做个祥子,博那相府小姐心头一软,却不料得了诚王这话,当下不磕反而不是,只能继续将头磕得“咚咚”作响。
额痛脑晕之余,他心头又起了绝望之意,看相府小姐如此做派,想来是不会软下来了。
他失了之前那股趾高气昂之感,如今这屈身叩首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可怜。
不过以薛映安那斩草便要除根的做派,他再可怜,她也无改前头打算。
于是收了那桃花眸中的深幽清冽,独独换上和年岁相当的迷惑无解:
“映安是深闺女子,也不晓官府办事的规矩,想着元把头听那张氏几言,便领了五十余众官差前来问询,便猜堂上是不是皆是这般办事的,这才对照着出了那么个主意,怎的在元把头嘴里,却成了映安不尊王法,混淆黑白呢?”
她明面是在问着,可元慧又如何不知,她分明是在兴师问罪呢。
只是元慧如何敢接半个字,方才他那铺天盖地的指责已是入了旁人的耳,再无回转的余地,他再借话,不过是又添上强词夺理的罪。
更何况他又能接甚么话?他领这一众官差来寻威风是实事,不管不顾地给这相府小姐添堵也是实事。
如今泼向那相府小姐的脏水,全泼回自个头上,终究只能算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眼见着元慧已面露灰败之态,薛映安便趁机又道:
“元把头,你自个讲过,映安比之那张氏,金尊玉贵了不少,映安便道句大言不惭的话,这位高之人,话语的分量自然重些,在同牵连了御赐大事的情形下,怎的那张氏妄言几句便成不敢大意,而映安多嘴便成了空口无凭,栽赃诬陷了呢?”
她的语气并没有添上委屈,就算是眼里刻意流露的几分迷惑之态,也不失大家沉稳。
可愈是这般明事理的样儿,愈发衬出那元慧的心思不正,底下那些被元慧巧言所误的小官差,就算脑子再木讷些,也不会不明真相,看向元慧的眼神,皆不善起来。
原是那元慧不仅是欺了薛映安,还将这些小官差也一并欺了去。
他点的尽是做工不久,未办过甚么大案的小青头,个个都真以为办御赐之物便需如此阵仗。
如今薛映安这一番话,方才让他们知晓,原来自个是被当枪使了。
都是些血气刚方的青年人,想着这元慧明知御赐之物做不得儿戏,却偏生要为一己之利,得罪这高门贵女,哪能不憋一肚子的火气。
他自个贪婪便罢了,何故要牵扯上他们?若这事被传到上头去,他们这些任人差遣的小喽喽又怎可能有条活路?
就算他们真是一无所知,可谁愿摊上这棘手事,为他们这些无权无势之人辩解三分,还不是被当做一丘之貉,一并处置得干净。
这样一想,他们生生觉得后怕起来,对元慧的恨意也就藏不住了,当下便恨不得抡起拳头,捶死着狗日的王八蛋作数。
这恨意渐深,到最后便成了杀意,萧策对这样的感觉自是熟悉的很,黑眸一棱,便向那官差堆里看去。
只见双双血丝密布的眼,像是恶鬼似的盯着元慧的背脊,那眼神若是能成刀子,这元慧便只有体无完肤的份儿。
萧策见了这眼神,大抵也明了他们所想,他虽觉这元慧是罪有应得,却不能放任这些官差染上人命,若是不然,本来这无辜,也要染上几分罪孽了。
于是当即又一冷哼,在这些个小官差向他看去之时,直用冷厉的眼神示意他们收了异动。
纵然这些个小官差正在火气上头,却到底不敌萧策那凛凛气势,再加之萧策的眼神着实锐利,像是鹰隼似的让人无端发寒,当下只觉天上泼来一道凉水,浇得他们内外透凉。
这才回转自个实是冲动了些,看这元慧的模样,便知他已无甚好下场,何需轮到他们再打一耙,平白脏了手脚。
而对愿出声提醒他们的诚王,这些个小官差也多了些感激之情。
只是诚王面色太过冷峻,他们在感激之余,却仍是摸不清他的心思,于是又齐齐跪下,意在请求诚王莫让他们得个连坐之罪。
眼见这些个小官差唰唰又跪一地,萧策是存着几分无奈的。
这些个没眼见的小子,若他有意要问责他们,为何要多费心神稍作提醒,任他们将那元慧打得半死岂不是更好?
既留了人证在手,处置其些人的理也更足些,这般浅显的怎都看不明白?
反倒是之前他点出来的周大刀,既没有因怨愤失了理智,也没有跟着跪地求饶,看来他性子虽纯善,却不是个蠢的。
这周大刀算是入了萧策的眼,相较之下,其些个小官差便显得无趣得紧,萧策薄唇轻抿,也没有磨他们的心思,当即便想出声让他们起来,乖觉站在那儿作壁上观才好。
只是话还没出口,他又生了些主意,只觉是对小姑娘有些好处,便向小姑娘处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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