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古战场上
第二十一章：古战场上
走在康熙后面的御林军已经赶到康熙御驾周围，正忙着与一群黑衣人拼命！
阿霞和李聪手拉手靠在马车上，外围拼杀的人离他们只有二十米之遥，两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和马一个一个倒下。
一人侍卫正往刚刚倒地的黑衣人的胸前补刀，且料黄雀在后，侍卫还没有来得及补上那一刀，他背后的黑衣人已经挥刀砍下了他的头。
侍卫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住，阿霞见到他的眼睛往杀他之人的方向动了动，便永远定在了那个方向。
阿霞拉着李聪的手更紧了。
生长在和平年代的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战争！
胳膊满天飞，脑袋满地滚！
此起彼伏的撕心裂肺的惨叫，任何演技高超的演员也无法准确演绎。那是一种出自心底的呐喊，能让人听出呐喊之人对生命的渴望，
对已经飞出去的胳膊腿的召唤，
对熟悉之人已经滚到自己面前的头颅的心痛，
对已经朝着自己飞过来的刀枪利刃的恐惧！
人们的惨叫声应和短兵相接的叮叮当当。
为毛啊？你们！
一个黑衣人招架不住骑着大马的御林军士兵，急急地往后撤退，离李聪和阿霞站的地方越来越近，李聪拉着阿霞也赶紧往后退，被一个凸起的石头绊倒，两人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后面骑着马的士兵□□一挥，那黑衣人的后背中招，惨叫一声倒地。
伤口再疼也没有让黑衣人忘记逃命，他赶紧爬起来，紧握手中的刀往后一挥，只听见马儿一声长长嘶鸣，御林军士兵一头栽倒下来，正好倒在刚刚爬起来的黑衣人旁边。
士兵也顾不上是否摔疼，又挥出手中的□□，与黑衣人的刀锋撞到一起，嘡的一声火花四溅。
李聪和阿霞顾不得观战，逃命要紧，赶紧往外爬几下，他们正要站起来，那个黑衣人已经倒在了他们身边，用左手捂着鲜血喷涌的胸前伤口哀嚎。
血从他指缝中间射出，喷到阿霞的手臂上，阿霞能感觉到血里还带着那人的体温。黑衣人看看身边的刀，伸手想再次抓住刀柄，立刻被士兵斩断胳膊，他‘啊’了一声，捂着胸前伤口的左手也松开了，把头偏向李聪和阿霞，只轻轻说了一声‘快走开’就闭上了眼。
士兵刚砍下黑衣人的右臂，又挥抢砍下了黑衣人的头，冲着李聪和阿霞嚷了一句：“还不快滚开！”马上又回头看了一眼想要努力站起来的马，跑回去和其他黑衣人厮杀在一起。阿霞还没有来得及对他说一声‘你别再回去了。’
为毛啊？你们！
慌乱中，李聪和阿霞躲在一个大石头旁边的草丛里，继续观战好一会儿之后才发现他们身边有个直径一米左右不很规则的圆孔。
阿霞他们往一旁挪了挪，李聪看着洞口说：“他们是从里面出来的！”阿霞嗯了一声，顾不上被刺挂伤的脸颊，透过草的缝隙看着厮杀的人群。两人手心里都是汗，不知道是李聪把阿霞的手捏得出汗，还是阿霞把李聪的手捏得出汗。
李光地和一帮大臣坐在车里，撩开了车帘子看着他们打斗，大臣们个个心惊胆战，有的已经大汗淋漓浑身发抖了。
索额图和明珠还好，因为他们亲自参与过鳌拜之乱，在乾清宫外见过这阵仗，明珠还到台湾岛郑家溜达过一圈，索额图也去隔壁老白家溜达过，虽然并没有真刀真枪与人干仗，胆量还是得到了锻炼。
这就是古董越老越值钱的原因，有故事！
太平了好几年了，两大丞相有些紧张也难免，只是比刚出炉的大臣好些。
李光地跟没事儿人似的，安安稳稳地喝他的茶。众人觉得奇怪，有个大臣问：“李大人，你怎么就一点也不担心呐？”
李光地道：“谁说我不担心呐，我儿子此时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索额图哼了一声：“你这会儿不担心主子，只想着起你儿子！”
李光地也不怕被众人听见，说道：“本官并不是不担心皇上，而是更担心儿子。”
索额图哼了一声，转头与明珠商量：“明相啊，要不，咱们派个人下去看看？本相实在是担心呐！”
明珠和李光地马上说道：“别再下去添乱！”
康熙和胤礽在车上坐着，贼人的目的就是他们，他们不敢走出御撵，说不定还有弓箭手正埋伏在远处等着他们冒头呢。
父子俩只好等着大阿哥他们护驾，胤礽拉着康熙的手，发现他皇阿玛的手失去了往日的温热。
康熙呼吸已经有些急促了，胤礽从来没有见过皇阿玛如此。
