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十一章第四节

　　

　　孔刚拎着铁锹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肖三家的小院门口。孔刚将耳朵紧紧的贴在小院的门板上，仔细的向里面听着。小院里死一般的沉寂，根本不像有人的迹象，孔刚的双手紧紧攥着铁锹的锹把，他早已经做好了随时给出来的人致命一击的准备了。但是，孔刚在门口屏气凝神了足足有5分钟，除了风声以及风吹动门板时发出的哨音，什么都没有……“唉！！！”孔刚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神经过敏导致的妄想症，小院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别说是人，就连一只老鼠路过的声音也没有。孔刚站直了身体，将铁锹立在了一旁的墙边，或许真的是自己的幻视吧？人往往越期待什么就越容易产生相应的幻觉，或许只是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期待心太重的缘故，所以才会产生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和视觉幻象，孔刚打开棉袄的开襟，取出了闹钟看了一眼，已经快凌晨一点半了，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在门口做了四十多分钟的窃听者。孔刚转过身，自己必须要离开了，否则明早将是自己醒不来的噩梦，对于孔刚而言，睡眠不足的话这一天都将是醒不来的噩梦。就在孔刚马上就要离开的瞬间，小院里突然传出了一下脸盆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那声音很短暂，很明显是有人快速的按住了在水泥地上上下震动的脸盆。这个声音绝对不是幻听，因为孔刚听到房间里传出了有些慌乱的脚步声，虽然很短促但是很清晰，明显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脸盆架，导致脸盆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人急忙用脚踩住了震动的脸盆。孔刚的神经立刻就紧张了起来，身体上的每根毛孔似乎都在瞬间立了起来，孔刚伸手紧紧攥住了墙边的铁锹把，自己知道里面一定有人，这次绝对与幻觉无关。孔刚拎着铁锹躲到了墙垛旁边的阴影里，双手举起了铁锹，只要里面的人出来，自己一定让他找不到北在哪里。但是，小院里再次陷入了沉寂中，风吹动着院墙外面的一棵臭椿树叶沙沙作响，孔刚不知道在墙垛后到底站了多久的时间，总之是感到双臂已经彻底的麻木了，但是小院里依然没有任何人影走出来。孔刚站在那里犹豫着，是把手里的铁锹放下？还是继续举着？是大喊一声冲进去？还是就这样守在外面守株待兔？孔刚决定就算胳膊断了也不能放下铁锹，因为他十分清楚，如果自己速度没有那么快！自己也不会冒险冲进小院，现在是敌人在明自己在暗，进去就恰好相反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了，再者说，进去大喊一声，喊什么呢？喊抓流氓还是抓强盗？还是高喊着缴枪不杀？似乎都不合适宜也都不正确，最关键的一点，一旦和肖三儿短兵相接自己确实没有必胜的把握。

　　小院里传出了细细簌簌的脚步声，很凌乱很急促……似乎是在逃避着什么。孔刚向喉咙里不断的吞咽着口水，仿佛嗓子口已经在冒烟，他听到里面的脚步声传到了门口，孔刚高高的举起了手里的铁锹，只要里面的人一露头自己就会劈头盖脸的击打下去。小院里面的人轻轻的拉开了陈旧的木制院门，年久失修的小院门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响……孔刚感觉浑身所有的力量全部集中在两条胳膊上了，或许是用力过猛竟然挣开了黑色棉袄的前襟，那个黑白色的闹钟从怀里脱落而出掉在了地上，闹钟与地面碰击的一刹那，刺耳的闹铃响了起来，在夜深人静的凌晨，在一个早已无人居住近乎荒废的小院门口，何况还是一个如此阴柔从未对任何人下过狠手的15岁少年，这刺耳的闹钟声无不是在瞬间击穿了孔刚本已紧张到极点的心脏，铁锹在一刹那完全脱手，孔刚整个人都瘫软到了地面上。出人意料的是，小院里面的人似乎比门外的孔刚更加紧张更加的恐惧，刚刚探出一小半的身体瞬间缩了回去，并“啊！”的一声发出了惨叫。毕竟是年轻人，孔刚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吧？孔刚顺手抄起身边的铁锹，大喊一声——哪里跑……本来孔刚还想喊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来着，但是一着急，只是像单田芳的评书连播中的那样高喊出那三个字。孔刚一脚踢开了虚掩着的院门，趁着月色闯进了小院里，刚才那紧张的情绪瞬间荡然无存，内心里似乎充斥着一切可以战胜邪恶的个人英雄主义，他惊魂未定的在小院里搜寻着肖三儿的踪迹，不过，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地面上蜷缩着一个灰色的身影，双手抱着头浑身不住的颤抖着，地上还散落着一堆日常穿的衣物。这是肖三儿吗？孔刚并没有见过肖三让本人，但是眼前的这个全身筛糠一般颤抖的人难道就是那个让很多人都望而生畏的恶棍吗？孔刚决定不管那些，先下手为强对于自己这样一个根本不会打架的人来说，后下手一定遭殃。孔刚不问青红皂白一铁锹便拍在了那人的身上，孔刚一边拍打着一边高喊着：“不许动，不许动啊肖三儿，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啊呀！我没动！”地上的人双手抱着头身体已经蜷缩成一个半球状，那个人声嘶力竭的喊道：“我不是肖三儿，我不是肖三儿，我是他哥。”

