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反驳
“这妇人的确可怜,但仗着遭遇祸及他人,这可怜也就成了可恨了。”
看着围观百姓议论纷纷,薛映安唇角轻勾,突然问道:
“大家是否记得,十年前,蛮夷大军犯我大昌,造成生灵涂炭,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一个看起来老实憨厚的大汉中气十足地插嘴道:
“甚么记不记得,姑娘你这话就不中听了,我们虽是粗人,国恨却是不敢忘的。”
百姓们皆都附和着点头。
薛映安看向那大汉,知其应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于是她有礼地一笑,便开始循循善诱着:
“那这位壮士,是否还记得蛮夷为何犯我大昌?”
这大汉何时被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尊敬过,粗黑的皮肤不免有些微红,他挠了挠头,有些赫然地回答道:
“这也是记得的,当时蛮夷首领被压上刑台,大伙儿都争着去观刑,那蛮夷死到临头也不悔改,说我们的百姓在安居乐业的时候,塞外的百姓却在缺衣短食,这仗本就该打……当时大伙儿可气了,你们百姓苦困,就要我们也跟着受苦受难,这是什么歪理?”
大汉习惯了粗言粗语,一时这么文绉绉的还有些不习惯,但总算是结结巴巴地讲完了。
薛映安点了点头,自然地接过话头:
“塞外向来物少草稀,游牧百姓也委实可怜,只是那首领之所以犯众怒,是因为他本可以有其他选择改善自己百姓的生活,却独独选择侵略这条道。”
“他的所为,致使蛮夷大军屠杀我大昌百姓,奸淫我大昌妇女,使得多少白发送黑发,多少将士马革裹尸,难道就因为他存着让自己百姓活得更好的本心,我们就能对这些滔天大罪视而不见吗?”
她目光灼灼,句句掷地有声,虽然百姓们不明她为何突出此言,却依旧被她的话所感染,大声反驳道:
“当然不能!”
薛映安满意地一笑,突然话锋一转,又回到这妇人身上:
“如今这妇人不也是如此?家中突然生变,她本可以报官捉拿致使自家夫君染病的妓子,就算没有这等理智,也可以问清那妓子的样貌体态,再做打算。”
“可她偏偏来这市集大吵大闹,闹得人仰马翻不说,还使我与丫鬟无辜受难,是否就因这妇人可怜,就能忽视这妇人的飞扬跋扈?就非得让我们老老实实地挨打呢?”
围观的百姓先是鸦雀无声,继而叹道这姑娘确实是有些急智,竟把这毫无关系的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直堵得叫人说不出话来。
茶楼上玄黑长袍男子自幼习武,听觉向来过人,薛映安这一席话便也传进了他的耳中。
看着在人群中丝毫不露下风,年龄虽小,胸中却自有丘壑的少女,他的俊颜虽依旧冰冷,眼中却已多了许些赞赏。
他唤来身旁的随侍,悄然说了些什么,便见随侍也扮作一般百姓,混入围观人群。
而那之前挑唆的相貌普通的男子,此时脸色却有些不好,但想着自家主子铁定安排好了一切,他又大声插嘴道:
“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只是大伙儿想一想,这夫人为何不闹他人,却独独对这位自称大家小姐,却空口无凭的姑娘穷追猛打?”
听了这番话,薛映安讥诮地勾了勾唇,略带讽刺地说道:
“你这说法倒有些新奇,商贩是不是非得托着算盘,才能证明自己是商贩?老农是不是非得扛着锄头,才能证明自己是农民?如照你所说,像你这样两手空空无一物的人,岂不是成了流民黑户?”
直问得男子哑口无言,她的唇角便带上一抹飘渺的弧度,似水的双眸有着淡淡的冰冷:
“我不过是一介深闺女子,不知你为何咄咄相逼,究竟是真为了帮寻一个公道,还是受人指使另有目的?你太想让我染上一身腥,不惜暗指我在假冒,却忘了我的身份若真有假,为何会在大庭广众下直言这一问相府便知的事儿?”
薛映安不吵不闹,谈吐间句句在理,她纵然没有其他女子楚楚可怜的娇弱,却自有一副大家姿态。
旁人一听,便觉是这个理儿,相府千金出身高贵,如今一看又是这般出众的品貌,只怕是有心之人想让这颗珍珠蒙尘,故意而为之罢了。
见众人已下意识地开始相信她,薛映安便不再多言,而是细细地打量那肥壮妇人。
只见她眼泪未干,却已收了之前嚣张的气焰,怔在原地开始回想着什么,当下便猜这妇人也不过是被人利用,实则也是对实情一无所知的主儿。
于是薛映安也就松了力道,语气稍缓地说道:
“你方才言行着实无礼,我不免多有得罪,如今看来你也是被愤怒和小人之言蒙了心,我也不再深究……你只需告诉我是何人说我是青楼娼妓,就算作两清罢。”
妇人见薛映安不再制住她,立马捂着流血的手腕,连滚带爬地回到自己的一众仆从中。
虽然大庭广众下薛映安的手段算不上严厉,但想着她之前那充斥着恶意的眼神,还是不免让妇人心有余悸。
“是那寻春楼的老鸨亲口所说,连在哪儿能寻到小姐您,以及轿子的模样,都讲地清清楚楚。”
妇人战战兢兢地说着,却见薛映安眸中冷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
她来这市集,不过是一时起意,知道此事的除了轿夫和称心,便是之前在轿上的刘婆子,若不是她里应外合,旁人又怎会如此轻易地知晓她的行踪?
而那寻春楼实则是萧弘烨的私产,平日用来收集情报,掌握官员把柄,自是听他命令行事的。
前世并没有发生此事,薛映安一时也不能将萧弘烨的目的说出个所以然,但她至少知晓了那刘婆子早就被萧弘烨给买通。
薛映安紧抿着自己的红唇,克制自己一想到那名字,就不由得流露出的强烈恨意,不知府中还有多少萧弘烨的暗线,而刘婆子,就是她惩治的第一个恶仆。
妇人一直在偷偷打量薛映安的神色,见她满脸煞气,只当她是在恼自己,当下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过是商贾之家的主母,虽仗着富甲一方作威作福惯了,却也知民不与官斗之理,若面前这小姑娘真有那么大的来头,那岂不是她十条命都不够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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