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观星
因为是公司内部活动,并未邀请客户,加上各个部门的表演和抽奖活动,气氛十分热烈,尤其是当晏岚出现时,更是达到了高潮。
或许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晏岚是哪个小明星演过什么电视剧,但是美女就是美女,聚光灯一打,其余人全成了陪衬。
周世文一脸无语地看着主持人报出幸运号码后,自家弟子尖叫着跑上去:“我我我是我”
徐贞快开心疯了,她做梦都没想到能和偶像近距离接触,晏岚拥抱了她一下,把奖品递给她。
“谢谢岚岚。”徐贞激动地语无伦次,“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加油”
漂亮的女星大方地点头微笑:“谢谢,我们一起加油。”
崔莹莹站在不远处把这一幕拍下来发给裴瑾:任务完成
裴瑾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回来。
邀请晏岚是他临时改的主意,他进了徐贞的微博,发现她转了不少晏岚的动态,便知道她的偶像是谁了。
如此安排,聊表谢意。
正值晚高峰,裴瑾在路上堵了一会儿,他倒是对堵车没什么不愉快的想法,人们痛恨堵车,无非是因为浪费时间,他却无所谓,时间大把,正怕挥霍不掉。
他在路上听了一张最新专辑,等到把车停到地下车库的时候,心情还是十分愉悦的。
可就在这时,他听见停车场的一角传来冷笑声。
“程渊,你要同我分手,大可以直接同我说,我是那样死缠烂打的人吗”那女子冷冷问,“现在狗仔拍到你和甘茹雪开房,你满意了”
“要我替你澄清我们只是朋友外人不知道,公司里谁不知道我们俩是情侣你叫我脸往哪里搁”
裴瑾知道她是谁了。
“我想怎么样”她看似充满火气的声音里有一丝被压抑的颤抖,“让甘茹雪退出乱世情缘的试镜,我把男人给她,她把角色给我,很公平吧对,我就是这样自私自利的女人,可关你屁事,你别忘了,我俩现在已经分手。”
裴瑾锁上车门的时候想,好理智的姑娘,这个男人是决计不能再要了,但从她手上抢走,必须也叫对方吐出来好处不可。
哭泣挽回不不,为这样的男人,不值得。
他那么想着,走到电梯处,看到了一个哭花了妆的美女,娱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见之难忘。
裴瑾放了一张碟,是根据爱尔兰诗人叶芝写的柳园里谱的曲,晏岚触动心事,不由潸然泪下。
曲毕,该流的眼泪也流尽了,裴瑾笑问:“可是一首好歌”
“是。”晏岚拭去眼泪。
裴瑾便问:“前面有两条路,左边那条回市区,我将你放在贵公司附近,右边那条通向常青山,今夜星光好,适合观星,晏小姐往哪里去”
晏岚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看星星。”
“好。”裴瑾打转方向盘,去往郊区的路上几乎没有车辆,裴瑾把车速飙到最高。
晏岚觉得心脏砰砰乱跳,十分刺激。
不出30分钟,市区的灯火就渐渐看不见了,那个浮华的世界好像一下子远去了,什么名什么利,在亿万年的星光之下都不值一提。
裴瑾将车停在山巅,自后备箱取出毛毯与冰镇啤酒,还有一大包薯片,晏岚笑了:“我是沾光。”
“不,我本以为今夜孤家寡人,谁想有佳人作伴,是我沾光。”裴瑾拉开易拉罐,将啤酒递给晏岚。
晏岚看了看自己新做好的水晶指甲,不知怎的眼眶微酸,那么多年,他是头一个为她拉开易拉罐的人。
一个人是否体贴细心,全在这些微不可见的地方。
她接过冰凉的啤酒,与他轻轻一碰:“裴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裴瑾。”裴瑾斜靠在车门边,“不用客气,萍水相逢也是缘分。”
夜静更阑,满天星斗,那些遥远的恒星所散发的光芒,不知是奔波了多少年才能被人类所看到。
晏岚喝了半瓶啤酒,脸颊微红,眼睛明亮,她突然吟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说完便觉耳朵发烫,赶紧解释,“这是我上一部戏的台词。”