　　“啊？”孔刚停止了击打，但是双手依然死死的攥着铁锹把，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的那个灰色的身影，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孔刚向身后退了一大步，问道：“你说你是谁？”

　　地上的那个人将双手放开，缓缓地坐了起来，说道：“我真不是肖三儿，我是他哥。”

　　孔刚判断那个人应该确实不是肖三，趁着月光微弱的光线，孔刚看到了一张老实人的脸孔，其实好人和坏人都是挂相的，当然，这也不完全对，但是，在八十年代顽主与非顽主还是有明显区别的，地上的那个人梳着一个三七分的机关发型，鬓角修饰的非常整齐，顽主不会这样的，要么斜切式的港版鬓角要么就是长长的鬓角从不修饰。那个人戴着一副黑边的四方框近视镜，度数应该不低，因为在镜片后面的两只眼睛已经明显有些变形了。顽主基本都不会戴眼镜，因为顽主都不爱学习所以眼神都好得很，再者，顽主经常要和别人打架，戴眼镜会先伤到了自己。地上的那个人，穿了一套灰色的中山装，就是那种四个兜全缝在外面土得掉渣式的衣服，兜里什么也不能放，就算放了一把自行车钥匙也会显得鼓鼓囊囊的。穿成这样的人肯定不是顽主，更不会是像肖三儿那样的穷凶极恶之徒，应该就是机关坐办公室的人。　

　　“真的吗？你真不是肖三儿，那你跑什么呀？”孔刚始终与那人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双手也不敢松开那铁锹把，孔刚声音不大，显得有些气喘吁吁，继续问道：“那你这大半夜鬼鬼祟祟来这里干嘛呀？也不开灯，我还以为是肖三儿回来了呢。”

　　“有人愿意伪装成一个混蛋的哥哥吗？我巴不得跟肖三儿没有一丁点关系呢！你追我，我还能不跑啊？我哪知道你是谁呢！万一是那个混蛋我不就死翘翘了吗！”那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土，一脸无奈的说道：“我就是回来拿几件衣服，换季了，不能总穿着冬装啊！自从那混蛋把我媳妇给杀了，这屋的灯就再也没有亮过，估计是保险丝烧了吧，我也不想修了，这种死过人的房子谁还敢再住呢？”

　　“啊？只是知道肖三儿杀了自己的亲嫂子，没想到就在这胡同里啊？”孔刚有些紧张的向黑灯瞎火的房间里张望了一眼，瞬间就感觉到那黑洞洞的门口不断的在向外弥漫着一种寒意，孔刚感觉到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后脊梁骨似乎已经接收到了那阵阵寒意，沿着后背的那条线一直将寒气送到了自己的脑仁里。他有些怯懦的追问道：“那你也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回来啊？你可是他亲哥啊，再说了，他把你媳妇都杀了，你不想替你媳妇报仇啊？”

　　“我哪敢做他哥啊？他是我大爷还差不多！肖三儿连警察都敢杀，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呢？”那个人呵呵呵的干笑了几声，那笑声里充满了畏惧与无奈，他继续说道：“他杀我媳妇的那天正好赶上我到天津去出差，要不然我们两口子他一个也不会放过的。那天晚上他临走前还给我留了一张纸条，说是早晚有一天会再来找我的！报仇？算了吧，还是交给人民警察来为我报仇雪恨吧！像他那样的混蛋一定会遭报应的，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他会落到警察手里。”

　　孔刚面带着鄙夷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个窝窝囊囊的男人，连自己的媳妇都保护不了的男人还算什么男人！像这种人压根儿就不配娶妻结婚，以他这样的性格，只会害人害己。孔刚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那你也没有任何有关肖三儿的消息吗？”

　　“没有！这种人的消息最好也别让我知道，我只希望这一生根本就没有认识过他就好了！”那个人弯下腰捡拾着地面上散落的衣物，有气无力的说道：“警察倒是三天两头的往我们单位跑，询问有关他的消息，操！警察都找不到他问我管个蛋用？”

　　孔刚没有再说话，有些失落的站在那里，看样子这个肖三儿真的是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无论是警察或是任何人都没有他的一丁点儿消息，也是，如果连警察都束手无策，自己又有什么好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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