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隐忧
6.115隐忧
光华门一带的明城墙虽然被日军突破了两处，但是城墙上的战斗却并没有结束，驻防中山门的66军向光华门方向协防，日军第9师团向顺着明城墙攻击到中山门的计划泡了汤，叶肇的160师和光华门的留守部队一起在明城墙上设下了一条坚实的防线，秋山义允的第6旅团被挡在了明城墙上面，第9师团向光华门前进的捷径，断了！
13师团山田支队在燕子矶意外的遇到了武汉的新兵团之后开始向幕府山展开全面攻击，徐源泉的第10军以及57军与山田支队展开激战，山田梅二少将的好运到了头，山田支队只有65联队一个联队的兵力，即使他单独面对伤亡已经超过了一半的57军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第10军。
面前的守军是中国军队里面的绝对杂牌，连续几天的攻击，山田支队却只前进了不到一公里，松井石根已经开始拿山田梅二少将当作华中方面军的反面教材，第3师团也赶来助战，在第3师团和山田支队的联合挤压下，徐源泉差一点就丢掉了幕府山，没想到明城墙被18旅团突破当成了徐源泉的转机，眼看有更好的立功机会，第3师团师团长藤田进中将马上丢掉了幕府山的第10军，日军第3师团的主力朝着光华门开始运动，面前的压力骤然降低让徐源泉有了死里逃生的感觉，位于钟山至红山一线的83军为了减轻叶肇66军的压力在第3师团的侧面出击了一次，不过效果很不理想，第156师参谋长姚中英少将在战斗中殉国，83军损失了两千兵力却只是阻挡了第3师团不到两个小时。
中山门战场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66军这支广东部队忽然成了日军指挥官眼中南京防线的薄弱点，这份关注带来的副作用就是日本轰炸机在66军头上丢下了大批的炸弹，黄浩然为了稳住中山门的战局，将武汉加强给南京战区的新兵团给了叶肇一个，这也是66军自抗战开始以来第一次得到来自中央军的人员补充。
白下区的巷战在开始了几个小时之后便渐渐改变了模样，由于和日军混杂在一起加上没有明显的目标暴露出来，鬼子的重炮部队成为了摆设，不过日军里面也不都是些一根筋的军官，后续加入巷战的日军携带了大量的步兵炮和迫击炮，一旦发现了99师的高房工事便采取齐射定点拔除，随着鬼子的炮兵射击精度越来越高，99师的伤亡数字开始出现了大幅上升，躲在工事里面打冷枪已经行不通了，沈老二命令部队尽量和日军搅在一起，多发挥自动武器的长处，街面上中日双方狭路相逢的场景开始大量的出现，这种时候就看谁能先敌发现，先敌开火，99师准备好的另外一样特殊装备立刻开始发挥它的效用，这件装备的名字就叫做镜子。
从百货商店里面抄来的女士化妆镜在战前被大批的发到了99师官兵的手中，一开始他们还不明白司令部为什么会给他们发这种女人用的东西，可随着巷战的持续胶着，99师的官兵已经切实体会到了这些小镜子的好处。
在巷战中遭遇几率最大的地形莫过于街道的拐角，日军在通过这些拐角的时候往往采取缓慢前进和尖兵探路的办法，毕竟谁也不想一拐弯就面对一大堆黑洞洞的枪口，日军采取的这种方法虽然比较保险，但是却极大的降低了他们活动的速度，99师这边则完全不同，他们利用镜子在拐角观察另外一边的街道上有没有日军，白天的时候效果极好，即使是在夜晚，南京城里面也不缺少燃烧的建筑，有了这些镜子探路，99师的运动速度比日军快了不止一点。
在战场上，动作快的人就能占据主动，日军对总是突然出现然后扫射一气便迅速离开的99师十分的头痛，每每当他们摆好架势冲到拐角处的时候99师的官兵早已经一走了之，沈老二的部队就像是一个健全的人，而日军却好似聋子瞎子，此消彼长，鬼子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26日凌晨，蒋百里忽然给黄浩然来了电报，他告诉了黄浩然一大堆坏消息：
“23日日军进陷余抗，中国军队奉最高当局命令自行炸毁钱塘江大桥，阻止日军进攻。
24日杭州失陷，中国军队退守钱塘江南岸。
25日武汉开始破坏胶济铁路路轨桥梁，停止行车。
同日，日本外相广田照复美国，将炸沉‘潘纳‘号军舰的事件说成了一场意外，否认了所有关于日本有预谋袭击美舰的指控。美国政府到26日凌晨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表示。”
黄浩然看完了蒋百里的电报之后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美国人的这种态度一定让最高当局又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国际势力介入的算盘没的打了，也该谈谈南京撤军的事情了吧？
黄浩然询问蒋百里最高当局现在对南京战局是什么态度，他希望蒋百里能够告诉他最高当局已经回到了现实当中来，可是蒋百里的回电却让黄浩然又一次意外了，蒋百里告诉黄浩然最高当局现在最关心的是山东的战局，韩复榘对待抗战的的态度又一次出现了动摇，五战区的李长官已经去了济南，希望可以说服韩复榘。
