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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十五章第八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胡伟会突然感到一种莫明其妙的焦虑感,这种感觉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降临,有时候是在梦里,有时候是走在路上,甚至于有时候是在静静坐着的状态下……而且,这种焦虑感近期出现的频率尤为频繁。最初这种感觉不过是一种类似于心悸一般的难受,心脏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加速,整个人变得十分焦躁,呼吸急促且内心充满了焦虑的感受。但是,近期这种感觉变得更加明显了,不仅仅是心悸的反应,还会伴有全身莫明其妙的冷汗。还是在那间破旧荒废的厂房里,肖三儿和衣躺在厂房的一扇已经破碎的玻璃窗下,肖三儿就像是一头嗅觉敏锐且时刻保持着警惕的野狼,不是睡在靠近门口就是靠近窗户的地方,他总是说自己喜欢睡在空气流通好的地方,其实谁都清楚他的意图,不过是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自己“狼哥”的外号与肖三儿相比,真的只是徒有其表,肖三儿才是一头恶狼,敏感、凶恶且从不相信任何人。有时候,自己可以感觉到,肖三儿就连睡觉的时候双眼或许都是睁着的,明明听到他的呼噜声,但周围的一切他似乎都依然可以感受得到!有好几次,自己明明听到肖三儿已经沉沉的睡去,但是第二天早晨,肖三儿竟然可以准确的说出其余三个人晚上出去上了几回厕所,谁谁谁晚上说过几句梦话。很多时候,胡伟总是在想,肖三儿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洪仔睡在肖三儿旁边将近三米的位置,他的头下枕着一个偌大的旅行袋,那个旅行袋总是与洪仔形影不离,自从解决了阿权之后,肖三儿就将财政大权交给洪仔,那个大袋子里装着四个人的所有财产,具体的数字胡伟并不知道,但是,五六万元总还是有的。在旅行袋的上面,洪仔将自己的一件衣服卷成了一团枕在头下,那里裹着他随身携带的那把长刀,洪仔说过,就算有一天被警察发现,自己也绝对不会落在警察的手里,杀一个够本,多杀一个就赚一个。更何况,洪仔早就够本了,或许这就是肖三儿近期尤为重用洪仔的原因,够狠!而且对于肖三儿一向忠心不二。

  捞仔并不在厂房里,下午就被肖三儿派出去打探消息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或是具体打探哪方面的消息?胡伟并不知情,都是肖三儿用耳语的方式直接交代给捞仔的。在胡伟看来,捞仔倒是一个极为简单的人,据说他是个孤儿,从小就被家里人遗弃了,在福利院里长到了十三岁,就偷着翻墙跑到了社会上,认识了阿权,然后就一直跟着洪仔在广州火车站前混,在捞仔的眼中,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有钱就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可以抢劫可以杀人,只要能够弄到钱。捞仔没有正经八百的上过学,只是在福利院里受过最基本的识字教育,所以,在他的意识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法律的概念,做人的准则无非是要钱。在胡伟的眼中,这是一个既可悲又可恶的人,可悲的是他的身世,可恶的是在捞仔的心里为了钱什么都变得无足轻重。就连阿权的死,他都可以说忘记就忘记了,还有什么是他能够在乎的呢?只要是洪仔与肖三儿交代的事情,他都会尽心尽力的完成,或许,这就是书上所说的那种无知者无畏的人吧?胡伟并不知道,捞仔要那么多的钱有什么用途?没有亲人没有牵挂,甚至于连一个遮风避雨的屋檐都没有,只是听捞仔说过,要是有钱了就娶上三四个老婆,生一大堆的孩子。想想这些话自己就觉得可笑,如果一个人愚昧到如此的程度,就是百万千万富翁又有什么意义呢?

