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神灵的战争
邓弗里咬了咬牙:“好。给你。”
巨龙大笑:“那么现在从我的三亿五千万当中,慷慨地划给你一万元。你得用这些钱在深网建立一个不可追踪的账户,用红币向我支付——邓先生,别做什么手脚。我从前是搞情报工作的,你也是。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叫我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我就会去找你的命盒。”
然后他说出一个由一连串数字组成的账户,邓弗里说:“我记住了。”
“那么今天晚上22点我收钱。”
邓弗里皱眉:“调动这些资金需要……”
巨龙又看了他一眼。邓弗里叹气:“好。我想办法。”
直到这时,一直目光炯炯地盯着李清焰的老人才有所行动——他找到自己的手杖、转了身,脚步蹒跚地走到一旁的废墟之中。废墟里有泰清阁倾塌的酒柜,大部分的酒水都打碎了,但他翻捡一会儿,找到一瓶完好的“北山大曲”。
龙与另外两人都看着他,不清楚他要做什么。邓弗里忍不住说:“老师,你……”
但老人摆摆手,示意他安静。于是邓弗里只好收回已踏出去的脚步,看着他又找到一个小酒盅。而后老人用牙齿和指甲打开了酒瓶、闻一闻,倒了一杯酒。
接着他转身看巨龙,并伸手从自己的内兜里摸出一个小而扁,同时也极精致的金盒子,做出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举动——
他用瓶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进酒中。再从盒中取出一片封在松脂中的、早已经干硬的面包片,把盒子丢掉了。
老人捧起这两样东西,珍而重之地将它们高举在自己面前,脸上的神情肃穆庄严,甚至可以称得上虔诚:“主啊,这是你曾经的血与肉,你预言过你的归来,现在,我将它们献给你!”
任何人都没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
邓弗里瞪圆了眼睛:“老师……您在说什么!?”
而鱼太素微微皱起眉,目光在李清焰与艾伯特之间转了转,最终停在老人手中的那片封在松脂中的面包上。
其上并未无何异常……连一丁点儿的灵力波动都没有。
巨龙转动眼珠儿,微微歪头疑惑地看了看他手中两样东西:“这是做什么?”
可听到这句话,老人脸上的神情却愈发虔诚:“主啊,你也曾经预言过,新神会忘记一切……新神的名字是悼亡之神——它将为所有死去的旧神复仇!请原谅在我这近百年的漫长岁月里曾差一点儿丢失信仰……我几乎要以为那是一场梦了!但现在,您回来了!”
听到这些话,巨龙沉默一会儿。然后他趴了下来——大地因此微微发颤——用两只前肢撑着巨大的头颅,以极感兴趣的语气说:“哦?那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见过我的同类?”
就在这时,天边的战斗机编队掠近了,十几枚导弹拖着明亮尾焰袭来。而远处的地面部队也试着向这里发射出十几枚火箭弹。
但巨龙忽然舒展双翼、合拢向前。于是地上仍旧站立的三个人被他的甲翼庇护起来,仿佛头顶之上多了一座华丽却又简洁的白色圣堂,而巨龙本身就是这座圣堂当中的神灵雕像。
导弹与火箭弹击中龙的身体,立即爆起火光。但这火光相对于巨龙而言仅像是它身体上的几朵花——龙未受到任何伤害,甚至压根儿不会理会在上空飞行的机群、越来越多的地面部队。只将眼光锁定在老人身上:“你可以慢慢说、细细说。”
而他的声音,甚至在这座由自己的甲翼所构成的神殿中微微回荡。这样的情景似乎令老人更加激动、虔诚。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甚至泛出泪花儿:“主啊,我生于1842年,在1928年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您的化身!”
龙,或说李清焰想了想:“你是指,1928年的赫尔辛基大爆炸。”
“是的……就是那场所谓的‘大爆炸’。”老人以微颤的声音说,“那时候我86岁了……很快就要死去。我回到自己的家乡——赫尔辛基附近的一个乡村——打算在那里度过我最后的时光。”
“但就在一天晚上……我清楚地记得是在月24日的晚上,我看到您的化身降临了。那时候您的那个化身看起来像一道白光……出现在夜空中。白光在天上盘旋,我难以描述当时的情景。”
“可后来我了解了更多的事,意识到那看起来就像是一头亚细亚本土人口中的龙……一头白色的神龙!可它的身边还伴随着巨大的绿叶、像发丝一样缠绕的金丝、四支手脚一样的巨大的羽箭!”