其实康熙在胤礽生病的那天晚上也是这副模样，但胤礽没有看见。
阿霞和李聪躲在草丛后面，看见康熙的御撵边上还在有人围攻，地上倒着一大片人马，倒地的人都不动了，但有些马儿还在挣扎。
兵器碰撞继续！惨叫声继续！
黑衣人很多，也都不弱，一旦抓住机会就直逼近康熙的御撵，大阿哥和御前侍卫们奋力拼杀，象一只只翻飞的蝴蝶，黄色的蝴蝶在黑色的人群里翩翩起舞，黑色的蝴蝶也在黄色的人群里翩翩起舞。
由于距离康熙的御撵有些远，李聪和阿霞看得不太真切。他们好像听到大阿哥的声音传来，也是那种让人不愿意听到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淡黄色人影栽倒下马来，李聪和阿霞同时问对方：“是不是大阿哥？！”然后双方都没有回答，相互握着的手又紧了紧。
一堆侍卫赶紧围过来，把正在围攻的黑衣人全部砍杀在地，赶紧扶起他们救下的人往御撵里送。
“是大阿哥!他不会死吧？”两人又问，还是双方都不答话。
两帮人火拼了将近一个小时，战场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兵器不再碰撞，倒地不再继续，只是偶尔传来几声惨叫，不像是疼的，倒像是对已经快要耗尽的生命的呼唤。
为毛啊？你们！
阿霞和李聪从草丛后面钻出来。
李聪喊几声爹，看到大臣们的马车正停在远处，他放开阿霞的手飞奔过去。
康熙和胤礽已经下了撵，大阿哥已经被抬了下来，趴在地上，几个太医和一大堆随军军医围着他，把他弄得时不时叫唤一声，康熙站在太医和军医当中，胤礽扶着康熙的手臂，父子两一起看着大阿哥。
胤礽有些发呆，康熙一边安抚受伤的大阿哥和侍卫军士们，一边暗中观察着老做怪梦的太子。
大阿哥又喊了一声疼，康熙对太医说道：“你们轻些。大阿哥，马上就抱扎好了，你再忍忍，朕在这里陪着你。”
一大群伤兵或坐或躺，不管伤得轻重，只能在一旁等待着。隆科多也在受伤之列，捂着右臂站在一旁等待医治，从已经湿透的袖子和还在不断滴血的手指来看，他此次伤得不轻。
几个被活捉的黑衣人被卸了下巴，捆得结结实实扔在地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几个士兵拿着□□围着一个，士兵们眼里的杀气尚未消失。地上的黑衣人偶尔动弹一下，就会招来一阵群殴，从歪歪斜斜的下巴里传出一阵惨叫。
小李聪爬上大臣们的马车，一下子扑进他爹的怀抱，哭着说道：“爹，刚才快吓死我了。”
李光地轻轻拍着李聪的背，安抚道：“这些人又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咱们定然不会有事。”
众大臣看着李光地，很希望他继续说下去，可李光地却不再往下说，继续和儿子闲聊：“聪儿，你和阿霞刚才在哪里？”
李聪说：“阿霞姐姐说要下去看，我就陪她下去了。”李聪说着怯生生地看着他爹，然后低着头等着挨骂。
“这丫头，怎么还是不好好顾惜自己的性命。李聪，以后她若再要拿自己的命去冒险，你只劝着就是了，不要跟着她一起胡闹！”李光地确实生气了，因为有人拉着他儿子去冒险。
李聪低头应了声‘是’，车里又又沉默了。大臣们各自猜想着这件事的背后原因。
过了一会儿，御林军的一个统领过来请大臣们下车，说贼人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了，皇上命他来请大臣们过去议事。
众人刚下车，就听见阿霞的声音传来。
阿霞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死人，还有正在挣扎的马。阴森森的白骨，就藏在人的肉下面；或长或短的断手臂，三三两两地分布在一大群死人中间，显得十分孤独；红得很自然的液体，往低处汇集成一个个小小的湖泊，还在接纳不断流入的血水。
阿霞已经清楚的认识到：这不是梦！是真的到了大清朝，是真的碰见了是古战场！
为什么我会遇到彩霞？难道这个世界真有时光隧道吗？
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就为了见证古战场的惨烈吗？
为什么我会遇到康熙？就为了见证九龙夺嫡的悲哀吗？
我还能回去吗？九龙的结局可以不用那么凄惨吗？中国的历史可以不用倒着走几步吗？
阿霞的脑子里环绕着数不清的‘为什么’，呆呆地站立在一堆死人的中间，已经忘记了紧张和害怕。突然，她脑子里闪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和一匹马，还有一只躺在草丛里的断臂，比上一次要清晰得多。