  胡伟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快速的用目光环顾了一下四周,肖三儿与洪仔睡得正香,两个人的呼噜声在空旷的厂房里此起彼伏。自己身上的冷汗未消,手掌心里湿漉漉的,衬衫紧紧的贴附在后背上。胡伟将身体侧转了过来,双手在身体两侧的衣摆上擦去了掌心上的汗迹。他的目光停留在洪仔头下的大旅行袋上。那里存着自己的那一份赃款,肖三儿只是说过那里面的钱会分成四份大家平分。可是有多少却始终没有说过,在自己看来,分钱始终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日子,或许根本就不会有那么一天。胡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在眼下的情况下,有钱没钱又有什么分别呢?回想自己的曾经,原来觉得“刷夜”是一件既刺激又好玩的方式,但是,当“刷夜”变成了一种常态,自己才发现好玩变成了一种无奈,刺激变成了一种恐惧。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样过着每天东躲西藏的日子!还不是天天要昼伏夜行像一个老鼠一般整日战战兢兢的苟活着!如果有钱不能畅快的去享受,那么,钱不就是一张张无用的废纸!回到北京已经二十多天了,一顿像样的饭菜都没有吃过,什么涮羊肉、爆肚、烤鸭……都不过是在心里美好的记忆罢了。胡伟的眼光始终停在那偌大的旅行袋上,其实,在此时此刻自己并非在打那个旅行袋的主意,而是在心里思量着,钱到底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身上的冷汗已经悄然退去,但是心跳依然慌乱且没有规律,胡伟收回了目光,转过身双眼注视着高高的天花板。在天花板与墙壁交汇的犄角处,有一大张密密麻麻的蜘蛛网,胡伟看到在蜘蛛网的正中央有一只垂死挣扎的苍蝇,无论怎么扭动身体无论如何振动翅膀,但始终摆脱不了层层蛛网的纠缠。胡伟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只悲惨的苍蝇,自己知道,用不了多久那只苍蝇就会成为躲在暗处大蜘蛛的晚餐。胡伟想去解救那只苍蝇,尽管自己平生就对苍蝇、蟑螂、蚊子等害虫充满了厌恶,但是,此时此刻自己却有着想要解救苍蝇的冲动和责任感。可惜,厂房的屋顶太高了,除了看着它挣扎看着它死去,自己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胡伟的心里充斥着满满的绝望感,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无能,解救不了自己也就算了,竟然连一只苍蝇自己都这般束手无策。外面的天色已经如墨一般的漆黑,厂房里只有一支被毛巾蒙住了光束的手电筒,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光线。肖三儿怕外面的人看到厂房里的光亮,所以只允许他们用这种方式照亮。不过时间久了,胡伟已经适应了这样的黑暗环境,人总是可以快速的适应各种生存环境,即便是心理上毫无寄托的时刻,为了活着也必须接受所有的不适以及无助。

  胡伟坐直了身体,衬衫紧贴后背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他环顾着四周,肖三儿与洪仔的呼噜声依旧。胡伟用极其缓慢的速度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自己不想吵醒他们,他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呆着,不想说话也不想思考,甚至于连那微弱的手电筒光亮都觉得是如此的多余。自己想要回家,想妈妈亲手包的饺子,想爸爸亲手做的炸酱面,想睡在自己那软软的单人床上,但是这一切距离自己竟是如此的遥不可及,就在北京就在同一座城市里,然而自己与家仿佛是在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之中。胡伟知道,肖三儿不会同意自己离开,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天或是几个小时,肖三儿说过——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从上路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有亲人就没有朋友,甚至于连想念都是被禁止的!自己想过逃离,但是,每每到关键的时刻,胡伟就会想起马啸就会想起阿权,自己知道,一旦失败肖三儿是不会再给自己第二次机会的。所以,胡伟选择了放弃,至少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突然,胡伟感到有什么东西跳到了自己的身上,他下意识的用手一捂,手心里有一个小虫在那里跳跃着。胡伟缓缓地合拢了手心,借着微弱的光线向里张望着。是一只蚂蚱,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在这种荒凉的环境里,蚂蚱应该还是蛮多的。它们或许是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这里,或许是去年秋天产下的幼虫,现在刚刚破茧而出……胡伟将身体侧转,双手接近地面缓缓地张开,那只蚂蚱只是轻轻的一跃,便消失了踪迹。蚂蚱应该是自由的,即便它的生命力或许极为的短暂,至少自己不应该剥夺它的自由,也许,明天清晨这只蚂蚱就会被一只鸟吃掉,至少这一夜它是自由的,被吃掉或许本身就是蚂蚱的宿命,但是,至少活着的时候它是无拘无束的。胡伟甚至于可以感受到那只蚂蚱重获自由时的那种欢畅,没有自由,又怎么可以获得快乐呢?胡伟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落,竟然连一只蚂蚱都自叹不如。

  “是不是觉得那只蚂蚱很快乐? ”一道火柴的光亮突然划破了黑暗,也照亮了对面肖三儿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庞。肖三儿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冷冷的说道:“你知道吗?蚂蚱只能活一个夏天,秋后的蚂蚱就没有几天蹦跶的了。”

