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谢文东
外面坚硬的钢化水泥被砸碎,一股腥臭味弥漫而来,二人屏住呼吸,想不到过去了这么久,烈士尸体腐化后产生的气体都还在,就像他们已经牺牲二十多年,但是忠烈与傲骨的精神却在不断的传承下去,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军人和各行各业的百姓!
鼠三屏住呼吸,打着手电筒往里面一照,发现里面依旧充斥着钢化水泥,当初战士们正是跳入钢化水泥中被钢化水泥中吞噬淹没,可以看到在最外边的战士张大着嘴巴,他们的表情异常痛苦,鼠三和彭鲲可以想象到,当子弹刺进他们的肉体里,当水泥一点点的从他们的鼻腔和嘴巴里灌进去,他们会是怎样的恐惧?当无边的黑暗将他们吞噬,他们弥留的最后一刻,想的又是什么东西?是义无反顾的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吗?
彭鲲凝视着战士的仪容,深吸了一口气,他敏锐的捕捉到了战士们痛苦的脸庞上,嘴角竟然微微有一丝上挑,在死亡的最后一刻战士们为何还会露出一丝痛苦的笑容,难道他们真的已经看破生死,把这条命看的比鸿毛还轻了?彭鲲无法理解到这丝笑容背后的震撼。
彭鲲问鼠三:“他们牺牲的时候异常痛苦,为什么还会露出一丝笑容?”
在彭鲲看来,鼠三人生的经历丰富,阅历又广,一定知道答案,然而鼠三却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如果我死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笑,我有钱,有势力,但我没活够!也许,你要知道答案,也只有等以后你进入特种部队,站在他们的位置上才可以理解。”
彭鲲顺着手电筒的光往里面看,一百零八具烈士的尸体散放出的异味刺激的他们睁不开眼睛,彭鲲眼里有些忧虑:“他们的身体依旧被钢化水泥包围,问题似乎有些棘手啊。”
鼠三笑了笑:“你去好好看一下他们身上的水泥!仔细看看和我们之前挖掘的水泥有什么不同!”彭鲲向前迈了几步,蹲下来默念了一句冒犯了,伸出右手的手指点在了烈士的身上,烈士的身上被钢化水泥包成了粽子,然而彭鲲的手指点在烈士身上的时候,水泥竟然被戳破了,彭鲲的手指也触碰到了烈士的尸体,干巴巴的,没有一点弹性。
彭鲲撤了回来,惊喜道:“里面的是普通的水泥!”
鼠三点头道:“的确,里面是普通的水泥,我想,刚开始上面的人认为战争不可能打起来,钢化水泥价值比较大,所以运过来的防御工事钢化水泥的数量远远不够,战士们只有把普通的水泥和钢化水泥混合起来用,战争爆发后,上面的人急了,连忙调运了大批的人力和防御工事过来,建筑了忠烈台!”
彭鲲身躯一震,也许,烈士的牺牲,上面人的判断失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哎,上面人的思维,不是你我的逻辑可以揣测的,军人,是合法的暴力执行机器,打一个比方,军人就像是一颗棋子,一旦有需要,随时可以丢车保帅!”鼠三道,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虽然没有进过部队,但以他的智慧,绝对可以猜测到军队里的事情。
彭鲲陷入了沉思,军队,自己曾经最恨的地方,那是光明与黑暗的结合,里面有无数的热血青年,涌现了如同忠烈台的一百零八烈士,同样,里面有黑暗,杀人不见血。
彭鲲望向烈士的仪容,决定还是先把烈士的尸体挖出来,这是自己的任务,借着昏暗的手电筒的光,彭鲲拿起铁楸打算开始动手,鼠三拦住了彭鲲:“现在不适合挖掘,尸体腐败,里面气流不通,现在洞里充满了有害气体,如果在里面呆太久,把太多的气体吸进身体里面,会晕厥过去,我们先出去!”
彭鲲跟着鼠三钻出了洞,想到洞里面堆满了一百零八具尸体,彭鲲的心里异常难受,再想到也许是因为一些人为的原因和黑暗的法则而牺牲,彭鲲的心头堵的慌。
鼠三看出了彭鲲的想法,安慰道:“不要太想不开,正如鲁迅所说,社会是一个吃人的社会,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原始法则永远都不会改变,但是你同样要看到生活中的正能量,看到无数的人为了国家的尊严而抛头颅洒热血!”
“我和你说那么多,不是仅仅让你了解军队和社会的黑暗,而是告诉你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听到你要进入部队,我就对你加紧了训练,我不希望我的兄弟成为牺牲品,你知道吗?”鼠三抽出一支烟,深吸一口气。
彭鲲重重的点头,一个人想要不被天地束缚,就必须要有强大的力量作为依托,雄鹰之所以能在天空自由的翱翔,是因为他们有足够强大的翅膀,可以挣脱地心引力的束缚:“三哥,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你不想我以后吃亏,你对我越残忍,则说明你越看得起我这个兄弟!”