蒋百里的电报里面的言语似乎有所顾忌，黄浩然知道蒋百里在担心什么，现在韩复榘还没有表示不打算继续抗战，最高当局多半还是打算对韩复榘擅自丢掉黄河天险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蒋百里这位首席顾问，最高当局应该是有了交代，不允许在这个需要用人的时候说一些不利于团结的话，要不然按照蒋百里的性格断然不会这样遮遮掩掩。
黄浩然回电给蒋百里说出了他的判断，韩复榘的态度绝对有问题，最高当局心里面对韩复榘的定位也绝对不会像最高当局在公开场合一样说的对韩复榘心无芥蒂。
要知道最高当局的个性可是有仇必报的！现在不杀韩复榘，也许是在等待更合适的理由。
蒋百里认为韩复榘不战而丢了黄河，仅此一条已经足以治韩复榘的死罪了，黄浩然知道蒋百里是个大军事家，却不是个出色的政治家，对这里面的肮脏事情定然不会看的太透，于是他开始给蒋百里分析起了最高当局和韩复榘之间的事情。
韩复榘主动放弃黄河防线也是有原因的，在抗战之前韩复榘和日本人的确是有些苟且的事情，不过他心里面明白，只要他韩复榘投靠了日本人那就是遗臭万年，所以山东的实力虽然始终与日本人勾勾搭搭，却没有作出任何实质性的事情，等到抗战爆发之后，韩复榘的态度开始明确，他表示对日“决绝”，积极进行抗战，韩复榘让孙桐萱、李汉章两师担任济南以北黄河防务，让谷良民师担任胶东烟台及周村以北黄河防务；这样的配备，说明韩复榘还是想抗日的。
最高当局在这个时候却抽掉了韩复榘屁股下面的板凳，中央军用来支援山东军队保卫黄河的一个炮兵旅在五战区打了个转之后便连人带炮一起不见了踪影，最高当局的釜底抽薪一下子击中了韩复榘心里面最担心的事情。
在最高当局眼里，中央军就是中央军，地方部队就是地方部队，像韩复榘这样的实力派都是阻挡他最高当局统一中国的绊脚石，最终都是要铲除的，广西的李长官为什么多次提出倒最高当局的口号，就是担心最高当局会利用一切机会吞并地方势力，抗战，现在给了最高当局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开战以来已经不见了多少杂牌部队？最高当局对地方部队的态度是打烂一支消化一支，远的不说就说现在的川军，自打刘湘病倒之后，四川的将领们已经变成了最高当局手中的道具，川人治川的日子不会再有多少日子了，刘湘就是他韩复榘的前车之鉴！
把现在的中国比喻成一座锅台，那最高当局就是掌勺的那个人，他韩复榘要想在最高当局的锅台旁边混一口吃的，就得有自己的本钱，要不然的话，残羹冷炙也轮不到你！面对着最高当局的出尔反尔，韩复榘已经不想在山东卖命了，这才有了放弃黄河的举动。
蒋百里的回电来的很快，内容也很简单，只有一行字：“佑臣，你认为韩复榘会投靠日本人？”
黄浩然笑了笑，蒋百里还真是个公义之士，能想到的办法不是死战便是投降，却不知道这中国有许多人既不作战也不投降，却活得无比滋润，现在这类人在武汉的代表便是军政部的何部长。
“投降倒不至于，只是山东首府济南城，怕是要步黄河的后尘......”
蒋百里看到黄浩然的回电顿时就热血上涌，山东现在是什么处境？韩复榘放弃了黄河已经让李长官的第一期作战计划打了水漂！山东可是韩复榘的老窝！连阎老西都知道死守太原不放，韩复榘敢冒这个被世人唾骂的风险？
最高当局的刀是钝了些，不过对于地方派系的降临，最高当局还是很乐意磨刀的！
黄浩然在战略上的监视和眼光向来是让蒋百里觉得佩服的，从淞沪开战到现在，黄浩然的预判已经多次闪光，现在黄浩然突然告诉蒋百里韩复榘会放弃济南，这让蒋百里不得不上了心。
蒋百里现在呆在武汉，对山东是鞭长莫及，好在李长官在五战区，韩复榘还是李长官的副手呢，让李长官出马去劝劝韩复榘是现在最好的选择，日本人大军压境，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搞内讧，枪口一致对外，不是用来说说过瘾的！
蒋百里拿起了他桌上的电话：
“给我接五战区李长官办公室！我是蒋百里！.......喂！德邻兄吗？什么！你们司令长官去了济南！！”
济南！这个名字现在听起来是如此的刺耳，李长官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到济南去的，难道又让黄浩然给说中了？
蒋百里放下电话无力的坐在了沙发上，沉默了半晌......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如果他韩复榘要自寻死路，谁也挡不住他！”
蒋百里最后回复给黄浩然的电报只有七个字：“李长官已赴济南！”
黄浩然将蒋百里的几封电报凑到蜡烛上点燃，然后看着这些纸张在烟灰缸里面烧成了灰烬。
“韩复榘啊韩复榘.....你是我离开南京的钥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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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华中方面军司令部.