  胡伟感到头皮发麻,刚刚缓和一点的心脏又狂乱的跳动了起来。他极力掩饰着急促的呼吸,故作平静的说道:“一只……一只小蚂蚱,居然跳到我身上了。”

  “你知道吗?蚂蚱能够活多久完全取决于它的造化!而人能够活多久,完全取决于人的聪明程度!而不是傻乎乎的善良。”肖三儿在黑暗里吸着烟,胡伟根本看不清他说话时的表情,只能依稀借助忽明忽暗的烟头光亮看到肖三儿冷若冰霜的目光。肖三儿似乎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给一只蚂蚱自由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对于拴在一根绳上的四只蚂蚱,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要死就一起死要活就一起活,蹦不了你也跑不了我!懂吗?”

  胡伟当然明白肖三儿话里所指的真实含义了,这些看似比较深奥的言语无非是在警告着自己,不要有太多的幻想,自己不知道肖三已经醒过来有多久?或许,他压根就没有真正的睡着过。胡伟在心里犹豫着该如何回答肖三儿的话,此时,自己感觉无论说什么都或许不是肖三儿愿意听到的,对于一个除了自己谁都不会信任的人来说,再多的语言都不过是不可轻信的谎言。胡伟注视着黑暗里肖三的方向,唯唯诺诺的回答道:“懂!三哥说的是!”

  肖三儿将手里的半截烟蒂弹向空中,烟头上微弱的光亮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好看的弧线。肖三儿似乎是在安慰着胡伟,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们四个人现在的状况,就是阎王爷操小鬼,舒服一会算一会。活着的时候好好活着,死到临头的那天也就值得了!”

  “妈的!这就叫好好活着吗?谁是阎王爷?只有你才是!我是什么?我是孤魂野鬼还差不多!”胡伟在心里暗暗地骂着,舒服?眼下的日子难道就是舒服?天天东躲西藏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比死到临头更让人觉得恐惧!但是胡伟还是用平缓的口吻说道:“嗯!三哥说的是!我们哥几个都听三哥的!”

  忽然,厂房外的荒野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洪仔猛的一下坐了起来,快速的将长刀抽了出来,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旅行袋的拎带。肖三儿也一骨碌爬了起来,一只手摸向腰间的匕首,并快速的熄灭了手电筒的光亮。胡伟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匕首就在手边,而自己根本就不想触碰,如果此时一伙警察冲进来,对自己而言或许正是一种求之不得的解脱,胡伟想过无数次真到那时候自己一定不逃跑,也不选择负隅顽抗到底,只会就这样在原地坐以待毙。他明白,负隅顽抗的下场只能够是死路一条,坐以待毙至少还有活的可能。如果说老天爷还能给自己一个选择权,那么,除了活着已经再无其它的奢望了。

  “三哥,系我呀,我系捞仔嘛!”厂房外传来了捞仔颤颤巍巍的声音:“莫动手伤了自己人啊……”捞仔在厂房外划亮了一根火柴,借着微弱的火光向厂房里缓慢的走着。

  “操!不是说好了有暗号的嘛!?鸟悄的进来差点整死你!”洪仔将长刀重新放回了原处,肖三儿也将手电筒重新点亮,洪仔重新躺了下来,一脸倦意的说道:“下回再不发暗号小心伤了自己,到那时候可别哭哭咧咧的啊!”

  所谓的暗号就是在进入厂房前,先往墙上扔三块石头,告诉里面的人一切平安无事。捞仔的手里一边拎着一大网兜的苹果和香蕉,一脸无辜的回答道:“我系我系看到大家几天都没有吃到水果了,怕你们上火嘛……所以,才没有发暗号的嘛!”

  肖三儿走到了捞仔的身旁,伸手接过一大网兜的香蕉,另一只手在捞仔的肩头轻轻的拍了几下,似笑非笑的说道:“兄弟,有心了,情况怎么样?”

  “你们家应该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住了,大门上的铁锁都已经生锈了!而且大门口台阶上的土已经有半尺厚了,看样子是很久没有进过人啦!”捞仔将另一只手上的苹果放到一旁,双腿一弯便席地而坐的坐在了地上,看着不远处的肖三继续说道:“那个叫陈二龙的家里也没有人,看样子也很久没有回家了。”

  听到陈二龙的名字,胡伟的精神似乎被振奋了起来,他看着旁边的捞仔,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很久没有回家了呢?”