即便是邓弗里,也是第一次听老人说这些事。但老人所描述的、90年前出现在夜空中的那个形象,叫他与鱼太素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昨夜出现在北山上空的那个东西。
它们的模样完全不同,却都有一个相似之处——由几样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东西组成,找不到任何规律。但这本身似乎就是一种规律!
“然后……它化成了人形。”老人捧着手里的两样东西,以郑重的语气说,“他化成一个如你之前一样的人形,走到我身边。我当时……站在自家屋子门口,听到他对我说——我需要一些信徒。”
老人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回忆当时的情景:“我需要一些信徒。他说,我可以给你们我的血和肉,你们将给我信仰。我带你们去往神灵世界,在那儿你可以摆脱一切痛苦——他现现在天上,然后落到我面前,对我说了这些话。”
“那时候我无所适从,只能感受到恐惧和不解……然后他把我如今的这种能力赐予了我。他指着我桌上的一杯红酒说,这就是我的血。又指着桌上的一片面包说,这就是我的肉。吃掉我的血和肉,你将成为神灵的代言。”
“当时……我的头脑和意识似乎完全不是我自己的了。我没有去想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又为什么会忽然对我说出这些话。我甚至也没有去想那是不是一场梦……我像行尸走肉一样走到桌前,乖乖按照他的话去做了。”
“然后我感到自己身体当中所有的病痛都消失了……我觉得自己强壮得像是个20岁的小伙子。我的身体里多了一些东西……就是这些东西,令我可以赐予或者剥夺人们的异能。但在我来得及欢欣鼓舞之前他又说,我很快就要死去。可新神将会出现——它的名字是悼亡之神。它将忘记一切,但也将为所有的旧神复仇。而无论新神还是旧神,都是神圣一体的……名为主宰者。”
“然后他忽然升上天空,变成了巨大的幻影。”艾伯特张了张嘴,深吸一口气,“我见到他,到他重新消失,只不过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可是我感受到了……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东西。这几分钟改变了我的一生……从那之后一种使命感占据了我的头脑。它们告诉我——”
听到这里的时候,邓弗里忍不住与鱼太素对视一眼,而后意识到两人该是想到了同一件事。
老人所描述的这种情景,像是一种高明的禁制。一位修士走到一个凡人面前施展禁制、然后对他说几句话。那些话便在术法的作用下改变凡人的头脑与意识,令其体验到一种荣耀与使命感。仅仅几秒钟或者几分钟的时间,的确可以将一种信念根植于一个人的内心深处。
可这种术法大多不能长久……然而老人身上的这种术法——如果的确是他们理解的那东西的话——却整整持续了九十年么?
“告诉你一旦见到了新的神——你所说的悼亡之神——就把一切告诉他吗?”巨龙低沉地说,“一定不止这些……是不是还有你后来看到的那些?你亲眼见到了赫尔辛基大爆炸的情景?”
“是的,我有幸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老人高声说,“旧神在天空中现出幻象……很快又从西方出现另一个巨大幻象。那个幻象……身上也有与您一样的鳞甲,可绝不会是寻常的妖族。他的鳞甲是黑色的,他也在说话。”
“他们很快开始战斗……并且在战斗的时候交谈。旧神似乎在质问他,但他起初是沉默的。后来旧神并非他的敌手,即将战败。这时候那个幻象才开口。旧神在地上对我说话的时候,我知道那不是我所理解的任何一门语言,但我能听得懂。”
“可在天上与另一个幻象说话时,他们的语言那时我听不懂……但之后我学习了汉语,我才明白他们当时说的就是我现在所用的这种语言。到今天……我只能记得住其中的一些话。由此我意识到他们该是同类——那是神灵之间的战争!”
邓弗里听这些的时候凝神屏息。但巨龙却地沉地问:“其中你仍能记得起的一些话,是什么?”
“只有两句。”
“第一句是旧神的话——‘你已经不算是他们当中的一员,我们可以联合起来’。”
“第二句是那个幻影的话。”老人说到这里的时候,略迟疑一会儿,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将那句话记得清楚……或者是出了什么偏差。但黑色幻影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如果我的记忆没错儿的话——应该的确是……‘这是我的世界,你敢来,我就干死你’。”
龙轻轻地“咦”了一声,而邓弗里与鱼太素则皱了眉——这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一个老人口中的“神”该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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