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在仙客来的营业额一直平稳增长的情况下。她在附近的社区里租下了一套完整的住房，两室一厅的。这里的租金比胡同里的那件小平房要贵好多，但她很乐意支付这笔钱。能离开那条破旧的小胡同，一直就是她的梦想。来到新家，她与登卓只住了其中的一间房。显得很宽敞，就让智信也住了进来。他们白天分别去仙客来或码头工作，晚上就到这套房子里来住宿。生活上很有规律，而且充实，这样的生活也不是她真正想要的。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春节了，这意味着仙客来的生意以后会更好。此时的她沉浸在舒适的生活环境当中。毫无经营策略应对顾客爆满的情况。难道，现在租住的那套房子是她最终的梦想？也许，所有的外来人员注定逃不出幸福感的起点较低的现象从而放弃更高的追求。她计算了一下上个月仙客来的总营业额。扣除上上下下所有的开支，剩下的就是她的纯收入。这是仙客来开业当月收入的几倍。再加上登卓，在码头上当搬运工的那些收入，她也可以心满意足。

　　仙客来自从营业额猛增以来，店里一直缺少人手。起初她迫于压力，充当了服务员。那段时间，接待顾客、洗菜、洗碗，什么都干。现在她思想有了改观，不想做这些琐碎的事情。决定再聘请一名到两名服务员，就在仙客来门外张贴了招聘广告。她希望有形象较好的人前来应聘。更有意思的是，这次招聘不论性别。招聘广告一贴上，并有人走进店来应聘。但，都是一些相貌较平庸的人。在好的用人单位遭拒后，想试试像仙客来这样不起眼的小天地。这让她着实过了一把主宰别人命运的瘾。

　　直到有天下午，她中意的服务员才出现。一个很高挑的女人出现在店里。她们还以为这个女人是来就餐的。女人很漂亮，根本看不出她的真正年龄。女人在店里站了好久也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她此时在厨房里与黄伊交谈。只有智信在餐厅里，可她不知道如何招待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女人想要干什么，一直都不出声，用一双大眼睛扫视着整个餐厅。

　　智信有些不安心。走到女人面前说，你好！有事吗？

　　女人说，你们店用人吗？我叫胡佳英，是来应聘的。你是这儿的老板吗？我觉得这儿的环境还可以，不知道你对我满不满意？

　　智信说，胡佳英是吧？我帮你把老板叫过来。并朝厨房大喊，姐！有人来应聘，你出来吧！

　　听到喊声的她迅速地来到餐厅。说，谁来应聘啦？在哪呢？说着眼光就落在了胡佳英的身上。

　　胡佳英说，就是我。胡佳英，今年二十八。

　　她微笑着说，胡佳英。前几天，来应聘的人很多。我觉得她们的形象都不怎么样。我这个人对服务员的要求是很高的，尤其是外形和办事效率两个方面。我觉得你还行，希望你能长期在这里干下去。

　　得到了老板的肯定，是所有员工感到幸运的事情。这是胡佳英，在这个星期里碰到的最走运的一件事情，并没有马上离开仙客来，而是留下来熟悉环境。在相处的过程中，得知胡佳英，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与每个人的交往都会有不同的话题。到了用餐高峰时段，也的确帮了很多忙。见其干活利索，她们决定聘请她做服务员。并在打烊之前撕下了贴在门外的招聘广告。心想，仙客来能聘请到这样的服务员，简直就是超值。

　　这一段时间是运输业的旺季。码头上，进进出出的货船也特别多。登卓，经常加班到很晚。由于种种原因他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去仙客来了。近来，在仙客来发生的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全由她跟登卓口述。晚上，她们姐妹一同回家。他前几天就知道需要聘请服务员的事儿，并问了她们关于招聘方面的事情。一听说已有了很好的人选，登卓心里就在犯嘀咕。之前，听说她在用人方面不论男女，最大的希望就是仙客来不要出现男员工，一直以来就对自己没有信心。的确，对她而言，登卓的身上没有任何吸引她的地方。在事业上，她已取得了一点点成绩。在登卓的心里，她已经成了一个不可靠的女人。原以为，她经营餐馆会失败。现在看来，这个观点是错误的，而且很原始。登卓很爱她，胜过爱自己，总是尽一切能力扮演一个好丈夫的角色。可她并不明白登卓的心思。总是认为，这些是天底下所有的丈夫应该做的事情。他们在相处的时候，得知新来的员工是个女人时，心里感到无比的安然自得。登卓说，唉！这一段时间我真的好累，真希望有一天不再去码头工作。等仙客来的租约签下后，我就不去码头。咱们一起干，好吗？

　　她说，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这一个季度是餐饮业的黄金时期。这个时候的营业额高并不代表什么。也许，其他的三个季度都可能是淡季。到时候，就是和贝妮签了长期租约，你也得去码头工作。码头上的工作收入的确可观，有的大学生一个月也未必能挣这么多钱。