对于兄弟,彭鲲不喜欢说谢谢两个字,兄弟与兄弟的情义,是对方重重打在胸口的拳头!
鼠三吐出一口烟雾:“几个月来,你对我的爆破技术学的差不多了吧?有没有什么见解?”
彭鲲苦涩:“三哥,你爆破起来简直无迹可寻,每当我摸到一点点门道的时候,你又换了一种方法,不可琢磨,说实话,你的爆破技术,我皮毛都没有学到!”
鼠三哈哈大笑:“琢磨不透是正常的,世间万事万物难道全部都是有规律可寻的?你清楚个大概,抓住要领就行了,我宣布,你已经出师了?”
彭鲲听到鼠三的话脑袋都大了:“就我这点水平就可以出师?你是在逗我吧?”
鼠三语气坚定:“你能够预算处我爆破时的爆点,能够看清我实施爆破时的要领,这一点便就够了,很多的时候,你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别人能教给你的东西,都是死的,而你要把死的变活,就需要加入自己的思想!只有如此,方才可以达到炉火纯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人的思想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你可以盗取别人的钱,却盗取不了别人的思想。
世界上,最难让别人接受的,便是一个人的思想,一个人的思想一旦被别人灌输了,将会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希特勒说,要摧毁一个民族,不能仅仅摧毁他们的经济,摧毁他们的机器,而是要摧毁他们的思想,摧毁他们的文化,培养他们的奴性!
彭鲲还想说什么,却被鼠三阻止:“我再说一遍,你已经出师了!至于你的金手指练的也差不多了,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靠你了,任何一件事情,只有持续不断的锻炼,方才能保持巅峰!你懂我的意思吗?”
彭鲲摇头表示不懂,鼠三一拍脑袋:“臭小子,给我坚持下去就行了,我的本领你学了一半,出去后是在是没办法,盗盗墓也不至于饿死,哈哈!”
忠烈台被打开,彭鲲和鼠三都隐隐猜测到二人相处的时间不会很长了,所以他们很珍惜接下来的时光,根据鼠三的说法,要让洞里的尸气完全排出大概需要三天的时间,这段时间彭鲲出了刻苦的训练,就是和鼠三把酒畅谈。
彭鲲发誓,自己一辈子喝的酒都没有今天喝的酒多,鼠三身上似乎有消化酒精的器官,真正是千杯不倒,而彭鲲本来也是性格直爽之人,舍命陪君子,鼠三喝多少,彭鲲就喝多少!
三天后,彭鲲和鼠三一起下去,将烈士的尸体搬上来,烈士的尸体被水泥埋葬可几十年,身体都已经干了,由于西藏的气候,风干的皮肉紧紧的贴在骨架上,颇为恐怖。
尸体虽然被水泥覆盖,普通的水泥哪里能阻挡彭鲲和鼠三,花了一天的时间把一百零八具尸体给挖了上来,尸体并排摆放在忠烈台前。
一百零八具烈士的干尸,沐浴着久违的阳光,老奶奶在老兵的搀扶下过来辨认尸体,彭鲲有些担心老奶奶年纪这么大了,几十年没见过自己的儿子,是否能准确的辨认出儿子的尸体。
另他没有想到的是,老奶奶只扫了一眼众多的尸体,就走到自己儿子的尸体面前,抱着儿子的干尸嚎啕大哭,泪水沾湿了老奶奶花白的头发,让人心寒。
母亲与儿子的感情是血浓于水的,在母子间,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们相恋,彭鲲,鼠三、三个士兵看着老奶奶哭的眼泪哗哗,不知道如何安慰,彭鲲本来想上去吧老奶奶拉开,却被老兵阻止了,老兵轻轻的对彭鲲说:“让她哭吧,有些痛,必须要用眼泪给抒发出来。”
有些痛无法释怀,所以人类有了眼泪,痛苦的时候流泪,是一种幸福。
而在西藏碰到的阿旺增旦,哥哥被炸死,尸体受到侮辱,他还要强忍着眼泪完成任务,这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了吧?
老奶奶哭了很久很久,几人一直默默的站在老奶奶的身边,无数的游客自行买来鲜花,在一百零八具干尸的面前送上鲜花,跪拜英灵。人,跪天跪第地父母贵恩人,没有这些英勇的士兵,就不会有我们和平的环境,这些烈士,是所有人的恩人!
