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情愫(上)
清尘知道自己的主子又要遭殃了，被皇上骂事小，该怎么跟那四个人以及江少爷的家人解释，才更让人头疼。
清尘站在账外，思绪飘飞到十年前的那个傍晚。
十年前，他跟着‘师父’到处游走卖艺，他不知道‘师父’是什么时候成为自己师父的，只知道‘师父’对他和另几个师兄妹很凶残：卖艺时表现不好收不到钱要挨打，吃得多了要挨打，‘师父’说：‘养得白白胖胖的谁还可怜你们啊？没人可怜你们还要得到钱吗？要不到钱你们吃什么？’
他和几个师兄妹个个瘦得皮包骨头，半夜里还老是听到大师姐的哭声和‘师父’的打骂声，把他们几个吓得缩在草堆里不敢出声。
有一天师姐逃跑了，被‘师父’抓回来后，直接用扁担打得满地爬，打着打着师姐再也不动弹，也没有了声音，但是师姐的哀嚎声一直在他的耳朵里回荡，怎么也赶不走。
师姐被扔在破庙的草堆里，晚上，清尘趁师父喝醉了，拿了偷藏的半个饼去给师姐吃，听到师姐在弱弱地呼喊爹娘，无论他怎么摇晃师姐，师姐都不睁眼，喂她吃东西她也不张嘴。
第二天早上，师姐死了。
他们神情木讷的看着师姐的遗体。看着看着，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往睡梦中的‘师父’头上砸去，‘师父’哎呦一声，摇摇晃晃地想要坐起来，但还没等他们师父睁眼，更没有等他坐起来，几个师兄妹一拥而上，把他们‘师父’摁倒在地。然后师兄们妹都盯着他，他也不含糊，抡起石头一通乱砸，直到‘师父’没有了声音，头已经变了形。
师兄妹们撒腿就跑，有两个还回头冲着他喊了几声：“师弟快跑！”“师兄快跑！”。
他把师姐拖到一块空地上，挖了一个刚好能放下师姐的坑把师姐埋了。
他本想到大户人家做工，但人家都嫌他太小太瘦，不愿白花粮食养着他。他一路讨饭，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在一个深秋的下午，寒风裹着绵绵阴雨，他缩在一个巷口的角落里，抱着双肩瑟瑟发抖。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都怪这该死的风，下这么大的雨还刮得这么厉害。他没处可藏，被撵了又撵才到这里来的。
这时，他看见一顶轿子在大街上慢悠悠的走着，轿子前后跟着一大群带着刀的人，他想，这家人一定很有钱，肯定有很多饭菜，不会太在意他白吃饭。
他躲躲闪闪的跟着轿子走，不知道该怎么上前去和轿子里的主人说话。才跟了一小段路，有个侍卫发现了他，侍卫几大步冲了过来，白晃晃的刀子“嘡”的一声出了刀鞘，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侍卫恶狠狠地问道：“小叫花子，你跟这我们主子干什么？”
“我、我、我想跟着你家老爷。”然后他冲着轿子里的人喊：“老爷，老爷，我会少吃饭多干活的，求求您留下我吧。”
当时六岁的胤礽听见外头的动静，有人喊他‘老爷’，太好玩了！
“停轿。”小太子娇糯糯的声音从轿子里传来。
他一听是个小主子，顿时心里乐开来花了：“主子，我能说话给您解闷，我能耍杂技给您看，我······”
小太子也会逗弄人的，说道：“爷不闷，也不爱看杂技。”
“主子，我还会给您清扫屋里屋外的灰尘，我······”
小太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太监见皇太子对他上心了，轻声提醒道：“主子，咱们该回去了。”
小太子声音不大但样子很凶，说道：“再敢多嘴本太子就打死你!”
