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九章 所有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段不愿意示人的往事
三月的广州,有些阴冷也很潮湿,南方的冬天确实没有北方舒适。梧桐树从道路两边向中央延伸着枝丫,挡住了本就难得的阳光,温度18摄氏度,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地面湿漉漉的,法国梧桐硕大的叶片上还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滴,在随风轻轻的摇曳着,那些水滴会慢慢的汇集到一起,然后形成一滴饱满的水珠,终将承受不住地心的引力而向地面滑落而下,有些坠入茵茵绿草之间;有些坠落在宽阔的马路中央;还有淘气的水珠儿直接跳到某一个途经此地的人的头顶或是肩头……南方的春天不会像北方那么干燥,但让很多北方人对这种湿润的气候抱有着一种厌恶和无奈,脸上是粘粘的身体也是,甚至于每喘一口气都会觉得整个身体由内而外都是粘粘的,那感觉就像即将要发霉了……
胡伟就是众多反感南方潮湿气候大军中的一个分子,一颗水珠儿从树叶的边缘就像坐滑梯一样顺利滑落下来,正好滴在胡伟的额头上,本已经即将昏昏欲睡的神经瞬间被砸醒了,胡伟睁大了双眼,用手背拭去流淌的水珠。他紧紧盯着对面的一家专门批发海产品商店的门口。那家商店门口人头攒动,店里的伙计和前来批发海产品的顾客交织在一起,显得门庭若市甚是热闹。胡伟抬起手臂看了一眼腕上的电子表,这是肖三儿前两天刚送给自己的礼物,说是送不如说是刚抢来的更准确。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十五分,再有十五分钟这家海产品批发商店就要打烊了,这时候也是这家店一天里最热闹也最繁忙的时候,每到这个时间各个餐厅或是大排档的采购人员,都会准时来到这里,或许是因为即将打烊的原因,老板每天在这个时候都会在门口立一块现货估清的招牌,刚来广东时胡伟根本看不懂这两个字所指的意思,就像第一次看到粤菜这两个字时,自己始终把这两个字念成:奥菜。现在终于知道了那个字念粤,现货沽清指的是这个产品现货今天没有了,哎!到底是广东人的文化跟我们不一样还是我们没文化呢,胡伟自嘲的笑了笑……
胡伟有些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再过二十分钟肖三儿就会从旁边的冷饮店里走出来去打劫那家海产品批发商店,这是已经计划好的行动。而在行动前他在这里已经观察五天了,肖三儿管这种观察叫做——踩点!胡伟估算今天这家海鲜店的营业额至少得有四五千块,而且早已摸清他们的钱并不是放在柜台的抽屉里而是存在门口的一个大箩筐里,只能算老板运气不好倒霉了!今天着实是一个大买卖,之前和肖三儿一般只是对那些买卖走私手表的香港客下手,往往都是货多钱少,所以肖三儿总是说没劲总是说不过瘾。这次打算对这家店动手,肖三儿说了,干完这一票就带兄弟们去海南旅游。其实,胡伟知道,所谓的旅游不过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战略转移而已。肖三儿这个人相当精明,无论在任何一个地方,做完一单大买卖,绝对会尽快转移到另一个安全的地方躲一阵子。肖三儿经常说,胆要大但心更要细才行……他说的没错,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但是,无论肖三儿如何精打细算,胡伟总会感到被一种惴惴不安的情绪纠缠着包裹着,最终一定会应验那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他知道只要出手,早晚会有被擒获的一天的。肖三儿身上的杀人、越狱、抢劫、□□数罪在身自然不在乎,对于这种亡命徒而言,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他现在就是每存在一天就是多赚的一天,可自己不一样啊,自己的手上没有沾染那么多的鲜血,自己也绝对不像肖三儿那般罪孽深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被磁铁紧紧吸住的铁砂,想动也动不了想跑也跑不掉,说实话胡伟确实也不敢离开肖三儿,他知道即便有机会也是不能跑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样的假设胡伟问过自己很多次,但是考虑后的结果都是一致的否定,他怕就算回到北京也避不开肖三的追杀,何况还有马啸那件事情,自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警察去解释,正因为自己那晚在现场,而且那把刀又是自己的,最冤的是事发后也没有报案,就算自己有一千一万张嘴又怎么能解释得清楚呢?但是,胡伟也同样知道,自己跟着肖三儿早晚有一天还是要面对那一切的,到那时,或许自己更是有口难辩罪责难逃。胡伟犹豫过也曾经试图摆脱肖三儿的控制,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人!都有一种自欺欺人的感觉叫做侥幸。胡伟总是在不断的安慰自己,要乐观的看待自己的未来,或许,警察出现了肖三儿就自杀了,或许在逃跑时直接被警察击毙了,这样直接就可以将一切罪责全都推在肖三儿的身上,反正也是死无对证无从查起;再或许,可能这一辈子也不会落到警察的手中,就像肖三儿计划的那样,等抢够了钱,远走高飞到泰国或是其它东南亚小国里,做点小本生意,搞不好老天开眼,自己还有可能成为百万富翁也说不定啊!但是,多少钱算是够了呢?这一点肖三儿却没有说清楚,自己也绝对不敢在肖三儿面前多言。总之,胡伟知道最后的这一种侥幸,是希望最渺茫的可能,几乎没有成功的半点可能性,也就是想想或是给自己不安的心画一个大饼吧?
