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妇人许府扬威

　　

　　“好你个小蹄子，这可是大少奶奶要的茶叶。我这就回了三小姐和大少奶奶去，真是愈发没了规矩。”那玉鸳酿呛站起身，望着满地的茶叶，话锋直指酥昧。

　　“这，这可不干我的事。”酥昧见打翻了大少奶奶的茶叶，只急的自乱了阵脚。便伸出手胡乱指着丹引。“都是她，都是丹引和我撕扯，都是因为这个贱婢。”

　　“啪！”，丹引抬手狠狠给了酥昧一耳光。

　　“你祖宗我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你不过是婢子，我是二少奶奶房里的大丫鬟。直呼其名，以下犯上，这是哪个嬷嬷教你的规矩。”

　　酥昧还在愣神，只觉得左脸火辣辣的疼。她从不曾想丹引竟敢当众教训她。可是此时玉鸳正手握着茶叶的话柄，那个所谓的二少奶奶她自是不怕的。不过三小姐和大少奶奶却是实在的主子，论谁也要畏惧几分。

　　酥昧只得咬着牙，敛声屏气道：“丹引姐姐教训的是，是奴婢没规矩。还求姐姐不要同奴婢计较，是奴婢自己烂了眼睛，冲撞了姐姐。”

　　“呦！我哪里有这样的脸面。让姑娘您如此低声下气的赔不是。”丹引调高了嗓子，她本不是刻薄人，此刻如此趾高气昂不过是替金氏报不平。金氏好歹是个正经明媒正娶的少奶奶，平日里却受尽这些见风使舵的下人白眼。她今日要好生的让那些人明白明白，什么是上等与下等，什么是府宅里的真真的规矩。

　　玉鸳见酥昧已然低了头，只想着把事了了，今日争辩虽说勉强算丹引占了理。可当真若是传到上头主子耳边，人言可畏再以讹传讹的难免不过是两个刁奴起了争执，只怕丹引和酥昧通通都是要受罚的。

　　“你也是，当众同个小婢子撕撕扯扯的，风光的很呢！”玉鸳转向丹引，挑眉训斥道：“咱们奶奶平日待你还不够真心？你就知道给二少奶奶身上惹不是。”

　　那丹引见玉鸳如此说她，只道欲要争辩。却看见玉鸳冲她丢了个眼色，便强把到了嘴边的话压了下去。

　　玉鸳又回身质问酥昧：“你可是伺候二少奶奶的婢子，说来也怪，我怎的好似都不曾见过你。”

　　“姑娘是主子身边的丫鬟，我们做婢子的只能做些粗使的活儿，与姑娘自是不常见。”酥昧回道。

　　“好个伶牙俐齿的人儿。当个婢子，却真是委屈了你。”玉鸳周身打量了酥昧一番，忽的厉声道：“没福气当丫鬟，就守好自己做婢子的本分。别整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连自己主子是谁都分不清楚。今日之事便暂且过去，再有下回我便回了老夫人去，看看许府还能不能容的下你。”

　　……

　　不时，众人散去。玉鸳同丹引回了金氏处。玉鸳只说是自己在去送茶叶的路上，不小心被石子硌了一下，失手打翻了茶叶。倒是把方才园中之事瞒了过去。

　　金氏自是没有责怪玉鸳，只让她暂且休息一番。

　　转眼渐已黄昏，金氏刚用了晚膳。只点了一盏蜡烛，闲闲的坐在地桌旁亦同许良人那般绣着扇面。

　　但看那团扇，用单股丝线一针一针反复织绣。却是绣了一朵碧黄翠丽的楼子牡丹花。此种牡丹便是金腰楼，花瓣重重叠叠一层覆压着一层，紧簇如伞，足足有一百零一片花瓣。片片妩媚，却又片片不同。好似人的心窍，要有怎样的心计灵性，才能修的同那楼子牡丹一般，如此百转玲珑。

　　“裴姨奶奶来了，裴姨奶奶来了。”忽有小婢子在门口通报。

　　那玉鸳和丹引本已睡下，听闻裴氏登门，便又急急忙忙的穿了衣服。

　　金氏亦是心生疑惑，自她搬入许良人处，许母便以她身子虚弱为由，让她少出门走动，一并连每日请安也免了。

　　那裴佳珍入府已有十数日，她却是从未见过。只偶尔听施莲敷提起，说那裴氏是许母的内侄女，娘家中是开银号的。

　　只道那裴氏银号在江浙两省都颇有声望。仍有传闻，却说朝廷在江浙的大小官吏，若有贪污受贿或是私有产业的，只便是来路不明无法见世的黑账，都是存在裴氏银号。也因此裴家向来嚣张，从不把其余官商放在眼里。