阿霞正在努力回想脑子里的人影，一个黑衣人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脚：“姑娘，救救我，求你救救我。”阿霞被吓了一跳，“啊！”地大叫一声，努力挣脱那人的手，把自己的脚解救出来。
只见那人的脖子动脉处不断的涌出鲜血，他使劲用手捂着脖子，瞪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气，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
一个清扫战场的士兵走过来，地上的人赶紧挣扎着往外爬，士兵□□一挥，直接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头颅滚了两圈，等阿霞看清的时候，他已经半眯着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
众人往阿霞看去，只见她正看着地上躺着的死人发呆，估计她是被吓坏了。
众人又觉得奇怪：既然害怕，又为何要看呢？
康熙和胤礽从人群里出来，也看见了正看着地上的死人发呆的阿霞，父子俩若有所思。
福全正好领着阿哥们和一大群人过来，也看了看一动不动的阿霞。
李光地拉着儿子的手往皇上走去，没有理会阿霞。
福全他们也从阿霞身边经过，阿霞也不去看他们，看着地上的死人继续为什么：
‘为什么每个国家都要养兵，就为了等着杀光打上门来的敌人还是打上门去去杀光敌人？
为什么富人都要养家丁，就等着毛贼上门还是强盗拦路？
为什么这么多的女孩要去学跆拳道散打擒拿女子防身术，就是为了预防拦路抢劫或强、奸的坏人？
为什么用以暴制暴的方式解决为题，就不能双方坐下来好好商量吗？’
都是人的心魔在作怪，才让部分人忘记了善良的初衷，也让善良的人们为了防备坏人而不得不疲于应付。
那边康熙等着人全部会拢之后，亲自清点了儿子和兄弟，再命人清点了大臣，再清点了侍卫和兵丁，然后清点了自己睡过的女人和将要睡的女人，最后清点了宫女太监。
人之常情。
康熙的命令一个接着一个第下：
“所有人听旨，朕命你们赶紧往后撤十里。”
“隆科多，你马上派人，不，你亲自领人回京报信，命吴六一守护好京城。”
“李光地，你替朕看好那个叫阿霞的丫头。”
“福全，你命人守好所有的洞口，不要冒然行事。”
大家又是一通忙活。
众人撤离，李光地看着独自站立于死人堆里的阿霞，来到阿霞身边：“走吧阿霞，别看了。”
阿霞盯着地上的死人淡淡地说道：“你们走吧，我不跟你们去了。”然后她抬头看了一眼李光地，轻轻地说道：“再见。”
李光地说：“那好吧，你不走，我也不走，我留下来陪陪你。”说着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起了《往生咒》，李聪也学着他爹的样子，引得众人奇怪地看着他们。
福全一边安排劫后余生的士兵们守住洞口，一边暗中关注着阿霞的一举一动，见别人都走了，李光地父子和阿霞还站在那里，福全催促道：“李光地，你们还不快走！”
李光地拉着阿霞就要走，阿霞挣脱了他的手说道：“你走吧，我不走了。”然后看着李光地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只是从这里路过。”
李光地伸出双手，轻轻扶着阿霞的肩膀，很严肃地说：“此番话，你以后万不可以对人再说，如果别人如此说你也不要承认，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以姑娘的聪明才智，应该知道。”
李光地对阿霞又增添了几分猜疑，心里暗想：“不是一个世界的，难道她真的是蛇妖？”
阿霞则有点怀疑李光地是传说中的‘老乡’。正要询问李光地，福全带着人骑马过来了，李光急忙说到：“快跟他们走，你现在肯定会遭人怀疑，再反抗更让人怀疑，反倒对你更为不利。”
阿霞跨过人的尸体、孤单的胳膊腿以及与身体已经分了家的脑袋，绕过死马和半死不活的马，与李光地一起朝着福全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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