松井石根司令官站在巨大的沙盘前观看着前一天的战况推演，各路日军的进展都还算顺利，即使攻入南京市区的第一批日军遭到了黄浩然的伏击，但是南京的战局还是变得对华中方面军越来越有利起来，黄浩然的部队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南京，就要落入大日本帝国的手中了。
陆相杉山元催促松井石根早日结束南京战事的电报又来了，近卫首相和天皇已经焦急的等待了快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对手不是在淞沪战场上屡次重创了日军的黄浩然，松井石根的司令官职位早就让给了别人，华北日军的进展比华中方面军快了太多，黄河防线已经被华北日军敲开，山东首府济南已经成为了板垣征四郎的下一个目标！
幸运的板垣！一百个韩复榘都顶不上一个黄浩然！如果守卫南京的中国将领是韩复榘这样的蠢货，他松井石根早就可以在南京总统府里面种樱花树了！
“司令官阁下！首相的电报！”
参谋长冢田攻少将几乎是跑到了松井石根的面前，就好象身上着了火一样，松井石根几乎可以立刻做出判断，首相的电文应该和陆相的差不多！
“冢田君！不要慌张!这样没有头脑的电报这些日子咱们见的还少吗？没有上过战场的家伙就会在安全的东京办公室里面呱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中国人的这句话我倒是非常的喜欢！”
松井石根的态度让参谋长冢田攻少将感到非常的意外，华中方面军在南京一直很不顺利，这样的电报的确也不是第一回收到，可以前的几次松井石根的情绪都是非常负面的，羞愧和恼怒都出现过，像这一次这样有些无所谓的态度，参谋长冢田攻少将还是第一次见到！
“松井君！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身体要紧！华中方面军不能没有你啊！”
参谋长冢田攻少将的这几句话已经把松井石根归进了情绪过度激动而得了失心疯的病人行列里面，松井石根反应过来以后笑的有些尴尬:
“冢田君！我可没疯！我只是认为大本营的战略实在是太儿戏了一些，即使我们今天就拿下南京，想完成大本营设想的南北合围也需要休整的事件，那些文职军官们从喜欢在地图上几十万几十万的消灭敌人，如果真的把他们放到战场上去，没准连最基本的射击动作都做不好！纸上谈兵！山东大部还在中国人的手里，徐州也离我们非常的遥远！武汉任命的五战区司令李长官是个骁勇善战的宿将！板垣会在他面前吃到苦头的！你看着吧！就在不久的将来！”
松井石根的这些话有些诋毁圣战的嫌疑，冢田攻参谋长甚至在心头掠过该不该去举报松井石根的想法，今晚的松井石根太不一样了，就像是看透了什么一样......
松井石根看到了冢田攻参谋长的内心活动，他走到冢田攻参谋长面前接过了他手中的电报扫了一遍，近卫首相的这封电报还真的玩出了一些新意，内阁给华中方面军制定了一个结束南京战事的时间表，1938年元旦，是内阁给松井石根的最后期限。
“真是一帮理想化的家伙啊！还是军部的命令靠谱一些，和不懂军事的政治家沟通可真是麻烦！冢田君！你来负责起早回电吧!怎么样？”
松井石根的这几句话让冢田攻参谋长变得坐立不安起来，军部虽然和内阁一直不对盘，甚至还发生过少壮派军官兵变的事情，但是想松井石根一样对这种关系毫不讳言的人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今晚，松井石根真的是在挑战很多传统。
“司令官阁下，如果激怒了近卫首相，怕是会有麻烦......”
冢田攻参谋长说话的时候死死的盯着松井石根的眼睛，他在判断松井石根的意识是否清醒。
松井石根笑了，笑的肆无忌惮：
“像我们这样的败军之将，也只剩下收拾包裹滚回日本的命运了！军队已经抛弃了我们！脱下了军装我们就是两个小老头，内阁哪里会和我们计较！”
松井石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都是苍凉的颜色，他一语道破了他和冢田攻参谋长现在的尴尬处境，冢田攻参谋长终于明白他的司令官阁下不是疯了，松井石根是在东京的连续电报里面看到了他们两个人的结局......
南京，在这座城市里面还要埋葬多少大日本的将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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