　　又道那裴佳珍相貌大气美艳，又素来奢华，好排场。脾气秉性也同许母无二，嚣张且目中无人。

　　金氏暗自思踱着那裴氏怕是个不好应付的。

　　“二少奶奶，我去备茶。”丹引收拾的快些，便忙去准备。

　　“捡最好的庐山云雾。”金氏嘱咐道。

　　玉鸳也匆忙整理好衣裳，在房间重新点了油灯，把蜡烛移到了角落。

　　不时，便有小婢子翠玉引裴氏同一个老嬷嬷，两个个大丫鬟连同白日园中闹事的酥昧一齐入了内室。

　　玉鸳见了酥昧，便知事情不妙。也不敢声张，只得先给裴氏搬了椅子，请裴氏坐下。

　　却看那裴氏，端的是嫩白鹅蛋脸，细眉青翠入鬓，凤眼狭长含神，身量高挑匀称。一身攒金丝孔雀罗裙，罩着青里红面羊胎短毛斗篷，腰间系了一根墨蓝锻腰带。左侧挂了一个翠绿锦面绸缎荷包，连带一个青苏璎珞，右侧栓着羊脂玉蝴蝶佩，汉白玉如意佩，同一个琉璃平安扣。足下蹬了双浅白尖角串金梅骨朵儿绣鞋

　　。头上插的，腕上戴的，颈上系的统统是足金足玉等饰。好一个金黄闪闪，神采奕奕。

　　裴氏大略地扫了一眼金氏的卧房，伊伊挑声对金氏道：“妹妹的卧房怎的如此粗陋。”

　　那裴氏见了金氏却不称奶奶，又不唤姐姐，却只叫她妹妹。单单“妹妹”两字，便把身份高低囫囵的给颠倒了。

　　金氏自不会气恼，她明知裴家珍今日是来扬威的，倒不如便成全了她，也给自己讨个安生。便含着笑盈盈回道：“妹妹出身巷陌，在府里能有安身之所便是心满意足。又且府里娘和妯娌，姊妹都待我如至亲一般。今日见了姐姐也是面容和合慈善，妹妹方觉原来自己真是大福气。”

　　那裴氏见金腰楼如此潋声低眉，却没有半分接纳之意。自幼对她低眉顺眼的奴才太多。你不狠狠地踩压，不定哪天他便张狂起来。更何况一个出身卑微的贱婢，名分却还在她之上。

　　“妹妹是有福气的。”裴氏挑了眉似笑非笑道：“要不怎么能高攀着挤入了许府。妹妹福气大的很。我听闻妹妹处有个叫丹引的丫鬟，很是懂规矩。不知是哪个？”

　　裴氏看了看玉鸳又望向金氏。金氏并不知白日园中之事，只如实回道：“这是玉鸳，丹引去给姐姐备茶了。”

　　不时，那丹引沏了两盏茶。方入内室，先向金氏同裴氏施了礼。便上前先给客人敬茶。

　　那裴氏伸了手，丹引只好把茶水奉到裴氏手中，不料那裴氏故意手腕一抖，把整杯滚烫的茶水都倒在了丹引身上。丹引烫的顿时“哎呦！”一声。

　　“啪，啪。”裴氏身边的嬷嬷上前猝不及防地连抽了丹引两个耳光。“粗手烂眼的奴婢，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众人见丹引挨了教训，都先是一怔。玉鸳最先回过神，忙捡起地上摔碎的茶盏，打发翠玉去换新的来。

　　金氏见状，也好生意外，她虽不知那裴家珍为何如此针对丹引，可在她处公然掌摞她的丫鬟，未免也太欺人太甚。

　　“姐姐的教养嬷嬷真是明事理，那丫鬟愚笨着实该着教训。”金氏和颜悦色，脸上丝毫没有半点不快之意。

　　那裴氏见金氏如此顺从，便更趾高气昂：“妹妹从前没当过主子，不知怎么□□奴婢。像那种笨手笨脚的刁奴，就该好好教训。”

　　“姐姐说的是。”金氏脸上添了笑。又转向那个掌摞了丹引的嬷嬷道：“您是姐姐的教养嬷嬷吧，有劳您费心，我处的丫鬟，婢子，但凡有礼数不周的，您该训斥就训斥，该责罚就责罚。您□□出的人我放心。”

　　“是，老奴自然会替姑娘管教奴才的。”那嬷嬷如是回道，神色亦十分得意。

　　“嬷嬷答应就好。”金氏收起了笑容，理了理鬓角。“还望嬷嬷也多给我□□出几个能当姨娘的丫鬟，到时我也把她们打扮的宝光宝气，风风光光的，好给许府添点脸面。”

　　“你。”裴氏闻言，自听的出金氏话里的讥讽。

　　“天这么晚，我便不留姐姐了，我处规矩浅，您年岁老些。便是当姨娘的也不用施礼了，退下就是。”金氏给玉鸳丢了个脸色，玉鸳连忙会意，忙转身去柜中取出一条压在底下，发潮压箱底的棉被。在屋中朝着裴氏众人就抖落开来。直呛得众人一脸潮灰。

　　裴氏强忍着气，带着众下人，怒冲冲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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