　　登卓说，钱这个东西呀，够用就行啦。太多了也未必是好事。

　　她说，我们手里的钱不多。不够花消，我可不想再回到过去。

　　她久久不语。想起住在那条破旧的胡同里的那些日子，就感到恐惧。她甚至怀疑在那段时间里，精神被囚禁了。不知不觉，对仍然住在那里的人们产生了同情心。她突然明白，在事业上她需要继续努力。仙客来是她不再回到过去的唯一保障。实际上，有相当一部分初创业者是被某种意识推动着的。如果没有一些意识的存在，那些初创业者的事业和处境将终身停滞。一个人在心里产生了意识，那就会在这些意识的驱动下向前奋力拼搏。包括在事业上，应该更加努力。自然而然就有了更高的追求。

　　从此，她到仙客来去的工作重点应对下一步将要出现的问题。厨艺精湛的黄伊在这一带是很有名的。春节即将到来，仙客来不能满足部分顾客在这里吃团年饭。她在想，如果万一顾客有这方面的要求怎么办？她跟黄伊，做了一次深入的交流。对方给她提了一个很好的建议。就是送菜上门。用张贴广告的方式提前与顾客提示有这样的服务。问题可能就是服务员短缺。她想，到时候登卓闲着。让他将菜包送到户一定没有问题。想着，就决定这么干了。她将一切都构想好了，只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日子像流水般逝去，散落在岁月的长河中。离春节只有十几天。仙客来的顾客日接待量在一天天增加，她们感觉越来越忙。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胡佳英，没有到店里来工作。这对本来就是员工短缺的仙客来的工作更加难做。老板和员工总共才三人。而来店里就餐的顾客并没有减少。她们尽最大的努力支撑着整个店里的工作。直到晚上胡佳英仍然没有出现。由于太忙，她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很晚才打烊，这天是仙客来自开张以来打烊最晚的一天。并不是顾客的原因，而是太多的杂活要干。晚上十一点之后就没有顾客光临。今天突然少了一个人工作，她们就感觉仿佛塌了半边天似的，已经习惯了先前的分工状态，临时改变是很困难的。一下子少了一个人干活，都感觉不太习惯。现在，她们都在猜想，胡佳英，明天会不会来店工作。很晚了，她们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登卓，坐在沙发上，面朝着电视机，不时按动着遥控器。她觉得这很悠闲，心里对其产生了恨意。心想，怎么不去店里工作？该死。想到这儿，她一声叹息，‘嗯’‘唉’。顺便坐在沙发上，用略带恨意的眼神打量着登卓。

　　登卓说，你好像很累？早点休息吧。

　　她说，何止是累呀，简直就说不出这种感觉。

　　智信说，你们聊吧，我去休息。说完并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她说，登卓。今天真糟糕，那个新来的没来上班。她干活特别利索，突然不来上班我们还真不习惯。

　　登卓问道，她没有请假吗？会不会是离职？

　　她说，不会吧？要是离职那就糟了，我们缺人呐。在春节来临之际，再想请到这么好的服务员是不可能的。不行，我得打电话问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款新手机。这款手机是前几天买的。这几天又很忙，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它的一些具体功能。她动作生疏地在手机上按着键。少数几个手机号码和座机号码被翻了出来。胡佳英，留给她的是一个手机号码。她按了键，并与胡佳英通话。几分钟过后，电话挂断。她知道了胡佳英不来仙客来工作的前因后果。心情这时候无法平静，用一只颤抖的手将手机放进了手提包里。

　　她说，真是的。胡佳英以后不会再到仙客来工作了。唉！真糟糕，现在怎么办呢？

　　登卓说道，特别忙吗？还有五天我们码头就要放假了，直到正月初十。这五天，你们就挺一挺吧。

　　她考虑了一刻钟。说，你又不知道，到仙客来就餐的顾客越来越多。就算你过五天去了仙客来，人手也绝对不够。不如这样吧，把你妈和你妹都叫过来帮忙。我绝对不会亏待她们的，怎么样？

　　登卓说，这样啊，有地方住吗？

　　她说，等她们过来了再想办法。明天一早，你就去和她们打电话。就说，我们在这里的生意越来越忙。临时请不到合适的工人，让她们过来帮帮我们。

　　登卓说，好吧。嗯，胡佳英那里到的是怎么一回事？

　　她说，人家去一家星级酒店工作了。薪水比我们这儿高多了，像她那样的当然要走了。

　　夜里，下了一场小雪。早上起床后感觉寒气逼人。她将手机递到他手中，指明让他给家里打电话。他照办。他的母亲告诉他，两天后她们必到上海。他把手机号留给她们，到时可以通知他去火车站接待。心想，终于有人帮她了，再也不会为情请不到服务员而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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