“奴才不敢了。”
小太子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张着嘴答不上来，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侍卫道：“主子问你话呢。”
“我，我不知道。‘师父’叫我小三儿。”
小太子一听，心想：“怎么能跟本太子叫三弟一样？”说道：“你说你会为我清扫灰尘，以后你就叫清尘吧。记住不准再叫小三儿啦，跟上吧。”
领头太监一脸苦瓜：“还不快谢主子恩典。”清尘谢恩跟上。
侍卫收了刀，和领头太监对视一眼，一样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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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草原上，康熙知也想起了清尘的来源。
那天小太子回宫后，亲自向皇阿玛汇报了他今天做了回“老爷”的事情，一副今天的事情很好玩的样子。
康熙见宝贝儿子喜欢，就答应先留下他，吩咐梁久功差人去查清尘的底细。
康熙对宝贝儿子说：“你既然想留下他，朕就叫人教他规矩，等把他教好了朕再给你送回来可好？”
小太子说：“皇阿玛，你叫他们快些教，儿臣还等着他叫我‘老爷’呢。”
“哈哈哈，你才六岁，当什么老爷啊，再说，皇太子比老爷厉害多啦。以后不准让他叫你老爷，不然皇阿玛不让他伺候你。”
小太子急了：“儿臣再也不让他叫儿臣老爷了。”
于是清尘成了皇太子的哈哈珠子，唯一的一个不是出自皇室宗亲或大臣世家的哈哈珠子。
小太子发现他的这个小伙伴最好玩，大清东南西北中的地名和风土人情，他都知道很多。太子一得空就缠着他问东问西，有一次还问到‘江南那边的小孩子是不是也长两只眼睛？’
清尘盯着大帐叹了口气，继续心疼他的皇太子。
记得他刚做哈哈珠子那会儿，另几个哈哈珠子见他很快得宠，都趁主子不在时找机会欺负他，让他干最累的活，吃他们的剩菜剩饭，但是清尘觉得能躲避风雨、能吃饱肚子的地方就是最好地方。于是他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让他干啥他就干啥，逆来顺受得让其他几个哈哈珠子觉得没趣，都懒得去搭理他。
皇太子经常让他吃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每一样都很好吃。刚开始的时候，他很害怕自己因吃得太多而被皇太子赶走。皇太子好像看出他不敢放开吃，从一开始命令他把两块糕点吃完，逐渐过渡到了命令他吃完两碗米饭和三盘菜之后再喝半碗汤。
康熙听说宝贝儿子和清尘在一起吃饭最老实，不得空盯着儿子吃饭时，放心地扔给清尘陪着，反正从来没有任何人嫌弃过清尘太能吃。
结果，清尘五年之内个头猛增，从刚来时的干瘦小子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太子每日读书练字骑马练武非要他伺候不可。
清尘光明正大的偷师学艺，逐渐长大的他也明白了自己该守的本分，从未在别人面前露出过他的一身武功和出众的文采。
太皇太后在世的时候，派人来偷偷提醒过他几次：“孩子，好好跟着太子，总有你的出头之日。”
清尘不知道太皇太后怎么要派人提醒他。
其实以康熙的眼力，清尘对太子的忠心与依赖他早看透了，反而担心太子与他私交密切，担心他日后影响太子对朝中大事的决断。
康熙深知，作为一个帝王不能太被感情所羁绊。但康熙想想曹寅和纳兰性德，并没有太干预他和太子要好。
康熙发现他的宝贝儿子太有趣儿了。跟清尘在一起吃饭吃最香，读书最认真，练习骑射武艺最卖力。
有一次康熙发现太子的字不仅没有进步，还比以前写得更差，一气之下拿了清尘就要开打，他的宝贝太子马上就不干了，一通哭闹，一通求饶，一通保证之后，让康熙抓住了儿子的软肋。太子如果不老实学习，康熙就拿清尘狠揍。
皇太子再也不敢不老老实实地读书写字、骑马练武了。
于是胤礽成了一个文武全才，为此清尘还得过康熙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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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少爷的事先放一放，康熙和清尘都睡不着，让他们先意识流过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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