  “那当然,别忘了我以前可是抠地皮的哦,溜门撬锁可是我的看家本领,哪家有人哪家没有人,哪家人是上班的,哪家人只是临时出门了,我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捞仔从网兜里拿出来一个苹果,咬了一大口,满脸得意洋洋的笑容,继续炫耀着说道:“在陈二龙家门口还遇到了一个管闲事的傻子,纠缠了我半天呢!”

  肖三儿本来正在一边听捞仔叙述一边认真的剥着香蕉皮,听捞仔一说急忙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眼注视着捞仔,有些急促的问道:“怎么个纠缠法?你没有说漏了什么吧?”

  “不会!您放心吧三哥,我捞仔做事一向很有分寸的。我就说,我是来这里租房子的,然后一盒万宝路就把那个傻子打发了!”捞仔的嘴里一边嚼着苹果一边继续的说道:“不过我感觉陈二龙的家里还是有人打扫过的痕迹,所以我估计那小子偶尔还是会回来的!”

  对于胡伟来说,陈二龙的消息或许是唯一可以调动自己情绪的兴奋剂,甚至于可以说是自己唯一还关心的事情,这种关心源自于一直积压在内心里的仇恨,这种仇恨或许本身就是不可以缓解的过节,一想起陈二龙这三个字,所有的无奈与失落感就会被完全的忽略不计了!胡伟凑到了捞仔的身边,问道:“你确定?”

  “这怎么确定啊?狼哥,我连那小子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啊!”捞仔从网兜里掏出一个红红的苹果递到了胡伟的面前,一脸无辜的说道:“我只是判断,可不敢确定!”

  胡伟将捞仔的手推开,有些失望的说道:“你这等于什么也没说啊!”

  “好了!你也别为难捞仔了!”肖三儿将手里的香蕉两口便吃掉了,将香蕉皮扔到了很远的地方,他将目光停留在胡伟的脸上,沉思了片刻继续说道:“我只是带捞仔去那胡同里认了认门,具体的事还要靠我们自己啊!我们在这里也住了有些日子了,得换个地方了,明天你去到陈二龙家附近的胡同里租个房吧?他俩都是外地口音,就算有房也不会租给他们的,咱们就在那里天天盯着他,跑得了和尚总跑不了庙吧?!早点把这些事了了,咱们也好早点走,此地不宜久留啊!”

  胡伟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自己心里明白,肖三儿的话里有双重的含义,绝对不是仅仅针对陈二龙,这样的安排更多的是为了针对他的哥哥,陈二龙不过是捎带手的事情罢了。但是,陈二龙却是自己天大的正事,肚子上的伤口还在,尤其是在阴雨绵绵的南方,经常会在阴雨天时奇痒无比,时刻提醒自己这伤口是拜谁人所赐。自己跟着肖三儿天南海北的流窜,不就是为了借肖三儿的手报自己这深仇嘛陈二龙!不倒在自己的刀下,这心头的怨气又怎能消除呢?等待这一天绝对是一件煎熬的事情,为了这一天自己已经失去的太多太多了……

  “好了,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今晚就离开!”肖三儿将身边的背包背起,为保万全自己早已经养成了时刻警觉的习惯,绝对不可以有丝毫的疏忽大意,对于一个逃犯而言,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刚才还呼噜连篇的洪仔也一骨碌站了起来,将长刀别在了腰间,非常麻利的将那个偌大的旅行袋背在了肩上,双眼放光的看着旁边的肖三儿,仿佛刚才根本就没有熟睡精神抖擞的等待着肖三儿的命令一般。

  这就是肖三儿,永远都是和野兽一般的警觉和敏感。不得不让胡伟由衷的佩服和畏惧,他根本不会给对手留任何机会,只要决定的事情也绝对不容任何人质疑。胡伟快速的收拾好随身的背包,在心里默默的念道:陈二龙,老子要来找你了!

  “老规矩!我跟捞仔先走。洪仔你跟狼哥垫后!”肖三儿做着出发前的指示,自己看着捞仔,洪仔垫后既可以监视着胡伟又可以保证钱的安全,不得不算是老谋深算的伎俩。肖三儿的脸上带着少有的笑容,口气温和的说道:“晚上我请你们吃涮羊肉!老狼,你知道那地方吧?”

  胡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自己当然记得那个地方,那就是自己与马啸吃最后晚餐的地方,想到那个地方就会让自己不寒而栗。胡伟在心里暗下决心,今晚绝对滴酒不沾,不!准确的说,只要有肖三儿的地方自己就必须做到滴酒不沾!不对!胡伟微微的摇了摇头,以后自己都应该滴酒不沾了!酒,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酒,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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