“狼哥,三哥说十五分钟后就动手!”跟胡伟说话的人,叫洪仔,是肖三儿在广州城里新收的小弟,还有两个人一个叫捞仔另一个叫阿权。原来都是在广州火车站前“抠地皮”(偷钱包)的,他们三个人除了洪仔,其余的都是土生土长的标准“广怂”(广东人),洪仔是东北黑龙江人,具体是哪里的,他不说肖三儿也不问,所谓道上混的都明白这是最基本的规矩。但是,任何人一打眼便知道洪仔的身上有人命案,洪仔个头不高,但是一脸的煞气,最有特点的是,即便你始终注视着他的眼睛,也不会看到他的眼皮眨动,肖三儿说这种人就叫做杀人不眨眼!但是,再凶恶的人也会怕肖三儿三分,包括洪仔,在火车站前被肖三儿收编以后,便已经成为了肖三儿的左膀右臂。洪仔递给胡伟一支万宝路牌的香烟,在八十年代的广州,可以抽上万宝路烟的人绝对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洪仔为胡伟点上了烟,小声说道:“三哥说,进屋后你守着门口,他亲自对付老板,我和捞仔看住剩下的一两个员工,阿权动手抢钱。五分钟结束战斗,然后你在门口拦两辆出租车,咱们分头跑。”
“嗯,没问题!”胡伟故作镇静的点了点头,再次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时间,他感到自己浑身都在不住的颤抖,跟肖三儿在一起这几个月,恐惧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经常会莫明其妙的感到一阵心慌,甚至于半夜都会被噩梦惊醒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胡伟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心脏病。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恐惧感,唯恐被身旁的洪仔发现自己不住的颤抖。
下午四点半整,海产品批发店大多数的员工们准时下班了,只留下了两个老员工在帮着老板收拾着器具和打扫着卫生,门口的铁质卷帘门已经拉下了一半,只能看到店里面所有人的下半身在忙碌的晃动着。洪仔掐灭了香烟,拍了拍胡伟的肩膀。胡伟看到肖三儿从马路对面的那家冷饮店里走了出来,他的头上依然戴着那顶灰色的军帽,帽檐压得很低,嘴上依然戴着那个几乎遮住半张脸的白色口罩,肖三的步伐很稳健,不快不慢的向那家海产品批发店走着,身边一左一右跟着捞仔和阿权两个人,肖三儿的身材魁梧但是个头并不是很高,所以,每到这种时候他总是把捞仔和阿权带在身边,他们毕竟是广东人,相对北方人而言那两个人会显得袖珍很多,以便凸显出肖三儿的魁梧与高大形象。肖三儿用余光瞟了马路对面一眼,虽然只是余光,但洪仔还是心领神会一般的站起身,小声对胡伟说道:“行动!老大开始动手了!”
胡伟紧紧跟在洪仔的身后,他感到此刻浑身的颤抖更加难以自控了,双腿只是处于一种本能的机械化伸缩与弯曲,只有狂跳的心脏证明自己还活着,胡伟的呼吸变得十分的急促,他甚至可以听到空气被吸入身体时的声响震耳欲聋,仿佛自己已然变成了一台巨大的空气处理机,血液在血管里几乎已经达到了沸点,胡伟的右手始终背在身后,紧紧攥着腰间匕首的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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