裴瑾温和道:“很应景。”
“可这又不是在湖里。”她把恼人的鬈发拨回耳后。
“心情是一样的,是不是有山,是不是有水,又有什么关系”
晏岚不禁想,这么年轻就有了事业的人,不咄咄逼人,反而平和体贴,真是出人预料,相比之下,她所见过的所有人男人都显得如此幼稚毛躁。
说曹操曹操到,程渊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看着这烦人的来电铃声,恨不得掐断。
裴瑾倒是不介意,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走远些给她留讲话的空间。
晏岚不得不把电话接了起来,那头程渊张口便问:“她答应了,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办”
“你再催,我就发微博说你劈腿,我两的照片还在我手机里。”晏岚出口恶气,不等他发火,便说,“我现在就发,可以了吧”
然后狠狠摁掉了电话,点开微博,履行诺言,向公众澄清他俩纯粹是好友,谢谢大家关心云云。
锁了手机,晏岚突然说:“我早知道他和甘茹雪有暧昧,可我俩说好了一起奋斗,他却等不及了。”
甘茹雪已经挤进一线女星行列,资源丰富,但凡有新闻,必上热搜,与她微博秀几次恩爱,还怕没有流量
真的,不怪程渊这么选,娱乐圈里,不削尖了脑袋往上爬,就只有被人踩死的命。
“晏岚。”裴瑾看着她那双勾人摄魄的眼睛,声音清晰有力,“你会红。”
晏岚牵牵嘴角:“唉,多谢你安慰”
“不,我不是安慰你。”裴瑾将喝空的易拉罐捏扁,丢进塑料袋里,“我不会看错,你会得偿所愿,这世上美人虽多,但红的少。”
晏岚眼里闪过迷惘:“是吗可我出道好多年”
“不要急,很快了。”裴瑾笑了起来。
很多年前,他留宿秦淮河边某位佳人的妆楼,清晨起来,有个髫年的丫头为他奉茶,他看她年纪尚小,但做事落落大方,不似其他瑟缩,便问:“是怎么来的”
“家里遭了水灾,活不下去,就把我卖了。”那女童看着他,言辞清晰,条理分明,“阿母多出五两银子,除了给爹治病,家里还能吃顿饱饭。”
佳人便笑:“公子不要理她,问她一句,她能答上十句来。”她招手叫那丫头过去,将一朵珠花簪在她的鬓边,揽着她道,“前些时候,还问能不能跟着我认字,我这么多丫头里,就她最肯用功。”
“姐姐,我会成名妓。”她说,“以后金陵人人都会知道我的名字。”
佳人笑得直不起腰来,指着她问:“那你倒是背一首白乐天的诗来听听。”
她负手,诵道:“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裴瑾诧异:“一字不差。”他凝视着小小的女孩,好一会儿才道,“十年后,你当得偿所愿。”
“若真是如此,便请公子赐个名吧。”佳人扶着丫头消瘦的肩头,戏谑道,“若是有一天,这名字传遍江南,公子便再来与她梳弄,便也算是一场佳话。”
裴瑾问她:“你本姓什么”
“姓谢。”
“呵,谢娘,”裴瑾略一思忖,想起她刚才吟诗的模样,便道,“那就叫清吟吧,谢清吟。”
十年后,谢清吟以如花容貌与无双才艺名扬金陵城,然而,姐儿爱俏,鸨儿爱钞,养大了的女儿,当然是要她出去接客才能挣钱,谢清吟十六了还不肯梳弄,养母怎么不急
要知道,门户里有个说法,十三岁是试花,太早,十四岁是开花,正好,十五岁变成了摘花,已经过了时,何况十六
可谢清吟长袖善舞,邀约不断,才子王孙,都以与她作诗应和为荣,盛名之下,养母倒也不敢随意安排。
那一年,裴瑾北上,路过金陵,才区区十年,若是容貌没有大变化倒也不惧,若是二三十年,他不会再走这条路。
到了秦淮河,听闻谢清吟招亲,十分诧异,原来一眨眼,昔年髫年女童已到破瓜之年,时间原来过得也挺快。
他以五百两银子拔得头筹,为谢清吟梳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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