老奶奶不可能背着尸体回去,边防哨所的人把老奶奶儿子的尸体焚化,把骨灰撞在坛子里,把坛子给了老奶奶,老奶奶抱着儿子的骨灰,双膝一软,给彭鲲等人跪了下来。
“老奶奶,快请起,使不得啊!”彭鲲慌忙托起老奶奶,不让老奶奶下跪。
“如果不是你,我的儿子尸体就一直要埋在这里!一年多,你们的付出我看在眼里,谢谢你们!”老奶奶眼泪纵横,老人家总是如此的感性,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
老兵脱下军帽,向老人敬了一个军礼“你的儿子为国捐躯,没有他们,哪有我们的和平与幸福!你的儿子是英雄,你就是英雄的母亲!”铿锵有力的话语在西藏之巅响起。
把老奶奶送走之后,彭鲲看着满地的尸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成功的把尸体从钢化水泥墙下挖了出来,可是他的内心并没有轻松,密密麻麻的尸体让他感到压抑,军人是一个离死神很近的职业,死神随时随地可能降临,收割军人的生命!
“要想从战场上活下来,你必须要不怕死,还必须要拥有过硬的军事技能!”鼠三叼着烟卷,目光带着看破一切的洒脱:“这些烈士的遗体打算怎么处理?”
彭鲲拿出展锋给他的烈士信息,一时发了愁,这么多的尸体,他们的家乡又分布的很散,该如何把他们的遗体送回去呢?亲自动手?这个显然不切实际。
让展锋帮忙?动用军方的力量?鼠三否定了彭鲲的这个想法,军队有军队的纪律,他们哪里有时间来护送这些烈士的遗体,军队有自己的职责,这种事情还无法让军方出动。
老兵说:“我有个办法,拨打当地警方的电话,让警方协助,让警方派人把烈士的家属带过来辨认尸体,这虽然不在警察的职责范围之内,但于情于理都应该帮忙!”
彭鲲从第一个烈士的信息开始,通过上网查到了烈士所在地的当地警方电话,拨打了过去,电话打了第一遍没有人接,彭鲲皱了皱眉头,又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女的声音,那女的好像是大姨妈来了,语气相当恶劣:“喂,有什么事?”
彭鲲把心里的怒气给压了下去:“你们辖区内有一户烈士家属,烈士在西藏服役,尸体刚刚被挖过来,麻烦你通知烈士的家属让他们来西藏辨认尸体,让烈士早些入土为安。”
“这个事情不属于我们警察的管辖范围!”对面女的恶声恶气的说了一句,把电话挂掉,彭鲲听到电话的那头传来了盲音,彭鲲一拳砸在桌子上,什么警察,有些太不负责任了吧?
彭鲲硬着头皮再次打了过去,对电话那头咆哮:“那些烈士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宁死在了异地,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就让你去通知一下家属,有那么困难么?”
接电话的女的被彭鲲一顿吼,也来了火气:“他们死不死关我什么事?你那只眼睛看到他们保护我了?拿起枪炮打敌人是军人的职责,他们只是在履行职责而已!我再说一遍,你说的这事不归我们警察管,滚蛋,还有,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彭鲲被气的七窍生烟,接线员态度也台恶劣了吧?:“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要举报你!”
女的冷笑一声:“举报?去啊,我怕你举报我就不敢这么喝你说话了,告诉你,我才从警察局局长的床上趴下来,局长的上面还有人,你去举报啊,小心举报不成反被逮到,把你弄成残废!哼,举报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彭鲲气的一把挂掉电话,周围人知道了情况,异常的愤怒,愤怒毕竟是愤怒,他们又能做什么呢?彭鲲没有任何的势力,而边防兵只是小小的士兵,和庞大的社会比起来,他们都太弱小了,如果牺牲的烈士知道他们要保卫的是这么一群人,不知道烈士们会作何感想?
鼠三瞟了一眼警察局的名称,目光冰冷:“很嚣张嘛,xx警察局,我鼠三记住了!”
彭鲲过了好久方才平复下内心的愤怒,拨打第二个烈士所在警察局的电话,这次的接线员很有礼貌:“不好意思,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必须要请示上级!”
“请示屁的上级,烈士为了保家卫国毫不犹豫的冲上战场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什么事情有烈士的事情大!”彭鲲失声吼道,接着,电话那头又传来了忙音。
一时,众人纷纷垂头丧气,在现实面前,军人有时候却是弱势群体。
彭鲲摸了摸口袋,发现一张名片,他想到了递给他名片的那个年轻人,他叫谢文东,谢文东对他说:“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话,只管打他的电话。”
不管谢文东是不是吹牛,打电话试一试就知道。
谢文东接通电话:“喂,什么事情?”
彭鲲把自己打谢文东电话的理由说明了,彭鲲本来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没想到谢文东道:“你直接把烈士的信息复制一份发给我,三天内,我保证烈士的亲人家属全部到齐!”
三天内?是在吹牛吗?彭鲲有些难以置信,但谢文东说话声音平稳,底气十足,又不像是在吹牛,加上初次碰到谢文东的时候谢文东气质非凡,彭鲲还是选择了相信谢文东的话。
“谢文东?这个人的名字好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却一时又记不起来了!”鼠三皱眉道。
鼠三问:“他是谁?”
彭鲲回答:“一个普通的游客!他气质非凡,我对他不怎么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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