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刺痛
玄澈眼底的猛然划过一丝冷意，看向楼宸如的眼神讳莫如深：“真的那么在乎他？”
楼宸如愣了愣，随即轻笑着道：“在乎？哈哈……”
忽然，她轻轻大笑起来，看着玄澈，第一次在这个时代笑得这么开怀。笑了一会儿，楼宸如看着玄澈讥讽道：“你认为，你会相信一个从来都不相信你人的人吗？”
玄澈微微一笑，望着楼宸如略带深意地道：“真的不在乎？”
楼宸如面不改色，轻笑着道：“在乎？呵呵，一个奴才而已！”
“如此正好！”玄澈笑看着楼宸如，轻笑着道：“原来，你叫楼敏。”
楼宸如浑身一怔，楼敏这个名字，在这个世界，她唯有对高风说过。高风的性子她怎么会不了解，除非是自愿，否则没有人能从他口中问出任何秘密。
心中一紧，紧紧是“楼敏”二字，高风啊……
楼宸如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眸子时，已经是一片静然的模样：“不是要出去吗？怎么还不走？”
这会儿人玄澈正在仔细盯着她的面容看，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确定什么一般，半响看到她笑意盈盈的样子，不由地叹了口气：“我原本是想着，你既然在乎他，我会将他留着。既然只是一个奴才而已，而且还是一个不忠的奴才，留着也是祸害。”
后面的几个字，玄澈刻意加重了语气，让面前的楼宸如眼底猛然划过一丝痛。只是垂着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如此，倒是多谢玄相了。”楼宸如抬起眸子对着玄澈微微一笑，淡淡的远山眉像是一抹铺展开来的墨画，清幽淡雅，不染纤尘。
玄澈眼底神色幽暗，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楼二楼的拐角处。楼宸如不解，慢慢回头望去。
依旧是一身黑色的衣衫，只是那已经算不得衣衫了，到处破碎。肩上有一道深深的刀口，已经结疤，没有流血。
而那件已经破乱不堪的衣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像是从血水中捞起来的一般。那张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依旧冷峻如初。
漆黑的眸子微微睁着，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嘴唇干裂，嘴角挂着丝丝血迹。干裂的嘴唇，渗出了丝丝鲜血。
心中猛然一紧，脚差点儿就迈了出去。只是眼角的余光看到身旁的那抹淡色身影，脚下像是灌了铅，怎么也动不了。
“一个奴才而已！”玄澈重复着楼宸如的话，慢慢走到已经奄奄一息的高风面前，唇角带着几乎残忍的笑：“一个背叛主子的奴才而已，留着，确实没用。”
她的话刚出口，楼宸如眼神色一暗，掩饰的极好，努力控制着几乎要从心口跳出的心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被人像是丢破布一般丢在地上的高风。
“是啊，背叛主子的奴才，留着何用！”说出的话，含着比这初冬还要冷的凌厉，快速走到旁边的侍卫身边，抢过他手中的剑。
第一次，从剑鞘中拔出长剑，楼宸如将剑毫不犹豫地刺向了高风的胸口。心，在这一刻，像是停止了。
高风微微迷住的眼睛，在这一刻慢慢睁开，黑亮璀璨饿眸子，从来没用过的明亮，没用过的轻松，像是在终于解脱一般。
那苍白干裂的唇，慢慢裂开，渗出的鲜红色血丝，那么刺眼，一点点，一滴滴，落入她的眼中，渗出她的心底。
玄澈，她不能让他掌控她。
否则，这辈子，她再也摆脱不了他。
她所要的生活，不是一辈子跟一个不爱的人，甚至是陌生的几乎可怕的人在一起。不是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不是这永无天日的囚禁。
或许换一个身份，换一个环境。玄澈这样清俊雅致，温文尔雅的男子是她最好的选择。只是，他们的身份和环境，注定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站在同一战线。
闭上眼，手中的剑似乎有千斤重。握剑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这一剑下去，那个平日里安静的如同不存在的男子，就会不再存在。
她记起，前些日子，他问她，随我回苍山可好？
她记起，那时候他神色淡漠，眼神冰冷，话语中带着一抹惶恐：“我怕你嫌弃我！”
可是，现在的情况，她却没有办法，没有办法，让玄澈放过他。
更没有办法，让玄澈放过她。
握住长剑的手一紧，楼宸如看着那双清亮的眸子，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高风的情景。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浑身是血的出现在她面前，紧紧抿着唇，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而现在，那双清冷的眸子，竟然有了些许温和的暖意。似乎，多了抹心疼和不舍。
心蓦然间像是被什么抓住，揪得紧紧的，几乎不能呼吸。
只是，没有时间，玄澈不会给他足够的时间去考虑，不会让她有选择的余地。他要的，是她没有退路。
如果承认了高风在她心中的重要性，要从玄澈手中将此刻几乎是奄奄一息的高风带走，谈何容易？
想起玄澈刚才唇角那抹诡异的笑容，楼宸如手中的长剑一抖，剑尖便落在了高风的胸口上。鲜血，瞬间便渗了出来。
那刺目的颜色，那么直直地落入楼宸如的眼底。手上一颤，剑又深了几分。大脑一阵空白，像是有什么在轰然倒塌。
高风裂开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漆黑的眸子，带着些许暖意和心疼，深深落入楼宸如眼底。
微微张开嘴唇，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楼宸如瞪大了眸子，努力看着高风微微张张合合的唇线，想要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只是，是太过安静，还是她太过木然，却什么也听不到。
眼前的鲜血越来越多，她手中握住的长剑还在他温热的胸口。忽然想起高风曾经对她说的话，他说：“你的心太软。”
是啊，她的心太软。
那么，这一次，高风，她要让他看清楚，她的心，有多硬。
她想，即便是恨，只要能够活着离开，便是好的。
握住剑柄的手，猛然一紧，微微咬唇，似乎将浑身所有的力道，全都集中在了右手上，将长剑刺穿他的胸口。
喉中一热，眼前一黑，那一剑的力道，却没有放松分毫，不带丝毫迟疑地深深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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